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声音已经没有刚刚第一次发飙的时候大了,王宇在身旁疯狂安慰,片刻突然想起,“你还别说,还真有一个人。”
“谁?”李齐没好气的。
“周行川。”
李齐转头看王宇,“滚尼玛的。”
李齐这才忽然想起,好像确实是有这个人。
他是王宇的前队友,也是十年前拿下赛季巅峰的王者打野,只不过六年前退役,刹那间地销声匿迹,引发了众多人的愤怒。
他被捧着,因为他所拥有的荣誉而爱他们的粉丝将他捧上了巅峰,同时也跌落,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掌管着所有荣誉巅峰的人了。
甚至他更可恶。
没有给最爱他的人一个交代。
这些糟糕的粉丝们总认为,无论如何,他们拥有周行川所有消息的优先指导权,他们所想的轨迹行走。
若是半路轨道损坏,周行川这辆车凭空坠毁山崖,那也是他活该。
他们要的只是为何摧毁山崖的解释。
或许,在周行川刚离开那段时间,这些东西还能引起流量和热度,可是现在,却也只是投入汪洋中的一粒石子,过去的巅峰王者,如今只变成了最无可追议的剪影。
而且谢揽风似乎又变成了翻版的他。
同样的和他站在相同的高度,又同样拥有了那些要求极高的粉丝。
爱上他不再是因为他的灵魂,也不再是因为他的技巧,而是他拥有旁人无与伦比的热度。
仿佛爱上他,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份子了。
李齐也说不清自己对周行川的看法。
他对这个人的记忆仅仅只停留在王宇追求他的时候,他对这个战队多有的关注,可他的目光只会停留在王宇的身上。
后来王宇离队,对过去的事情甚少说,他也未曾知道这个打野的二三两事儿。
再后来,谢揽风转会前,李齐同他一起去喝酒,结果却因为拉肚子,而不得不提前走。
临走前,在酒吧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知道,谢揽风似乎是极其喜欢这个人的。
即便他自己说,那是一种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与憧憬。
李齐也不信。
脑子仿佛断片儿似的,心中又有隐约的不悦,或许是因为肚子疼的紧,实在分不出精神去考虑其他事儿,拉着谢揽风赶紧回了基地。
谢揽风听他说肚子疼,自然也就老老实实的守在他身边,扶着他,又拿矿泉水,全身心的照顾着他。
谢揽风是个完全认真的人,他会认真的喜欢一个没有机会得到的人一辈子,也会认真的照顾生病的朋友,甚至是更像家人的朋友。
他太认真了,于是错过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擦肩而过。
像是剪影般,模糊。
再后来,李齐和王宇挑了个空闲时间出去玩儿,没有带上谢揽风。
他也记不清到底是多晚,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谢揽风嗓子是哑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李齐问他干什么去了,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说。
他坐上了一辆公交,不知道要去哪儿,就在自己歌单放完后下了车。
下车后风很大,天又黑,他没走几步路就崴了脚,不知是谁放在那儿的。
他就在那石头墩子旁边找了个不挡路的地方坐着歇了会儿,一瘸一拐的,赶上了最后一辆末班车,这才回了基地。
声音越说越委屈,再切入正题,说自己好像感冒了。
结果就是李齐和王宇急忙切断自己的蜜月之行,回基地照顾小孩。
再后来,谢揽风去zlw基地试训,回来了也没说什么,可是李齐看得出来,他有种隐约的兴奋。
很好理解。
如果换做是自己,要和一个喜欢了三四年的偶像,站在统一的位置,一起去打比赛,去做队友,他也会兴奋如此。
可是天不遂人愿。
周行川退役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没有留有余地的退役。
没人联系得上他,也没人知晓他去往了哪里。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凭空消失。
可想而知,那段时间的谢揽风,会变成什么样。
李齐心疼,所以他对没有过几面之缘的周行川影响更不好。
他的心一直是偏向最亲近的人,所以,不管是有意无意的伤害,不管是之前多么良好的印象,只要周行川像一把剑,都是一把带着毒液的剑,刺进了谢揽风的心里,李齐都恨。
埋怨,后悔,心疼。
谢揽风他的眼里,是最乖最听话的小孩。
他会和爱自己的粉丝斗嘴,不喜欢穿鞋,很挑食,也老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怎样面对李齐和王宇对他们的好……
李齐后来打比赛也忙,也知道谢揽风不愿意让人打扰。
只是明确记得,每年过年,过任何的节日,都要打电话给谢揽风。
他不能不打。
如果连他也走了,谢揽风就只剩永远的一个人了。
再后来谢揽风所有的成长与变化,他都完全的看在眼里。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成长,一个虽然能从外貌上看得出过去谢揽风的影子,就无法再通过这幅表象,重新的去触摸他柔软的内心。
李齐每次安静的刷着网上的新闻,一些关于谢揽风的营销号报道,线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他的潜意识觉得,谢揽风模仿一个人,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周行川。
也或许不是模仿,也许是天才本就有相同之处。
可是李齐不想让他重蹈覆辙。
周行川的路,被走的一塌糊涂。
天才可以相像,但是谢揽风不该和他是一样的结局。
李齐沉默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周行川,还要提他。”
“我知道”,王宇安抚他,“离开确实是早有预谋,可是我们没办法去阻拦任何人,他们想去哪儿,又到哪儿去,是他这个个体所决定的,并非我们这些带着情绪的旁观者。我也心疼谢揽风,我也和你一样讨厌周行川,想去质问他为什么不把烂摊子收拾清楚了再交付给谢揽风。”
“可是我竟然才知道”,王宇抱紧李齐,“他也不想离开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于公于私,我们都无法,也不应该对他进行审判。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周行川的人品是无话可说的,他是个善良的人,或许也在愧疚,他是个好人。”
“那你还能联系上他?” 李齐问,“不是说他退役的时候把你们所有人都删了吗?”
王宇拿出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是一家品牌设计室,大串儿的字母,李齐看不懂。
“这是……?”
“他出了国,现在在意大利,创立了自己的设计品牌,规模做的还挺大。”
“从数学专业跨行到游戏,再跨行到设计,他……” 李齐愣了一下,“精力可真是旺盛。”
“恰恰相反,”王宇苦笑,“他精力并不旺盛。”
“他走的那年,也不是因为自己想退役。”
“而是心理疾病逼迫的退役。”
“他得了重度抑郁。”
“自杀未果。”
第122章 如果曾经降临(if线)
对于周行川抑郁症这件事情, 其实知道的人很少,但有一个人算是从头到尾的见证者。
他收到了一份心理体检报告单。原本还以为是谁在搞什么恶作剧,结果打开, 宋瑞就相信了半成。
打开报告单, 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周行川的字迹, 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情漂亮,可是下笔却重了许多。连纸张背都洇出了墨水。
周行川说, 他没有可告诉的人,只能跟宋瑞讲, 他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就会重新回到战队训练。
宋瑞当真了。
然后他等了整整一天,两天,三天……
其他人发现了不对劲,觉得自己许多天没见过队长了。一两天还好, 宋瑞能瞒着他们。
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宋瑞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只和自己讲了。
他的姐姐对于周行川所有的一切都很担心,根本不会在收到心理报告之后还能放任他一个人呆着。
姜晨阳是个开心果,又是个老大哥, 碰到这种情况, 只会更黏着他。
关系普通的队友, 他自然是不会说。
想来想去只剩下自己。
自己不一样。
宋瑞不会过多的干涉他的行为, 因为他相信周行川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如果等到宋瑞真正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天, 或许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周行川的预料也完全没有错误,宋瑞在前三天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动静。
所以周行川有非常多的空闲时间去想好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等到三天以后,宋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开始疯狂的一个人寻找周行川的踪迹的时候,终于感到了害怕。
宋瑞拨出去的电话, 发出去的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始终联系不上他。
那诊断抑郁的报告单似乎在暗示着他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宋瑞忍不住了。
他一个人,跑了许多他能和周行川关联到一起的地方去,却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他从白天找到晚上。
秋天的风吹的头疼。
宋瑞开车,在海城一片最大的别墅区前再次下了车。
他是外来人员,进不去。
早上来的时候,门卫就告诉他,要么有户主的许可,要么你就是户主。
这会儿是晚上了,他脸冷冷的,却又是掩藏不住的焦急,直愣愣的走向门卫。
门卫不信他的话,却还是留了个心眼,最后在宋瑞证明了两人的合照和聊天记录后,放他进去了。
他站在周行川家楼下,望着漆黑的一幢,皱眉。
是不在吗?
可是,宋瑞又不信了。
他有种直觉周行川不会乱跑,但是一定会骗他,混淆他的视线。
宋瑞直接上了楼。
心里有个声音,再告诉他,进去看看。
别走。
进去看看。
宋瑞进去了。
大门密码,房子内门密码,他一个都不知道,可宋瑞知道他最重要的东西。
宋瑞很聪明,一合计,就猜出了他的密码。
滴滴滴……
几声响,门开,宋瑞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开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看起来偏过头像睡着了那刻的心安。
可是也只有一秒,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血腥气。
他急忙跑上前。
下一秒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他声音尽量维持稳定,跪在沙发旁,和医院一遍一遍重复他们现在所在位置,却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医院接线人员一直在安慰他。
偌大的空间,寂静的夜,颤抖的呼吸和电话里聒噪的声音碰撞,放大了宋瑞的感官。
他颤抖着,浑身上下都快要喘不过来气,捧起周行川的那只手,找到一个位置,尽力不让他再流血。
周行川割腕了。
流了很多血。
或许是在他刚到达别墅门口,或许是他打算开锁进来。
宋瑞半跪起身,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察觉到他还活着,急忙站起身,去卫生间拿纱布。
纱布……
他几乎快要开始砸东西,跌跌撞撞,翻箱倒柜,找出医疗箱。
此时沙发上,血顺着布艺沙发流了进去,染红了一片,也正因为如此,血才没流淌到地上。
周行川已经失血过多,彻底的昏了过去。
宋瑞急忙给他包扎,拧毛巾。
救护车来的很快,因为是高档别墅区,周围的设施完善,路上也不堵,几乎是十分钟,救护车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寂静的夜。
周行川被抬上了救护车,又被拉进了抢救室。
或许打算自杀前,周行川的思路也不清晰。
忘了把门关紧,从里面反锁上,也忘了在附近就有一家医院。
宋瑞软瘫在手术室门口,忙活了许久,才终于觉得后怕。
他万一没有推门进去,万一不想破开密码,万一晚了一天意识到周行川的消失,周行川或许会不会就真的死了。
他想,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会自责一辈子。
周行川在医院又躺了两天,宋瑞边瞒着战队,边抽出时间照顾他,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提周行川割腕这件事。
宋瑞知道周行川不会回答他真实原因,只会糊弄他。
周行川也知道宋瑞不会现在问。
活过来后,是周行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战队又要找新打野了。
宋瑞正在给他削苹果,听到这话,一个手滑,滚到了地上。
医院的地上很脏,苹果掉了就不能吃了。
宋瑞弯腰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目光移到周行川缠着纱布的手上,又移开目光,说了句好。
宋瑞出门前,周行川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问宋瑞,你觉得我懦弱吗?
宋瑞没出声,停了两秒,头也不回的走了。
懦弱。
周行川,你是我见过最懦弱的人。
周行川出院的时候,纱布只有薄薄一层,衣服一遮住,就看不出来了。
他打了车,回了基地。
宋瑞已经三天没来看他了,这三天,宋瑞找了个护工来照顾他。
满打满算,周行川已经消失一个星期多了,所以等他到基地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众人围起来盘问的准备。
结果他在门口遇见了谢揽风。
谢揽风,那个来试训的新射手,宋瑞提过,在他还没打算自杀前。
周行川问他,怎么不进去?
谢揽风低声,不知道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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