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湛早有准备,接过严锵递来的笔记,迅速看一眼要问的问题,然后敲响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宽敞的房间里,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受害者年纪很轻,即便脸上带伤,还是能看出底子好。
他的目光在荣湛身上滴溜溜转,感觉特别不好意思,竟然让一个帅哥医生来问那种问题,但他已经答应钟先生配合,来不及反悔。
不过他心里的羞愤很快烟消云散,因为荣湛身上的气质很特殊,像是适应万物的水流一般,温暖地注入他的心房。
荣湛开始了问询。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吗?”
“没有。”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有印象吗?”
“大概是...我当时头很痛,看不见,应该是天亮之前。”
“嗯,他身上有什么奇怪或刺鼻的味道吗?”
“让我想想,有股西药味儿,很重。”
“还有呢,比如他在行凶时,有没有常人不理解的小动作?”
问到这里,荣湛抬眸,看见受害者满脸窘意,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受害者咬着牙,支吾道:“他那方面不太行..”
荣湛表现得泰然自若,像医生那样温和地注视,期待对方毫无保留地说下去。
受害者深吸口气,眼底显出厌恶和恐惧:“他就是几秒,会掐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他看到我痛苦,他又硬了,然后...还是几秒,他会拿香槟酒的空瓶子打我。”
荣湛插话:“打在哪里?”
受害者指了指背部:“打完他又兴奋,接着搞,坚持十几秒又歇了,他虽然不出声,但我能感到他很生气,我当时特别害怕,不敢叫也不敢乱动,怕他杀了我。”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我可能太紧张了,后来昏过去,所以不太确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荣湛又问了一些问题,受害者很配合的回答。
结束问询在半个小时后,荣湛出来之前成功把人哄睡着了。
“怎么样?”严锵第一个冲上来问。
荣湛把自己记的笔记和录音笔交出去:“罪犯身患隐疾,身上有很重的西药味儿,不排除正在接受治疗,可以找人去社区医院问问,近期有没有男子开过处方药。”
严锵把笔记甩给下面的人:“先去调三个嫌疑人就医记录,留两个人在这儿守着,其他人跟我走。荣博士,辛苦你,还有...”
两位便衣警员让出视野,荣湛的目光无阻碍落在钟商身上。
他竟然没走。
严锵冲人点下头:“钟先生,谢谢。”
道完谢,严锵带着手底下的人离开。
荣湛和钟商也打算走人,两人并肩下楼,好一会儿没讲话。
直到出了电梯,荣湛朝钟商递过去一个微笑:“钟先生的家也在梧桐别墅区,周日凌晨发生了那样的事,钟先生当时在家吗?”
“?”钟商表情变得古怪。
荣湛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毕竟是同一个社区,我怕...那个人还会出现,我知道钟先生有一个密友...”
“不是他。”钟商语气梆硬的打断,显然是误会了。
荣湛被噎一下,他没怀疑是钟商身边的人,只是想让对方注意安全,如果真的有密友,希望能多多照看这位精致如艺术雕像的少爷,至少在特殊时期。
按照罪犯的作案记号,钟商完全吻合,可以说是终极目标。
钟商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气势十足地说:“我男人很猛,起步四十分钟,状态好两个小时,绝不是那种早泄男能比的。”
“......”荣湛一整个无语了,不知道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听上去蛮夸张。
交谈中爱抓细节是荣湛的生活习惯,他猜钟商最近的感情有升温,那位密友在钟商口中从‘炮友’晋升为‘我男人’,这是一个关系修复成功的现象。
钟商放下胳膊,双手插进裤兜,雅痞的样子:“另外,昨晚的短信,我发错对象了。”
荣湛选择相信:“我想也是。”
这个回答让钟商不满,他盯住荣湛的眼睛,想索要点别的东西。
他帮哥哥一个小忙,是不是可以得到奖励。
“你这里好像粘了什么...”钟商上前一步,陡然靠近荣湛的左肩,气息滑过耳畔,他的食指在男人的后颈处轻轻刮蹭一下,“哦,没什么,眼花了。”
退开身子时,钟商形状优美的唇瓣有意无意地碰到荣湛的下颌,像是被某种果冻亲了一下。
荣湛来不及躲,眼眸微垂,视线落在钟商的发梢。
钟商吹了吹手指,恍若什么也没发生,心情不错地说:“走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咨询中心?”
荣湛无动于衷,眼底迸出几缕不同寻常的笑意。
钟商的伪装持续十几秒,快要破功,脖子的皮肤开始泛红,虚张声势道:“什么意思,走还是不走。”
“走,”荣湛低沉着嗓子,“谢谢你。”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上车之后,荣湛猝不及防地转过脸问:“你刚才是不是亲我了?”
第37章
天杀的!他为什么在这种事上这么敏感?
钟商想不通。
“你说什么?”钟商迅速收敛被拆穿的窘迫和惊讶, 发挥了装糊涂的本领,“没听懂,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荣湛盯住他的眉眼:“你是不是亲...”
“大哥, 当初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没记住, ”钟商的嘴唇像金鱼吐泡泡一开一合,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算调戏那个严锵队长, 也不会对你下手。”
他说谎时,面不改色,只是两耳微微泛红。
这回总该解除危机了吧。
荣湛唇角勾笑, 意味不明道:“我认为很奇怪,所以想问问。”
“奇怪?”
“没错,这件事发生在我们之间就很奇怪,你觉得呢?”
“......”
钟商别开视线, 不敢对视太久, 害怕自己演技差露馅。
他发现,荣湛真的在一本正经的探讨,好像把这件事当成了某个可研究的课题。
“你问这个问题就很奇怪..”钟商低声嘀咕,眼睛一闭,摆出‘老子不想言语’的姿态。
荣湛静静打量他几眼, 不想掰扯了, 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说:“嗯,我不该问。”
只沉默了半分钟,荣湛又转过肩膀, 抛出一个更炸裂的问题:“你为什么一直强调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好像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钟商一不留神被自己的口水呛道, 憋得脸通红:“你有..”
“OK,我想多了。”
荣湛主动截断谈话,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外套,然后闭眼养精蓄锐。
亲下巴的小插曲总算过去了。
钟商暗暗警告自己,白天真的不能对荣湛动手动脚,简直是待嫁少年,碰一下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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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是中秋节。
在华人社区,不管是大节小节,只要是中国传统节日,当天都非常热闹隆重。
不少人期待今晚的花灯和舞火龙,听说某家GAY吧还搞什么‘抛帕招亲’节目,欧阳笠老早就去看热闹了。
有人喜,就有人累。
严锵带队在梧桐别墅区蹲点,由于警力不足,只能挑几个重要目标蹲守,之前的几名嫌疑人有不在场时间证明,案子进入死胡同,又赶上过节,警局上上下下忙的要命。
蹲了大概一个小时,严锵接到上头命令,让他带队到环海公园维护秩序,那里即将开启长达六个小时的烟花盛会,几乎所有华人都会去。
严锵只能服从,留两个人在梧桐别墅区,他带人前往公园。
荣湛作为犯罪心理学家受邀协助办案,整个下午都跟严锵绑在一起,但他不打算跟严锵去公园,时间一到,他要回荣家老宅参加两大家族的聚餐。
“你送荣博士,”严锵吩咐刘逊,态度特别严肃,“必须把人安全送到。”
荣湛赶忙拒绝:“我自己可以,在我身上不要浪费警力。”
“开玩笑,局长来了也要亲自送博士,”严锵总把博士当成文弱书生对待,“万一那家伙找不到作案目标,临时起意对路人帅哥下手怎么办,小刘!你的任务就是保护荣博士。”
“是,严队。”刘逊保证。
严锵特别提醒:“对了,这孩子一天没怎么吃饭了,到荣博士家给弄点吃的。”
荣湛笑道:“放心吧,我会安排。”
回老宅的路上,荣湛开车,刘逊坐副驾驶,两人之间的话题依旧围绕暴力性侵案。
聊着聊着,车辆滑过闹市区,进入一片沉静的绿林。
砾石车道从交错的树枝下,笔直穿过广阔草地通向目的地。
很快,一座豪华庄园映入眼帘。
刘逊有些惊讶,知道荣湛家里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气派。
荣家世代的宅邸建在山谷,远离大路,半掩在绿林里,可以瞥见房子四周宽敞的大阳台,房后的设施更加令人瞠目,地面开阔至国家公园,有马厩和果树园,绿色的牧场以及浆果地,其实更奢侈的在八英里外,荣家和钟家共用的私人飞机场。
大门口,停了好几排私家车。
荣家和钟家的人加在一起真不少,轻轻松松凑个百十来号人。
欢快的氛围已经从敞开的阳台和窗户泄露出来,一派祥和热闹。
荣湛把刘逊当做客人,邀请对方以朋友的身份参加聚会。
刘逊闹个脸红窘迫:“荣博士,我穿的这么..”
“我也一样,”荣湛指了指随意套的灰色西装,“家里人聚餐,不讲究。”
“那我..”
“别心急,我来露个脸,等会一起走。”
刘逊眼里闪过惊讶:“您不留下?”
荣湛笑着摇头:“不会待太久,我送你,正好跟严队说点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话音落,他们一齐现身荣家邸宅的厅堂。
这里聚集大概二十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业界精英,他们盛装出席,有坐有站,陷在欢快的氛围里谈天说地。
荣湛一进来,喧杂声少了一半。
大家齐齐朝这边望来,虽然血脉相连,但见一次荣博士不容易。
荣湛泰然自若的问好:“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关系老弟,这边。”
荣玥打个响指,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
荣湛领着刘逊走过去,来到厅堂的正中央。
主位坐着荣湛的爷爷,是一位面相和蔼笑眯眯的长辈,左手搂着最小的曾孙女,右手边是美丽大方的荣玥,其他位置也坐满了人。
引人注意的是,钟商靠在一张单人椅里,正用深沉的目光打量新到访的两个男人。
“这是我的好朋友,刘逊警官。”荣湛把客人介绍给家人认识,“这位是我的爷爷,姐姐,这是表姐,钟家的姐姐,哥哥,还有...”
介绍了一圈,荣湛的目光落在钟商的脸上,对方面无情绪地看着他,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不太高兴。
荣湛决定让人高兴一些,说句:“钟先生,你见过的。”
保持安全距离,这是社交之道。
换来钟商一声轻哼,嘴角完全沉下去,侧目看向别处。
爷爷对刘逊很感兴趣,笑吟吟道:“你好呀小伙子,做警察很辛苦吧。”
“不,还好..”刘逊面对一些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佬,难免有些紧张,何况这是荣湛的家人,“我送荣博士回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荣湛看出他的紧张,安抚性地轻拍他的手臂:“来,这边坐。”
左侧沙发上的几位堂弟立马让出位置,荣湛领着刘逊落座,正好斜对着荣玥。
刚坐下没几分钟,荣玥的高跟鞋就碰了过来,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调侃:“你对象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在钟家和荣家属于重磅新闻,谁不知道荣博士是禁欲之神的代表。
刘逊更加坐立不安,整个身体往外冒热气。
荣湛从容不迫地解释:“刘警官是朋友。”
爷爷接过话:“荣湛,你快三十了吧。”
荣湛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从没想到,催婚或催对象这种事会发生在思想极其开放的荣家。
荣爷爷哈哈大笑:“怎么,学你姐做不婚主义。”
“嗳,说他怎么扯我身上来了,”荣玥不乐意,很快把球踢回去,“荣医生,问你话呢,你和刘警官是什么情况。”
“我..我们只是好朋友。”刘逊结结巴巴的解释。
可惜没人关注他的说辞,大家都看着荣湛。
荣湛无奈地摇摇头,接过佣人递来的水杯,依旧不慌不忙:“刘警官,从现在开始我们最好别说话,相信我,越抹越黑。”
这话引起一片笑声。
慢慢地,刘逊被轻松的氛围感染,不自觉放松。
荣爷爷对他印象真的很好,特意叫他过去聊天,聊得都是家常话。
荣湛的小腿又被荣玥碰了一下。
荣玥靠过来耳语:“真的?”
“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有关系?”荣湛纯粹是好奇,并没觉得自己和刘逊有任何暧昧的举动。
荣玥给出原因:“你第一次带人回来,还选在今天,难怪爷爷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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