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责怪我,说听到有人落水,远远看到衣服的颜色和我一样,以为是我落水了。谁让我最喜欢桃花,看湖边有几株桃花树,以为我调皮偷摘桃花落水了。”
“我说,我才没这么笨!没有摘桃花也掉水里去了。”孔裟云缓缓道来,她的声音有些不稳,似乎是在回忆往事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你说什么?”花蓉钰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孔裟云手腕,紧张地问道。
“我记得我有一把梳子。”说着,孔裟云像是为了证实她所说的不是谎言,她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一把紫檀木的梳子。
梳子保存的完好,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木梳子更加润泽,可以看出经常被主人细心呵护。
花蓉钰控制着微颤的手接过木梳,然后在木梳的一角,看到了一个小小字:钰。再熟悉不过的字。
“你是……”花蓉钰不敢置信的开口道,她的眼眸仿佛有一团火,她凝视着孔裟云,白色的人影在她的双眼中燃烧着。
孔裟云轻轻笑了,她笑的美丽又动人。
“我忘了自己是谁。小时候的事情,也只记得这些片段了。我想问你,你是不是认得小时候的我?你是在找我吗?”
“宜瑶,是你吗?”花蓉钰一把保住孔裟云,她抱的是那样的紧,好似怕下一刻眼前人就消失不见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中的人。不过,现在我叫孔裟云,你以后还是叫我云儿可好?”孔裟云柔柔开口道,她在花蓉钰的怀里,感受到花蓉钰的激动和珍惜,既欢喜又痛恨。欢喜花蓉钰的怀抱,痛恨她并不是真的这个人。
果然,除了奚芷凝,这个叫宜瑶的在花蓉钰心底深处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往日里,花蓉钰即便和她亲近,她和她依旧有意无意之间保持着距离,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
她知道花蓉钰一向冷淡,对别人也是如此,所以她常说服自己,花蓉钰就是这样的。可今日,她看到花蓉钰揽着奚芷凝,而现在又为了生死下落不明呢的宜瑶对她亲近有加。
想到这里,孔裟云,呼吸一窒。她咬紧下唇,不让心底的恨意迸发出来。
“你之前说有事要说,是这件事吗?”冷静片刻后,花蓉钰放开了孔裟云,眼底的冷淡了少许,多了几分耐心和温柔,像冰雪融化。
“蓉钰,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孔裟云开口道。
可是没当她把话说完,听得不远处巨大的声响,她只觉得震耳欲聋,地面剧烈晃动,她身体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花蓉钰及时扶住了要摔倒的孔裟云,她看向火光的方向,正是画未宫的方位,她脸色瞬间一变,朝着孔裟云道:“你先回你的宫殿,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说完不等孔裟云回答,她已经朝着画未宫方位飞跃而去。
“等等,蓉钰……画未宫可能发生了什么,你这样去太危险了……”孔裟云想抓住花蓉钰的衣袖阻拦她,可是花蓉钰速度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抓住她的衣角,花蓉钰便消失在小道尽头。
孔裟云无奈的看了一眼画未宫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四周的树木,她从怀中取出匕首,在树干下方雕刻了一个符号,然后再用枯萎枝桠遮盖住。做好这一切,她也毫不犹豫的朝着画未宫方向而去。
烟光残照人影渺,无言谁会此中意。
真假细觉真无味,红豆相思何处寄。
第175章 西风恐负相思沉,斜阳烟柳断肠时。
血,是赤红色的,溅落在小道的两侧杂草上,星星点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异常的醒目。不远处的画未宫,在熊熊的大火之中燃烧,半边天几乎被晕染成火红一片,慌乱的宫人们四处奔走,嘈杂声里禁军统领正指挥着人救火救驾。
花蓉钰赶到画未宫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片混乱景象。火红的焰火燃烧,带着凄然的美丽。
皇上楚世炎正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出了画未宫,慌乱地朝着太极宫宫殿急匆匆地而去。太极宫宫殿有当年先皇留下的单独禁卫,防卫比画未宫要强上很多,此刻画未宫有刺客,到太极宫躲避倒也是常理。
只是,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应该是被用了药在昏睡之中,是奚芷凝解了皇上的药吗?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何出来的只有皇上?楚莲寒和奚芷凝为何并未瞧见?
花蓉钰微微蹙眉,她正待进入画未宫,一旁的树林里红玉出现,拦住了花蓉钰的去路。
“小姐,楚莲寒将军带着皇后娘娘回到画未宫后。本来孙统领是不想让两人进去,可是没想到楚莲寒居然带了暗卫入宫,孙统领不想起冲突,只能放行。只是,两人进入画未宫不久,厮杀声起,画未宫突然起火。”冬梅本是听花蓉钰吩咐回到了流华宫,可当见到跪在院子里的红玉,听得红玉口气怪异地让她最好去画未宫等消息,她就只觉得身体一股寒意透体。
交代了暗哨的人看守红玉,并守在流华宫等待消息,她便急匆匆地赶去了画未宫。此时,她刚到画未宫片刻,便正好瞧见了楚莲寒送奚芷凝送画未宫。看守的禁卫孙统领瞧见是楚莲寒将军,又说是遇到刺客救回了皇后娘娘,虽说禁卫孙统领半信半疑,可是他也不敢质疑手握兵权的楚莲寒,只能下令让人放行两人。毕竟,皇上还在画未宫里,若真有什么,必然有皇上定夺。
画未宫的人见是皇后娘娘回宫,那位宫女兰梦开了宫门,将两人迎接进去。可不知为何,没多久,就听得画未宫离传来了厮杀声,然后就起了火。
冬梅在见到花蓉钰的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她身边,简单将知道的情况告诉花蓉钰。当然,她没敢将红玉提示她来这里的话此刻告诉花蓉钰,因为她明显能感受到花蓉钰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意,还有红玉的反常也让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慌乱。
“你是说,你见到楚莲寒带着奚芷凝进入画未宫后,没有多久便有厮杀声,然后起火?孙统领是什么时候进入画未宫的?”花蓉钰沉声问道。
“起火后不久,听到厮杀声,孙统领命令人开始撞宫门,没多久,画未宫里大门突然打开,就见到皇上被簇拥着出来了。”红玉如实回答道。
花蓉钰心底不安的感觉却更深,她不待红玉说完,便直接朝着画未宫宫门飞跃而去。红玉见状也紧随其后,朝着画未宫而去。
此时宫殿里混乱一片,也没有人注意她们的动作,都是四处奔逃的宫人。
画未宫主殿外,地上是还未曾干涸的血色,凌乱的躺着不少尸首。有身着暗卫服饰的,也有宫人服饰的。这里,弥漫着浓重地血腥的味道。
主殿此刻的火被扑灭的一半,但剩下的火焰还在不甘心的燃烧着。主殿里的帷幔被火焰燃烧后,发出黑色的烟雾,宫殿里看不清情况,只见到有宫人忙着提着水桶朝着火焰燃烧处倒水,焦急地灭火。宫殿里也有不少尸首,被大火燃烧后发出刺鼻的味道。
“皇后娘娘和楚将军呢?你们看到了没有?”红玉找到一个正在扑火的宫人问道。
“皇后娘娘和楚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住在偏院的宫人,听到声音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起火了,四处都有尸首。我们只看到皇上被救出来了……”宫人小声的说道。
花蓉钰听完身形已经朝着主殿里飞跃而去。红玉知道拦不住,也只能抢了一个宫人手中的水桶,跟着花蓉钰朝着主殿而去。
火焰燃烧,主殿里同样四处都有倒地不起的宫人和暗卫。花蓉钰避开烧的厉害的地方,从之前宫人扑灭的地方朝着主殿内小心的前进。她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宫殿里躺着的人影,心也如图这火焰一般燃烧着。事出突然,可是眼前的一幕幕让她都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奚芷凝去禁区地宫,然后画未宫着火……似乎有什么力量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小姐,主殿里似乎并没有皇后娘娘和楚将军……会不会他们根本没有在主殿里呢?”跟随在花蓉钰身后的红玉将水桶里的水倒向前面燃烧的帷幔上,将去卧室的通路清理出来。可是,当红玉的话才说完,绕过帷幔,她便看到了身体伏在梳妆台前不动的女子。女子身边还躺着一个戎装男子。
“这是……”红玉觉得口干的厉害,心在嗓子眼乱跳。
花蓉钰看着眼前的两人,身体只觉得僵硬的不能动弹。明明的是短短的距离,却让她无法靠近。手心全是汗水,心跳也好像不受控制的乱跳,连同呼吸也乱了。两人的衣服样式,分明是不久前她瞧见的两人的穿戴。
两人僵立当前,谁都不敢踏入前一步查看。
“这里是什么情况?皇后娘娘,楚将军?”
红玉还没有来得及查看这两人,花蓉钰和红玉身后便传来了孙统领的声音,他带着大批侍卫带着水桶前来灭火。前殿的火扑灭后,他没有瞧见皇后娘娘和楚将军,心里有些觉得情况不对劲,便就带着人急匆匆赶来了主殿。
他才进入主殿,绕过帷幔就看到僵立当场的两人,只是当他看到梳妆台伏着和躺着地上的人,他就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招呼着身后跟着进入的禁军和宫女朝着梳妆台匆匆走去。
梳妆台前的女子安静的紧紧闭着双眸,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宫女颤抖着手将手放入女子鼻息之间,然后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
“没……没有气息了。皇后娘娘……”宫女跪在地上,只说了几句便不敢继续,然后垂头大气不敢出。
“什么?”孙统领声音也发着颤。
“不好了,孙统领,楚将军,他也没有气息……”禁卫查看了旁的戎装男子后,也脸色不好的朝着孙统领开口道。
红玉只觉得呼吸急促,她忙转头看向花蓉钰,只见花蓉钰的眸光定定落在女子白皙没有血色的容颜上,双眸似泛起血色。红玉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知道小姐对奚芷凝的情感不同一般,这不痛不痒的节哀的话,她怎么都开不了口。
昏暗的主殿灯火下,花蓉钰一步一步走向梳妆台前没有气息的女子身前。
“我,迷路了。晚上太黑,我找不到其他丫鬟问路,自己就摸索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花蓉钰还记得初见时候,她假装迷路时候的模样,那双清如溪水的眸子,秋水盈盈却遮挡不住她眼底的那份灵动和狡黠。
“你就不怕我也毁了你所珍惜的东西?”
“这次交易后,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小桥,互不相干。”
她还记得女子那双眸子梨花带露,清新秀丽却冷漠清寒。
“在哪里,这月亮都是一样的美。只是可惜……只可惜美丽的东西都是不长久的。”她的声音还在她耳畔,清冷又疏离。
一步一步,短短的几步路,花蓉钰却像是走不到尽头。
夜色如幕,她皓腕如雪,她乌黑的发丝在她的指尖滑落,四周安静的只听到她在她的臂弯里的呼吸,十指交缠,温柔的缠绵,是她和她隔绝了世间一切喧嚣的时光。明明,不久前她和她还近在咫尺,她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颤抖着手,她靠近她的鼻息……女子安静的没有声息,沉静又安详,主殿里的檀香还没有燃烧尽,袅袅轻烟里,她看到了她和她抵死缠绵。
花蓉钰无声的笑了,没有泪水,她的眉梢眼角具是寒意,她脸色泛着反常的青灰色,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布满了血色,她不知道哪里在疼痛,又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隐约之间,她听到了碎裂的声音,如同琉璃一般的碎裂,可她不知道是哪里碎了。
相遇,若只是大梦一场,她又在疼痛什么?挣扎什么?多情不过是她自己,她又将她置于何处?
“美丽的东西都是不长久的……”花蓉钰缓缓抬起衣袖,捂住唇,一点点艳红色的血色染上了她的衣袖,她目光沉沉,她的背脊挺直纤秀,她的指尖划过她的唇,她的声音清凉,淡淡道:“骗子。”
“孙统领,这里就交给你了。”花蓉钰抬眼再看了一眼女子安静的容颜,平静的转身,墨色的双眸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她闭眼,缓缓道:“皇后娘娘,崩了。”
天平国,五年秋,十月十五。
西楚皇后,崩,葬西山主峰。
西楚国楚将军护主战死画未宫,封护国大将军,葬西山侧峰,彰其护主。
日幕天寒秋色深,十月庭前花开迟。
西风恐负相思沉,斜阳烟柳断肠时。
第176章 独立寒窗醉不醒。白雪忽至,随风来兮。
天平五年秋,西楚皇室皇上病重,十一月初三,三皇子郝宏联合花府吞并了楚王府掌控的禁军,带兵入宫,发起兵变,以迅雷之势逼迫今皇上退位,囚禁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为避其锋芒不得不称病自请离京。至此,焦灼已久的皇位之争到此落幕,三皇子一登大统,始称大盛元年。
大盛元年十二月初一,西楚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登基大典。大典之后,成为西楚圣上的郝宏论功行赏,封花府老太爷为异姓王,花府改为花王府,三小姐花蓉钰因出谋划策有奇功,封国师,统领东南十万兵马。
楚王府。
楚王妃疯了一般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摔的粉碎,她精致的容颜此刻早已经不再,起伏的胸膛显示了她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
“楚王妃这是在生气还是愤怒呢?”一道微冷带着寒凉的人声从房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揶揄和嘲讽。
“谁?”楚王妃一愣,疯了一般的她忽然顿住了手中的动作,陡然转身看向书房的房门。
嘎吱一声,书房门被推开,一阵冷风随着房间门的打开而涌入。
“我是谁,王妃不认识吗?”走进房间的人一袭黑衣,金纹绣花的衣摆层层叠叠散开,那双含情桃花眼本该风情万种,此刻却冷气逼人,如腊月霜雪一样,冷到骨髓,让人心生寒意。
“花蓉钰,你说什么?不对,你怎么进来的?王府的守卫呢?”她望向从书房大门推门而入,仿若走进自己房间里,带着凉意却一身从容的女子。“来人……”
“楚王妃不必费力气了,这西京里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至于你楚王府的暗卫,我只是让他们暂时休息休息。”女子手的朝着身后一挥,楚王妃便看见了她精心训练的暗卫被一波黑衣蒙面的人被点了哑穴,正用刀架着脖子。怪不得眼前人如此有恃无恐,毫无声息地夜闯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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