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深夜大驾光临,究竟想要干什么?”楚王妃面色难看,任何人发现有人夜闯还拿对方没有办法,恐怕都不会有好的脸色,更何况是威风了一辈子的楚王妃。
“都下去吧,不要打扰我和楚王妃说说话。若有人不识趣,就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女子声音淡淡传出,书房外的黑衣人便带着那些被控制的楚王妃暗卫消失在了书房外的小院子。
“你是在威胁我?”楚王妃神色莫测,她这些年还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的人,也没有见过如此有手段的人。
花蓉钰,花府收容的三小姐,来历未知,在短短的时间里不仅在花府站稳了脚跟,先皇在位的时候,就受到先皇欣赏准许入宫,本以为会被先帝宠幸,却不想先帝欣赏其傲骨,封了琴师,又准其在后宫之中行走,有着独特的位置。加之孔府的那个丫头又和她交好,她为人又低调,在前朝和后宫之中,明里暗里都没有多少人刻意注意和为难她。
若不是她出谋让当今圣上三皇子以先皇病重召集群臣入宫,再派了禁军去要臣家中控制了要臣家眷,或许,当今的圣上是谁也不一定。楚王妃那日也是被一群黑衣人围困,她记得事后她得到的消息是,那晚带兵入宫,花蓉钰走在最前,冷伐果断地指挥众将所有反抗者就地格杀。她凭着一人计谋,血洗了皇宫,为三皇子谋了西楚的天下。
从那夜起,花蓉钰这个名字在西楚成为禁忌,以前是不在意不会提及,现在是害怕不敢提及。那夜,血染红了宫殿的地面,金銮殿里站着和跪着的朝臣,都清晰的记得那一夜的惨烈。那些抵抗的朝臣,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手握长剑的女子眉心都没有皱一下,她只是冷冷地说若不服,先杀家眷,待家眷首级送到金銮殿,再杀反抗者。
杀人诛心,女子的淡漠无情深深地刻入了众人的心底。
花蓉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举成为当今登基的圣上心腹重臣,再被封国师。而满朝文武朝臣无一敢谏言反对。据说朝中大臣的底细,都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任何反对者的言论还没有到圣上面前,就被她处理干净了。偏偏当今圣上对其及其信任,给其兵权,如今在西楚根本没有人敢与之抗衡。
“楚莲寒女扮男装这么些年了,可葬在葬西山侧峰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男子。楚王妃,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花蓉钰缓缓地走到书房摆放的几张紫檀雕花椅子旁,一撩衣摆,在主坐上坐了下来。
“你,知道些什么?”楚王妃脸色大变,心底冒出一阵寒意,楚莲寒的女儿身份,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楚莲寒本人知道,她如何得知?她不由得想起了外界传言,这西楚朝臣的家底,没有人能瞒住当今的国师。
楚王府若楚莲寒还在,她暗中培养的暗卫还可以调动起来,好好查查花蓉钰的底细,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可惜……从她知道她炸死脱离王府之后,那些被暗地养的暗卫全被她转移带走。如今的楚王府就是空架子,她一边愤怒一边又无能为力。
如今剩下的人,都是些明面上的人,真正的楚王府的实力都被这些年楚莲寒慢慢吞噬掉了。想到这里,楚王妃恨的咬牙,她怎么就信了楚莲寒的话,以为她会事事以王府为重,将王府中的势力全部交给了她。
“楚王妃如此愤怒,是真的因为外界传言的痛失爱子,还是因为知道楚莲寒居然胆大包天的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彻底脱离了楚王府的掌控?”花蓉钰冷冷的望着情绪失控的楚王妃,嘴角挂着嗜血的冷笑。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楚王府,让王府陷入这样的境地?她忘了她的责任了?”被花蓉钰提及了她心底最隐秘又最痛楚的事情,楚王妃眼神仿佛要将人撕裂,她的手用力地握紧也止不住颤抖,人也在崩溃的边缘,她又摔了书房里楚莲寒曾经最喜爱的一组茶盏。
可即便是如此,坐在楚王妃身边的人望着这一地狼藉,人却纹丝不动,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多余的波动。
“楚王妃,你这样激动,莫非是不想找回你家的世子了吗?你要知道,即便是你将这楚王府烧了,外人也只会以为你痛失爱子而疯了。你死了,楚莲寒也未必会回来,你又何必白费力气?”花蓉钰的语调不咸不淡,可每一句话都戳在了楚王妃的痛处上。
花蓉钰的话如同一瓢冷水坡下,楚王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了她心口中的怒火。她抬起头来,从今夜花蓉钰走进房间里,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楚王妃发泄后逐渐冷静下来,她缓缓走到红木雕花椅子旁坐下,望着眼前冷漠至极的女子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权倾朝野的国师来到她楚王府,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看她一老妇人的笑话。
楚王府,如今的状况,花蓉钰要落井下石再容易不过了,就拿她知道楚莲寒是女儿身这件事,即便她可以否认到底,说死无对证,也难免不会让那些没有追随楚莲寒的武将臣子心生怀疑和不满,若是那样,楚王府剩下的最后一点实力也会被瓦解干净。
“你是不是好恨,当年抢来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即便是那最后的一点点血脉。”花蓉钰的声音淡淡,可听在楚王妃耳朵里,却如同惊雷。
她才坐下的身体,猛然弹了起来,她像是被戳破了最后的伪装,她的从容和优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双眸冷冷的看向花蓉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想杀人灭口?”花蓉钰笑起来,笑的肆意,而就在此时,她那身黑色的袍子的右手在她的微笑的时候朝着楚王妃的脖子而去,楚王妃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抗,她已经被花蓉钰掐住了咽喉,窒息的感觉向她袭来。
“就你这点微末的功夫,想要杀我,恐怕是不能了。你说是吗?楚王妃。”花蓉钰还在笑着,可这笑容落在楚王妃眼底却是那样的可怕,她感受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对方的武功这样高在她意料之外,不过最可怕的是她看到了对方眼底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何外界朝臣一提及花蓉钰都是一脸莫测和惶恐,这个人的眼底没有情感,杀人对她而言,如同窗外飘落的的树叶,寻常而自然。
“……”楚王妃想挣扎开口,可是窒息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她根本开不了口。在她以为会被杀死的时候,花蓉钰松开了手。
“看,死亡的感觉如何,楚王妃?你杀不了我,不如听听我的话?”
花蓉钰再度在主坐上坐下,可楚王妃的脸色却是白了又白,她剧烈咳嗽起来,最后她颓然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她看向花蓉钰,哑着嗓音问道:“你说,我听。”
“袁梧,这个名字你恐怕是不会忘记吧。若是你忘记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他曾经是大鹏王朝的嫡皇子。”花蓉钰望着楚王妃惨淡如纸的面孔,缓缓开口道。“楚老王爷,并不是真的楚莲寒的生父,而是袁梧的留下的血脉。”
随着花蓉钰的话落下,楚王妃惊恐地抓紧了身旁的紫檀椅子的扶手,她只觉得她的天塌了。
“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这些往事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比楚莲寒是女儿身还要深的秘密,如今却被人戳破,她的惊恐和害怕比之前花蓉钰要掐死她的时候更省。
“人,还是鬼?呵……”花蓉钰突然笑了,她的薄唇轻抿,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却冷的可怕,只听她漫不经心道:“若是鬼倒也好了,也不用入这人间地狱了。可惜,有人在人间,那我就只能入了这人间地狱。”
独立寒窗醉不醒。白雪忽至,随风来兮。
携手共游在几时?思之难忆,北风四逸。
枯枝摇曳月落西。多情是愁,回眸凄凄。
山盟海誓不可提。挑灯无言,是悲是喜。
第177章 往昔回首无来处,何去,东边日出笑多情。
长夜漫漫,灯火幽暗不明,夜风过处卷起庭前石子路上的落叶,忽高忽低,发出低哑不明的声音。
楚王府,后院书房。
“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楚王妃惊恐的望向端坐在房间主坐上的花蓉钰,心中除了恐慌还有对无法预知的事情的害怕。
花蓉钰望向楚王妃,缓缓开口道:“袁梧,当年因为懦弱导致夏芝柳被火刑,后便发誓终身不娶。可是他是嫡出,他的身份根本由不得他。”
“四大家族,名士史家,书香楚氏,荆州王氏,加上文武双绝的崔家,是被选中的皇室联姻对象。或者说,四大家族为了自身的根基,也必然要和皇族联姻。”
“当年,崔家,属于四大家族的末流,自然是对联姻更为看中。可惜袁梧为夏芝柳不愿娶妻,就等于是要断了崔氏一族的出路。所以,崔氏便用了非常手段,对吗?”花蓉钰看向眼中全是慌乱的楚王妃问道。
“这是我们崔氏一族的秘密,你为何会知道这么清楚?”楚王妃声音沙哑发颤,更是忌惮起眼前的人来。
“这世间本没有永远的秘密。何况,大鹏王朝早已经不复存在。”花蓉钰淡淡道。“说完,她从衣袖之中取出一物,正是七彩琉璃珠。这是出了地宫后,奚芷凝交给她的,她也将玉佩归还给她。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暗沉了几分,本以为奚芷凝将七彩琉璃珠交还给她,是两人重新信任的开始,想不到她还是被抛下了。
楚莲寒能带走奚芷凝,还找到了几乎以假乱真的尸首,想来蓄谋已久。她不信奚芷凝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挟持,更大缘由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楚莲寒。
可笑,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
“七彩琉璃珠?你怎么会有大鹏王朝留下来的此物?据说此物当年被太子楚世远所有,后来下落不明。你,你是……”楚王妃吃惊的站起来,表情晦暗不明。
“大鹏王朝玉公主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楚王妃望着花蓉钰的眉眼,低声喃喃。
“她是我母亲,袁梧有个小她十三岁的嫡亲妹妹,那便是我母亲,也是世远王府的王妃。”花蓉钰缓缓道。
“怎么会是这样,你竟然是她的孩子,我一直以为你也和你母亲一起被脏生在了那场夺嫡的血案里……你和她,确实有几分像,有她当年的影子。当年的她的模样也如你这般……”楚王妃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你和我母亲认识?”花蓉钰瞧着楚王妃的突然柔和下来神情,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所知道的关于楚王府和我的事情,也是你母亲告诉你的吧。”楚王妃笑了笑,神情缓和了不少。
“嗯。”花蓉钰颔首,她当初也奇怪母亲为何会知道楚王府和楚王妃的事情。
“你奇怪为何她会知道如此多的旧事吧。其实,她所知道的事情,都是我告诉她的。”楚王妃抬眸看向花蓉钰,目光中不再是抵触和仇视,眼神更加柔和,她缓缓开口道。
“崔氏当年在大鹏王朝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崔氏为了家族能长久的留存下去,和皇室联姻就是必须完成的事。我和我嫡姐年龄相差太大,当年她十八,我才六岁,所以联姻的事情便落到了嫡姐的身上。”
“我和你母亲玉公主就是在陪嫡姐入宫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孩子,也才九岁。她带着我在皇宫里到处玩,还给我采了御花园里莲子,弄的自己一身的水。”楚王妃回忆起往事,难得冰冷麻木的眼眸出现了一丝浅淡笑意。
“怪不得母亲知道楚王妃你的出身,原来你们是从小就相识。”花蓉钰这才明白缘由。她所知道的事情是年幼时候母亲托付人送来的书册里简单记录,后来世远王府被灭,母亲过世,她也没能见到母亲问明白其中的缘由。
她只知楚王妃是崔氏一族的嫡女,还有就是楚莲寒并非老楚王爷的血脉,书册字里行间隐约透露着楚莲寒身世和大鹏王朝有关,不可置对方死地。可具体为何,她也只能靠猜测。若不是楚莲寒诈死,还带走了奚芷凝,她也不能将这些事情连贯起来。能和大鹏王朝皇室又能和四大家族崔氏牵扯上,楚莲寒不出意外必然是袁梧的后人留下的血脉。
若是同族之人,母亲自然不希望自相残杀,留下那几句也可以理解。
这也是为何她一直没有和楚莲寒正面产生冲突的原因,即便是……
“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屈服于家族的命运,她成了玉公主嫁给入世远王府,我成了楚王妃。”楚王妃笑的凄凉,“我们都是棋子,终其一生,都在为别人忙碌,挣脱不了。”
“那崔氏就可以为了家族利益,使用非常手段得到了袁梧的血脉吗?”花蓉钰知道袁梧为了夏芝柳誓言终生不娶,皇家史册并未记录他有娶妻,那这后代必然不是正大光明的来。
“哼。崔氏虽然用了非常手段,也不过是让我姐姐崔氏嫡出小姐在没有出嫁的情况下,委身袁梧。家族本以为这样可以逼迫袁梧娶了崔氏的嫡出小姐,哪知道这个伪君子竟然要我姐姐吞服绝子药。”楚王妃冷笑起来,“夏芝柳人都死了,还装情痴。”
“可笑的是,我姐姐被迫服用了绝子药,而一个伺候袁梧的宫女因为有五分神似,他就收了这宫女,还让这宫女有了一个男孩。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在羞辱我崔氏一族?可偏偏这样的一个人伪君子居然是皇室嫡出。”
“让我猜猜,这个宫女姓楚,这出生的男孩也姓楚。”花蓉钰的语气笃定。
“是的,这才是最大的笑话。以福书村自称的楚氏居然也作出假冒宫女勾引皇子的丑事。不过他们的算盘也落空了,孩子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咽气了。”楚王妃说起往事,不无讽刺的说道。
“所以崔氏一族偷了这孩子,并抚养长大,然后又让成年后的他认了已经成为新皇室的楚氏,认祖归宗。而楚王妃你则是崔氏一族为他安排的妻子。”花蓉钰缓缓说道。
“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想再隐瞒,这件事迟早要大白天下的。认祖归宗本应当召告天下,但楚王皇室却怕当年勾引袁梧的丑事牵扯出来,正遇前楚老王爷病重,加之楚老王爷一直在边疆多年,无人记得楚老王爷的模样,便让他顶替了楚老王爷的身份。”楚王妃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
“我作为她的妻子,自然就这样随他入了京。我虽不爱他是了家族和他成婚,可既然成婚,我也是真心对他相待。谁知道,在入京的途中,他救了一名女子,一眼便爱上了她,最后直接做出了抛妻弃子的事。可怜当年我已经身怀六甲,可他依旧抛下了了我和腹中的孩子,你说袁氏皇族之人是不是都如此薄情寡义?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爱上了巫族的圣女。”楚王妃的一番话,像是嘲弄又饱含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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