医生本就辛苦,沉席言又工作了整天,谢羡予不想让沉席言在他身上再浪费精力。搭在膝盖上的手抬起向上轻轻一握,按住沉席言抵在太阳穴上的手。
沉席言动作被迫中断,感受到谢羡予握在他手腕上的细腻触感,他克制住冲动迟缓侧头去看他:“怎么了,阿予?”
谢羡予指腹一点沉席言腕骨,转瞬即逝,克制放下,眼里带着两种矛盾至极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惧怕:“你明天不会突然有事吧?”
下班前,苏听说沉席言并未再联系她,但谢羡予仍是不放心,踩空楼梯的落空感不会消逝,只因得到落地答案而随时间愈演愈烈。
沉席言没太懂,顺势坐到谢羡予身边去看他:“什么意思?”
谢羡予黑眸深沉,目光灼灼盯着他,像是企图望进他心里:“比如说是医院突然有事……反正就是某些需要你中途离开的事。”
沉席言倏然陷入枉然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确信谢羡予洞悉了他内心全部全部的想法与意图,心虚不受遏制涌上,他压抑住全部交代的冲动朝谢羡予眨下眼:“怎么可能。”
他先前曾想过将票转交苏听,但就在发出消息的那一刻,他莫名想到谢羡予看向他时、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期盼渴望,以及递着票到胸前口袋时指尖的温热。
促进HE的方法真的很多很多,谢羡予也是真的很久很久没去过游乐园了。
“重新给我一点信任吧,阿予。”沉席言朝他伸出食指,是他与谢羡予儿时惯爱做的拉勾手势:“不会再骗你了。”
谢羡予掀开薄薄的眼皮,沉席言食指在沙发上留有小截影子,他盯着那处影子慢慢挪到沉席言眼上,沉席言含着笑回视他,于是他便如同受到蛊惑般探出食指与沈席言相碰。
翌日一早,沉席言换好衣服,出门时撞上才从衣帽间里走出的谢羡予。
谢羡予依旧没有穿白衬衫,或者说他今日没有穿衬衫,而是换上了英文字母做装饰的短袖,搭配牛仔裤,干净利落又清爽,全然不见半点往日端坐于办公室的严肃正色模样,看着倒像是从校园里走出来的男大学生。
沉席言眼前一亮又一亮,还没来及感叹调侃,忽然发现了不对,摸着下巴视线赤/裸地在谢羡予身上绕了数圈:“阿予,你这身衣服那么眼熟呢?”
谢羡予今早在衣帽间待了整整一小时也没定出满意搭配,他衣柜白色居多,但……沉席言貌似不喜欢他穿白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目光不经意一瞄,瞄到沉席言不知是哪次遗留在这、吴妈顺手收起的衣服,抱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心思换了上去。
谢羡予知道沉席言在装模作样,但面对沈席言满是打趣意味的目光他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纠结一番只好冷冰冰道:“你看错了。”
谢羡予自认为自己这个回答过于生硬和智障,谁料沉席言不知道笑点是怎么长得,又笑了搡着羡予肩膀往外走,笑吟吟地对答如流:“行行行,是我看错了,有时间我去挂个眼科。”
谢羡予:“……”
游乐园距松山有些远,开了半个点车才抵达目的地。
沉席言开车门与谢羡予一同下车。今天赶得巧,正逢周日,游乐场内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不过主要人群除了家长陪同的小孩子,就是趁假日出来约会的小情侣,衬得沉席言与谢羡予像个异类。
也许是手牵手的小情侣刺激到了沉席言,沉席言久违想起了还有任务这事,拿手碰了碰谢羡予手背:“你追人追得怎么样了?有进展了没?”
谢羡予看了沉席言眼,“还在追。”
沉席言莫名其妙觉得谢羡予看他的这一眼别有深意,而且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嗓音,他却硬是品出一股幽怨和……控诉。
真的是。
沉席言正想说走吧,他的拇指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下,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大胆试探,截然矛盾的两种感受同时出现,他低下头一看,是谢羡予勾住了他手指。
沉席言一怔,正想问些什么,谢羡予率先说道:“怕走散。”
这三个字已经算是漏洞百出了,谢羡予不爱与人接触却总是时不时贴近他,更何况即使走散了还有手机,而且他又不是路痴可以带着谢羡予,怎么会走散。
但这些对沈席言来说都不重要。
沉席言朝他一笑,意味深长道:“怕走散?”
谢羡予似是被太阳晃了眼,眨了下眼才点头。
“这还不简单。”
话罢,贴着谢羡予手腕的手转了个圈,勾着谢羡予手向下滑,寻到修长五指牢牢扣住,接着对面露惊讶的谢羡予安抚一笑:“这样不就好了。”
似是瞧见谢羡予没反应过来,又晃了下手,带他进入游乐园大门:“走吧,阿予。”
恰逢节假日,人流密集,密密麻麻地人群扎了堆,穿梭其间似是进了两堵间隔不过二十厘米的墙,逼仄又压抑。
更遑论恰逢烈阳天,日光灼灼,不仅炙烤大地更似要把人心煎炸烹煮炖闷炒都来个遍,直到把各种浮躁、烦闷都烤出来。
人潮如海,摩肩接踵,混杂着香水味、汗液……各种味道,总之是给鼻子来个十大酷刑还不罢休。
沉席言紧蹙着眉,看着缓慢行进的人群,不免有些心烦气躁,开始后悔现在这地,毕竟他都已经难以忍受,别说谢羡予了。
沉席言手指戳了戳谢羡予肩膀,等谢羡予双好看的眼睛面向他,才说:“不舒服咱们就回去?”
谢羡予看了沉席言好几秒,才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谢羡予是宽慰的话,谁料沉席言听了眉间锁得更深,“不用勉强。”
谢羡予:“……”
触及到谢羡予无语的眼神,沉席言可算是信了,拉过谢羡予穿过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走到一个带又遮阳棚的冰激凌店前,按着肩膀将人安置在椅子上,说:“吃冰激凌吗?”
谢羡予看眼冰激凌单,睨着沉席言忽然没头没尾道:“你请我?”
沉席言:“?”
这幅小孩子争宠的幼稚口吻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行行行, 请你请你。”
沉席言挺好说话,没纠结谢羡予奇奇怪怪的口吻。
谢羡予发出声嗯的气音,尾音持续上扬,好像在说这还差不多。
谢羡予对自己还蛮好的, 丝毫不知“节俭”为何物, 要了店内最贵的冰激凌圣代, 还一点都不肯亏待自己, 大手笔地点了三个冰激凌球。
外面酷暑难耐,冰激凌店着实是个好地方、好去处,天然的降温器冒着凉风,四肢百骸都浸着沁凉。
沉席言大手一挥,要了份和谢羡予同款的冰激凌圣代,坐到对面一勺勺吃起。
吃过冰激凌圣代,沉席言正要提议再四处逛逛,忽然瞄到某处,指着自己嘴角说:“擦擦。”
谢羡予嗯了声,抽出纸巾, 按照沉席言指的位置擦去,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偏不倚地避开了那处。
做医生的人都有点强迫症,沉席言也不例外,见谢羡予没找对位置,指腹隔着层纸巾凑过去,擦去了那点挂在嘴角的痕迹。
确保干净了,纸巾顺手丢进垃圾桶,沉席言拍拍手道:“走吧,还有挺长时间,里面游乐项目不少,总不能只干坐在这,抱着个冰激凌啃。”
沉席言这话说得在理,可惜只对了百分之五十,游乐项目确实不少,奈何人多,光是排队就能从一个项目排到另个项目。
沉席言在队尾耷拉着眉眼,只觉自己全部耐心都花在排队上了,并暗暗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不然他就……他就……一阵冰凉抵上他后颈。
沉席言转过身,一顶遮阳帽扣在他头上,遮挡了大半视线,带来片片阴影,有人比他动作快,替他调整几下,于是直视前方的眼睛看见了谢羡予。
沉席言下意识攥住谢羡予手腕,“哪里搞来的?”
谢羡予空闲的手随处一指:“路边买的。”
沉席言讪讪一笑松开谢羡予,眉眼弯弯:“谢谢阿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谢羡予没把沉席言这两句话当回事,沉席言惯来如此,惯来没分寸,平日里不觉有什么,可一旦心思发生转变,带给人的感受当真是天上地上,不尽相同。
沉席言不知道谢羡予在想什么,即使知道他也会自欺欺人,撂下这两句,也从路边买来顶遮阳帽,扣到谢羡予脑袋上,整理几下说:“先随处逛逛吧,不然光是排队这一天就什么都不用干。”
谢羡予自然是没有问题,只要沉席言在他身边就好。
排除某些前往热门游乐项目的既定路线,一些种着绿植的小路上人倒是少了许多。
没了人挤人,肩抵肩,空气都清晰,风穿梭在绿意正盛的树叶间,送来阵阵好闻的气息。
沉席言鼻尖一动:“阿予,你用的什么香水,还怪好闻的。”
类似的话沉席言在几天前也说过,但今日仍是没得出答案。
“没用香水。”
“行吧。”沉席言耸耸肩,没太纠结这问题,继续往前走,即将走到下个路口时,瞧见一个小摊。
摊前人不多不少,摊主是个少年人,面前摆着一个水箱,水箱里水波荡漾,迎着日光,泛着金色浮光,几只色泽鲜艳的金鱼在水中游动。
旁边里立着个牌子,十元一次。
沉席言目不斜视正想绕过,忽然间不知道想到哪里:“来不来?”
这人嘴上在问,但根本没给谢羡予回答的机会,扯着谢羡予手腕就将人带到来小摊前,特大手笔地抽出红艳艳的一张递给摊主,然后朝谢羡予挤眉弄眼:“咱们先来个十次。”
“你先请。”沉席言从盒里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纸糊网兜,递给谢羡予。
谢羡予打量沉席言眼,看模样是想拒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到塑料小凳上。
谢羡予拿着网兜正要往水里放,沉席言又有事了:“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哪一个?”
谢羡予:“……”
谢羡予瞥他眼:“想要哪个?”
沉席言:“……”
他就是纯犯贱,谁料谢羡予真按照他要求问了。
沉席言莫名其妙地开始不自在了,一碰鼻子心说我怎么知道我要哪个我就是纯嘴欠纯嘴欠懂不懂啊你应该懂得啊和你既然懂为什么还要问我真是的……沉席言随便挑了个顺眼的金鱼一点:“想要这个。”
谢羡予目光坚定、嗓音坚定地嗯了下,然后捏着木柄用纸糊的网兜去抓这条被沉席言“选中”的幸运小鱼。
然后……没抓到。
谢羡予眉头一皱,都不用沉席言递网兜了,自己动手拿了第二个,开始新一轮。
然后……
然后……嗯,没抓到。
谢羡予不信邪,开始了第三轮,嗯……鱼没死网破了……
谢羡予拿着破了的网兜低头反思,沉席言好死不死笑了声,谢羡予立马寻到目标逼视过来。
沉席言比划出个拉拉链的手势,等谢羡予开始第四、五轮又失败后才开口说话:“没事,不是你的问题,都怪这条小鱼,也太没有眼力见了,你说这让你抓到了,回去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啧啧啧,真是不懂得把握机会……”
谢羡予:“……”
这哄小孩的语气不仅没“哄”好谢羡予,反而助长了谢羡予该死的胜负欲,他义正言辞道:“不行,我今天一定得抓到。”
行吧……
沉席言大手一挥,又掏出五张红艳艳。
他动作自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谢羡予抓小鱼为什么是他掏钱这个问题。
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谢羡予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奋战”。
谢羡予身子微弯,薄薄的棉质短袖贴在皮肤上,脊背清晰,轮廓分明,清瘦又……引人遐想,更别提俊逸的侧颜,眼睫分明,鼻梁高挑。
是真的好看。
啧,男人的劣根性。
沉席言神神叨叨地叹了声气。
事实证明,老天爷是公平的,霸总学习天赋高并不作用在各个方面。
虽然谢羡予从小到大学习能力超强,但在抓小鱼这方面实在是有所欠缺,在谢羡予又浪费了一百五大洋后,摊主终于于心不忍地开口了:“其实,如果你们实在想……”
“马上。”谢羡予忍着烦躁打断摊主的话。
谢羡予面容周正,眼尾又没什么上挑或上扬的弧度,一打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冰冰,即使他外轮廓或其余五官柔和。
果不其然,撂下这二字摊主立马闭嘴了,瞧着两位的穿着也不像是差钱的,只好顺着他们去。
在又奋战一张红艳艳后,谢羡予终于捕到了沉席言指定的那条金鱼。
摊主用盛了水的塑料袋装好金鱼递给谢羡予,谢羡予没接,下巴倨傲朝沉席言一抬,意思很明显。
沉席言谨遵皇命双手接过,特给面子:“阿予,你真的太棒了。”
谢羡予对沈席言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无话可说,瞥了眼对摊主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经谢羡予这么一提醒,摊主想起来了:“我刚才是想说,如果你们真的喜欢这条金鱼的话,可以买下来。”
谢羡予:“……”
沉席言:“……”
你为什么不早说。
见谢羡予脸色黑黑的,臭臭的,沉席言果断把人扯走,理智换了话题,一扬手里的小金鱼说:“取个名吧。”
谢羡予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取吗?”
沉席言理直气壮:“不你,难不成是我,你抓到的就你来。”
谢羡予这时候倒和他犟上了:“送你的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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