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枂提出疑问前,霍星河说,“林小铁来摘小西红柿。”
他们推门走路的动静不小,正在种植架那边摘西红柿的林小铁听见了,忙绕出来迎接。他看到霍星河背着秦枂,眼睛里闪过茫然,但手上没忘记比划着喊人,“霍老师,秦先生。”
秦枂摆摆手,笑着说:“小铁你忙吧,我们进屋洗澡,刚才进水里了。”
林小铁点头,他是第一次见霍老师这么狼狈。
进了屋,霍星河直接踩进了室内,把秦枂送进了浴室,打开热水开关后才退了出去,“你先洗澡,我给你准备干净的衣服。”
秦枂比了个ok。
从浴室退出来的霍星河原地站了会儿,他拿下眼镜,有些挫败地揉了揉脸,听到浴室里传出了水声和秦枂哼歌的声音,他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秦枂独立、活泼、自愈能力强,他怕的是没办法及时救到人,而不是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霍星河却只想顾好自己,听到秦枂呼救声的那一刻,他大脑里一片空白,就知道拼命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赶。
幸好没事。
霍星河抬起手按在了浴室的门上,一门之隔,推开它会怎么样?
指尖下压,微微用力……
“星河?”浴室内的哼歌声骤然停下。
霍星河猛地收回了手,“嗯?”
“我很快洗好了,你做准备。”
“好。”
“你还在浴室门口?”
霍星河像是被撞破了恶作剧的孩子那样,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嗯,还在。”
“闪电回来了吗?”
霍星河的视线落在同样蹲在浴室门口的闪电身上,闪电身上的小衣服也湿透了,“在的。”
“你放它进来,我给它用热水冲冲。”
霍星河,“……”
他伸出手捏了捏闪电的耳朵,换来了闪电不解的目光。
霍星河,“你洗自己的吧,我洗澡的时候给闪电冲冲。”
“哦,也行。”
霍星河无力地笑了笑,转身看到“来时路”,地板上都是泥脚印,视觉冲击太强,他顿时不知道是先拖地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
等秦枂洗完澡出来,发现闪电没有蹲在门口,小屋地板上干干净净的,拖地机器人正恪守本分地在干活。
“星河?”没有得到响应,秦枂又喊了一声,“霍老师?”
霍星河听到声音从门外探进了头,“洗完了?刚才豆豆们的爸爸和爷爷奶奶来了,要谢谢你,我说你在忙,让他们先回去了。”
“还是让他们回去得好,要是不断谢我,弄得我怪尴尬的,肯定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你快来洗澡。”秦枂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刚才那瞬间的别扭感是哪里来的了,“你换过衣服了?”
霍星河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说:“天气不冷,我提了井水稍微冲了冲,先把干净衣服换上了。”
他从室内出来就打开了拖地机,让机器清扫室内,那些泥印子他看着不舒服。
怕秦枂担心,霍星河补充地说:“井水不冷的,闪电也冲过了,它正在晒太阳。江淮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他们正提着鱼回来,林泰问村长要了不少酸菜,晚上煮酸菜鱼吃。”
“好。”
劝说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霍老师不是小孩子,他知道分寸。
不过,絮絮叨叨的劝说可以免掉,但喝点生姜红糖水还是需要的,秦枂自告奋勇地说:“我来煮姜茶,大家都喝一杯。”
“我来吧。”
霍星河跟着进了室内。
秦枂,“红糖水那么简单,我会做的。”
“姜丝交给我切。”霍星河使了个巧劲儿,拿走了秦枂手上的刀。剁剁剁几下,他切了半块姜的姜丝,又在秦枂找红糖的时候在电磁炉上煮了一锅水,待秦枂把红糖放进去时,他才把加入了姜丝,搅拌均匀等煮开了两个人各吃了一碗,还给江淮和林泰留了,毕竟也下水了。
闪电嗅了嗅空气中辣辣的味道,抬起爪子捂住鼻子,味道太冲。
···
晚餐自然还是林泰主厨,他给大家秀了一手庖丁解鱼,又片出了许多厚薄一致的鱼片,用鸡蛋清和生粉稍微抓了抓滑入微沸的汤里面,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他还做了了蚌肉炒青椒,取出来的蚌肉用刀背把“舌头”那块敲敲,煮出来的蚌肉才不会老得吃不动,就如霍星河说的一样,这肉性寒,不能多吃,大家浅尝辄止。
黑鱼的鱼骨熬汤,奶白色的鱼汤给闪电泡了狗粮,它吃得头也不想抬一下。
菜过五味,杯盘半空,霍星河听到了敲门声,他看向半敞开的大门,看到了下午来过一趟的豆豆爸爸再一次登门了,同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孩子的家长,孩子没有领过来,说是大的孩子受到惊吓早早哄睡了,小豆豆最小,有些发烧,精神萎靡,贴了退烧贴,从市里面赶来的豆豆妈正在家里抱着孩子哄。
礼物没有推辞,免得他们更不安,始终觉得有什么欠着的。
等他们要走的时候,霍星河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他说:“受到惊吓不要立刻哄着孩子们睡觉,惊恐情绪会残留在大脑皮层,造成ptsd。你们可以带着孩子看看电视、玩玩游戏,干点别的分散注意力,等他困了自然而然入睡。”
豆豆爸连忙点头,他信眼前的男人,“谢谢霍老师,我立刻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别逼着孩子睡觉了。”
其他两个家长见此,也抛掉了将信将疑的态度,诚恳地感谢。
送走了惊惶未定的家长,霍星河他们的露营也接近了尾声。
“如果是夏天,都想睡这儿了。”江淮伸了个懒腰。
“有睡袋,一样的。”林泰不怕冷,他可是在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光过膀子的。
“算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个一天休息不错了,明天继续搬砖。”江淮左右瞅了瞅,一下子没有找到霍星河,“霍老师?霍星河?”
“干嘛?”
江淮挑眉,这可不是霍老师回应的,是秦枂。
秦枂提着包从小屋里走了出来,“有人找他,正在打电话。”
“就问问你们晚上回去吗?”
“回的,明天还要上班。”秦枂坐到了野营桌旁,捏了一颗西红柿吃了。
“今天在岸边看到霍老师扛着个小孩子从水里走出来,又单手扶起了你,力气很大。”林燃揶揄地用胳臂肘碰了碰秦枂,她悄咪咪地用成年人的方式调侃,结果见到秦枂面不改色地点头,她就知道霍老师的体力真的很牛逼。
“游泳很快,自由泳的动作堪称标准,去游泳馆里当个教练教小孩子游泳绰绰有余了。”林泰耳朵里刮到一点姐姐的声音,没发现姐姐是在调侃秦枂,他实话实说地感慨着。
“霍老师懂真多。”林燃附和。
秦枂也觉得,霍星河像是个完美的代名词,教学优秀、科研能力一流,论文一篇接着一篇发表,得到业内外人士夸赞,他不仅会开车、会游泳,还在学着做菜。他难以驯服的生姜,霍星河接手之后刷刷刷几下就成了细丝。
“霍星河脑子好。”江淮没有半点吹捧,他就是实事求是地说,“而且,他是个工作狂人,搁以前的话我们实验推进遇到阻碍,他能够彻夜不睡地待在实验室里面,是能够把实验室椅子坐穿的男人。你们不知道吧,星河还会攀岩和潜水,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精力做这些的,一天24小时都在学习和工作。”
“还是我店里的金牌咖啡师。”孟百合插了一嘴。
“哈哈,你店里才几个咖啡师。”老朋友了,江淮不客气的拆台。
孟百合不介意,她朝着秦枂举起杯子,“以茶代酒,敬秦枂把霍星河带入人间。”
“太夸张了。”秦枂笑着举杯喝水。
“一点也不夸张,霍星河以前是冷漠的工作机器,遇到你才放慢了脚步。”
秦枂心中喃喃,我吗?
霍星河接完了电话从小屋里出来,看到外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几乎是等他出来就可以出发返城回家了。
“出发吧。”霍星河如此说。
三辆车依次离开柳树村,又陆续进入了市区,江淮开的皮卡先离开的,他按了按喇叭表示再见,随后是林燃姐弟,最后霍星河和秦枂回到家。不赌小区里面有停车位了,车子直接停在外面,东西有机器狗驮着,秦枂和霍星河带着闪电,手上提着小件的东西往家里面走。
夜色深深,十点多,小区里偶有亮着灯的窗,大多数人已经睡下。
两个人并肩走着没有说话,只觉得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也很不错。
家门打开,各自洗漱休息,闪电也跳上了自己柔软的大窝。它喜欢通向小院的餐厅,霍星河索性把餐桌挪到了楼梯那儿,把小餐厅空出来给闪电做房间,安置了一个又大又舒适的窝,远看就是一张浓绿色的小床。
窝后面是一排壁柜,放满了闪电的各种零食、玩具、衣服等等。
闪电窝在里面,可以看到阳台一角放着的猫窝。
小橘猫听到动静就从窝里面蹿了出去,现在露出了半个猫头,两只耳朵向后摆,一双眼睛猫猫祟祟地看着室内,它警惕地盯着闪电看,看闪电闭着眼睛在睡觉,它才蹑手蹑脚地贴着阳台的边边溜到了猫窝那儿,把自己蜷缩进柔软的垫子里。
世界安静了。
夜风穿枝过叶,在叶片尖尖上流连片刻后继续远行。风过后,更多的水杉叶子落到了地上,有夜行的小动物在厚厚落叶里悄声走过。
突然,砰砰砰的声音把房门砸得很响。
睡梦里的秦枂猛地睁开了眼睛,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但逐渐清醒的脑子分辨出来是门外有人在砸门,然后是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门打开了,秦枂听到了说话声。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索着找到衣服披在了身上。
来砸门的是住在对门的邻居,霍星河听到老太太急切的声音说,“情况不是很好,我喊不醒他,星河帮帮忙,送我们去医院。”
“你先别急,我过去看看情况。”
霍星河听到脚步声,发现是秦枂也醒了走了过来,于是扭头对秦枂说:“报120,我去隔壁看看。”
半夜被剧烈的声音吵醒,秦枂心里面慌慌的,他握着手机打120的时候往霍星河身边走了几步,靠在霍星河身上说:“一起去。”
对门住着一对老夫妻,妻子是建筑学院的退休老教授,丈夫退休前是银行工作的,退休后二人没跟着女儿去国外,老外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吃的也不同,他们不喜欢,去过半年就再也没有去过。
秦枂没见过,霍星河住在对门却是经常见他们的,还帮忙搬过东西、调试过电子设备等等。
霍星河反手握住秦枂的手,带着他走进了老人的家里,家里面没什么异味,收拾得干净整洁,客厅、卧室、和厕所的灯都开着,一个老人面色苍白地卧在床边,平直的那只手上戴着血压仪,机器正在报警,显示血压太低。
梁老师眼眶红红的,她无措地站在床边,想去碰丈夫又怕碰坏了。
“血压太低了,梁老师你别害怕,120已经报了,急救人员马上就来。”霍星河查看了下,发现梁老师的丈夫还有意识,只是人太虚弱了,给不了太多回应。
秦枂挣脱了下,示意霍星河放手,他陪在老太太的身边。
梁老师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秦枂,她重复地说,“晚上还好好的,吃了饭,一起去外面散步,和人说了说话,给女儿视频她忙没有接,我们还说好晚点再打一个呢,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她抹着眼泪。
秦枂把纸巾给她,默默听着她说话。
看着年迈的梁老师夫妻,秦枂没来由觉得心慌难受,他爸妈年纪大了,也没办法经受任何打击。
旁边就是东大附院,救护车来的很快,站在楼道口等候的机器狗ALex把救护人员领了过来,他们娴熟地开展着急救,随后用平车把老人送上了救护车。梁老师已经六神无主了,求救般地看向了霍星河,霍星河轻声对秦枂说:“医院你就别去了,回床上继续睡,我忙完了就回来。”
秦枂点了点头,他心跳得厉害,但理智知道分寸。
站在楼道口目送救护车闪着灯离开,那闪烁的颜色真是看得人心慌意乱。秦枂拿起手机看时间,才两点多,爸妈在疗养院那边肯定是在休息的,现在给他们打电话不是明智之举,可真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秦枂叹了口气,拢了拢衣服说:“回去吧。”
ALex,“秦先生,这里去东大附院车程十五分钟,救护车用时更快,梁老师夫妻到达医院后会有专业人员帮助,主人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可以放心。”
秦枂勉强地弯了弯嘴角,“嗯,我知道,他就是去帮忙的。”
梁老师楼上两户在市里面另有新居,不住在这里,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查看。梁老师家的门还打开着,秦枂走过去准备帮忙把门关了,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索性进去关灯,路过沙发时看到放在上面的平板不断震动,有视频打过来。
秦枂想了想,他拿起来接通。
梁老师的女儿没想到是个陌生男人接的,她愣了愣,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怎么在我爸妈家?”
“你爸病了,已经送去了医院。”秦枂语气有些冷硬,看到屏幕上的女人急得站了起来,又心软了下来,“我男朋友陪着他们一起去医院的,你爸血压很低,只有四十多。”
女人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谢谢帮忙,我现在打电话给我妈。”
秦枂点点头,他有点累了,不想和陌生人多说话,就把视频挂了。
关了灯,带上了门。
回到家,躺回床上,秦枂心里面乱糟糟的一时间睡不着,自从进家门后闪电就一直跟在他的左右,现在得到他的允许已经跳到了床上在旁边窝着。秦枂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闪电的背,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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