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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过撩(GL百合)——温酒煎茶

时间:2025-03-24 06:58:56  作者:温酒煎茶
  鹿怀安愣了愣,忽而呵笑了一声,而后越笑越大声。
  原来,发疯的病人,是他。
  “你在报复我!你在帮章文茵那个婊子报复我是不是?”
  哪个章文茵呢……
  没有问的必要,也没有问的意义。
  鹿呦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说话!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们娘俩合起伙来,算计我!”
  ——“他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鹿呦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看着他歇斯底里,看着他被好多人按住,抬到病床上,看着他被动地做着一项一项的检测。
  看着他像极了一条砧板上的鱼,从挣扎着动弹,到动弹不了一点。
  看着他偏着头,眼目眦尽裂地瞪着她。
  护士拿了住院申请表和签字笔过来:“家属看一下的,有封闭式和开放式的病房可选,开放式可以玩手机,更贵一些,你在要选的选项前打勾就行。”
  ——“我那时候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手机被收走了……”
  章文茵哽咽而无助的声音浮在脑海里。
  鹿呦从护士手里接过笔,从“封闭式病房”一项一项勾选到底。
  “额,这个终老的选项,根据您父亲的年龄,是需要提前支付三十年的费用哦,到期如果不满三十年,我们这边是可以申请退还多出费用的。”护士提醒。
  病床上的鹿怀安已经陷入了睡眠。
  “好。”
  提笔落勾,最后,鹿呦签了名字。
  眸光落在“鹿呦”两字上,耳边回响的是章文茵曾经说过的话。
  给她这个姓氏,就是鹿怀安他该的。
  护士接过申请表,将鹿怀安的手机交给了她,随后带她去一楼付费办手续。
  鹿怀安转给她买小洋楼房钱,全都交了进去。
  这回,真是一分不剩了。
  办完全不手续,护士问她:“要不要再上去看看你父亲?”
  鹿呦摇了摇头。
  “那您有空可以随时来看他。”护士说。
  “要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了,我可能没那么有空。”鹿呦说完便径直朝大门的方向去了。
  走了几步远,隐约听见刚刚带她来缴费的护士在打电话:“今天都第几次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怕什么?他儿子上回来都是哪一年的事了,让他安静点更重要,别的病人还要不要休息了?”
  大门外的庭院里,张玟因正踮着脚往门里看,一见她出来,立马小跑了过来说:“去签合同嘛。”
  “嗯。”
  鹿呦随张玟因走了一小段路,蓦然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住院。
  日光染在她眼尾,是淡淡的绯红。
  “你在难过么?”张玟因叹了口气,“毕竟是你爸爸,你要想哭就哭吧。”
  “我是在难过。”
  鹿呦轻轻眨了下眼睛,清晰的视野里,是住院楼墙上嵌着的窗,一格又一格,每一格的外面都装了防护栏。
  从里面看,犹如牢笼般的存在。
  “但是在为一个跟你名字同音的人难过。”
  “跟我名字同音?谁啊?”
  “我的母亲。”
  鹿呦侧过头对上张玟因呆愣的目光,“走了,赶紧去签合同办过户吧。妈妈说中午烧了好多好吃的菜,都是我爱吃的,吃完了,我还得赶飞机。”
  她脚步走得轻快,每一步都踏在柔暖的阳光里。
  “维也纳好冷,我老婆还在巴巴等我回去暖被窝呢。”
 
 
第113章
  “这边是晚上十一点,维也纳在下雪。”
  举在耳边的手机里面传出来月蕴溪的声音,含着笑意。
  鹿呦额头靠向车窗玻璃。
  铅灰色的天空,洒流下的雪如粉如沙,弥漫成一张硫酸纸,蒙在眼前,远山在视线里只有朦胧的剪影,寂静的,黑黢黢的。
  如果是从家里的窗户往外看,那座山应该会更加清晰。
  在机场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联系上车来接送。
  手很冷,仿佛刚从冰块里捞出来覆了一层冷蜡似的。
  可惜,这回没有贴心的翻译帮她叮嘱司机了调高车里空调了。
  所幸,还有染着令她心安的香味的小鹿玩偶给她取暖。
  “维也纳在下雪,那你在干嘛呢?”
  “在女朋友钟爱的摇椅里,抱着她做的提琴娃娃,跟她打电话……”
  “没有去听一场古典音乐,守着零点的烟花秀么?”
  “没意思,外面好冷,人挤人,会更想某一个人。”月蕴溪顿了顿,话音里咬出几分缠绵的暧昧,“不知道她有没有也想着我。”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鹿呦修剪得干净的指尖戳在小鹿玩偶的额头上,“她要是不想你,还会给你打电话嘛。”
  也许此时此刻,月蕴溪也像她这样,戳着提琴娃娃的脸颊。
  只不过,指尖缠绕的情绪与她不一样。
  会是娇滴滴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用我送她的香水?”
  鹿呦感觉到耳朵被对方的气音咬得发烫,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触感还是凉的。
  如果面对面,铁定是会真被“咬”得灼热。
  “有啦,你真的是……”
  手机那端,月蕴溪笑了声,满意了。
  鹿呦也终于按捺不住地反击回去说:“抱着女朋友做的娃娃,坐在女朋友喜欢的摇椅上,是不是很希望提琴娃娃突然变成女朋友呀~”
  “是呀,但是……它身上属于你的味道都要淡了。”月蕴溪叹息说,“其实,今天总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想买机票去找你。”
  “我离开前,你还说只要中国年一起跨就行了呢。果然是哄我的话。”
  “也是哄自己的话。”月蕴溪低低地叹了一声,“练琴好烦。”
  没两周就要萨尔茨堡莫扎特周了,这次的音乐会对于Elena来说很重要,压轴的曲目她将和她的偶像同台演奏,台下会有她偶像的粉丝到场。
  如果月蕴溪回南泉,一来一回要耽误好多天。
  可以任性,但不能让无辜的Elena为这份任性买单。
  鹿呦明白,因为明白,更能体会月蕴溪的心情。
  在这短暂无声的十几秒里,耳边只有车子引擎运作的声响,衬托的车厢格外安静。
  安静中,她仿佛听见思念在骨头缝里疯长的声音。
  “我很快就能回去了。”鹿呦没忍住说。
  “……嗯。”月蕴溪关心问,“你事情都处理完了么?还顺利么?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很顺利。”鹿呦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因为这一下停顿,月蕴溪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虽然中间他是有冲过来找我算账的意图,但被保镖按住了,我一点事没有。不信,你可以问妈妈。我跟你说哦,回去以后我和妈妈交待这个事,她吓坏了,把我转过来转过去的检查了好几遍,我头都被她转晕了!”鹿呦想到什么,先笑了起来,而后说,“然后我就跟她说,皎皎聘了四个保镖给我,三个就能把我围得水泄不通了,有危险的是别人才对。”
  “没事就好。”月蕴溪嗔道,“事情处理完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
  要赶飞机么。
  她摸着鼻子,语气很虚地胡诌了一个理由:“怕影响你练琴嘛。”
  “只是通知一声怎么会影响练琴。”月蕴溪无奈又纵容的叹气,“是不是忘了?”
  鹿呦清了清嗓子,答非所问:“欸,你知道么,鹿怀安看到保镖的时候都傻了。人家肩比他肚子还宽。”
  月蕴溪哼笑了声:“我不知道。”
  也不知是被她说的话给逗笑,还是笑她转换话题生硬的不能再生硬。
  鹿呦讪笑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实在是不太擅长说谎。
  短暂的静默后,月蕴溪揣着试探,低轻地问:“快回来是多快?明天买机票么?”
  鹿呦“唔”了声,含糊不清地说:“还有一点点的收尾工作,现在在处理了。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吧。”
  声音渐轻,透进手机里,传到另一端月蕴溪的耳中,显出一种飘渺的遥远感。
  月蕴溪默了几秒说:“慢慢处理,不着急。”
  轻软的嗓音,温柔的语气,将体贴放大化。
  却叫鹿呦听得心尖一颤,像被什么细细的东西,极轻地刺了一下。
  若不是她敏锐,怕是都捕捉不到这股温软里间杂的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嗯。”鹿呦默了默,再开口又是新话题,“奶奶葬礼上,被鹿怀安带去吊念的女孩子你还记得么?”
  “记得。”
  “她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我把蓝湾的房子送她了。她说要置换成小一点的房,够她和妹妹两个人住就好,多出来的钱可以给她妹妹上更好的聋哑学校,对了,我赶……赶回家前还见到了她妹妹,很可爱,眼睛跟你的好像,特别特别黑,她还用手语跟我说谢谢呢。”
  “我猜,你肯定跟人家小姑娘学手语了。”
  “你好了解我哦。”
  月蕴溪笑问:“都学了哪些手语?”
  “你猜?”
  “……我好想你。”
  鹿呦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指尖按压在小鹿玩偶上,逆着绒毛划出一道显眼的痕迹,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喉咙说:“不是这个,是——等我回去,比划给你看。”
  “好。”
  从车窗往外看,已经快到住所了。
  鹿呦随口又扯了话题说:“鹿怀安这个小女友,不对,应该是,这个甩了鹿怀安的女孩,她叫张玟因。”
  月蕴溪似是愣了一下,诧异地问:“和阿姨同名?”
  “同音。张是弓长张,玟是,王字旁加一个文学的文,因果报应的因。”
  车停下,前排的华人司机说了声:“到了。”
  “你在外面?”
  “嗯。”鹿呦边说边开门下车,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以前他找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妈妈有相像的地方,这是最不像的,却有着读起来一模一样的名字。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对妈妈存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拿了行李箱,目送车开走,她说:“也不重要了。”
  几乎是同时,月蕴溪放柔了语气说:“那不重要。”
  鹿呦愣了一下,笑出了声:“我们是不是太有默契了点。”
  “不好么?”月蕴溪的话音里也夹着笑。
  “特别好,感觉自己好幸运,可以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能知道我剩下半句话要说什么的人。”鹿呦抓着行李箱的把手,把它拎到门口,挪步到健身房的玻璃窗下,抬起头说,“我想给她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嗯~一个月亮。”
  风雪弥漫的晚上,仍能看到月亮,不规则的圆形,远远的,看着只比雪花大些,四周晕着光雾,像结在窗上的霜花。
  月蕴溪站在窗前,心念一动,视线垂下。
  方知她送的,不是窗上的月亮,是无声落入心间的白月光。
  窗外的楼下,行李箱上小鹿玩偶扶着扶手坐着,歪着脑袋,它身上温暖壁炉的香味缠绕进飘雪的风里,黝黑的眼睛倒映出鹿呦的身影,挥舞着手臂,比划出一句话的手语。
  月蕴溪曾在网上刷到过,依稀记得含义。
  她在说
  ——今晚月色真美。
  ˉ
  呵气氤氲在落地窗上,鹿呦双手按在玻璃上,很凉,掌心像按压在一块冰面上。
  犹如不久前从车窗往外看雪,外面的风景被弥漫的风雪与夜色,蒙一层淡透的硫磺纸,拓印出被热气烘得糜艳的一张脸。
  于鹿呦而言,比起自己这张布满了情。欲的脸所带出来的视觉冲击,另一种性质的冲击要更为“要命”。
  离开前欠她的满足感,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月蕴溪就付出行动还给了她。
  仿佛技法娴熟的指匠,慢条斯理地,把连日的思念混合在被惊喜引得高涨的复杂情绪里,以指节捣成了硝。石与火。药,再以指尖擦火。
  显然,月蕴溪享受最后的那个步骤。
  享受能够肆意掌控火焰大小的过程,更享受引信似燃未燃让她完全失控的状态。
  维也纳的上空骤然绽放的跨年烟花。
  透过玻璃窗,映入鹿呦眼帘,点亮她失神的双眼,填补进她脑中瞬间的空白里。
  而她敏感的耳朵,被温热包裹。
  有气音钻入其中。
  “新年快乐。”
  最后两个字,让她彻底泄了力。
  雪已经停了,烟花还在放,一簇又一簇,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
  鹿呦疲乏地滑坐在地垫上,身下压着半披买身上的柔软浴袍,她微微往后靠,依偎进温暖里。
  月蕴溪掐着她的下巴,别过她的脸来吻她,在间隙里对她说,是太久没给你了么,怎么这么敏感。
  柔声细语让调侃裹了蜜。
  叫她整个人黏得不行,鹿呦偏过头,埋脸在对方怀里,哼哼唧唧,说不出话,也没力气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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