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简单的一道题,但是是对黄止栩粉丝来说。
月蕴溪之前都没听过黄止栩的歌,肯定也不粉黄止栩,鹿呦连忙掏出手机,手速飞快地按着字。
才输入了两个字,就听月蕴溪的声音先响在了耳畔。
“交交止栩黄。”顿了一个音,她连后半句也说了,“呦呦食萍鹿。”
只是说了诗句,鹿呦却像是被点了名,心脏无端一跳。
“恭喜你答对了!”主持人给场务递了个眼神,“这边为你送上我们黄止栩的签名专辑哦,来,这边上台合照哦。”
月蕴溪拿了专辑,问黄止栩说:“可以让我朋友上台合照么,她比我还要更喜欢你。”
鹿呦一愣。
黄止栩很大方,邀请她们一起上了台,出于礼貌询问了鹿呦姓氏。
鹿呦眨巴眨巴眼,回说:“姓月,月亮的月。”
潜意识睨了一眼月蕴溪,一对视,又飞快地别开了眼。
做贼心虚一般。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姓呢。”黄止栩调侃说,“你朋友真的很宠你欸。”
鹿呦抿唇笑了笑,没接话。
三人一起拍了张合照,下台时,场务给了她们照片,只有一张。
看她一副很想要又很纠结的样子,月蕴溪弯唇道:“收好吧,月呦呦女士。”
“???”鹿呦挑了挑眉,将照片小心翼翼塞放进包的夹层里,“收好了,鹿蕴溪女士。”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开了颜。
鹿呦想到问:“你是怎么知道黄止栩名字由来的?”
月蕴溪低眸看着脚下的路,淡声说:“在网上看到过。”
裹着盛夏躁意的晚风拂乱碎发,她用指尖勾开,红唇动了动,又补了一句。
彼时黄止栩开始了第五首歌,鹿呦的注意力被引到了舞台上,没太在意那句话。
听完黄止栩的歌后,考虑路上花费的时间太长,她俩没多逗留,返程回到了民宿。
洗漱完躺上床的时候已经快过两点,鹿呦一闭眼就是音乐节上发生的种种,像自动播放幻灯片似的,从黄止栩于人声鼎沸中自信唱歌的模样,切到月蕴溪说自己姓鹿时忽地转眼看向她的模样。
脑海中二度对视,激得她一点困意都没有。
听身边月蕴溪的呼吸匀长,她睁开眼,从枕头下摸到手机,调低亮度,开始到处转悠打发时间。
刷到朋友圈,看陈菲菲发了条动态:【天杀的让我半夜磕上过期糖,简直赛砒。霜啊!到现在都睡不着,心里空空的,虽然她现任老公很好,但前面那个也真的很意难平!】
她给陈菲菲评论:【?】
陈菲菲发过来一条视频,上面放着娱乐圈里知名女星为前夫写的歌词,有一句引用了诗句,诗句里有着前夫的姓氏。
营销号说,要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到处搜索他的名字,才能知道这样一个典故。
视频播放完,鹿呦攥着手机没动。
片刻后,屏幕陷入黑暗,视线融于夜色。
阒静里,忽闻某一下拉长的虫叫,随之是从院落外面某条小道上传来的一阵狗吠。
鹿呦恍了一下神。
呦呦食萍鹿。
脑海里回荡着那后半句诗词,以及起风时月蕴溪补充的话。
她说:“我搜索过很多次。”
第35章
搜索了很多次,是指黄止栩的名字,还是……
鹿呦搂紧怀里的小鹿玩偶,神情不属地捏了捏它的鹿角,及时打住思维继续发散。
不不不,应该是之前听她提了黄止栩,月蕴溪对黄止栩的歌有了兴趣,就在网上搜了黄止栩名字,越搜越发现是个宝藏,就搜了很多次。
嗯,一定是这样。
鹿呦下意识地呼了口气。
应是压力被卸下的放松,但又像是另一种情绪的积压,仿若看似平静无澜的水面下细细涌动的暗流。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陈菲菲:【对了,白天忘记问了,你跟女神去哪玩了,打扮那么漂亮,还问我要卷发棒。】
YoYo:【去了隔壁临城的草莓音乐节】
陈菲菲:【!!!】
陈菲菲:【好好好,跟女神住几天就移情别恋了是吧!】
那四个字看得鹿呦心里一惊,忙戳了个“?”过去。
陈菲菲:【你不爱我了,都不告诉我,带我一起去!】
YoYo:【[汗]我也是到目的地了才知道】
陈菲菲:【好好好,女神真偏心,不搞成集体活动,偷偷带你一个人去[鄙视]】
YoYo:【可能觉得远吧,都已经不在西城了,过去还蛮折腾的,到那边太阳都快落山了】
回完消息,鹿呦蓦地想起在音乐节上遇到的那对情侣,暗暗庆幸,还好只有她们俩过去。
不然,就都得听到月蕴溪小学同学说的那句“她妈妈是杀人犯”了。
但月阿姨真是杀人犯么?
鹿呦想起小时候听长辈闲谈月阿姨和陶叔叔同居但没领证有一回,好奇问了陶芯,说是爷爷奶奶不允许。
是因为这个事,陶芯的爷爷奶奶才没同意么?
想这些时,聊天框右侧又冒出两条新消息,鹿呦收拢思绪,朝屏幕看过去。
陈菲菲:【还好吧,集体的话可以今天过去明天回来嘛,反正明天也是自由活动不是咩。】
陈菲菲:【去看了眼阵容,她要是在群里问一句,我肯定是不会觉得折腾的,毕竟有黄止栩。】
鹿呦盯着这两段话,手悬在九宫格上方,按不下一个字。
确实,两天的自由活动,完全够安排一个音乐节的行程了。
而且,以月蕴溪那么细致体贴的行事作风,就算自己觉得路程折腾,也会在群里询问一下其他人的意愿才是。
门票也没那么紧张。
结果月蕴溪是只字未提。
为什么呢?
陈菲菲又发:【你说你到那边才知道,女神带你去之前没告诉你要去哪?】
YoYo:【没,问了也不说,只提醒打扮好看点】
陈菲菲:【好家伙,这是给你制造惊喜呢,慕了慕了,女神对你真好。】
鹿呦神经仿佛被拨弹了一下。
突然发觉,欠月蕴溪的人情,似乎已经到了她还不起的程度。
——“你朋友真的很宠你欸。”
脑海中一闪而过黄止栩说的话,仿若在交融了清辉月色、铅灰天幕与昏昧路灯的夜色中,倏然亮闪过一道蓝白色的雷电。
让思绪顿时变得更加繁杂纷乱。
扪心自问,哪怕是在上一段的恋爱期间,她和陶芯都没有给对方准备过这样的体验。
狗叫声由远及近,经过小四合院又渐渐飘远。
月蕴溪被这阵喧闹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鹿呦攥着手机翻了个身。
手机屏幕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映照在两人之间。
视线隔着这偏薄光轻轻相撞,月蕴溪看见鹿呦眸光里似乎洇透出一点慌乱。
不知是为了这一瞬的对视,还是为了熬夜被发现。
“怎么还不睡?”
还没完全睡醒,月蕴溪声音带着一点稍显软糯的鼻音和一丝欲感的沙哑。
鹿呦耳朵动了动,没吭声。
她摊放在中间的手机屏幕黯淡得快要熄屏,又陡然亮起来。
月蕴溪下意识地看过去。
聊天窗口左侧弹出一条新消息,陈菲菲发来:【困了,睡觉睡觉。】
只瞥到这条,鹿呦就将手机翻转了过去看消息。
“快睡吧,别熬了。”月蕴溪还在困倦中,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是还要给钟老调律么?”
话说得含混,钟老师听起来像钟老。
鹿呦眉头一跳,指腹悬停在手机侧边的锁屏键上。
要去给钟疏云调律的事,她没有和月蕴溪提起过。
是钟老师告诉月蕴溪的么?
愣愣地看了月蕴溪片刻,鹿呦按灭了手机屏幕,抿了抿唇,轻“嗯”一声,背过了身去。
本能地逃避深想问题,她一把抱住小鹿玩偶,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强制自己酝酿睡意。
月蕴溪对她的回应将信将疑,强撑着意识等了一会儿。
没见手机再亮起来,听鹿呦呼吸变得沉缓,她才放任自己睡过去。
后半夜,月蕴溪一时担心她又在熬夜,一时因为音乐节上遇见的旧人梦见过去的事情,睡得很不安稳。
鹿呦也是。
这段时间她和月蕴溪相处的种种,以现实里的姿态,见缝插针地织在她梦境里,零零碎碎被钩成细密的网,笼罩在她的上方。
在每一段接连处投落下的阴影,都让她感觉像是走在分手那晚回景江小区的路,很长很长,潮湿地面烫了斑驳的灯光,路边横生的树杈间悬了一轮月亮。
光晕朦胧里,枝头的叶轻摇慢曳,在空气中划出暧昧的氛围。
好似,是月色过撩。
每当这时,她转过身,就能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月蕴溪,长身玉立,静站在光与影之间,温柔凝望她的眼。
ˉ
那张网大得仿佛没有边界,不知走到哪个方位的第几个结节的阴影下,鹿呦有了醒的趋势。
半梦半醒,觉得身体很热。
这股热,有一半源于另一个人。
鹿呦睡相是真不太好,给予安全感的小鹿玩偶被丢在了身后,所以此时此刻,她完全是将月蕴溪当作了抱枕。
一只手搭在对方头顶,一只手抱在对方胸下,穿着短裤的腿还压着对方的腿,她堪比一把人形大锁。
肌肤相贴的细腻触感在体温交换中流窜,将热意烘得越来越燥。
昨晚的雨很早就停了,潮漉的地面都已经晾得半干,清晨淡薄的太阳光渗过窗帘淌进屋里,被过滤得柔亮。
鹿呦眼睛睁开一道缝。
被子都在月蕴溪另一侧,只有一小块搭在腹部,她低垂的视线里,月蕴溪睡裙褶在她手臂下。
不知是不是被她掀上来的。
再往下,一片三角黑将其他部位的白衬得似雪,凉冰冰地泼洒到眼底,冻得鹿呦意识彻底清醒。
要命了……
她连忙将自己从月蕴溪身上摘下来,又怕惊醒对方,大气都不敢出,压着幅度把快落地的被子给拽回原位。
太慌乱了,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被子盖回去的时候,月蕴溪翻了个身侧躺,并且睁开了眼睛。
更不会知道,月蕴溪蜷起身体,被子里的手将睡裙往下拉了拉,掌心覆在大腿上被压过的地方,膝盖弯了弯,两腿摩擦着错开位。
换了衣服,鹿呦脚不停歇地去了前台,询问还有空的钟点房,定了一间。
她疲乏地把自己扔上床,却是翻来覆去没了困意。
闭眼,脑海里是刚刚那一幕黑与白的极致纠缠。睁眼,是还没忘却的梦交织着这两个月的相处细节。
心跳和思绪一样乱得没有章法
她脸色像面朝的那堵墙一般苍白。
ˉ
在钟点房窝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闹钟响起来,鹿呦起床洗漱了一番,订了早餐送到小四合院,磨磨蹭蹭地晃悠回去。
走了不长的一小段路,做了一堆心理建设。
小院西厢房传来谈笑声,陈菲菲她们都已经到了,或站着将民宿小推车上的早餐放上桌,或坐着困得东倒西歪。
同之前的几个早晨差不多。
区别大概就是,之前是她坐等着其他人过来,枕着奶奶肩头闭眼小憩,奶奶一念叨她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她就歪靠到月蕴溪那侧,递过去一个眼神,月蕴溪就会帮她找两个借口搪塞过去。
直到有一回,奶奶小孩脾气地说:“你就惯着她吧!”
黎璨阿婆笑说:“姐妹之间都这样,我们家那俩也是,我那闺女一说之之,梨子立马就去护着了。”
“你那俩是堂姐妹,肯定亲呀。”奶奶睨了她俩一眼,哼了声,“不过这俩也差不多了,惯得跟亲妹妹没什么区别勒!”
“不是亲的呀,这关系还蛮好的。”
奶奶后来是怎么解释的,鹿呦昏昏欲睡没认真听,只记得从那天之后,月蕴溪不帮她说话了。
那时以为是月蕴溪怕奶奶不开心,现在却是品出了另一种蛛丝马迹。
“怎么了?在那儿傻站着。”奶奶催她进屋,指了指身侧的空位说,“过来坐哇。”
鹿呦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眸光不由自主地往另一侧稍稍一瞥。
月蕴溪眼睫轻抬,隔着一桌的距离,对上她的视线。
不过几秒,鹿呦倏然瞥开了眼,接着反手关上了门,手指尖蜷缩了一下,恍如思想挣扎的外在痕迹。
她还是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一大早地去哪儿了?不见人影。”奶奶问*。
鹿呦摸摸鼻子回说:“出去随便逛了……逛。”
中间微顿了顿,因为有碗盘被挨个递放到了她面前。
碗里是不加香菜的咸豆腐脑,表面撒了虾皮、榨菜碎和酥黄豆,红通通的油辣椒抹在卤汁上;盘中是表皮透红的生煎包,一看就是包了虾仁的;小碟子里是加了葱、蒜、小米辣、油、盐、醋的蘸料汁。
都是她偏好的口味。
鹿呦愣了一下,抬眸,只见月蕴溪前倾身体伸长了手,从对面拎起两杯豆浆。
确认了其中一杯贴的标签是无糖,月蕴溪将另一杯推向鹿呦。
她神色很淡,动作随意,仿佛只是顺手为鹿呦拿了一杯而已。
鹿呦说了句谢谢,随后,注意到杯壁标签上的“多加糖”,神情稍怔。
月蕴溪瞥了她一眼,神情更淡,连调侃也是,“不客气,小匹诺曹。”
鹿呦一僵,这回是真呆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她都快怀疑早晨离开时,月蕴溪已经醒了,但转眼瞥见自己刚刚忍不住摸鼻子的手,打消了这个念头。
奶奶叨叨了她两句,就跟黎璨阿婆闲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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