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砚则是心情由阴转晴,然而努力板起脸,做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既然这样,那你别走了。”宫砚主持大局,“我替你给馆里的经理打个电话,他能理解的。”
姿音也根本没有硬要鱼崽二选一的打算,闻言松了口气,漂亮的唇角抿了点笑,感激地瞧着宫砚:“谢谢你。”
宫砚脊背挺得更直了,当场用桌上的电话打了过去,对面的经理自然连口答应,无有不从。
于是总裁办公室里,就变成了姿音陪着鱼崽在爬爬垫上玩耍,宫砚得空抓紧时间办公的和谐场面。
鱼崽把自己好玩的全拿出来给妈咪玩,点点图画书,再点点姿音:“咪~”
姿音搂着鱼崽,教崽认识上面的东西:“这个是小车。这个是大楼。”
图画书玩腻了,鱼崽玩钓鱼游戏,鱼钩上的吸铁石吸住玩具小鱼的嘴巴,叮一个,叮一个。
玩了一会儿,鱼崽突然把鱼钩放到姿音手里,从姿音怀里爬远两步,张大了嘴巴。
姿音觉得好笑,可害怕打扰到宫砚,就弯着眼睛小声地笑,用迷你小鱼钩碰碰崽的脑袋和鼻子。
宫砚听到旁边细细碎碎的动静,居然从未有过的心安,工作效率翻倍。
到了下班的点,两人伸出探究的目光,在鱼崽的脸上扫扫。
鱼崽一边堆积木,一边奶声奶气唱:“咪~叭~咪~叭~”
姿音叹一口气。
宫砚:嘻。
姿音问宫砚:“你先来我家待一会儿,可以吗?”因为今天已经麻烦过宫砚了,姿音有点不好意思,补充说:“……我给你做饭吃。”
然后那双晶莹明亮的眼睛,恳求地看着宫砚。
眨眼睛,又撒娇?
这人的小伎俩还真不少。
宫砚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这个人诱惑到,义正严词道:“晚上我得陪着崽睡觉,现在崽不让你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顺理成章地跟到了姿音家里。
房子的户型狭小,还见不到太阳,宫砚眉峰微微蹙起。
姿音回到家,倒是挺开心的,抱着崽崽一间间参观新房子,等全部看一遍了,把鱼崽往宫砚怀里一放。
“我去做饭啦。”
宫砚抱着鱼崽崽坐在餐桌前,视线稍微一偏,就能看到厨房里那道纤长柔软的身影,围裙系绳打了个结在背后,勒出一把柳枝似的细腰。
宫砚默默移开眼,听着厨房里叮铃咣当的响动,心想,还挺能干的。
二十分钟后,能干的姿音端上来三碗肉糊糊。
宫砚:“……?”
这是人类能吃的东西吗?
宫砚瞪着碗里蒸熟的、简陋的肉糜,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门道。
可就这么简单得一览无余。
鸡肉捣碎,蒸熟,就这么朴实无华。
宫砚一抬眼,姿音已经勺了一口吃进去,眼睛眯起,脸上露出很幸福的表情。
再一低头,崽崽边流口水,边拽着自己衣服:“吃!”
宫砚:你俩迄今为止过的到底是什么苦日子!!!
宫砚打开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十五分钟后,豪华餐车推进门,将大饭店现做的热腾腾的经典菜品一道道放到桌上。
穷乡僻壤海底来的小鱼姿音和崽,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眼睛都睁得圆圆的。
宫砚觉得可爱,忍不住唇角勾了勾,把餐具放到姿音面前,自己喂鱼崽吃婴儿套餐。
一顿饱食,姿音吃得小肚子圆润,有点像最初怀鱼崽的时候了。
宫砚张罗着外送人员收拾盘子,姿音抱着同样吃得小肚圆圆的胖崽去浴室。
关上门,一大一小,享受地躺进灌满水的浴缸里。
“崽崽,现在可以变出尾巴了。”姿音挠了挠胖崽的小脚丫。
崽崽惊喜地拍小手,下一瞬,自圆鼓鼓的小肚子往下,淡蓝色鱼尾缓缓覆盖了两条白生生的小胖腿。
biu~biu~
鱼崽小尾巴轻轻摆了摆,乐得嘎嘎笑:“咪!”崽崽拍拍姿音的腿。
更大更亮的一条粉蓝鱼尾出现,波光流动,将浴缸里的水映照得蔚蓝梦幻,仿佛置身海底世界。
“亮亮!”鱼崽指着妈咪的尾巴说,姿音用细细的尾巴尖挠了挠小崽的小身体,小崽痒痒,边嘎嘎笑边像麻花似的扭来扭去。
两条小鱼沉迷玩水,宫砚在外头,就听到浴室里面时不时传来鱼崽嘎嘎的笑,姿音温柔的声音。
这么好玩?
宫砚心里有点酸。拿了个扫把,把客厅和厨房扫了一遍后,浴室里的两只还没出来。
而且没什么大动静了。
宫砚不由得有点担心,靠了过去。
浴室里,小鱼崽的蓝色尾巴泡了会儿水,尾巴尖那块渐渐有点不同。
姿音把鱼崽抱起来,仔细观察一番。
“崽崽,你的尾巴变亮啦!”
小鱼崽连忙去扒拉自己的小尾巴,黑眼睛亮灿灿:“哇——亮!”
其实只是尾巴尖尖亮了一丝,但姿音清楚,这是人鱼幼崽发育成长的表现。
仅仅和宫砚相处几天,崽崽的尾巴就开始变亮,还会蹦两个字了,姿音激动地说:“爸爸真好用!”
鱼崽学舌:“叭!用!”
宫砚在浴室门外,就模模糊糊听到里面在说自己,顿时紧张起来。
可他又不能真的趴门上偷听,燥得拿着扫把在走廊上晃来晃去。
终于,浴室的门开了,姿音抱着鱼崽崽走出来。
宫砚停住脚步,整个人僵立原地。
姿音是围着浴巾出来的,白色浴巾从胸前裹一圈垂下,乌黑湿亮的发尖水珠滴落,从纤细修长的脖颈,滑到洁白的锁骨窝里,再缓慢地滑落浴巾里。
热气蒸得他肌肤泛粉,香气氤氲,一切都朦朦胧胧又清楚。
宫砚头上炸开一朵蘑菇云,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第一反应直接转过身去。
姿音却径直走到他跟前,他比宫砚小了整整两圈,可又很匀称高挑,怀里是用浴巾裹成了芝麻汤圆,脸蛋红红的鱼崽崽。
宫砚脑袋里轰热,视线乱飘:“……咳,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呢?洗这么久。
姿音笑眼弯弯,把崽崽的小手从浴巾团里掏出来,举着爪爪晃了晃。
“说崽崽喜欢爸爸,爸爸真好呐,是不是?”
姿音跟鱼崽崽讲话的时候,声线也会高一些,软软的,拉长的,像是融化了的糖稀一样。
宫砚面红耳赤。
晚上,宫砚没能走掉。
鱼崽睡在爸爸妈咪中间,一会儿翻到姿音面前,跟他蹭蹭鼻尖,一会儿翻到宫砚面前,揪揪爸爸的脸,玩了好一会儿,才困倦地闭上眼睛。
姿音看到自己的胖崽一点不闹,也不半夜三更吵着爬起来玩,就这么乖乖睡觉了,简直感动得要流下泪来。
呜呜。
轻舟已过万重山!
崽崽睡了,姿音从枕头底下抽出一百块钱,小声地说:“你做得很好,给你这个月的保姆费。”
宫砚:“……嗯。”把一张红钞票收起来。
关了灯,姿音的眼睛还是很亮,仿佛两颗星星,开心地带了满满的笑意。
“崽崽长大了一点,你发现了吗?”姿音轻声说。
宫砚有种跟他讲悄悄话的错觉:“是大了一点。”想起母亲的问话,宫砚压低声音问:“小崽多大了?”
“半岁。”
长睫毛遮住了姿音半边眼睛:“唉,崽崽长得太慢了。不过现在在你身边,就能恢复正常了。”
宫砚没懂,待要再问,就看到姿音眼皮浅浅阖上,唇珠微微翘起一点,还嘟哝着说:“下个月,下下个月,你也带着我们的鱼崽崽吧,我要回……”
第二天,宫砚照旧带着鱼崽去公司。
经过昨天的相处,他心中的怀疑更深。鱼崽和姿音之间那种亲昵感,还有姿音对自己的信赖,都不是假的。
也不止一个人说鱼崽和他长得像。
嘶……难不成,自己真是这个小家庭的编外人员?
不是,疯了?
疯了咋滴?万一呢?
这件事很好验证,宫砚盯住爬爬垫上的鱼崽。
鱼崽察觉到老爹的目光:“呜?”
宫砚把崽崽抱起来,目光在崽的栗子圆脑壳上逡巡。小崽的头发跟姿音一样,乌黑柔软,蓬松浓密。
抱歉了,崽,中午给你加餐。
宫砚捏住鱼崽最长的一根头发,闭眼,从中间揪断!
嗯?没断。
没捏紧吗?
宫砚换上两只手,两根手指捏住发根,两只手指捏住发尾,只要轻轻一撇……
嗯?揪不断?
小家伙发质可以啊。
宫砚找来一把小剪刀,鱼崽玩玩具小鱼玩得很专心,一动不动,宫砚揪住崽的一根头发,剪下去。
不锈钢刀刃应声碎裂,掉在地板上,喀啦两声。
宫砚:???
宫砚感觉有点中邪,捧住小崽的脸瞅了瞅,没问题,完全就是正常人类幼崽的样子。
他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上次在母婴店买的婴儿指甲剪翻出来。
鱼崽的指头圆乎乎的,像十根胡萝卜,指甲只冒出一点白茬。
宫砚找了找,决定在稍长的拇指指甲上剪掉一点点。
“不要动。”宫砚哄鱼崽崽说,“乖乖的,等一下就好了。”
“叭!”鱼崽能听懂简单的话,以为爸爸跟自己玩,果真伸出小胖爪,一动不动。
小小的咔嚓一声,宫砚按下指甲剪,丁点大的指甲掉在了他的掌心里。
宫砚擦一把汗,欣慰极了,揉揉鱼崽的脑袋。
下一秒,手心的指甲化成几个小小的泡泡,火速蒸发似的消失了。
宫砚:“………………………………”
不?
怎么个事儿?
第8章
宫砚揪了根自己头发,又剪去自己拇指指甲的一角,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
没有蒸发,也没有变成泡沫。
宫砚:……
宫砚目光深沉地瞅着怀里乖乖玩耍的鱼崽,深深地开始怀疑人生。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宝贝鱼崽!”宫妈欣喜地喊,宫爸跟在后头,拎着满满当当的婴幼儿大牌用品食品。
宫妈从宫砚手里一把掳过鱼崽,搂在怀里左右看,仔仔细细确定自己的宝贝孙子没有在宫砚这里受到亏待,才展露笑容,命令宫爸把给崽崽买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给鱼崽玩。
“呐!耶!”鱼崽高兴地用小爪拍拍爬爬垫,欢迎爷爷奶奶。
二老陪鱼崽玩了一会儿,发觉宫砚怎么悄无声息地,扭过头去瞧。
只见宫砚仍保持着他们来时的姿势,坐在办公桌后,一动不动,视线半垂,仿佛入了定的僧人一般。
宫爸:“公司要倒闭了?”
宫砚淡淡投过来一眼:“更严重。”
宫爸严肃起来,认真问道:“到底怎么了?”
宫砚:“物理学不存在了。”
宫爸:“?”
桌上的电话响了,宫砚接起来,秘书说:“萧先生来了,他说有大事找您。”
萧历,宫砚多年老友,宫砚说:“跟他说我现在下去。”小崽托爸妈照顾一会儿,宫砚拿上外套下楼,在写字楼下的咖啡厅里和萧历碰面。
萧历同样是富家子弟,一见到宫砚,吹胡子瞪眼,咋咋呼呼地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妈最近跟阿姨一起去逛街,每次回来都打电话狂骂我俩小时,我问到底咋了,她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一个劲儿说我没出息。”
“我左思右想,她俩平日里没事就一块骂自家儿子,怎么突然就我一个人没出息了?”
“这事儿肯定跟你有关!”萧历断然道。
原来这就是他嘴里的大事。
宫砚斜他一眼,拿过桌上的咖啡吞了半杯下肚。萧历急得上火:“你是不是有情况了?不对……你是不是有对象了?阿姨跟我妈一说,一对比,我妈这才急了。”
“没对象。”宫砚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出一个纤细的身形。
萧历喝一口咖啡,点点头:“也是,你个加班狂怎么会有对象。”说到这个,一下乐了,讥讽地挤挤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去年宴会上被人下了药,宫总您能拒的宴会就拒,不能拒的自带保温杯哈哈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宫砚没搭理他,萧历也觉得没意思,回归正题:“那还能是什么事呢?……难道送了什么东西给二老?瞧把他们哄得高兴的,连我妈都眼热了。快说,你是不是拍到了什么好东西?明天我也整一个去。”
宫砚淡淡接道:“孙子。”
萧历一口咖啡喷了出来,瞠目结舌:“哈?……孙子?你儿子?你吗?你?!”
宫砚省去前因,只说抱了个小崽给二老。
萧历擦擦嘴,沉思半晌,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停了下,问宫砚:“那小崽能不能借我用用?我也献宝似的给我家那二位瞧瞧,以后他们就能少啰嗦我一点。”
宫砚拒绝,目光缓缓上移。
萧历没当回事,心里还在琢磨着这招的可用性,看到宫砚盯着自己的头发,挺高兴把头发往后一捋:“茂密不?新植的,杠杠黑,杠杠亮。”
宫砚处于失神状态,手一伸,薅了一把下来。
萧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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