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商几乎没犹豫,直接回道:“大概是4分,我觉得艾米改变很多,最开始她总是躲在床底不出来,眼神交流都很少,最近这段时间她变得越来越喜欢和家人互动,她沉浸画画,喜欢画动物和花花草草,这让我感到欣慰,我总怕她画一些阴暗的场景,而且你说她有低语的现象,我特别开心,我有预感她很快会开口说话。”
话音落,钟商一转头,微风伴着清爽檀香气顿时充盈他的鼻息,随后是荣湛放大的俊脸。
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荣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一只手轻触他的手臂,歪着头询问:“你现在能够认识到自己和艾米的改变,钟先生,你的心情变好了吗?”
触碰的动作轻描淡写,快得钟商没回过神。
接着,荣湛将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胸膛,笑容温暖而明亮:“这里还跳的厉害吗?”
短短几个字贴着钟商耳畔响起,夹杂清冽气息,低低沉沉钻进钟商的耳朵,很撩人,像有一片羽毛从心尖拂过。
两人的距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骤然缩短。
“不..”钟商的大脑短暂地出现几秒空白,迷蒙的眼睛呈现一种朦胧美,泛着淡淡的涟漪,“我好多了,谢谢你,荣湛。”
第32章
晚些时候, 天黑了。
针对艾米的焦虑减少,可针对别人的焦虑再次席卷钟商全身。
他坐在卧室的露台,单手托腮, 直勾勾盯着前方静寂优美的花园, 任由晚风吹掀他的睡袍。
那个人许久没来了。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询问有关梦游的那些话导致这样的结果?
一想到这个可能,钟商便感到一阵后悔, 他不该试图引爆自己解决不了的雷区。
焦虑难眠。
钟商点燃烟,看眼时间还不到11点,他不免胡思乱想。
[他不找你, 超过一个阶段就不会再来。]
钟商觉得不可能,只是两周没来而已,曾经有过三周,一个月, 甚至是两个月或更久的经历, 他们轻轻松松熬过来。
这回也一样。
钟商勾起唇角露出自信的笑,痛快地吸两口吐出烟圈。
他找到手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荣湛发消息,敲出一行字,完事后盯着那卡通头像发呆。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12点之前睡觉是不是有点反人类?
何况这里是香槐耶, 夜生活的天堂!
...
城市另一边。
荣湛正在加班,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归纳近期案例资料。
收到钟商的信息,他刚好忙完手头工作。
钟商:[我不喜欢被你催眠,可那天见到姐姐的感觉非常美好, 想起姐姐特别幸福,没有伤心,这种方式能不能用在艾米身上?]
荣湛回复:[我个人是不建议给小孩子催眠。]
钟商:[有危险?]
荣湛:[不至于, 小孩子的记忆容易混淆,有时候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钟商:[这么说你不同意了?]
荣湛:[我只是建议,正确利用催眠技术对患者本身无害,我会把利弊告诉你,你再考虑考虑。]
钟商:[哦,我跟玥姐商量一下。]
荣湛:[好的,有什么不懂你再联系我。]
大概半分钟过去,手机振动一声。
钟商又发来信息:[你几点睡觉?]
荣湛歪着头,瞅一眼办公桌上叠堆的档案,回道:[通宵。]
钟商:[......]
没一会儿,荣玥打通了荣湛的电话。
荣玥在听了钟商的描述后对催眠也有些动心,低声问:“真的很舒服?”
荣湛挺好奇钟商是怎么形容的,让他老姐的语气听上去要做坏事,他笑着说:“只要我想,可以做到让来访者舒服。”
“有时间你也让我舒服一下吧,常年失眠,”荣玥清了清喉咙,聊起正事,“我之前对催眠不太相信,小商讲得神乎其神,他说像磕了药,这是一种什么原理?”
“很简单,引导被催眠者的思绪进入美好的回忆,重新体验当时愉快的心情,优秀的催眠师可以延长或缩短催眠时间,”荣湛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处理文件一边解释,“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分场合,分人。”
荣玥问:“适合艾米吗?”
荣湛低吟片刻道:“谈不上适不适合,我的建议是,如果想用催眠的方式让艾米心情变好,最好等她恢复正常以后。”
“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荣玥停顿一瞬,“自己家人就别来那套,你要是能给我一个准话,今晚就能治好我的失眠。”
“相信我,很快。”荣湛意外的配合。
“真的?”
“嗯,但我们不能表现的太激动。”
“明白,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
催眠的话题告一段落,两人又聊到西蒙斯的案子。
检察官向法院申请延后开庭,理由是警方有新线索和证据提交,荣玥知道检察官在等艾米开口讲话,气得胸口疼。
荣湛轻声问:“如果让你选择,是想让西蒙斯被判精神病无罪,还是希望艾米出庭指证西蒙斯一级谋杀?”
荣玥回答不上来,保持沉默。
荣湛依旧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速说:“钟先生最近的状态不是特别好,可能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在他眼里能看到愧疚和自责,他以前知道钟姝被家暴吗?”
“肯定不敢让他知道,”荣玥沉沉地叹口气,“他要是知道姐姐被人打,现在在看守所蹲着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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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周六。
荣湛收拾好装备准备去马场度过两天假期,出发至半路,意外接到严锵的电话。
“这回是正经八百的请教荣博士,”严锵在电话里捡重点说,“一个连环杀人犯被捕,本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不过这家伙脑子不正常,可能是个精神病。”
“我现在就回去。”
通话结束,荣湛操控车子返回市区。
一个小时后,他现身监控室,隔着一面单反玻璃,看见了严锵口中的连环杀人犯。
严锵刚从里面出来,一身戾气未散,他向荣湛简单描述了杀人犯被捕后的事情:“一晚上切换四种风格,一会儿变小孩,一会儿变女人,有时候凶神恶煞,有时候胆小如鼠,局里调来一个第三方司法精神病鉴定专家,初判是人格分裂,我不相信,这种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局长也点名道姓让荣博士来做评估。”
荣湛不由笑了:“我才是第三方。”
严锵不在乎这些,他眼里只有探求真相的欲望和满满的信任:“进去聊聊?这种人我见多了,总有罪犯试图装精神病逃脱法网,不过这家伙我还真有点没谱,演得挺逼真。”
荣湛瞥一眼审讯室里的嫌疑犯,漆黑的眸扫视对方,要来了案件资料。
熟悉完嫌疑犯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是四十分钟后,荣湛有了大概了解,他申请一个人进去见嫌疑犯。
严锵同意了,并关掉监控。
门关上,一室静谧。
嫌疑犯有着超出正常男人的魁梧身材,身上套着女士睡衣,死活不肯脱下来,他抬眸,肆无忌惮地打量荣湛。
荣湛目光深沉,静而内敛。
他指向身后,粲然一笑:“监控关掉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谁啊?”嫌疑犯相当豪横。
“我是心理顾问,知道你需要帮助。”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人都是我杀的,我一个人做的,那个娘娘腔和胆小鬼根本不配和我分享荣耀。”
“哦,这么说,你知道有另外几个人的存在?”
“废话,他们天天在我耳边磨叽,还想阻止我杀人,呵!都是垃圾。”
“肯定有你喜欢的吧?”
“喜欢?”
“对啊,如果你是主导人格,你是可以轻松消灭一个你不喜欢的副人格,你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吗?”
嫌疑犯眼珠子溜溜转,随后冷笑:“少他妈唬我,要是能消灭,我早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刚说完,嫌疑犯在一秒之内换上另一副嘴脸,突然变得妖娆妩媚,眼睛睁到最大:“别听他乱说话,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可是我控制不了恶魔,他的力气好大,我根本阻止不了,我还有一个弟弟,哦...我的睡裙怎么破了..”
荣湛唇角浅浅扬起弧度,好整以暇地看他发挥。
等对面的人切换完儿童模式后,荣湛起身离开。
严锵见他出来,赶忙上前打听:“怎么样?”
荣湛接过警员递来的水杯,抿一口,嘴边笑容加深:“演技确实好,看来他有提前做过功课。”
严锵两道浓眉往里聚拢:“装的?”
“他的一些表现,包括手势和面部表情都是经过排练的,我确定,他不患有多重人格障碍,你们连轴转审了他一天一夜,轮到我这里他多少有些松懈,”荣湛很少这么快给出答案,这次语气十分笃定,“他在跟我对话的时候,眼神有在思考,我不经意透露给他多重人格患者的三个假信息,他只识破一个,稍微有点难度的他不了解,他会根据我的假信息做出回应,因此露出破绽。”
“可是司法那边给的初判是不排除精神分裂,”严锵凑近荣湛的耳边,压低嗓门,“这给了他缓押的时间,我必须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在装病。”
荣湛早有准备,表示压力不大:“证据非常明显,你们肯定没看过一部叫《分裂》的电影,他看过,他在模仿詹姆斯-麦卡沃伊饰演的人物。”
严锵确实没看过,马上拿出手机搜索:“是犯罪影片吗?”
“影片讲的是一位多重人格患者,该片由真实案件改编,原型是比利,因三起强|奸案被捕,”荣湛斜一眼队长,免不了调侃一句,“怎么当警察的,这类经典案例竟然不知道。”
“......”严锵无语又尴尬,“我最开始干的是经侦,后来是缉毒,最近才调到特殊受害科。”
“比利并不是伪装,”荣湛照旧对这类患者进行简单的介绍,“他的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的年龄、体型、兴趣和特长,甚至是不同性别,他们在不同阶段轮流使用一具身体,当一个人格出现时,其他人格会自动退场,至于由谁来当主导人格,会根据环境和需要自行判断,转换的过程基本是无意识的。”
严锵已经点开电影播放,跳过片头,粗糙食指疯狂按着快进,直接调到主角切换女性人格的部分,然后看着监视器里的嫌疑犯,一边对比一边问:“这类人是不是很危险?”
闻言,荣湛眼神微晃,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提起多重人格障碍,大部分人的反应是好奇和害怕,总是把暴力和罪犯与其联系到一起,其实是影视作品带来的刻板印象,实际上除了极端如比利的患者,大多数患者不具备危险性,他们转换出来的人格与身边的普通人无异,只是性格和爱好方面有区别。”
严锵关了手机,了然点头:“这种人还是少,我是没遇到过,接触过的罪犯也没有,这是第一次。”
“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位加拿大女博主,”荣湛热心地推荐,“她每天会直播分享自己人格转换的过程,她就是不具备任何危险性的患者。”
“有空我会看。”严锵把案件资料甩给旁边的警员,决定再进去审问一番。
荣湛拦住他说:“最好是轮番上阵消耗他的精神和耐力,不让他有一点休息和思考的时间,他的演技确实能以假乱真,不懂的人容易被蒙骗,我相信是有原因的,可以派人去他的藏身处搜查,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精神障碍方面的入门书籍。”
“对,我怎么没想到,”严锵立马安排,“这也是推翻他装精神病的证据。”
“我这边不能轻易下定论,最少还要观察六次才能给出具有法律效力的精神评估,”荣湛丢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没办法,流程必须走,在我做出评估之前,你们最好先找到证据。”
严锵轻拍他的肩膀,笑道:“找证据的事儿交给我,保证赶在你之前。”
荣湛看眼腕表,并没有放弃去马场度假的打算。
往出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问道:“怎么没看见泽也?”
严锵哼笑:“你说得对,人家是香饽饽,被总警区召唤负责大案呢,这种找到凶手的案子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
荣湛一只手拦在队长胸前:“我不用你送。”
严锵也不客气:“行,有情况再联系。”
--
“荣博士!”
熟悉的声音。
荣湛的一只脚刚踏出警局大门,闻声回头,看见刘逊小跑过来。
“你的公文包,”刘逊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眉眼间浮现一丝探究与迷恋,“严队让我给你送过来,想着里面会有重要的资料。”
怕堵车走的太急,荣湛一拍脑门:“把它忘了,谢谢你。”
刘逊递过去:“客气。”
荣湛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们最近有得忙了。”
“是啊,案子都赶一起,”刘逊脸上明晃晃的压力和疲惫,“没办法,干这行躲不过,又碰上严队这么敬业的上司。”
两人边聊便往停车场走,话题不断增多,从装精神病的嫌疑犯到神秘感十足的泽也。
刘逊对泽也的评价和严锵一致,一个字就是‘怪’。
正说着,一声鸣笛吸引了注意力。
检察官的车子驶入,她先下车,随后副驾驶跟下来一个男人。
模样俊美,衣冠楚楚,是大众所熟悉的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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