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这下子终于困意全无。
说句实话就是,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辆车,岑康宁也不例外。
很早,早到第一次见到这车的时候,岑康宁就想过自己开车是什么样子。
一直以来他也有在偷偷观察祁钊如何开车。
所以自觉对车上的各种按钮与功能都非常熟悉。
岑康宁想象中的自己,应该像是《头文字D》里的藤原拓海那样,开着AE86,在秋名山上潇洒地飞驰飘逸。
又或者是范迪塞尔的多米尼克,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车窗外,最好手里再拿着一根儿烟。
然而想象是一回事。
现实往往又是另一回事。
岑康宁是大学期间抽空拿到的照,因为听说以后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没驾照不行,岑康宁愣是从本就不充裕的生活费里掏出三千块钱,咬牙学了一本驾照,细数下来距今已有三年。
三年有多久远?
看岑康宁现在的开车技术就知道了。
他上了驾驶座以后,整个人兴奋不已,结果第一次准备踩电门就被祁钊叫停。
“安全带。”
岑康宁:“……失误,失误,第一次开车有点儿激动。”
祁钊没说什么,只是细致地替岑康宁把安全带绑好,然后轻轻摸摸他的头发。
“没事,你再调整一下座椅。”
岑康宁当然也知道要调整座椅,因为每个人身高不一样,坐在座位上视线也不一样。
要想开另一个人常年在开的车。
上车后第一件事就得调座椅,调后视镜。
因为这事儿曾经岑康宁还被教练骂过,嗯,骂的狗血淋头,岑康宁记忆尤新。
不过这事儿过后也有好处。
好处就是岑康宁调后视镜很有……
滋——
玻璃水冒了出来。
“很有问题。”岑康宁在心中郁闷地补充道。
一上来就连续两个错误,岑康宁有点儿挫败了,他颓然地松开方向盘,嘟哝:“太久不开车,我好像有点儿生疏,要不还是算了。”
他以为祁钊也会这么认为。
毕竟待会儿还有正事,今天并不清闲。
可祁钊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一开始都是这样的。”随后把他的手放在屏幕中的某个按钮上:
“按这里调整,重新试试。”
也许是祁钊的语气太冷静,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岑康宁心中再度燃起希望。
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按照祁钊的指导,开始缓慢地调整座椅与后视镜。
这一次很快。
他看着后视镜里清晰无比的视野,惊喜:“成功了!”
“好,现在准备出发,向右打方向,轻轻给电。”
祁钊说。
“嗯,行。”有祁钊在身边,岑康宁莫名地就多了一份底气。这个男人的情绪实在是太稳定了,以至于岑康宁也跟着变得冷静。
所以他没兴奋太久,很快在祁钊精准地指导下,把这辆赛博皮卡平平稳稳开上了车道。
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感受着车子在自己的控制下加速,变道,转弯。
慢慢地,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凉爽的风也从车窗外吹了进来,吹在岑康宁的脸上。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一切都很好,唯独就是有一点——风怎么把他好不容易弄好的造型给吹乱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岑康宁立刻按下按钮关闭车窗。
可惜,为时已晚。
副驾驶座上一直情绪稳定的某人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终于想起刚刚某人趁着教学调后视镜的时机打开车窗的岑康宁:“……”
以后谁要说祁钊是老古板,他就跟谁急!
哪里古板了?
分明是白切黑。
可惜岑康宁没带发胶,所以造型的事也就只好作罢。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因为驾驶的快乐很快冲淡了造型的重要性。
头发在风中飞舞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车在空荡的山区小路上肆意地开也很爽。
岑康宁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一有钱就先买车,开车的感觉真好,好到他甚至开始后悔让钊哥退订。
不过开着开着,他就开始有点儿好奇:
“钊哥,我们这导航对吗?”
“对。”
祁钊笃定道。
岑康宁:“可是,我看着我们好像要开进山里了。”
“就是山里。”
“……”
半小时后。
岑康宁下了车,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青山白云,一时竟无语凝噎。
“五年前我爷爷退休,就搬到了这里。”
祁钊以轻描淡写的语气,描述了一个退休大佬不甘寂寞的后半生。
“他在这边儿种地,养鱼,继续教学生。”
“任谁说都不回去,去年开始已经退休返聘,年纪大没办法行医了,就成了当地好几所小学的生物老师。”
岑康宁看着眼前的重重叠叠的山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不愧是祁老吗?
为国为民辛苦了大半辈子。
八十岁了,竟然还不愿意休息。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人在一线前方砥砺前行,才有了后辈人越来越轻松的生活。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是很佩服祁老没错。
问题是,他今天穿的新皮鞋,出门前好不容易用抹布擦得锃亮,结果现在告诉他要走刚下过雨的泥地??
岑康宁看着眼前泥泞不已,还到处都是小水洼时不时有蛤(ha)蟆跳出来的山间小路,眼前一黑的同时,身旁祁钊缓缓开了口:
“我说过了,你穿的不合适。”
岑康宁:“……”
两分钟后。
岑康宁趴在某个事后诸葛亮的背上,脑袋骄傲地昂起:
“谁说不合适了,嗯?说话。”
祁钊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他要用尽全力,一边拎着寿礼,一边把某个祖宗从这块儿长达九百多米的泥地里背过去。
作者有话说:
说话![星星眼]
第66章
九百米的距离其实真的不远。
若是按照平时祁钊走路的速度,六七分钟就走过去了。
哪怕是不太好走的泥地,顶多也就再加上三四分钟,十分钟的时间,绝对够祁钊一个人轻松走过去。
但前提,是一个人。
看到这条小路的第一时间,岑康宁就不愿意走了。不想弄脏鞋是一方面,另一反面,刚下过雨的缘故,前面的小水坑里竟然有癞蛤(ha)蟆跳来跳去。
“不行不行,我最讨厌这玩意儿了。”
岑康宁一想到癞蛤(ha)蟆可能会跳到他身上,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掀开袖子,给祁钊看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钊哥你看,换条路走吧,行不行?”
“这里我不太熟悉。”
祁钊看着岑康宁胳膊上冒出来的小疙瘩,眉心微微蹙起。
但只是片刻。
他有了办法。
“没事,我带你过去。”
说完,祁钊把岑康宁捋起来的袖子重新撸下去,纽扣也扣好。
岑康宁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不是说不熟悉吗?要怎么带他过去?
结果便见祁钊先是从车上把给爷爷的礼物拿下来,随后从车后备箱里又拿出一双黑色雨靴换上,蹲在了岑康宁身前。
“……”
那种眼眶一热的感觉又再度袭来。
岑康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心情,算是感动吗?
好奇怪。
他心里其实清楚,对于祁钊来说,这个动作实际上也许没有太多的含义,单纯就是祁钊在解决问题。
祁教授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简单粗暴。
可看着眼前平坦宽阔的后背,他就是忍不住眼眶发烫,鼻头发酸,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好像得了心脏病。
“我……”
“宝宝?”
祁钊的声音打断了岑康宁忽如其来的情绪。
岑康宁抹了抹眼睛,很快收好情绪向前,两三步趴在祁钊的背上,用胳膊勾住祁钊的脖颈。
“我重不重?”
“重。”
祁钊站起身来的同时,实话实说。
岑康宁承认自己有点儿恼羞成怒,把祁钊的脖子勾得更紧:“哪里重了,大家都说我很瘦的好不好,一定是你最近健身不够努力。”
“是吗?”
祁钊背着岑康宁,往前尝试着走了两三步。
雨靴陷入湿润的土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第一次背一个成年男性走在这样的泥地里,一开始当然很不适应。
不过很快,坚持健身的好处就出现了。
祁钊开始适应,并变得愈发脚步轻盈。
两分钟后他决定反驳岑康宁的毫无论据的推断:“最近的健身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以及——”
“宝宝,你好像确实有点儿轻。”
岑康宁在祁钊的背上得意轻哼:“说了,我很瘦的。”
结果下一秒。
祁钊:“一个月不许吃泡面炸鸡,补充蛋白质,每天喝牛奶。”
岑康宁:“……”
“不不不,我特别重的,你重新再感觉感觉!”
两人聊天斗嘴,九百多米的路很快走完了。
以祁钊的体力其实再背好几个九百米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前方不远处就是村子入口,开始逐渐有人来人往。
岑康宁看到有小孩儿在看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示意祁钊把自己放下来,接下来的水泥路他自己可以走。
祁钊也没拒绝。
倒不是他背不动了,主要是这会儿村子里确实人很多。
不仅有原来的村民,还有一些跟他一样来给老爷子贺寿的人,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虽然老头子搬到这里的本意就是想清静。
但身份放在那里,清静是不可能的。
每年到了这一天,他在的地方绝对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祁钊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天性就不喜欢应酬。
奈何这人不是旁人。
是他的爷爷。
祁钊没有任何理由缺席。
“人好像有点儿多。”
岑康宁也意识到这一点,左顾右盼,下意识地开始紧张。
“习惯就好。”
祁钊道。
说着他拉住岑康宁的手,带着他一齐往前走。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会消减紧张感,岑康宁一开始遇到一两个村里的小孩儿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都有些紧张,后面看到各种各样的红旗车,奥迪车路过也觉得心情平静。
就这么一直走。
快走到村路尽头的时候,安静的四周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到了。”
祁钊说。
岑康宁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农村小院儿。
“就这里?”
他震惊了。
岑康宁恐怕这辈子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医学界泰斗,退休前天天在新闻联播上露面的大人物,在退休后竟然住在一个看上去如此普通的农村小院。
其实住到农村他都能理解。
因为老人年纪大了不喜欢城里。
住农村可以种地养花养小狗,每天一出门就是美好的风景跟最新鲜的空气,别说老人喜欢,他也喜欢。
可至少,得住个农村小别墅吧?
眼前这桩小院儿是怎么回事?
乍一看过去,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三两间平房,平房的屋前是一大片儿菜地,屋后还是一大片菜地。
地里也没种什么特别的植物。
就是最普通不过的辣椒,茄子,西红柿……跟岑康宁小时候住的大伯家里简直一模一样。
连狗都长得一样,是只小黄狗。
只除了一点。
岑康宁大伯家的菜地里,不会有这么多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人神态自若地拿着一个小马扎坐着聊天。
岑康宁的穿着倒是不显得突兀了。
大家都穿得很正式。
可问题是,这真的合理吗?
不等岑康宁想个明白,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魁梧身影已经自顾自接近。
“师兄,嫂子,你们来啦!”
早早抵达的孔宇真兴奋地朝两人挥舞着手掌,一路小跑着走来。
从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已经到了许久,且非常无聊,可算能逮着人聊天。
见到孔宇真祁钊反应平平。
岑康宁倒是有点儿高兴。
其实他也谈不上对孔宇真这人有多喜欢,只是能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遇到熟人,他多少感觉有点儿放松,便跟孔宇真攀谈起来。
“孔博,你也来了。”
“是啊,师兄没告诉你吗?我现在跟着的老板是祁老的学生,再加上我又跟师兄一起上过学,老板就把我叫过来了,主要任务是开车。”
“明白。”
岑康宁想,来这儿确实需要一个司机,路上两个多小时呢。
孔宇真主动道:“你们还没见到祁老吧?”
岑康宁说:“刚到。”
孔宇真:“哦,那你们要不先去找祁老吧,刚刚我看见我导师正缠着他聊天呢。”
“在哪里?”
祁钊问。
“后院儿——”孔宇真指了指平房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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