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Z则在松开快翻白眼的T后,无视这活宝委屈巴巴的呛咳,迅速扫了眼绿朱草远去的背影, 才慎重地看回哈斯塔:“其实我们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想问。”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个匣子状装置吗?在华生博士的实验室桌上放置的那个?”
“?”哈斯塔心想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一个月来他净围着潘多拉魔盒打转了,“你们有进展了?”
“呃……”队长Z尴尬地搓了搓手,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不太好说,“抱歉,我们没能找到那东西的任何资料……所以才想来问问你,你介不介意我们把这个问题反馈给我们的上级?”
“……?”哈斯塔不由地侧目。
这还真是超出他预料的回答,难道潘多拉魔盒的事,Z还没来得及跟老板汇报?
换而言之,老板应该还不知道潘多拉魔盒的存在?
哈斯塔心中过着各种思考,慢吞吞道:“如果我说介意呢?”
“那我们尊重你的选择。”Z投来的目光温吞而可靠,有时候哈斯塔都好奇这人有没有生气的时候,“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们也只是代为调查。”
哈斯塔没有闻到谎言的味道。至少在这件事上,Z没有说谎。
久违的内心声音冷不丁地幽幽响起:*为什么不告诉老板呢,哈斯塔?也许他能替我们扫平一切本不该烦恼的事情……*
[然后老板会怎么处理潘多拉魔盒?丢给研发中心?自己独占?]
哈斯塔感到不快:[祂或许有独立意识,也许是和我一样的非人类,甚至祂还孕育了我。不论是从理性角度考量,还是从感性角度出发,我都不能让祂落入任何人手中。]
[我会……]
会怎么做呢?带魔盒前往其他世界?难道其他世界就不存在会觊觎魔盒的人了吗?
隐约间,哈斯塔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但仔细回想,又觉得那或许是林间的风。
他几乎要因为这一瞬的错觉竖起一身的寒毛,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人类的形态,没有寒毛可竖。
倒是一旁的T狠狠打了个喷嚏,搓着手臂催促:“快快,快去食堂。这大冷天的站在空地上吹风,我要是病倒了看你们谁能帮我加班!”
与此同时。
“游戏”内。
芬尼安领着帮派成员凯旋,在进入缄默镇时就察觉不对。他一把拽住匆匆过路的迪思默帮帮众:“地上怎么那么多血污——你脸上这些疤是怎么回事?!”
被他拽住的帮众战战兢兢,结巴着将芬尼安离开期间,缄默镇内发生的一切飞快说了一遍:“……然后,死神的镰刃就在天上出现了,就在那——”
芬尼安在听说“有人在缄默镇释放毒气,老雷蒙德可能中招”后就气血上涌,不等帮众说完,就一把将人推开,大步走向老雷蒙德的居所。
粗暴地破门而入时,老雷蒙德正在处理缄默镇内乱的后续事宜:
“……搜查近一年前后,都有谁靠近过教堂,尤其是教堂屋顶。还有那些地上的血污,立刻叫人打扫干净!”
得到指令的帮众立即领命离开。
芬尼安左右看了一下,没找到阿道夫的身影,只能逼上前几步:“毒雾是怎么回事?!院长有没有治好你?”
老雷蒙德却没有回答芬尼安的问题,只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深深看了眼芬尼安:“治好又怎样?不治好又怎样?告诉我,芬尼安,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老头在说什么呢,芬尼安一时没转过弯子,“我在问你身上的病毒有没有被治好。”
老雷蒙德没有松口:“我在问你成为‘死神的眷属’,让祂来救人,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迪思默家族一脉相传的倔脾气和暴躁在祖孙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难想象当初维拉·迪思默是如何与老雷蒙德说着互相关心的话,结果吵得数十年不再相见的。
但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差点经历第二次失去的老雷蒙德不再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倔强,芬尼安也因为每天教养胡斯卢,比从前更有耐心。
在争执的硝烟即将燃起前,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芬尼安:“我在担心你,外公。”
老雷蒙德:“你让我很担心,卢西。”
两人打完自己的直球,又被对方的直球硬控住不知所措。半晌还是老雷蒙德先干咳了一声:“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身上的病毒已经被死神治愈了……也许还连带着皮肤癌细胞。”
“——?!”芬尼安顿时一阵意料之外的狂喜!
赞美院长!赞美蛋黄水母!如果院长在这儿,他高低得像举辛巴那样举起蛋黄水母——噢,不对。差点忘了。现在院长有人形了,比他还高个二十厘米……那没事了。
芬尼安这一番先激动惊喜,又突然丧眉搭眼的神情变动落入老雷蒙德的眼中,俨然又成了“卢西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证据:“告诉我,卢西。你究竟和死神做了什么交易?”
如果不是刚经历一场生死离别,差点没法再见到芬尼安,老雷蒙德的态度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温和,仅仅是加重咬字。
即便如此,他内心如今也压着极大的火气:“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为了我做这么……”他忍了又忍,把愚蠢两个字吞回去,“这么不值当的交易?”
“?”芬尼安完全没法跟上老雷蒙德的情绪,说实话,他现在胸膛中还充斥着“外公这下想死也死不了了”的傻乐,“什么交易?我和院长能有什么交易?你是说每天帮他烧饭替他洗衣服,顺便指使他偶尔客串晾衣架,在阴雨天的时候伸手上去打散乌云?”
“……”老雷蒙德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忍不住,“院长??上次那个跟你一起来晚宴的高个子男伴,就是死神??你和祂——你——你——”
老雷蒙德要喘不过气了。
天啊!原本他还以为芬尼安跟死神的交易无非就是寿命、灵魂,结果竟还有如此——如此——
芬尼安莫名其妙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老雷蒙德误会了什么:“——你都在胡想些什么东西??院长有对象的,难道你没看见后来拽着他离开的那个银头发?”
他倒打一耙:“说到底还得怪你。你要是一见面就跟我说清关系,我至于为了带院长赴宴,还给他整个男伴的身份?”
老雷蒙德立即张开嘴,一看就是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芬尼安果决地抢先打断:“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能不能等到以后再讲?先谈眼下的正事。”
毒雾这招谁都没有料到。原本哈斯塔猜想的,是叛徒会尽可能合理地让自己留在缄默镇,好趁着动.乱直接夺权。
但“犹大”这么一弄,整个炸鱼计划都等于泡了汤。
芬尼安等一旁的管家低声简述完战场的情况,不抱什么希望地询问:“我们还有可能通过珍妮和西蒙的反应,看出他们之中谁更有可能是叛徒吗?”
“……”老雷蒙德向芬尼安投去“你说呢”的眼神,“但无论能否抓出叛徒,他们两个行刺继任人的行为,都不可容忍。”
“这是对我的命令的违逆。在迪思默帮,可视为情节极其严重的背叛。”
芬尼安脸色微变:“你要杀了他们?”
“不,最多就是抽上几鞭。”老雷蒙德轻松地说着,单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他的身量竟然还挺高的。大约是年轻时未曾疏忽过锻炼,即便已经重病数年,他的背依旧没有佝偻。
裁剪妥帖的西装,梳理整齐的白发,矍铄的鸽灰蓝色双眼,再配上挺拔且游刃有余的步态,让他独具有一种属于年长者的风度和魅力:
“我想这场鞭刑会让‘犹大’更加仇恨不满,进而加快第二次刺杀我的行动。”
老雷蒙德微微笑了一下:“既然选择了炸开鱼塘,就别让水里的鱼有机会重新恢复平静。”
·
芬尼安和老雷蒙德之间的对话,重新被卷回工作岗位的哈斯塔没能找到机会偷看……不是,监督。
一直到晚上九点,哈斯塔才带着一身班味爬上游戏,恰好听见大厅里正播放着今日的晚间新闻。
哈斯塔:“?”
什么时候院里这帮人开始关心政治了?
他正纳闷着,坐在长桌边、正一起咔嚓咔嚓啃薯片的伊塔库亚和凯西冲他积极地挥挥手:“快来看!新闻上刚提到你!”
怎么,终于有政客硬气起来,决定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权了?
哈斯塔一边腹诽,一边走到长桌边,就见全息投影中一个蓄着精致胡须的中年议员正慷慨陈词:
“……将神明娱乐化、庸俗化,这不是我们应当采取的态度。”
“我们都曾目睹死神之伟力,并因此心神震撼。然而某些议员的演讲,却在将对于神明的敬畏,演化为一个个爆米花电影式的娱乐故事,来以此为自己拉票。”
“试问这是人类对待神明该有的态度吗?死神是否会因此被触怒?被触怒后,这份恶果将由谁来承担?”
莫提默议员的虚影肃然道:“因此,我在这里向这位议员发出严厉的警告,希望她停止这种危险的举动。”
“并且,为了保证凤凰区所有公民的安全,我建议将凤凰区所有人员,撤离至周遭的乔伊街、迷迭区,以及稍远方的流浪者乐园。”
哈斯塔:“——???”
伊塔库亚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傻乐呵:“这个议员岂不是想把凤凰区直接拱手送给父亲?还不用我们花钱买地!”
哈斯塔迫切地希望伊塔库亚长点探案以外的心眼:“但我们开的美食街怎么办?招待空气?芬尼安每天买菜怎么办?跨区买?凤凰区里都没人住了,达斯汀的警署管理谁?有权无人,这和架空有什么区别?还有我的——”
信仰值,照这么弄什么时候能升到满?
他的恐惧值已经刷到顶了,根本不需要再增加人们对他的畏惧。现在他更想刷的是信仰。
今天上午他在缄默镇出手捞人,信仰值好不容易给他又涨了个5%,现在莫提默就搞这套?
鬼知道那些被撤离的居民里有没有他的信徒,要是好不容易涨上去的信仰值又掉下来怎么办?
凯西不屑地撇嘴:“就是。再说了,划拨个凤凰区给院长算什么?谁都知道凤凰区是所有大区里最贫困的平民聚集地。要不总署长也不会评价‘在凤凰区当分署长,对总警署的人来说基本等于降职流放’。有本事,你划拨个努里区给咱们院长啊?”
哈斯塔深以为然。正想着要不要顺着投影爬过去(他现在确实能做到这个了),告诫莫提默不要再代替他发言,院长办公室的座机忽地响了起来。
“?”哈斯塔感觉自己接座机电话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他走回办公室拿起话筒,“喂……罗南议员?”
“哦,是院长先生吗?”罗南议员匆匆说,“有关莫提默的发言,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如果罗南议员晚打给他几秒,或许罗南议员还能在新闻里看见他暴打莫提默:“正在看。”
罗南议员的语气有些小心:“所以……莫提默提出的这个问题,您怎么想?死神是否会介意?”
死神完全不介意,死神每天看着自己的信仰值随着罗南女士的宣讲缓慢但稳定的增长,都想给罗南议员发个“精神员工”的头衔当当了:
“我确信故事里只要不出现刻意抹黑的剧情,祂不会对您不满。”
“对于其他人也一样,只要不渎神,神明并不会在意自己是否出现在床头故事或者八卦聊天中。”
罗南议员顿时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又有些紧张地说:“那如果……修建礼拜他的教堂呢?”
“您知道有很多摇篮教的前教众,非常愿意出资支持这项提案。这甚至不会花费太多钱,就是直接把废弃的摇篮教教堂更改成哈斯塔教堂,功能还是和以前一样——接收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这能给不少流浪汉提供一个安全暖和的庇护所!——呃,当然,我不是把死神的教堂当做收容所的意思。”
哈斯塔都想爬到话筒另一端和这位上道的女士详聊了:
“把摇篮教的教堂更改成我……改成哈斯塔的教堂?包括那些属于克鲁苏的?”
——是的,哈斯塔至今仍在为自己所处的神系被称为“克”系神话而耿耿于怀。
“我想是……?”罗南议员迟疑地道,“毕竟他们的想法是把所有前摇篮教的教堂,统统改成哈斯塔教堂。”
“还有关于我刚刚说的流浪汉,如果死神不希望他的教堂里出现这类人——”
“不。”哈斯塔迅速否认,“祂不介意。”
流浪汉怎么了,流浪汉提供的就不是信仰值了?
他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感觉这里的流浪汉能占总人口的至少1/5。
五分之一!那就是20%的信仰!
他甚至都想让罗南议员在教堂门口贴个条了:“这里欢迎任何需要避风港湾的流浪汉”。
罗南议员显得有些意外:“不瞒您说,死神在我心中的印象一贯是冰冷可怖的。但按照您所说的,我想他甚至比某些本该虔诚宽容的牧师更加仁善。”
哈斯塔:“……”
那也不至于,他只是为了信仰值……但这话不能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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