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暗流涌动里, 莫维兹教授好像一无所觉,笑呵呵道。
“至于你的头疼, 应该是对控制器的排异反应。”
哗啦啦。
外面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一股股雨水流淌整面透明玻璃墙壁,高楼的会诊室里开了灯,仍是渐渐昏暗下来。
“想要头不疼的话,把脑袋里控制器摘掉就行。”莫维兹教授建议道。
意料之中的, 这位来历神秘的病人拒绝了,声音在嘈杂雨声里清晰,“不可以。”
***
暴雨如注,倾泻而下。
但丝毫不影响GOLDEN客流如云。
灯光通明的高楼闪耀,飘摇风雨里仍然矗立夺目,在雨水溅起的土腥气里仍然飘散着馥郁的富贵香气。
数不清的跑车在楼下来来往往,直到一辆灰扑扑的不显眼车辆驶近。
仆人连忙撑伞上前,车内的人安静下车。
一身深黑湿漉漉的滴水雨衣,身形高挑纤细,头上也罩着雨衣连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冰冷雨水沿着精致苍白的下颌划落。
快要进大门时,披着脏兮兮雨衣的人若有所觉地抬头,一双碧绿眼睛隔着透明玻璃和楼上的人静静相望。
坐在窗边西装革履,华丽到轻佻的男人一双桃花眼睛弯弯,举起红酒杯,对着楼下杀手以示欢迎的,动作优雅地晃了晃。
***
“不可以摘。”病人重复了一遍。
“那只能忍受头疼了。”莫维兹教授无奈。
“我一直都在忍受好吗?!”病人捂着脑袋,抬起的面孔狰狞,“关键是最近一次头疼的要命,痛到我要发疯。”
“喂,赶紧给我想个法子,让我头别那么疼。”
“痛到发疯吗?”莫维兹教授思考片刻,从抽屉里拿出深黑项圈。
“其实市面上流通的控制器大多是这种,普通外置款,会爆炸,起约束作用。”
之前给年昭佩戴过的也是这一款。
“但你的不同,安装在脑袋里不会爆炸,起控制作用。”莫维兹教授示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控制?”病人愣了一下。
***
“托帕战斗力比我高,是因为他脑袋里有个控制器,是个记忆混乱,可以进入狂暴模式的疯子。”
沙弗莱平静道,身上雨衣滴下的污浊雨水,一滴滴洇湿了脚下昂贵柔软的地毯。
“那就是没有理智的野兽。”成美都一手捂着下巴,总结道。
“我之前离开年昭是为了回组织改造腺体,想变成彻彻底底的omega,供年昭标记。但是,”沙弗莱顿了一下。
“但是组织不再信任我,怀疑我会背叛,想借着改造在我脑袋里也安装控制器。”
“哦,那你组织的担心也没错。”成美都闷闷的笑了两声。
他们之所以能诡异又和谐的坐在这里,一大议题是见年昭,另一议题就是如何叛逃组织。
“...”沙弗莱轻轻抬起眼,宝石绿的眼睛在GOLDEN璀璨灯光下盈盈,雪白手心一翻,露出里面狰狞锋锐的刀片。
“好,你继续。”成美都退让。
“托帕的暗杀太子计划还在进行,他对年昭有敌意,我怕他对年昭继续下手,所以我想离开组织,陪在年昭身边保护他。”
“嗯,于情于理都该这么安排,我可以帮你。”成美都点头附和,下一秒,薄薄的唇角勾起,漾出饶有趣味的笑。
“不过,沙弗莱,没有其他重要的和我说了吗?”
“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成美都悠悠道,笑着打量室内仍然严严实实包裹雨衣的绿眼睛杀手。
***
“为了控制我不怕疼吧。”
“小时候的我胆小怕疼,不敢上格斗室训练,父亲无奈之下才给我脑子里安装了控制器,让我独当一面。”
“是为了我好。”
病人不以为意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很恐怖的话。
“不对啊,你不怕身体上的疼,但你不是一直头疼吗?”莫维兹教授点出来,“头疼更让你痛苦吧?”
“...”病人一哽,无言以对。
莫维兹教授无奈摇头,看了下病历,“你最近头疼加剧了?”
“嗯,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但只要一细想,就脑袋炸裂的痛。”
“那很显然,控制的是你小时候的记忆。”莫维兹教授眼睛抬起,苍老又锐利。
轰轰隆。
天边一道惊雷乍现,像一道亮紫色的可怕爪牙撕裂天幕。
病人银色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你最近应该是触发了什么契机,记忆被唤醒,和控制器的命令违背,才头疼加剧。”这种控制模式在某些地下暗杀组织有过。
莫维兹教授一手不动声色的摸向桌子底下的求救按钮,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对了,你的姓名是什么?病历上怎么没有写?我登记下。”
...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一会,瘫坐在椅子上表情晦暗的病人抬起头,笑容狰狞残酷,“呵,还敢问我姓名。”
“医术是不错,就不杀你了。”
之前那几个废物医生,他可是一刀结果的。
砰!
荷枪实弹的护卫们砰的撞开会诊室门的一瞬间,肌肉壮实的病人猛地疾步退到窗边,手肘处的隐藏重甲对着厚实玻璃奋力砸下!
哐啷啷。
玻璃片哗啦啦炸裂,高楼外的风雨如飓风般疯狂涌进!叫人呼吸不能难以站稳!
病人趁机纵身一跃跳下高楼!
“快追!!”护卫们一边保护莫维兹教授撤离,一边高声呼喊!
***
大雨倾盆,山路泥泞,水洼深深。
摩托车油量告罄,没法骑了。
崇明尚烦躁的抹了把脸上雨水,狼狈下车,随处找地方躲雨。
本来就是心情烦才来飙车的,结果天降大雨更烦了。
等走到熟悉的废弃巨大仓库前,崇明尚更是烦得掏出了烟。
可是没有打火机。
也没有帮他点燃烟的沉静beta。
崇明尚无聊的叼着烟,在这所破破烂烂的封闭室里胡乱穿行。
好像就是前不久,他怕黑的心病治好了,激动地拽着beta来了这所封闭室,后背被太子哥哥抽的鞭子火辣辣地痛,却有着巨大欣喜。
那个时候的他就喜欢上beta了吧。
“可我不会喜欢alpha。”崇明尚喃喃念出声。
恰好alpha也不会喜欢他。
不过好久没见过alpha了。
太子哥哥遇刺,住进了戒备森严的别院,alpha也跟过去伺候了。
崇明尚乱七八糟的想着时,却听到一串脚步声接近。
“谁?”
***
嗙!
拳拳到肉的声音。
托帕的拳头在雨地里也威力不减,一拳打昏追上来的最后一个护卫,气喘吁吁地进了一处废弃仓库躲雨。
脑袋里却是医生的那句“很显然,控制的是你小时候的记忆”,天旋地转着。
父亲封锁了他的记忆吗?
怪不得怎么回忆,都看不清记忆里小伙伴的脸。
托帕捂着脑袋,痛苦喘息着。
刚才那个医生说的触发了某次契机,意思是他揍那个混混一顿,再激怒一次沙弗莱 ,狠狠挨揍就能想起更多记忆?
“靠,我还得送上门挨打?”托帕一脸忿忿。
不过那个混混听说住进了防卫重重的太子别院,要怎么进去呢?
幽暗仓库里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又有人进来躲雨了。
托帕反应迅速的藏身黑暗,冷银色瞳孔在看清来人时,亮起一簇幽暗火苗。
他记得这个人。
贵族学院那晚,那个混混抱着omega假装亲吻,就是为了和这个人断掉关系。
是太子的弟弟。
更是能光明正大进太子别院的人。
***
“谁?”崇明尚一手插兜,手悄悄按紧兜里的匕首,警惕地循声望去。
“是我,明尚少爷。”有人从仓库的暗处里走出来。
一身勉强合身的护卫制服,胸前肌肉鼓鼓囊囊的撑起,银白色的长发梳理成辫子搁在左肩,蓬蓬辫尾长及胸口,宽帽边缘下的银色眼睛像野兽,态度倒是很恭敬。
“明尚少爷,您发了消息吗?我是开车来接您的。”
“是吗?”崇明尚一双绯红眼睛眯起。
他的确给护卫队发了消息,担心雨下不停被困山里。
“是的。”护卫拿出手机导航,“最近的是太子别院,您晚上到别院休憩可以吗?”
“可以。”崇明尚无所谓的笑,“我以前经常去我哥别院的。”
外面雨还在哗啦啦下个不停。
路边果真停了一辆车子。
崇明尚冷静坐上车。
他不是这个假护卫的对手,手里也没武器,先顺着假护卫的意思,去重兵防守的别院更好。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泥泞里行驶,坐在车座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车尾还有护卫们残余的猩红的血顺着雨水成汩流下。
***
“讨厌雨天。”年昭在屋里,无聊的躺在地板上。
下雨天,就会让年昭想起小时候在下城区淋得像只落汤鸡,还要四处搜罗食物的日子。
就算现在变成上等人,碰到恶劣雨天还是心情烦闷。
“年昭大人,今晚雨太大了,太子说赶不回来了。”仆人上前禀报。
“嗯。”年昭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太子不回来,正好省得他伺候。
年昭只关心一点 。
“莫维兹教授还没来吗?”
今天绷带上的药还没换。
年昭现在做得最认真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帮太子打领带讨好一下,二是仔细换药等着眼伤好转。
“莫维兹教授好像遇到了点小意外,说是可能晚点过来。”
“好的。”年昭摩挲着手里的手机,眼前一片漆黑,随意的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成美都应该见到沙弗莱了吧。
如果不出意外,成美都会拨打这个号码,再挂断,这是沙弗莱会赶来见面的暗号。
但奇怪的是,手机一直没有响起。
***
“沙弗莱,再想想,你没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告诉我吗?年昭可是一直在等你呢。”成美都闲闲的望了会窗外雨幕,又不急不慢的问。
“没有,我要讲的已经讲完了。”沙弗莱抬起头,脸蛋像漂亮的小天使,语气单纯又冷淡,“让我见年昭。”
他只是没办法才和这个花花公子合作。
如果有机会...
沙弗莱宝石绿的眼睛静静望向成美都的脖颈。
杀手可能在幻想用刀片抹了他的脖子。
成美都猜出杀手的心思,忍俊不禁的笑。
“不,沙弗莱,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讲。”成美都顿了一下,抬起笑意盈盈的眼,唇边笑容意味深长。
“我知道你对年昭很特别。”
特别到年昭毫不犹豫地甩了恶犬,冼月珑,花花公子,偏偏留下了沙弗莱。
“但有特别到让年昭接受你的新性别吗?”成美都开门见山道,“沙弗莱,你知道年昭对alpha没兴趣的吧。”
哗啦啦。
窗外雨声不知不觉更大了,盖住了沙弗莱下意识念出的那句“我不是”。
“我不是,”沙弗莱脸色瞬间苍白,眼神闪烁,反驳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句语不成句的呢喃。
“我不是alpha...”
如果是alpha,就会被年昭再次抛弃。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沙弗莱。”成美都把一切尽收眼底,声音低沉又诱惑,“但我可以帮你。”
满意的看着杀手瞬间亮起的晶莹剔透的绿眼睛,成美都笑吟吟的承诺着。
“我会帮你的,沙弗莱。”
“我很早就觉得,年昭不喜欢alpha,是一种错误的,不该有的,偏见。”
***
漆黑车子在雨夜里缓缓行驶,稳稳的停在太子别院前。
重兵把守的别院大门前,护卫长上前,先草草望了眼主驾驶座,等看清副驾驶座位上的崇明尚,立时行礼,“明尚少爷!”
“车子要开进去吗?”
“嗯。”崇明尚懒洋洋道,又紧紧盯着护卫长的眼睛,有意放慢语调,“对了,褚悯有回来吗?”
褚悯是太子的名字。
驾驶座上的假护卫没有察觉,还在尽职尽责的扮演着护卫。
“...说是雨太大不回来了。”护卫长握着崇明尚的手,恭敬答道,手里的小巧枪支不动声色的递过去。
下一秒,崇明尚在车里扭身一转,抬起枪便冲着假护卫砰砰连射,疾射而出的子弹在车身打出一声声清脆声响。
“靠!!”托帕一肘击开车门,下车闪躲,愤愤骂了一声。
就差一点点就过了门卡,能顺顺利利开车进别院了。
“蠢货!”崇明尚也翻身下车,提起护卫递过来的重型机枪便对着托帕疯狂扫射,在哗哗大雨里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我们帝国护卫队没那么穷。”
“不会有护卫穿快被胸肌撑裂的制服!”
“妈的!”托帕不甘心的后退,躲开护卫们的猛烈枪击,怒怼回去。
“你不蠢?你贵族学院那晚,看着喜欢的人亲omega的可怜样,蠢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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