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们收了钱,在正式采访环节的问题都是有剧方工作人员把控的,呆板而无趣,而在机场这种容易变得混乱无序的地方,时常可以将尚未进入状态的明星打个措手不及,挖掘出很多真东西来。
等在机场的两家记者互相打探:“你们准备问明井然什么问题?又是余烬吗?”
“也只有问她这个了吧?她身上又没有别的切入点了。”
“如果女三晁瑶光也一起来就好了,她身上的绯闻可够劲爆。”
“来了来了。”有人叫道。
长枪短炮立刻调转镜头对准出口。
明井然上半身穿着墨绿色复古风蕾丝开衫,下身着低腰水洗蓝牛仔裤,配上脚上的白色一字带高跟凉鞋,把她姣好的身材比例又拔高了一个高度。
她画着伪素颜的淡妆,垂顺的黑长直发整齐干练地披在身后,显得整个人素净而清雅。
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一人从头到脚一身黑,鸭舌帽墨镜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但即便遮得这么严实,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不减分毫。
外人都把这称为星味。
两人走路带风,像是配合好的简约风穿搭,一甜一酷,一前一后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直奔停在街边的商务车。
记者们想会出来的只有两个明星,一个是明井然,另一个可不就是梁绮雯吗,于是纷纷一路围追着她们。
“绮雯,是红气养人吗,看你最近气场变了好多。”
“两位怎么一起出来的?关系这么好,在这部群像剧里还会有番位之争吗?”
“井然井然看这边。您私下和余烬还有来往吗,昔日情人遇到难关你真的狠得下心不拉他一把吗,是否太铁石心肠精致利己了?”
明井然面上毫无波澜,反倒是她身后的人脚步一顿,四五支麦克风立刻争先恐后地递到她嘴边。
就在记者以为有好戏看时,明井然抓起她的手腕带着她飞快地钻进了车里。
电动侧滑门不留情面地关上,漆黑的车身镜面上映出面面相觑的众人的影子。
这两人怎么上了同一辆车?
后头穿着墨绿色新中式旗袍出来的梁绮雯,看着围着前两人蜂拥而去的记者傻了眼。
他们搞什么鬼?眼睛都瞎了吗?
保姆车里,迟衍一把摘下帽子口罩,用手扇着风。
“给我一瓶冰水。”明井然说。
罗婕把矿泉水递给她,她又转递给迟衍。
罗婕无语,明井然这哪儿是招了个助理啊,分明是给自己招了个祖宗。
她问迟衍:“你没事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谢谢,”迟衍接过水说,“万一抢了老板风头那多不好。”
罗婕无语×2。
明井然在车上换上白色的组服,十一时前准时到举行开机仪式的地点集合。
“跟着我有点无聊,你自己在外面逛吧。”明井然说完拉开车门下车,周围等候的粉丝涌上来尖叫,没一会她便淹没在人潮里。
“诶诶诶,保安干什么吃的,后面那人在故意挤她没看见吗?”迟衍把脸贴到车窗玻璃上,担忧地看着明井然瘦弱的小身板像是快被挤碎了。
罗婕和两个宣传都跟着下车了,只剩开车的一个司机听到她的话发出轻笑。
“你是坐在车上等还是下车?”司机问。
迟衍当然是想下去凑热闹,司机便往前开了一段路后把她放下来。
现场人山人海她挤不到前面。《剑心》的主角团有五个人,一个比一个红,周边有各家粉丝摆的应援礼物和餐车,迟衍随意溜达了两圈,蹭了好些吃的喝的。
等她再绕回台前时,剧组人员已经完成了祈福上香、发言致辞和揭幕仪式,准备拍集体合照。
她站得远,台上的人又穿的一水儿的白色短袖,很难认得清谁是谁。
她听见身边拿相机拍照的女生问:“明井然怎么没站C位,是不是受男朋友影响番位降了?”
旁边不知道哪家粉丝说:“有可能吧,听说代言都掉了好几个。”
扒在栏杆上远眺的迟衍转过头,突然插进他们的谈话:“是前男友,谢谢。”
第6章
下午明井然到酒店做妆造时,罗婕和迟衍坐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里,把助理合同和保密协议签了。
罗婕说:“有问题就找我,我不在就找井然。”
迟衍:“好的。”
罗婕:“粉丝的礼物只能收信件和卡片,严禁私自收受贵重礼品。”
迟衍:“好的。”
罗婕:“对所有工作人员态度都要好,不能摆架子。”
迟衍:“当然了。”
罗婕:“也不要跟人走得太近,工作上听到的事不要和别人交流。”
迟衍:“知道。”
罗婕:“千万,不要……”
等了半天她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迟衍问:“不要什么?”
罗婕的目光将她上下来回打量。
迟衍明了,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我是来工作的。”
想了想她和明井然双方都对对方目的不纯,罗婕作为她的贴身经纪人肯定也知道,于是补充道:“还有的要看咱们老板什么时候需要。”
罗婕:“…………”
她们再回去的时候明井然已经化完了装,在隔壁临时搭的摄影棚内拍定妆照。
明井然在剧中饰演的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医女。
她头戴荆钗,身着素白布裙,秀婉娴静,看向镜头的眼神中透着灵动的聪慧,仅仅是拍照就已经入戏了。
迟衍有些疑惑,《剑心》官博在一周前就发布了定妆照和概念海报,她记得那上面明井然的妆造还没素到这种地步。之前头上和手腕上还戴有银饰,现在一整个都降级为寒门了。
“明井然这次的造型怎么和网上发的不一样?”她问罗婕。
罗婕解释:“当时提前发的定妆照是作宣传用的,现在拍的才是定稿的定妆照,主要是给妆发老师以后做造型当参考。先前的造型太复杂做起来浪费时间,或者导演觉得不合适都会改妆,很正常。”
之后明井然又换了其他几套造型拍照,期间其他几位主演也穿插着过来拍照了。
女二梁绮雯演的是女扮男装的少年将军,这种豪门贵胄的服饰自然贵气十足;女三晁瑶光饰演的是一位楼兰舞姬,舞姬穿得漂亮点倒也合乎情理;男主陈希越演的刺客,报酬高穿得好,马马虎虎说得过去。
但这个男二章贺,一个客栈的小伙计,凭什么也穿得比明井然豪华得多?
迟衍想起别家粉丝说明井然番位降级的事,问罗婕:“真不是因为老板flop了吗?”
“谁告诉你明井然f……”这句话太不吉利,罗婕都不想提。
迟衍说:“那明井然掉代言了是事实吧?”
“正巧赶上合约期到了没续约而已。”罗婕直观地感觉到,在这个流量至上的年代,低调拍戏不营销还是不行啊。
罗婕把这事儿告诉明井然,明井然笑道:“看来是我不够红。”
罗婕:“瞎说,你不算红谁算红?”
明井然托着腮思索:“陈希越?他不是当今的男顶流吗?”
罗婕没接话,只是笑。
拍完几组定妆照窗外的天色已黑,迟衍跟着工作人员吃的盒饭,明井然到车上熟悉剧本,晚上还有两场戏要拍。
迟衍头一回见到拍摄现场很是兴奋。
上千平的摄影棚内亮如白昼,内搭棚景古色古香,街道店铺、亭台楼阁、树木山石全都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还原建造的,仿佛室内的世外桃源。
今晚的第一场戏拍男主陈希越和女三晁瑶光。
前情是玉欢楼的舞姬婉婉在台上被宾客骚扰,男主吴情出手相救,之后被婉婉带到楼上雅间道谢。
迟衍混在场务组的姨姨姐姐中间看戏,一群人挤在“雅间”的门口。
一个姨姨问:“呀,哪来的这么个漂亮的孩子?”
迟衍一脸谦虚:“你好你好,我是明井然的助理。这边可以站吗?”
“当然可以,”姨姨姐姐们热情欢迎,“就是这俩人要拍挺久的。”
“没事儿,我就看一场戏。”对一场戏要拍多久并无概念的迟衍说。
剧组的姨姨姐姐们果然经验老道。第一天开机,时间又晚,导演只是为了给时间让演员们提前找找状态,拍摄的进度比较慢,但即便是这样,这两人也是慢到惊人。
晁瑶光端起酒杯:“公子,我敬你。”
“咔!”
导演通过对讲机大喊:“瑶光,端酒的动作不要那么僵硬,眼神从酒杯缓缓看向男主,看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保持垂着眼帘,我会给你面部特写。”
晁瑶光也不知听懂没有,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准备——”导演喊道,“再来。”
晁瑶光重新端起酒杯,手肘弯曲的弧度比方才柔和了一些,“公子,我敬你。”一边说台词一边做贼般飞速瞟了男主一眼。
迟衍心想,这条也不行吧,导演是要她演娇羞,不是演鬼鬼祟祟。
但是导演没喊咔,男主接着演了下去。
陈希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导演:“咔!希越你台词呢?要张嘴啊。”
新的一条,晁瑶光重复了她做贼心虚般的演技,男主端起酒杯顿了两秒,干巴巴地念台词:“谢姑娘。”
这句台词应该是“谢(了)姑娘”或“(多)谢姑娘”的省略,被他念得像是在叫一位姓谢的姑娘的名字。
迟衍疑惑:这也可以?
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这个男主,只要他张嘴了就行,后期会重新配音的。”
迟衍震惊,据说投资上亿的电视剧就这样拍?!
陈希越把酒杯贴近嘴边,才想起上一条把水都喝完了。反正被他的衣袖挡着,侧面的镜头也看不出来什么,明明只要动作到位就行,他非要跟个呆瓜一样把空酒杯展示给镜头看,意思是,导演我杯子里没水了。
“咔!道具加水!”听得出导演的情绪不太稳定了。
迟衍身后的一位姐姐拎着农夫山泉冲了上去。
明井然坐在场外不远处等戏,看见迟衍怏怏地走回来。
“怎么样?”明井然问。
“没看出来他们演的是什么东西,几句台词NG了一万次。”迟衍说。
明井然把这两集的剧本递给她:“你刚好可以看看,晚上回去陪我对戏。”
看完两位“演员”的表演后迟衍觉得自己难担此大任,诚惶诚恐地说:“真要我帮你对戏?我不用演吧?”
明井然说:“不用,只是要你帮我顺台词,我自己设计一下人物动作和心理。”
迟衍一下就明白方才那两人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那个晁瑶光就好像是只背了台词,演戏的时候只能按照剧本给出的动作演,中间没写出来的动作该怎么衔接,表情该如何反应,她是完全没揣摩过,甚至导演当场教她怎么演,她也演得不到位。”
明井然说:“她是女团出身,这是她第一部戏,估计就临时上过几节表演课,能把剧本上的东西演出七成都算超常发挥了。”
迟衍没想到明井然这种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对跨界新人如此包容,这是场面话吧?如果她是对手演员肯定想的是:演得这么烂就专心你的唱跳舞台吧,别来抢老娘的饭碗。
她试探着问:“那那个陈希越呢,他都演了好几年戏了还跟个木头一样。”
明井然笑而不语,望着她的两只眼睛像小鹿一样澄澈。
迟衍忽然觉得明井然是真的善良真实又可爱。
“洗手间在哪,我想上厕所。”迟衍问。
明井然给她指了个方向。
迟衍走远后,一直在旁边玩手机的罗婕抬起头。
“演成这样算超常发挥?”
明井然歪着头玩手指:“是啊,这样都算超常发挥了,正常水平得难看成什么样子。”
不过演成什么样也干扰不到她就是了。她的角色人物弧光完整,故事线较为独立,高光时刻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这便是她选择出演这部口碑注定有瑕疵的剧的原因。
迟衍上完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副导演过来请明井然。
“明老师到您的戏了。”
“好,我这就过来。”
明井然的戏份是夜里,场景在医馆门前。
化妆师给她补妆,用粉底压了压唇色,又把她头发上的饰物拿掉。
现场换成低功率光源,街景上嵌有黄光灯泡的灯笼逐个亮起。
取景器上的画面立刻就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导演喊话:“只留医馆门口的一盏灯笼,室内光再强一些。”
灯光组重新调整位置。
导演拿起对讲机,喊:“准备。”
摄影灯光最后调整一次角度,摄影助理看差不多了,大喊:“开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导演身体前倾,紧盯着监视器:“开始吧。”
场记上去打板。
这一场的氛围似乎和上一场全然不同,迟衍也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
镜头中,医馆的大门从里侧推开,明井然肩上披着衣服从里面走出来,面上带着困意和不悦,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睡觉睡到一半被强行叫起来开门的。
黄色的烛光从门内泄出,笼罩住门前跪着的一身黑衣的刺客。
“你回去吧,我说了我绝不会为你这种人看病的。”明井然拢了拢肩上披着的褙子,颊边的发丝微动,现场虽然无风,但她却演出了被夜风吹得微微打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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