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的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度上衡”带着笑,握着山鬼玉尺在楼长望摊开的掌心上清脆一抽,淡淡道:“还未寻到生路就妄图动阵眼,你已死了一次。”
楼长望瞪大眼睛,没想到手竟然真的被抽疼了。
好逼真啊。
楼长望又兴致勃勃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度上衡”笑着道:“寻错生门,又死一次。伸手。”
楼长望又忐忑又兴奋地乖乖伸手。
“度上衡”抬起山鬼,楼长望下意识一龇牙,打算迎接那阵疼痛。
下一瞬,冰凉的山鬼轻轻抬起他的下颌。
楼长望迷茫抬头。
度上衡勾着他的下颌,唇角带着笑,温柔地道:“乖孩子准许有一次错的机会,下一次找对生门,好吗?”
楼长望一呆,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个固定模式的教学阵法,脸红地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把脑门点到地底去。
“好、好好好!”
度上衡笑起来:“好乖,去吧。”
离长生:“…………”
不知怎么,总有种羞耻感。
第56章 千钧一发生死阵
楼长望被幻影哄得晕晕乎乎地回来了,脸上红晕直接飘到了耳根,像是喝了酒般醉醺醺的。
离长生幽幽问道:“如何,寻到生门了吗?”
楼长望迷茫道:“什么东西?”
离长生:“……”
直接忘了自己去的目的。
离无绩一直注视着“度上衡”,眼底全是憧憬,却只是看着没有靠近。
他明白那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真正的崇君早在三百年前便已陨落,而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崇君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没能守住。
问道学宫的教学阵法极其简单,哪怕离无绩已经出师几百年也勉强能靠着半吊子修为来破阵。
离宗主收回视线,四面八方扫了一圈,终于寻到正南方向抬步走了过去。
“度上衡”一身白金道袍立在桃花纷飞中,面纱被风吹拂得微微而起。
瞧见离无绩朝着正确的方向而去,“度上衡”轻轻笑了起来,温柔地夸赞:“好聪明,别的孩子都没你这样快寻到正确的方向。”
说着,他轻轻抬起手,风灌满宽袖,连带着衣服上绣金线的纹路浮现一道道流水似的金光。
一道灵力轻柔倾泻出,卷着桃花飘来,到离无绩头顶炸开一道花雨。
离无绩:“……”
离长生惨不忍睹地按住额头,有点想死一死。
这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哄孩子的法子?
若是对着几岁或十几岁还不谙世事的少年,肯定有成效,可离无绩和他相差没几岁,都几百岁的人,怎么可能吃……
才刚想到这儿,就见一直不为所动的离宗主最终还是没忍住,转换方向小跑到“度上衡”面前,心满意足地挨了一记抽。
离长生:“……”
离宗主好吃这一套啊。
离长生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这些人都上赶着去挨揍,正想让他们做正事,感觉胸前衣襟一阵折腾,似乎是封殿主留给他的小蛇在翻江倒海。
这并非是封讳的本体,但估摸着留有封殿主的本性,不知是不是吃醋,气得缠着离长生的脖颈直接就是一口。
离长生:“?”
冤枉啊。
那小蛇牙不太尖,狠狠一口也只是在脖子上留下个印子,连皮都没破。
只是鳞片摩擦着过于苍白的脖颈,轻轻一颤就留下一道微弱的红痕。
离长生苦不堪言,只好伸手抚摸小蛇脑袋安抚它。
小蛇被摸了好几下才勉为其难地消了气,委屈地将脑袋往离长生掌心里撞。
楼长望和离无绩已经完全忘记了破阵这回事,一会故意跑错方向被山鬼抽,一会跑对方向被“度上衡”夸赞,玩的不亦乐乎。
偏偏这个教学阵法中有不少应对学生破阵时对与错的反应,“度上衡”每回的话术都不重复。
比如错时的:
“上课时莫不是睡觉了?又死一次,伸手。”
“唉,再聪明的孩子也总有误判的时候,再仔细看看阵法,下一次选对生门,好吗?”
“手。”
正确时的:
“天道在上,师长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的孩子。”
“师长还未说,聪慧之人已一眼寻到生门。”
“不愧是众人夸赞的好学生,我早就知道你能做到的。”
离长生:“……”
离长生感情淡漠,自觉是个脸皮极厚的人,但看着过去的自己在那叨叨叨,耳垂没忍住红了起来,想直接将“度上衡”的嘴堵起来。
真是要命。
等等,这是个教学阵法,岂不是所有学这个阵法的人进入后,都得被“度上衡”嘚啵一通?
离长生闭了闭眼,有点想死了得了。
楼长望兴奋极了,只想看崇君如何夸他,一直跑来跑去。
最后“度上衡”似乎是不开窍的孩子给蠢烦了,淡淡道:“将我的蛇放进阵法中,它游一下都能寻到生门了。”
楼长望:“……”
离长生实在是不想再看,直接朝着生门走了过去。
刚走过去,“度上衡”一笑,好像又触发新的反应,他衣袍翻飞悄无声息落到离长生跟前,曳地的衣摆落在桃花瓣上不沾纤尘。
离长生一怔。
“度上衡”伸手轻轻将离长生发间的桃花瓣拈去,面纱下的纯轻轻勾起,笑着开口:“我知道你绝对不愚钝。”
说罢,他低低笑出声,握住离长生的手一抬,淡淡道:“灵力。”
离长生面无表情,想死给他看。
楼长望和离无绩也过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这罕见的“互动”,殷切地道:“快啊掌司!这可难得一见!”
离长生:“…………”
离长生凡人之躯哪来的灵力,挣扎着想收回手。
“度上衡”看着温和,动作却强势,扣着离长生的右手腕微微一摩挲,微弱的灵力出现,悄无声息没入生门的阵法中。
离长生偏头看他,却见那个幻影的视线似乎落在盘在他颈窝的小蛇上。
他的语调带着说不出的笑意:“去吧。”
……竟是主动用灵力帮他们破开了生门的阵。
离长生一愣,恍惚中险些以为这个幻影是真实的人。
生门已破,“度上衡”化为一捧桃花消散。
只需要将阵眼击碎,便可出阵。
楼长望赶紧跑过来:“掌司,崇君身上是不是很香,带着桃花味呢。”
离长生:“……”
这孩子是见谁好看就这么一副痴情模样吗?
离宗主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勉强保持着镇定没有被“度上衡”迷了心智。
他察觉出离长生似有所惑:“崇君每每教学时遇到带蛇的学生,总会格外优待。那时在问道学宫十个学生几乎有八个都养蛇,为的便是让崇君的视线停留一眼。”
离长生:“?”
怪不得。
依照这样的说法,当年的自己似乎极其喜欢封讳。
那为何要杀他?
“度上衡”的幻影消失,两人也不想在这干耗着时间,走到阵眼处轻轻松松破了阵。
耳畔一阵风声,离长生脚下摇晃,再次回神后已出了阵。
恰好方才出言讥讽的修士也刚出阵,见状脸色不太善。
楼长望装模作样地说:“哎呀,这阵法未免太过容易破了吧,我还没欣赏完美景呢就出来了——嘶,道友你怎么脸上有伤啊,难道是进入棘手的阵法了?”
修士:“……”
修士脸都绿了,硬着头皮落荒而逃。
离长生怕魂再跑,已在那点辟离草抽了起来。
问道大会要过七道阵法,越到后越艰难,成功破开整整七道的寥寥无几。
似乎是因为离长生的金色功德,后面几道虽然不是教学阵法那般简单,但也极其容易,轻松破阵。
不到半日,已有不少人铩羽而归。
木楼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阵法被破了大半,有几道漆黑的阵在最上空安静漂浮,动也没动。
四周的修士越来越少。
离长生趁着休息的时间,含着烟嘴仰头注视那漆黑的阵,疑惑道:“那是什么?”
离无绩见多识广,抬眸看了看,眉头轻轻一皱。
那阵法上,是血光?
离无绩摇摇头,他对阵法不太精通,只知道那阵法极其危险,若气运不济进入其中,就他们三个半吊子修为,恐怕很难出阵。
若是按照他之前的气运,恐怕第一道法阵就是这种极其危险的阵法。
好在遇上了贵人。
离长生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小蛇顺着他的指尖盘在烟杆上,碧绿的颜色像是玉石装饰点缀——实则小蛇只是不想离长生时刻抽那玩意儿,想张嘴把那火给咬灭。
手中烟杆因为小蛇的重量往下坠,离长生怕它掉下去,伸手托了它一下:“别闹。”
小蛇朝他吐信子,尾巴尖一点红甩了甩。
离长生将小蛇握着让他缠在手中,等待着最后一道阵法的空当,视线无意中落在离无绩的剑上。
那把剑被煞气萦绕,蚕食气运,但其中阴煞之气却已被驱除,干干净净散发出清澈的灵力。
离无绩将离长生打的驱鬼结当做剑穗系在剑柄上。
本来相安无事,直到一只森冷的手好似从地底伸出来,拽着离无绩的衣摆缓缓往上爬。
离长生一愣。
那是什么鬼东西?
离长生咬着烟杆,蹙眉道:“乖孩子,去。”
发间的山鬼听令转瞬而去。
与此同时,小蛇像是离弦的箭,本能就要听从命令冲出去咬人,被离长生眼疾手快伸出烟杆一挑,将它柔软的身体甩着在玉杆上绕了几圈。
小蛇:“?”
山鬼速度极快,刹那间刺穿那只诡异的手。
离无绩一怔,疑惑看向他:“怎么?”
离长生“唔”了声。
离无绩周围什么都没有,好像那只手只是个错觉。
乌玉楼外有神级的阵法,连裴乌斜的修为都无法靠着伪装进来,那手……
离长生还在思考,耳朵忽的听到一声清脆的微弱声响。
驱鬼结的金线凭空断裂,三枚铜钱好似被无限放慢,一寸寸崩开从剑柄处坠落,当当几声清脆声响砸落在地。
离长生眉头紧皱。
紧接着头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猩红阵法倏地一动,像是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眸一眼,死死盯住了离长生。
禁术阵法出现,整个木楼中的所有阵法在同一时间轰然破碎,将无数还在破阵的修士震出来。
砰砰砰,无数人影从半空砸了下来,像是下了一场令人心惊肉跳的落雨。
离长生下意识想将两人拂开,可已晚了。
伴随着小蛇的嘶声尖啸,阵法当头笼罩,顷刻间将三人吞噬。
众位修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爬起来面面相觑。
“怎么了?为何阵未破就让我们出来了?”
“好像是谁……进入了生死阵。”
生死阵一出,所有人一震。
那是除非献祭一人方可破阵的阵法。
是哪三个倒霉鬼进去了?
第57章 生死阵殉命之法
“生死阵是禁术。”
熟悉的进入阵法的感觉袭来,离长生正等待着那股魂魄似乎要离体的难受消退,耳畔忽的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睁开眼睛后,视线变得矮下来。
有人一袭雪衣站在自己跟前,离长生微微抬头只能瞧见男人的手,绣着金线的宽袖随风而舞。
离长生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为何是禁术呀?‘生’难道不是好东西吗?”
男人似乎轻笑了声,垂下眸看他,眸瞳带着无欲无求的凉薄和淡漠。
“你看事情从来只看好的一面吗?”
年幼的离平不太懂,他牵着度景河的手高兴地弯起眼睛,向师尊解释:“因为好的就是好的呀。”
度景河没说话,抬手挥出一道灵力,远处升起的阵法缓缓退去半透明的阵法,露出里面清晰的一幕。
阵法中估摸着有七八个人,明明身穿着相同的宗门道袍,却手持兵刃对同门刀剑相向。
红遍地,似乎是血。
离平迷茫看去,等意识到那是什么场景时,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伸爪子抱住最信任的师尊。
“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生死阵,有生便有死。”度景河淡淡道,“之所以是禁术,便是因为生门不必去寻便能看到,可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出去。”
离平根本听不懂师尊在说什么,将脸埋在他腰间,徐寂扎得漂亮小辫子随着他的惊恐微微颤着。
度景河道:“不要躲。”
离平下意识咬了下唇,苍白的唇浮现一抹血色后又很快浮白,怯怯地从度景河怀中站直身子。
……可还是不敢往阵法中看。
度景河也不逼他,视线冷淡注视着阵法中的互相残杀,问:“你想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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