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又是命人端水,又是命人拿帕子,还派了三个太监再去请太医,要是太医腿脚不便,就将人背着跑过来!他是真着急,一急之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前几日着了风寒,吃了几副药,还没全好。
“刘公公,本王无事。小伤而已,不必让他们折腾了。”
刘淮忍着喉中的痒痛,道:“王爷哟,你这都流了多少血了,怎么还是小伤呢?那伤口离眼睛近,要是牵着了眼睛,可如何是好呀?”
顾晨也有些担心,脸上受伤是小事,可不想瞎了一只眼睛。她接过一块帕子,继续按着伤口。
刘淮见那血止不住的流,月白长袍全是斑斑血渍,触目惊心。他不住的看向外面,只恨太医不会飞。
“刘公公,不必着急,急也没用。坐会儿吧,歇一下。”
闻言,刘淮心中直叹气,瑞王这么聪敏的人,今日怎么就跟皇上犯起了倔!他走近了些,轻声道:“王爷,你说你这是何苦呀。皇上就是一时气着了,你认个错,服个软,也就没事了。奴才说句僭越的话,皇上心里是疼你的 。”
“本王……唉……”
刘淮心道,叹什么气呀,话连半截都没说到,倒是说呀。
第128章
“本王实是容不得那禽兽不如的东西。本王也是女子,如何能眼见着女子受此大辱。本王若再遇到此等事,还是会出手。”
刘淮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太医院院首李太医来了,一打眼见着瑞王满身满脸的血,被吓得不轻。
刘淮赶忙道:“李太医你就别跪了,赶紧给王爷瞧瞧。”
李太医急忙上前查看,瑞王的手一拿开,那血决堤似的往外流。他告罪一声,上手查看,伤口深可见骨。
“王爷,这伤口着实深,只用创伤药怕是不够,要动针缝合。”
刘淮也见了那伤,再听说要缝合,抽了一口凉气。
“李太医,烦请你先用些止血的药粉吧。等回府后,沈医女会为本王缝合。”
李太医自从见识过沈医女的能耐,又与其探讨一番后,深知自己不如。他想了下,道:“沈医女的医术在下官之上,如此也好。只是王爷你这一路回去,止血的药粉怕是撑不住,会继续流血。”
“无妨,就如此办吧。”
王爷已经拿了主意,他也只有听命,赶紧拿出止血粉。
有小太监赶到了门口,刘淮疾步过去,听那小太监嘀咕了几句。他回到顾晨身边,道:“王爷,长公主殿下来了。你看,是否要去见见。”
顾晨一愣,道:“姑母来了?”
“是。长公主殿下刚到御书房。”
李太医正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药,顾晨疼得抽了口气。等药上好了,李太医又拿出布给她缠上了几圈。
“姑母去了御书房,想来是有正事,我就不去打扰。刘公公,能否烦请你将本王那婢女和护卫叫进来。”
刘淮立即让人去叫。
李太医道:“王爷,你这伤可要尽快缝合呀。”
顾晨颔首,谢过了他。
李太医不再多言,告退离去。
云逍和安生见主子头上缠着布,月白衣袍上都是血,几步冲了过来。
云逍道:“王爷……”
顾晨抬手阻了她的话,道:“你拿一百两银票来。”
云逍赶紧拿,没想到安生更快的拿了出来。
顾晨看了他一眼,安生可是第一次这么大方,竟让她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刘公公,刚刚听你咳嗽了几声。这些你拿去,买些个燕窝润润喉。”
刘淮赶紧拒绝,王爷的钱他怎么能收。
顾晨一个眼神,安生直接将银票塞在了刘淮的手里。手劲极大,让刘淮推拒不得。
“刘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一直勤勤恳恳的服侍皇上,想来就算身子不适,你也离不开。如今虽入夏了,但早晚还凉,你也要顾好自个的身子。这些算不得什么,却是本王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刘淮一个阉人奴才,若不是因为在皇上身边伺候,哪有人会将他当回事。瑞王却是真的关心他,一番话说的诚挚,让他怎能不心生感动。
刘淮握着银票,眼含感激的道:“老奴多谢王爷关心。”
顾晨温声道:“刘公公,本王这伤需要尽快缝合,便先回府了。劳烦你替本王与皇上好好说说,等本王伤口渐好,再来宫里向皇伯请罪。”
“王爷放心。王爷快些回去吧,这伤可耽搁不得。”
顾晨起身谢过他,带着云逍和安生离开了。
御书房外,顾漪澜缓步而来,刘淮的徒弟刘宝赶忙迎上来请安。
顾漪澜道:“皇上此刻可得闲?”
刘宝躬身,道:“回殿下的话,皇上正在御书房内。”
顾漪澜看了他一眼,刘宝上前半步,低声道:“皇上伤了瑞王殿下,此刻正一个人在里面,不让人进去。”
顾漪澜的眼神一变,“伤哪了?可严重?”
“伤在头上。奴才看着……流了许多血。”
顾漪澜微不可查的点头,抬步走向御书房。
刘宝命人打开门,让长公主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白玉地砖上一滴滴的血,顺着看去,中央处有一滩血,旁边是碎裂的茶盏残片。她心里一紧,这么多的血,可见晨儿伤的不轻。
顾敬坐在御案后,似是在发呆。她走了过去,轻声道:“臣妹见过皇兄。”
顾敬这才回了神,乍一见到顾漪澜,还惊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的道:“皇妹来了。快坐吧。”
顾漪澜也不客气,找了个喜欢的位置坐下。
顾敬现在很是懊悔,他怎么就伤了晨儿那孩子呢?再看地上的血迹,心中难受。
“皇兄,地上的血,是谁的呀?”
顾敬被妹妹如此一问,都不知该怎么答。清了清喉咙,道:“朕……朕误伤了晨儿。”
顾漪澜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皇兄,晨儿可是王兄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这话一出,顾敬的心就像被放在油上煎一样。
“皇妹……朕……朕……”
顾漪澜看着虚空,道:“皇兄,晨儿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咱们对她好,疼她,是她的福气。可你说,咱们为什么会对她这般的好?只因她是王兄的孩子?”她停顿片刻,声音略低的道:“皇兄,我每每看着晨儿变着法子的让我开心,贴心的服侍我,真心实意的对我,我就会想呀,若是我有孩子,再是孝顺也不过就是晨儿这般了吧。”
顾敬长长的叹气,道:“晨儿如何,我心里也明白。今日是我鲁莽了,无论如何,都不该伤了晨儿。可……哎……”
顾漪澜此时才看向顾敬,道:“皇兄可是为了昨夜的事,动了怒?”
顾敬疲惫的看着她,道:“是啊。你说晨儿她怎能如此不顾清誉?她是皇族子孙,却这般不顾皇室的名声,我也是一时气急呀。”
顾漪澜找了个切入点,道:“皇兄这话,臣妹可就不能认同了。身为皇族子孙,理应谨言慎行,为天下人之表率。可晨儿不是皇子,也不是男子。她苦了这么些年,弄得满身是伤,险些在北境丢了性命。王兄和王嫂也都不在了。难道,她还不能活得恣意些?”
顾敬语塞。
“皇兄,你若是怪晨儿,不如就先怪我吧。我做过的荒唐事远比晨儿多的多。”说着,她站起身,直直的跪了下去,道:“臣妹身为皇室之女,丢了列祖列祖的脸面,请皇兄责罚。”
顾敬赶紧下去扶住顾漪澜的胳膊,道:“皇妹,你怎可如此?快起来。你为了为兄,嫁了三次,做了那么多不得已的事。朕曾在太庙里对着先祖的神位起誓,今后绝不会再让你做任何违心之事,可恣意而活。为兄到现在都记着。”
顾漪澜依旧跪着,道:“臣妹只是嫁了三次,委身他人而已,远不及晨儿为皇兄,为大周所立下的功绩。皇兄尚且可对臣妹如此纵容,为何对晨儿就如此严厉,不通人情。”
听妹妹说着委身他人,顾敬心中酸涩不已,只觉无颜面对。他拉起顾漪澜,道:“都是为兄的错。快起来。”
顾漪澜站起身,默默垂泪。
顾敬见不得妹妹如此,赶忙哄道:“晨儿的事就此揭过,我绝不会再对晨儿如此严厉。皇妹,莫哭了。”
顾漪澜轻拭泪水,道:“皇兄可要说话作数。”
这话说的像二人儿时之语,让顾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温声道:“为兄答应你的,永远作数。”
顾漪澜破涕为笑,乖顺的点头。
顾敬也笑了,扶着妹妹坐下,坐在了旁边,道:“你许久未进宫,我让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雪莲羹。”
顾漪澜闹小脾气的道:“臣妹心里有气,吃不下。”
顾敬继续哄道:“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莫气了,莫气了。”
“我不是生皇兄的气。”
皇妹这是要向他告状呀。
“是何人惹了皇妹?”
顾漪澜眼圈还红着,道:“我是生那忠义侯宋括的气。虽说庶女如婢,但那姑娘身子流的毕竟是他宋家的血。好好的一个女儿家,竟被宋括这个做父亲的丢在那种地方,不管不顾。宋括此举,枉为人呀。再说那宋高,皇兄,你在宫里不知外面的事。这宋高做下了数不清的恶事,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上次晨儿有意教训了他,可他却不知收敛,竟将手伸向了他的姐姐。此等畜生,不配活着。但说到底,还是宋括此人不正。”
“皇兄,宋括这个侯爵,还是皇兄看在老侯爷的面上格外施恩。可他竟不知要严于律己,修身齐家,为朝廷鞠躬尽瘁,以报皇恩,反而是作威作福,纵容儿子作恶。一想到如此无德的小人竟是我大周的侯爷,我就忍不住动气。”
顾敬将这些话听了进去,他本就对宋括无半分好感,此刻更是厌恶得很。
“为了此等小人生气,不值得。莫气了,后面的事交给皇兄便好。”
得了皇兄的话,顾漪澜也不再在宋括的事上做文章,转而问道:“晨儿的伤,如何了?”
顾敬也担心着,唤道:“刘淮。”
刘淮躬身进来了。
“瑞王的伤如何了?”见刘淮有些犹豫,道:“你实话实说。瑞王的伤,到底如何了?”
刘淮小心翼翼的道:“回陛下,已经让李太医看过了,瑞王殿下的伤……深可见骨,血流不止,说是要缝针。瑞王自觉惹陛下生了气,不敢在宫里多待,怕陛下见了她会怒气难消,反倒让陛下气坏了身子。瑞王殿下便让李太医暂时止住了血,回府去了。说是等缝好了伤口,陛下稍微消了些气,再入宫向陛下请罪。”
听到顾晨的伤深可见骨,顾敬心里就是一痛,满脸皆是懊悔之色,呵斥道:“你就让瑞王这么走了?那伤口怎么办?你怎么办的差?”
刘淮赶紧跪下,道:“奴才也想让王爷缝合好伤口再走。可李太医说王爷府里有一名医女,医术比他还要高明,回府处理更好。”
顾漪澜自昨夜起就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小兔崽子,此刻心里却担心不已。
“皇兄,晨儿府里确实有一名医术高超的医女,应能更好的照顾晨儿。皇兄,我去王府瞧瞧晨儿吧。”
“好好。你去看看晨儿,若是有什么事,马上遣人进宫。你告诉晨儿,让她好好养着吧,不用急着来宫里了。”
顾漪澜应下,道:“皇兄,今日晨儿也是不对,气着了你。她那伤也是她该受的,皇兄不要放在心上。前阵子皇兄的头疾才好些,可不要因为动气再伤了身子。刘淮,你让李太医来给皇兄请个平安脉。”
这一番话让顾敬心里很是熨帖,命人好生送长公主出宫。
作者有话说:
长公主要去王府了,这可热闹了。
第129章
顾晨出了宫,上了马车,疲惫的靠着车厢,没一会儿竟睡了过去。
云逍看主子这样,心疼不已。主子头上那伤,定是皇上弄的。她心里不平,主子为了皇上任劳任怨,出生入死,皇上怎么能因为宋高那畜生就伤了主子,真是让人寒心。
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她有心让主子多睡一会儿,可那伤却耽搁不多,轻唤了一声。
顾晨缓缓睁开眼,下了马车。刚落地站定,身子就是一晃,多亏云逍扶了一把。
“不妨事。走吧,去药堂。”
阿笙正在看那本从长公主府带出来的医书,听到动静,抬头看去,就见顾晨头上缠着布,鲜血透了出来,衣裳也全是血。这般样子,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她赶紧过去,道:“这是怎么弄的?”
顾晨坐到了椅子上,道:“茶盏的碎片扎了进去。”
阿笙眉头紧锁,用剪子剪开了头上缠着的布,伤口有两寸长,虽然涂了止血的药粉,但还是有血缓缓流出。她抬手扒了一下伤口,深可见骨。
“你躺上去,我得给你缝针。”
顾晨仰着头,道:“你就这样缝吧,疼了,我还能握着扶手。躺在床上,我怕会忍不住挣扎。”
阿笙不再劝,去外面的药圃里拔下两株药草,掐断根部。边往回走边将药草折成几段,回来后将其放入捣药罐,快速的捣了几下。然后将捣碎的药草直接塞进顾晨的嘴里,让她嚼碎咽下。
顾晨对这药草熟,能起到麻醉镇痛的作用。她细细的嚼了嚼,咽了下去。
阿笙净过手,用清水为她清理了伤口,然后将捣出的一点药汁涂在了周围,多少能减轻些一会儿缝针的疼痛。拿出针在火上烤了烤,用蘸了烈酒的帕子擦过,穿针引线。
“我要缝了,你忍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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