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宋琼再想不出别的了。
她往旁一瞥,发现阿玖正背对她睡着。
曼妙的身姿,背影绰约,秀发如绸缎,乌黑亮丽,白皙的颈部露出一小块地方,若隐若现。宋琼盯着那一处出了神,鬼使神差地,她伸手过去。然而刚拿起散在后颈的发丝,还未来得及放下,阿玖突然开口。
“公主,趁人睡觉偷偷摸人家,不太好吧?”
宋琼脸一热,匆忙收回手。
“你感觉怎么样?”她笨拙地扯开话题,殊不知某人是故意的:“除了腹中有些空,没什么不适感。”宋琼听出她言外之意,于是准备起来叫厨房做些吃的来。
“我先起——”话还没说完,头皮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宋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回榻上,阿玖也吃痛,抓住脑后一绺头发:“等下!头发,头发缠一起了……”
“你别动!”阿玖大声喊,生怕宋琼又突然起来。她想要找出罪魁祸首的那一绺头发,却奈何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阿玖想回头看看,然而一转头,又感到一阵撕扯的疼。
“嘶……”
见她动弹不得,宋琼主动凑近。
“我来解,我来解。”
她自然也不敢起身,只好保持半趴半撑这个姿势不动,小心翼翼地挑出阿玖的头发。许是想到方才的两人有些滑稽,宋琼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阿玖耳朵尖,立马道:“笑什么……你小心些!”
“我知晓,你别动。”
就在宋琼认真解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时,青青端着两碗粥推门而入。她刚把手里的粥放下,一抬头,倏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
只见软榻上一上一下两个身影,披头散发,她一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散落的外衣和乱七八糟的书。不过被子盖得严实,青青并未看见被子之下是何景象。但只是这一地狼藉,就足以让她想入非非,以致红透了脸。
宋琼正好解开了打结的头发,听到这一声呼喊,起身向后看去。
青青一惊,连忙后退。
“公、公主,奴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她飞快退出厢房,还不忘关上门。
“……”宋琼揉了揉脑袋,下榻把衣服拾起来。她看着地上散落的书和歪了的矮桌,感到奇怪。
“这里怎么乱糟糟的。”
阿玖也下了榻,慢悠悠地捡起一件纱衣。
“昨晚公主动怒,下令把白竹带走后忽然晕倒在了这里,矮桌也是因此被撞翻的。”
“我晕了?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宋琼系好衣带,朝桌子走去。
“我去把粥端来。”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过去。”阿玖也穿好了衣裳。宋琼看见她径自走过来,目光向下一扫,发现她左脚果然没了束缚。
“你脚上的锁解开了?”
阿玖脸不红心不跳:“公主昨晚说心疼我,便给我解开了,公主不记得了?”
“是吗?”宋琼皱着眉,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然这唯一的钥匙怎么在她这里。看来不休息好脑子都不好使了。
她沉浸于回想,没注意对面的人轻轻松了口气。
白粥寡淡无味,阿玖有一勺没一勺地吃着:“公主,待会儿我们去把白竹放了吧,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宋琼却摇头:“不行,得找出害你的人。”
“白竹一直以来都对我极好,断不会加害我的,况且没了她伺候我,其他人……我更不放心。”
阿玖黯然地垂着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好罢。”宋琼看着她:“你开心就好。”
“多谢公主。”阿玖莞尔,继续吃碗里的粥,目光偷偷瞟了眼宋琼。心中暗喜:这摄魂术果真神奇,现在的宋琼比之前更加容易拿捏了。好了,现在要紧的便是找到杨公公了。
宋琼下令把白竹从牢里放出来的那一刻,阿玖看见白竹双腿瘫软,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谢公主饶奴婢一命,谢公主饶命——”
“要谢就谢阿玖罢,日后你好好伺候她,别让她再受人加害。”
白竹立马转向阿玖,感激涕零:“谢谢阿玖姑娘!谢谢阿玖姑娘!奴婢会万分小心,豁出命也保证阿玖姑娘安全。”
“起来吧。”阿玖将她扶起。
几人刚要离开,一个侍卫忽然走到宋琼耳边说了什么。出了地牢,宋琼将阿玖送至花园后止步。
“我要去皇兄那儿一趟,白竹,你带阿玖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皇宫。”
“是。”
宋琼看向阿玖:“那我先走了,晚些再来看你。”阿玖笑:“公主慢走。”
宋琼走后,白竹先带阿玖在庭园逛了一圈,又带她去了藏书阁和竹苑。
看见种满翠竹的石路,阿玖忽然想起,这里有条小路直通浣衣院,杨公公常待在浣衣院东边相邻的阁楼休息,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会个面。
思及此,阿玖停下来:“白竹,我有些冷,你回屋给我拿件外衣吧?我就在此处等你。”说着她指了指石凳。
“是,阿玖姑娘,白竹这就去。”
白竹一走,阿玖环顾四周,见无人,便立马动身前往浣衣院。
第9章 略施小计
阿玖轻车熟路找到浣衣院。沿着东墙进到后院,阁楼立于两棵杏树之间,她刚走过去,门口侍卫便厉声拦下。
“阁楼重地,闲人免进。”
阿玖柔着声音:“这位军爷,请问杨公公在里头吗?”
“你找杨公公?”侍卫睇她一眼,目不斜视:“有令牌吗?”
“令牌?”
“没有令牌便是闲人,速速离去,莫要打扰公公。”侍卫呵斥一句,随后便不再搭理。
阿玖见此路不通,也不再过多纠缠。
行至后院,这里的几间屋子是浣洗宫女的住处。阿玖小心走过,忽然听见某个窗棂里传出男女的喘息,夹杂着一两声轻笑。
这样的声音她听多了,瞬间头皮发麻。
路过时她往半开的窗户里瞥了一眼,不远处地上有一堆衣服,上面压有一块令牌,刻着精致的纹路。阿玖微眯眼——令牌上似乎烙有东宫的印记。
难道是太子的人?
目光向旁移了几寸,阿玖瞥见桌上半合的折扇扇面上题了一个“张”字,想必是里面那位主子的姓。
阿玖略回忆了一下,东宫她记得有一个叫张告的,身无一官半职,太子却极其信任他,甚至允许他自由出入宫中,于是此人便常常借着机会调戏宫女。
“啧啧,白日宣淫。”阿玖咂舌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出身青楼,有什么资格鄙夷这些好色之徒?其实对于出卖色相这样的事,她早已麻木,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妨利用好自己的优势。
阿玖故意撞了一下窗,不大的声响立马惊动屋内偷情的男女。
“谁!”
过了十来秒,宫女衣衫不整慌张跑走,张告衣带都没系好便冲了出来,等看清阿玖的容貌后,他先是一愣,随后流里流气地靠过来:“哪里来的小娘子,模样真水灵……”
“见过张公子。”阿玖佯作紧张,跪了下去。张告摸着下巴,色眯眯地打量她:“哟,你认得我?”
“公子乃东宫常客,太子亲信,又才高八斗、俊秀绝伦,芳名远扬,奴婢怎会不知。”这一席话直捧得张告心花怒放,当即扶起阿玖,顺势搂住她细腰:“来来,我们进去说。”
阿玖嘴角一勾,随他进了房门。
“旁人都只知我无官无职,游手好闲,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却说我才高八斗,意欲何为啊?”一进屋张告就迫不及待要抱住怀中美人。阿玖躲开,淡淡一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巾扫过他脸:“公子虽不曾考取功名,但才学早在大家之上,是以不被俗世所解。”
此番话说得张告满脸春光,殊不知阿玖早已用这样的话哄诓过多少失意文人才子。
“说得好说得好,本公子今日难得遇到知己,不如你从了……”张告“我”字还没出口,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阿玖不紧不慢收起丝巾,兀自从他腰间拿走令牌,她端详片刻,确认是东宫烙印没错。
“既是知己,借借令牌,不介意吧?”她勾唇,悄无声息地关上门离去。
重新回到阁楼,阿玖发现门口的侍卫换了人。方才是个魁梧挺拔的将士,此时变成了个又瘦又高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
“你来得不巧,公公刚离开了。”
阿玖向前,柔声细语:“这位小哥,可否告知我公公去哪儿了?”年轻侍卫显然没先前那个板正,见阿玖走近,立马别开眼,耳朵微红:“公公去内务府交接事宜了。”
竟然走了,早知多等一会儿,也不用耗神去拿这块破令牌了。阿玖叹口气,道了谢便直往内务府去。
半年过去,不知杨公公是否还记得她……不过不记得也好,就当从头来过。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但因为阿玖走得太理所当然,根本不把普通宫人放在眼里,于是众人都以为她是哪个官家的千金小姐在宫中闲逛,害怕得罪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是以阿玖十分顺利到了内务府。
“劳烦公公费心了,这边请。”快要到时,阿玖正好看见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从内务府走出,身后还跟了个随从。正是先前在阁楼门前见到的魁梧侍卫。
“王大人不必送了。”
“公公慢走。”
阿玖跟着走了两步,等他进了月洞门才追上去。
“杨公公请留步!”
听见有人唤,侍卫先回过头,杨公公睨阿玖一眼,呵斥:“哪儿来的婢子,如此不知礼数!”那侍卫认出阿玖:“你不是……”
不待他说完,阿玖打断道:“奴婢听闻近日宫中怪事频频,故特来告知公公。”
公公冷哼一声:“宫中有何怪事?”
“三更半夜鬼敲门。”
此话一出,杨公公脸色立马变了,示意身边随从走开望风,随后压低声音。
“鬼从何来?”
“青冥之州。”
“原来是你。”杨公公看了看四周,示意阿玖跟他到屋后:“过来说。”
屋后杂草丛生,一看便知少有人来。
“你是刘相国新派来的?”杨公公上下打量她,皱眉:“怎么是个女子……可会武功?”
“不会。”
“不会武功?哼,真是笑话!哪儿有潜伏敌国却不会武功的细作?”杨公公拂袖,愈发瞧不起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皮囊美人。阿玖冷静道:“公公,做细作可不光凭拳脚功夫,更要会随机应变懂得智取,习武之人一呼一吸与常人有别,若我会武功,也不会如此轻易在宫中活动了。”
听完这一席话,杨公公神色缓和了些,但仍从鼻腔哼气:“说罢,找杂家何事?”
阿玖想到自己从前累死累活,也没查到一点这个神秘的内应的信息,如今碰上知情人士,可不得多挖点?
“我想请问公公,姜国培养在宋国的内应到底是男是女,年龄在几岁?”
“男子,约摸二十余岁。”
阿玖蹙眉。凤阳阁皆为女子,这么说要找的内应不在凤阳阁中?那那张纸条为何约她夜半公主府见?
“可当时您让我送衣去凤阳阁……”
“杂家何时让你送衣去凤阳阁了?”
阿玖及时打住,摇摇头换个问题:“那凤阳阁中是否可能有其他卧底,还是说幼卿公主身边有什么人知道内应的存在?”
“这个杂家就不知了,从未听过幼卿公主府中有什么卧底。”
见公公否认,阿玖也陷入沉思。她距离送衣那天已过去半年有余,那人还在不在凤阳阁尚不得知,况且连杨公公都不知凤阳阁中有人知道内应的存在,难不成是她记错了?杨公公见她神情困惑,自怀里拿出一封信给阿玖。
“内应迟迟不现身,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你来了,杂家正好有件事交与你。”他又从袖中摸出一枚铜币:“去宫外的南北酒肆,将此物交给那里的老板娘,届时她会给你一样信物,你要把那信物平安带回来。”
阿玖面色严肃接过信物:“我如何出得去?”
公公悄声道:“幼卿公主再过几日便是十八岁生辰,这皇室子女到了十八岁便要出京历练,皇子为半年,皇女为三月,你想办法让公主带你一同出去。”
与杨公公会完面,阿玖又偷偷溜回浣衣后院,找到先前迷晕张告的屋子。她没进去,只站在窗户前瞟了一眼,见张告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于是将令牌丢进去后便悄声离去。
此时武德殿。
宋琼难得端端正正坐在红木椅上,反而是一旁的宋怀瑾翘着二郎腿,仰着头一脸生无可恋。
“你也看见了,这次若不是因她被绑着,无法与外界交流,说不定不会中此毒。”宋琼乖巧给兄长斟茶。宋怀瑾看着那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终他放下茶杯,看着宋琼:“你……”
“哎呀,我解都解了,总不能又把她锁回去罢?再者,阿玖中毒初愈,也需要多活动活动。”
“那……”宋怀瑾又要开口。
“多谢皇兄!”
见宋琼丝毫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宋怀瑾只得作罢,不再提此事:“随你罢,我这次让你来是想告诉你,天牢里的囚犯都验过了,皆无中毒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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