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太温柔了,段灼觉得自己应该得到的是责骂和疼痛,而不是哄慰和安抚,心跳骤停,他的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了,融进宋砚聿的衣服里。
宋砚聿带他去做了检查,俱乐部这边的医疗设备都很齐全,做完了一整套的检查,他被安置到一间单人病房里,没等一会儿医生拿着片子来了。
医生给他们说了下大致的情况,基本上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医生又让他把衣服脱了,段灼先是看了眼宋砚聿,得到了同意他才将衣服一件件脱下,只留了内裤。
脱干净了衣服,宋砚聿才看清他身上的伤,挨得大约也不比翟北少,后背、腰侧全都是淤青,膝盖更是乌紫一片,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为了维护他做到这地步,真的值得吗?他们甚至都还不是主奴关系,他半个承诺都没给过他。
膝盖和后背都喷了药,有些凉,段灼不能靠也不能趴,更不敢乱动,就蜷着坐在床上,低头搓了搓手指。
柔顺的阳光倾洒下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层纱丝盖下,金光亮闪,宋砚聿忽然向前一步,掰过他的脸将他按到身前,手掌小心的避开伤处,一下下的顺着他的脊梁缓缓抚着。
宋砚聿的心很硬,但段灼总能敲开,用一双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手。
段灼也有些吃惊,他不敢抬起头,只能紧紧抱着宋砚聿的腰,不知道是触动到了那根弦的小狗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知道错了,先生,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别关我禁闭了好不好,您打我吧,我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拿鞭子打我吧。”
他说他错了,他说他愿意挨打,他还在说害怕。
宋砚聿的心里阵痛。
“对不起,我来晚了。”段灼不明白宋砚聿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根本不怪他,spider摇着头。宋砚聿一把按住他的后颈,不紧不慢地捏着。“好孩子。”他从没听宋砚聿这样夸过他,不像是情趣中那种撩拨,宋先生现在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夸赞了他,可他又想起自己的眼泪蹭了先生一身,实在很不像是个好孩子。
“先生,您…还生气吗?”声音轻的像是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要去道歉。”他动手在先,无论如何都不占理,可他并不想给别人惹来任何麻烦。
“为什么打架?”宋砚聿没回答他反而又去问他,也知道他不会答,捻着他的发梢来回玩。
段灼果然不说话了。
“翟北说我什么了?”宋砚聿掰过他的下巴,要他抬起头来,不许装鹌鹑。
宋砚聿其实也是想诈一诈他,果不其然小狗满脸的震惊,就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段灼开始重新思考该如何回答第一个问题了,在他看来,先生既然已经知道了事实,还一定要再问他一遍,不过是想看他有没有撒谎,或者是希望能听到他亲口认错,单纯的小蜘蛛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正在被套话呢。
不会回话的狗往往要被打嘴巴,但spider现在看起来实在可怜,就放过他一次也不会怎样,宋砚聿心想。
“对不起,打架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模棱两可的话让宋砚聿不太高兴,“但是他说您的话我真的没办法重复。”段灼将双手背后,又将脸抬起,明显是告诉宋砚聿,他已经做好要被打耳光的准备了。
“就他说的那些话,也值得你拼死拼活的打一架?”段灼嘴角受了伤,宋砚聿用拇指轻扫了一下那处,心里隐隐感到烦躁,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段灼虽说是一根筋,可说到底他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宋砚聿还记着他怒气冲冲揍人时的模样,没了往常在他跟前的小心和乖觉,一拳下去像是能把人打晕。
冲锋陷阵的勇士,竟然是要维护他的。
“我以后不敢了。”话是这么说,但他保证如果翟北还敢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揍他。
“小骗子。”
*
双方第二次会面,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翟北和段灼都跪在门口等,这次的两个人表现的都很懂礼貌,宋砚聿之前已经将录音笔的事情私下和胡巍山说过了,为的是让两边也都有个数,彼此都不要闹得太难看。
两个倒霉蛋互相道了歉,只不过段灼并没有很乐意,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想是这么想的,但表面功夫做的还算不错,宋砚聿知道他不诚心也没骂他。
最终商讨的惩处结果是两个惹祸精各罚五十下,说错话的被扇了耳光,乱动手的被打了手心,然后又结伴去公示区跪了一晚,这事当初不算小,涉事的人也不算少,罚他俩跪一跪,也是以儆效尤。
公示区的设置原本就是为了让犯了错的奴隶好好反省,地方不大,就在大门口旁边,唯一不太舒服的地方是那几块地板上铺了一层鹅卵石。
段灼率先跪好,翟北和他不对付只好在距离spider远一点的地方跪下了,一晚上其实就是四个小时,但他俩谁都没跪过鹅卵石,身体机能消耗太快,才不到两个小时,两个人就都跪得摇摇晃晃。
“哟,这不是spider吗?”烦人的声音传进段灼的耳朵里,苏寺岐牵着一个奴隶走近。“怎么挨了聿先生一顿打,倒把你打成哑巴啦?你不是牙尖嘴利的很吗?”话里话外都是嚣张得意。
段灼已经因为打架斗殴吃了教训,他才向宋砚聿保证过,决不可能再明知故犯,因此段灼听他说着也只是安分跪着,没给出任何反应。
苏寺岐被段灼的一言不发激的火大,“不跟我问好吗?说不定我还愿意把你捡回去玩一玩。”他踢了踢段灼的膝盖,依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行,spider还是那么傲气。”苏寺岐从一旁奴隶的手中拿过酒杯,一杯酒从spider的头上泼下,苏寺岐心里一阵爽快,当初被拒绝的那杯马天尼,不还是换了种方式被spider接受了吗?
被如此折辱,段灼也只是稍稍低了头,还是不发一言,他宁可被人在这里笑话,也不愿意再给先生惹半点麻烦。
只是被泼杯酒而已,没什么的。
翟北作为目睹了全程的人,下巴都要惊掉了,spider现在在装什么啊,打他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这么怂,叫人欺负了也不会回击吗。
他当即就要站起来骂人,只是腿还没抬起来,埋在他后穴里的那个跳蛋突然开始了震动,这还是昨晚胡巍山亲手塞进他屁股里的小玩具,说是要他时时刻刻都夹紧,好记住自己是什么东西。
翟北这边不小的动静也惹得苏寺岐看了眼,大约是顾及他们距离太近,叫别人听见他的那些话了又是麻烦,苏寺岐也没再为难,牵着奴隶就离开了。
段灼被浇了一身酒,发丝黏在脸上,看起来好笑又狼狈,没人心疼他,大部分人是在看戏,小部分人是在嫉妒。
而spider全然不知周围人心里的七弯八绕,他心里只记挂着还没来得及叫先生验收的课程结果,看到他的些许改变,先生会对他稍微满意些吗。
他也会偷偷的去想,
或许某一刻,他也能得到喜爱,
宋先生的喜爱。
但这晚一直到离开俱乐部之前段灼也没能再见到宋砚聿。
第7章 〇七 思念
深秋的晚风刺骨的凉,段灼手上拎着一份外卖正慢吞吞的往宿舍走。
今天是周五了,明天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段灼提着外卖站在电梯口一边等一边想。
电梯很快下来,看见电梯里还有人没下,他往旁边挪了挪,段灼这几天实在是累,头都懒得抬,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还有些意外。
“段灼。”
“嗯?李师兄。”段灼强撑着精神,费劲的扯了扯嘴角。他俩关系一般,虽然是一个导师带的,但是平时李成蹊并不常来实验室,好在对方也并没有要和他过多寒暄的意思,路过他身边也一刻没停。
宿舍就他一个人住,进了门,外卖往桌子上一放,段灼就直直的往旁边的床上一躺,人都是呆的,脑子却不合时宜的想起距离他上次和宋砚聿见面已经过去十二天了。
他没有宋砚聿的联系方式,俱乐部那边他去过一次,没碰到人,再想去的时候就不免有些打退堂鼓,刚巧这周导师又找他有事,一来二去的也就拖住了。
再来不及想更多的了,人一旦放松下,疲惫的身体就再难被支配了,困意很快袭来,段灼半梦半醒间还在想着自己的那份麻辣烫,可实在太困了,他半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手机,没看到有导师发来的消息他才松了一口气。
倒是有一条饶澄意发来的信息,约他晚上出去玩,他俩上次联系还是因为担保人的事,但那会儿他俩都有些自顾不暇,一直没见得了面。
【段灼:行,你定时间和地方吧。】
【饶澄意:那就晚上六点碰头,我们先去吃饭,去望江小馆吃吧,我请你。】
敲出这句话时,饶澄意正躺在宋砚聿家里的沙发上,他一向去俱乐部很少,段灼和宋砚聿这事他还是昨天去钟之泊店里帮忙,听钟之泊说的,一听是有关自己好兄弟的幸福,他立马坐不住了,想着宋砚聿那张冷脸,他更是下定决心,绝不能坐视不理。
段灼怎么也没料到他和宋砚聿竟会在这里遇见,小餐馆地方不大,人倒是多,周围人声嘈杂,他却像是和环境隔了一层,在段灼看清宋砚聿的那瞬间,他整个人就成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那么痴痴的挡在路中间。
饶澄意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段灼,一边笑他一边拉着他的胳膊叫他赶快坐下。
相较之下,宋砚聿的表现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饶澄意和段灼坐在一边,开场就先简单的给他俩相互做了介绍。
“段灼,我朋友。”
“宋砚聿,我表哥。”
段灼怎么也没想到宋砚聿和饶澄意竟然是表兄弟,他短时间内被接连的“惊喜”打的脑袋嗡嗡响。
饶澄意手上涮着餐具,嘴巴也没停,过了遍菜单就差不多确定了要吃什么,又问了遍段灼吃这些菜行不行,才准备下单,而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宋砚聿身上挪下来的spider自然说什么都说好,他现在根本不在意吃什么菜。
“宋哥,你觉得我们小灼怎么样?”饶澄意没忘自己今天组局的主要任务,等菜的间隙就开始主动出击。
段灼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险些要喷出来了,他看向饶澄意的眼神都透露着惊讶,就差要把“你是不是疯了”这句话写脸上了。
宋砚聿没答他的白痴问题,反而是盯着脸色涨红的段灼,“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我…我觉得……好、吗?”
饶澄意根本没见过段灼这么紧张过,在他的印象里,段灼不管是和谁合作交流都是应付裕如,分寸把握的很足,既不叫人觉得疏远,也不会让人感到负担。
哪有过现在这样的狼狈样子。
*
饭后,饶澄意自告奋勇去取车,走之前还给了段灼一个“加油”的眼神,宋砚聿懒得跟俩小孩计较,从兜里摸出车钥匙丢给他,自己则往路边走了走。
秋天干燥,宋砚聿也被扰得心焦,手里拿着烟盒转了几圈,才终于从里面磕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段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宋砚聿又将烟盒递出去,“抽吗?”
段灼没说话,也没点头,他上前一步,从宋砚聿齿间拿到了他最想要的那一支,宋砚聿也没为难他,轻轻松松的就给了他,段灼的唇瓣咬住了宋砚聿刚刚碰过的位置,隐隐还有些湿润,给人一种他们在接吻的错觉。
打火机也一同被段灼得到,可段灼其实根本不会抽烟,天也不随人愿,火机按了几次都没点着,他咬了咬下唇,低声求助问道:“您能帮我点吗?”
得到了默认的答复,段灼才朝对方伸出了一双手,将主人的东西交还,宋砚聿先是看了眼他那么举着伸过来的手心,停了两秒又去瞧他的表情,果然,和他以往每一次看向他时的神情一样,满是渴望与讨好。
宋砚聿抬手将打火机拿回,稍微侧头凑了过去,一手挡着风,一手拨燃火焰,橙红的火苗窜起,燃烧着烟卷,段灼直勾勾的盯着宋砚聿的脸,等一缕白烟从两人中间飘起,段灼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人挨得有多近,“吸气。”
他一时间有些愣了,对于宋砚聿发出的指令他总是下意识的遵从,烟丝燃烧他猛地吸入了一口,太突然也太刺激,他急忙将烟拿开,弯腰咳嗽不止。
宋砚聿不理会他的狼狈,从他手间拿回已经燃了三分之一的烟卷,接着抽了起来,同时还零碎的能听到对方的道歉声。烟丝燃烧被人吸入时火星也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如同段灼正跳动着的心脏。
段灼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圈红了一片还要冲宋砚聿笑,一对尖牙从他的嘴角处漏了出来,宋砚聿坏心大起,将人拉过来后毫无征兆的朝那张笑脸上吐出了一口烟雾,这次段灼应对起来显然更有经验了,他没动没躲,静在原地等着烟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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