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离,乖
姜离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边子濯的恶劣,边子濯压着他,从他的嘴唇吻到颈间,姜离推拒着边子濯的肩膀,但身体却不争气地越抖越厉害。身体似乎早已习惯了边子濯的气息,仅仅是被这么亲着,酥麻感却像蚁爬般蔓延至脊椎。
姜离如溺水般张开双唇,他费力地转过头去,也不知道是不想看见边子濯,还是不想看到这般连拒绝都不能拒绝彻底的自己。
是了,爱不彻底,恨不彻底。
他已被边子濯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他也明白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可锥心的疼真的太痛了,眼泪止不住地流,让他得不到解脱。
边子濯的脸颊忽地碰到些坚硬的东西,他动作顿了顿,伸出手,缓缓拨开姜离的衣襟。
一条狰狞的疤痕从姜离的左侧肩头,一直蔓延到右侧腰际,如雪般白皙的身子像是被从中间劈了两半,触目惊心。
边子濯抿了抿唇,他垂着眸子,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那处刀疤。
“呃……”姜离浑身微颤,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还疼么?”边子濯道,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的颤抖。
“呵。”姜离冷笑一声,他捂着眼睛道:“世子殿下这是在怜惜我么?”
边子濯看了看他,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挪开,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声音低沉,承认道:“是,我是在怜惜你。”
姜离的身子猛地顿了一顿。
边子濯不再说话,俯下身,一点点擦干净了他的眼泪。
“拒绝我。”边子濯双手撑在姜离的脑袋两侧,压抑着声音,重复道:“如果你拒绝我,我就停下。”
真是卑劣的做法。
边子濯分明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否则也不会因着他断断续续施舍的温存,当了他这么多年的狗。既痛苦万分,又心甘情愿。
边子濯是藤蔓,裹住他的同时,根根利刺却又将他刺的遍体鳞伤。
姜离蓦然闭上了眼。
边子濯吻着他,轻轻挪动身子……
滚烫再次没入。
如洪流般的感觉袭来,姜离忽的仰起头,双目失焦地睁着,大张着嘴,呼吸几近暂停。
边子濯抚掉他额角的细汗,吻着他:“要遮住眼睛吗?”
这人究竟是有多恶劣,在这种时候,偏逼着他亲自说出口。
“戏谑我好玩吗?”姜离忍着疼,恶狠狠地一把抓住边子濯的领子:“还是说,你自认为你今天的做法是为我好,我就要言听计从地迎合你?”
边子濯垂眸看着他,将他鬓角汗湿的发抚到耳后,道:“我答应过你,我会调查当年的事,我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姜离咧嘴笑了,他一把抓住边子濯的衣服,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你错了,边子濯。贾云杉之所以会动摇对我的看法,不过是因为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看的比较透彻罢了,可定北军的其他人呢?多年前,你说我是个叛徒,但现在你却突然反悔了。那在他们眼里,我就已经不光是叛徒了,还是个欺主魅上的叛徒。”
姜离光洁的双手绕过边子濯汗湿的脖子,紧紧掐住了他的咽喉,狠下声道:“看到没,这是你们一同对我种下的果。是你还没看清现实,现实是一滩泥沼,我越挣扎,就会陷的越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辩解!”
喉间传来紧缩的感觉,边子濯眯了眯眸子,忍着窒息的触感,再度倾身。
“呃……”姜离的身子如灵动的猫儿般抽搐了一下,双手瞬间失了力气,从半空中掉落,却被边子濯眼疾手快地攥住,拉到嘴边细吻。
一股说不出来的酸痛,在边子濯的心底翻涌叫嚣。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一切确实已经晚了,但如果不去补救,他与姜离之后又会怎样?
是会变得越来越陌路,还是继续这样爱恨不清,相互纠缠至死?
边子濯不想这样,他不想。
牙根猛地咬了咬,边子濯霎时间发了狠,惹地那人儿闷哼一声,脚尖登时崩的笔直,好半晌才缓了气,侧头偏向一旁,大口呼吸着。
“我一定会找到那个陷害爹的人。”边子濯声音艰涩,亲着姜离满是薄汗的额角,双目带着恨,声音泣血:“我会将他昭告天下,让他承担所有的仇恨与谩骂,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谁都没有说话,房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晌,姜离忽然轻轻笑了笑,声音带着战栗的余韵道:“用不着。”
“你,还有定北军,你们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姜离道:“爹死了,你们都欺负我。只有爹是真正对我好,所以,定北军的人,我一个都不认,包括你。”
边子濯怔愣地看着他,半晌,他俯下身,紧紧抱住姜离,好似在用行动阻止姜离,教他不要再说了。
“但我今天有一点儿高兴,也只是一点儿而已。”姜离却继续说着,仿佛在喃喃自语:“你终于后悔了,我喜欢看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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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秋风渐起。
姜离已经累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边子濯打来热水,用布打湿后,一点点帮他擦着身子。
姜离靠在边子濯怀里,沉默地看着边子濯将自己身上的污垢清理干净,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人之间就这般静静的,直到边子濯起身出去将水倒掉,回来给他穿好衣服。
“三日后。”边子濯忽地出了声:“管老准备在那一天,组织太学生长跪乾清宫,死谏废公主。”
姜离愣了愣:“死谏……?那些个太学生连茅庐都未出,最是容易被煽动,管叔伯是准备拿这些学生来为文官一脉铺路么?”
边子濯道:“管老的目的,就是要逼姜回雁废公主,如果姜回雁不同意,太学生一死,便是礼崩乐坏,会有更多的人不满姜党。”
“真是笑话,文官自诩清流,干的龌龊之事,与姜党又有何异?”姜离靠在床边,盯着边子濯道:“那世子殿下呢?太学每年的开支可不小,那一个个读书的,都是未来大虞的国之栋梁,你不救吗?你未来想当皇帝,现在不就正是你立威的机会?”
边子濯抬眸看向他:“如果我救,就是与管叔伯为敌。”
姜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你不如再将话说的明白点,太学生死谏,明德帝注定会被牵连,姜回雁只会更想除掉明德帝,反倒是帮你扫清障碍了。”
“你就那么担心那个小皇帝?”边子濯瞪着他:“还没明白么?下一个皇嗣出来之前,至少姜回雁不会让他死。”
“不死也可以残。姜回雁要的是控制,她只要求皇权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姜离看着边子濯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紫禁城?”
边子濯看了看他,道:“你不准去。”
姜离一下子坐直身子:“你说什么——?”
“管老这次是下了决心,定是要去乾清宫闹出个结果来的。到时候场面混乱,你跟着去做什么?”
“既知道乾清宫会乱,我便更要去。”姜离沉声道:“我要去护着明德帝。”
“锦衣卫有的是人!”边子濯也怒了,死死盯着他道:“你知道那些个太学生有多犟么?你可是被被朝中人当做姜党的,万一成了流血冲突,你觉得史书要怎么写你?你担得起这千古骂名,担得起被那些笔杆子史记官骂的体无完肤么!”
“那又如何!”姜离一把推开边子濯道:“除了我,你们有谁在乎过明德帝的安危!”
边子濯咬牙,气不打一处来:“姜离,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明德帝这么好。
边子濯本是要这么说的,但当他与姜离骤然对视的时候,他好似忽然就明白了些。
说是在明德帝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好,说是对明德帝遭遇的惺惺相惜也罢,同是笼中鸟,姜离似乎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偏执的护雏行为,只因不想这个小皇帝未来,活的跟自己一样。
边子濯身子顿了顿,捏了捏鼻梁道:“知道了,我会派暗卫的人去,保证明德帝的安全。”
姜离冷笑:“我才不会相信……”
“姜离。”边子濯的声音忽像是淬了冰,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装病也好,找其他什么借口也好,你不准去。”
料准了姜离不会听话,边子濯这几日都歇在姜离府上,好在打了新的床,两人睡着也不嫌挤,就是姜离日日夜夜都要发疯,经常出其不意一脚给他踹下床去,或是忽然间给他来上一拳,紧接着的结果便是两人一路扭打到床上,互相之间各不相让。
跌跌撞撞终于过了三日,天还没亮,元昭忽然敲了房门。
边子濯睡眠浅,他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确定姜离还睡着,这才走了出去,将房门掩好。
“世子殿下。”元昭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治心疾的药。”
边子濯接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元昭。
元昭半遮面的银光面具在月色中闪了闪,冲边子濯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边子濯阖了眼,轻声道:“门口等我。”
说完复推门而入。
屋内,姜离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侧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滴溜溜闪着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手里的瓷瓶:“什么东西?”
“上次说的,治你病的药。”边子濯坐在床边,从瓷瓶里拿出一颗药丸闻了闻,道:“桂花糕吃完了……应该不苦,直接吃吧?”
姜离坐起身子,他没有穿衣服,青丝蓦地落了满背,在月光下看着,端地惹人怜惜。
见他只是怔怔看着那药,边子濯笑了,伸手去摸他的脸:“怎么了?”
姜离侧头躲开他的手,嘴唇嗫嚅了一下,道:“……不想吃药。”
许是因为刚醒,姜离这话带了些浅浅的撒娇意味,边子濯忽然觉得他这模样甚是乖巧,心头动了动,倾身在他唇上吻了吻,哄道:“乖,好好吃药,心疾会治好的。”
姜离睫毛扇了扇,垂下眸子。
边子濯将那颗红色的药丸轻轻贴在姜离唇边,捧着他的脸:“阿离乖,张嘴。”
姜离犹豫了好半晌,张了口,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边子濯在床边坐了良久。
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变得低沉而绵长,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子。
元昭推门而入:“殿下,时辰到了。”
“知道了。”边子濯复看了一眼熟睡的姜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走吧。”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行远。
直到万籁俱寂,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姜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唇齿微张,将那颗药丸完好无损地吐了出来。
第34章 千钧一发
姜离到的时候,镇抚司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留守镇抚司的锦衣卫们一看到姜离,登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出大事了姜指挥使!太学生逼宫了!”
现下还没到上朝的时辰,姜离没想到管叔伯的动作这么快,他咬了咬牙,四顾看去没有萧秀明的身影,遂急声问道:“老萧呢?”
“萧哥在乾清宫执勤呢。”有人说了一句,劝道:“指挥使,司礼监已经来催了好些次了,教咱们快些去支援呢。”
听到有萧秀明守着明德帝,姜离悬着的心总算收了一收,连忙组织好人手,带着一群锦衣卫急掠出了镇抚司。
要说还是禁军反应快,一些死读书的学生,拳脚功夫落的不是一点半点,刚过玄武门就被禁军拦下来了。
玄武门离乾清宫并不远,姜离带着人几个起落走到跟前,眼见着面前站了一堆太学生,太学生对面,站着好些个禁军,正横刀拦着。
那些学生身着学服,用手指着士兵,嘴上唾沫皮子横飞,肚子里的墨水在此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引经据典地一骂,将人祖宗十八代用嘴皮子凌迟了一遍,没点文化的人还愣愣的听不明白。
随着锦衣卫的人到了场,不知是谁看到,指着姜离大吼了一声,一众太学生又开始叫嚷推搡起来,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禁军左都督方裘正黑着脸站在玄武门前,转头看见姜离带人来了,面色不善地冲他道:“姜指挥使真是姗姗来迟呵,您再来的晚点,人可就要冲到乾清宫门口了。”
方裘任职禁军十八载,如今好不容易混到了左都督的高位,自是对姜离这种“关系户”深恶痛绝,从姜离刚上任至今,他就刻意跟姜离保持距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与姜离对话,像是防什么疫病一样。
姜离知他不善,也懒得与他多说,简单行礼道了谢,问道:“皇上呢?”
“有本督在,如何会惊扰圣驾。”方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恶声道:“倒是指挥使,您作为皇上的狗,这回怎么嗅觉不灵了?要知道,这嗅觉不灵的狗,紫禁城可不需要。”
“自是没有左都督行事果断,微臣哪敢跟您抢功。”姜离也笑,走到方裘身侧,扬了扬下巴指了指那些学生,道:“那这些个太学生,不如也由右都督做主了罢?”
方裘面色一凛。
开什么玩笑,这些可是太学的人,他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拿太学的人开刀,这要是碰掉了一根头发,将来的文章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那他这十八年摸爬滚打的官场生涯,可就真的白费了。
两人正说着,一学生拿着本孔孟,高举大呼起来:“姜党独揽朝政,外戚倾野,如今竟还妄想利用安乐公主延续揽政之大不敬,吾国危矣!”
众太学生义愤填膺,振臂高呼:“国危矣!国危矣!”
声势之浩大,姜离和方裘见状,脸上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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