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古人都早熟,康熙皇帝14岁就亲政了,一个皇帝要想担起江山,首要第一条就是不能性子太软,事事依靠别人,这个别人若是个忠良之辈也就罢了,要是个奸佞小人,那真是有这天下受的了。
阎妄川定定看着殷怀安,后者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半天阎妄川起身去倒了杯茶,亲手递给殷怀安笑道:
“真是小看你了。”
殷怀安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直接接了杯子,一饮而尽,阎妄川坐在了他身边,沉默半晌才开口:
“陛下并非刘太后亲生,从前先帝在时虽然也看重这长子,但是毕竟他生母早逝,在宫内也没个庇佑,从小就活在刘太后的掌控下,刘太后没有亲子,外戚势大,更不会仔细教养陛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刘士诚做首辅的时候,想来是从未征求陛下首肯,只把小皇帝当成了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如今他怕是将他当成了第二个刘士诚,这么想来他也有些头疼,让他带兵打仗可以,这对小孩子他实在也没什么办法,况且这还是君主,也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殷怀安知道阎妄川对小皇帝有君臣的顾忌,况且还担了一个摄政王的名头,软了,没什么用处,硬了,怕是关系更加不好相处,小皇帝总有长大的一天,而阎妄川看着也绝不是一个会恋栈权位,拒不还政的人,万一,皇帝亲政,两人关系越发紧张,等待阎妄川的是什么下场几乎不言而喻。
“陛下性子太软,应该就是常年在太后和首辅下压迫形成的,刘太后摄政风光无限,一招被你给夺了权,这会儿怕是已经恨死你了,你猜他会和小皇帝说什么话?”
殷怀安都不用想,如果他是太后,现在肯定恨不得把阎妄川剥皮吃了,抓着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地在小皇帝面前挑拨他和阎妄川的关系。
阎妄川也知晓此事的重要:
“太后是不能继续在宫中了。”
殷怀安端着桌子上的果脯一边吃一边出声:
“那个内监看着眼熟,上次去演武场给我传旨的就是他,宋鸣羽还说他是什么总管太监?”
“冯庆,正阳宫的总管太监,陛下小时候就一直是他伺候,陛下很依赖他,这么多年就是刘太后也没能将他换走,是个有本事的聪明人。”
“我看陛下挺看重他的,你问个什么他都要看看那个冯庆。”
殷怀安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是从小到大历史,野史可没少读,什么宦官乱国的故事他能讲出来一箩筐,不着痕迹地给阎妄川提醒,一个皇帝太听太监的话可不是好事儿。
阎妄川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常年在北境,焰亲王府因为手掌兵权,一直小心避嫌,从不会刻意打听宫中之事,这个冯庆也是因为从小就跟着皇长子他见过几次才记住的,陛下身边现在没了太后和首辅拘着,确实应该好好学些治国理政的事了。
“户部从前被刘士诚把着,如今周清安不得不接过户部,是忙了一些,这几日是要给陛下好好挑几个老师。”
周清安?他记得,阎妄川好似和这位周大人关系很要好,上次来军中的人也是他,对,他还是什么帝师,说起帝师他忽然想起来件最近听来的野史,他凑到了阎妄川身边:
“哎,问你个事儿。”
阎妄川侧眼瞧着他着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微微挑眉。
“我听说正德帝就是爱上了他的帝师?”
“听谁说的?”
“那你别管,是不是啊?”
这来了没多久,他发现这大梁的八卦还真是不老少。
阎妄川哼笑一声,他就知道他问不出什么好事儿,故意吊着他的胃口,站起身:
“我还得到书房议事,走了。”
殷怀安直接上去拉住他:
“哎,你这人,不想说就直接开溜啊。”
阎妄川看着扯着自己胳膊的殷怀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有些嗔怪的神色,前几晚他住在府中,晚上上了榻就点着灯靠着迎枕抱着个话本子看,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和他讨论一下武帝爷和永安侯,时不时又要问他他家先祖和宁远侯的事儿,一双眼睛也是那样揶揄又亮晶晶地看向他,问着闲事也不叫人生厌。
以至于这几日他不在府上,晚上耳边骤然没了聒噪聊闲的声音他还有些不习惯。
“不溜,你又要拉着我说些不敬的话。”
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前几日竟还问他他家先祖和宁远侯在,在榻上是何...算了,不提也罢。
殷怀安哼了一身,就知道他老古板,那画明明是武帝爷留下来的,他都不敢多看两眼:
“那好吧,你去议事吧,我们晚上再聊。”
阎妄川迈出去的步子都好悬没拌上一跤。
殷怀安大笑看着那个好像逃出去的人,他发现阎妄川有时候还挺可爱的,那些人早就作古了,聊聊开心一下嘛,就连外面守着的喜平听到笑声都忍不住往里面探了探脑袋,这是有什么喜事儿惹得殷大人笑成这样?
结果抬眼就对上了他们王爷严肃的目光,他马上收起了嘴角。
下午照旧是阎妄川议事,殷怀安寻了一个暖和屋子算算画画,天擦黑的时候他就饿了,一直低着头脖子酸的厉害,他索性起身到院子里溜了一圈,隔壁就是阎妄川的书房,门口是守着的喜平,喜平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殷大人忙完了?”
殷怀安摆摆手:
“没完呢,你们王爷那还没散啊?”
喜平点了点头:
“恐怕还早呢。”
殷怀安索性凑到窗下,眯着眼睛往里瞧,喜平也只当没看见,倒是里面的阎妄川看到了窗户上爬着的影子,除了殷怀安旁人没这个胆子,他这是忙完了?
殷怀安实在是有些饿,这些天本来在演武场就没什么油水,这一饿想吃东西一箩筐,他平生唯爱火锅和烧烤,这些日子跟着阎妄川火锅他倒是不馋,但是烧烤,好想吃...
他悄悄冲喜平招手:
“喜平,今天晚上吃什么?”
喜平瞧着殷大人的样子就知道他饿了,他很是喜欢这位殷大人,热络出声:
“厨房那边菜色还没送来,大人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些来。”
“厨房在哪?我去瞧瞧。”
喜平一愣,这是真饿了,直接要去厨房吃?
“我带大人去。”
殷怀安指了指书房:
“你不用在这儿守着吗?”
喜平笑了一下:
“我走了,自有来顶班的。”
“那走。”
等天完全黑了下来,阎妄川的书房门才打开,几位大人鱼贯而出,阎妄川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他实在不喜欢这一坐坐一天的活计,只盼着赶紧料理好京中的事物赶赴南境,他出了院子,看喜平不在,是青提守在这里,隔壁的似乎也没人:
“殷怀安呢?”
“回王爷,殷大人饿了,由着喜平带去厨房了。”
阎妄川一愣,这是有多饿直接去了厨房?
“走,咱们也瞧瞧去。”
离厨房尚有一段距离阎妄川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这一下午他也饿了,不由得脚步都快了两分,跟在他身后的青提偷笑不出声,王爷最好这口。
进了厨房的院子就见殷怀安身披了一件杂色狐狸毛的大氅,像是馋嘴的小狗一样蹲在院子的铁架旁,眼巴巴看着架子炭火上的羊腿,里面出来的人看见阎妄川,正要见礼,就被阎妄川抬手阻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了殷怀安的身后,忽然俯下身:
“馋嘴。”
“啊——”
殷怀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向后一仰,整个人都撞到了阎妄川的身上,阎妄川披了一件纯白的狐裘,身上软软的,他一把将人扶住:
“我可还是伤患,殷大人小心别把我撞怀了。”
殷怀安瞬间怒目转头: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他一身杂色狐毛大氅,此刻的样子像是炸了毛的杂毛鸡,阎妄川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殷怀安更生气:
“你笑什么?”
阎妄川从大氅中伸出手来,嫌弃似的扯了扯殷怀安身上的杂色狐狸毛: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殷怀安看了看对面的人,阎妄川的颜值不用多提了,五官刚毅俊朗,一等一的好样貌,此刻虽然脸色稍显伤后的憔悴,但是气质一直很好,尤其在这一身纯白狐裘的映衬下,更显雍容贵气,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杂毛,好像刚从鸡窝里钻出来一样...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几日在演武场冷啊,他让府里给他送衣服,结果就送来了这么一件杂毛鸡似的大氅,送来的那小厮还颇为为难地告诉他这是他最拿的出手的一件大氅了,他现在简直怀疑原主不是撞死的,而是穷死的。
“引领潮流,不与你们这种单色狐毛为伍。”
院子里的一个厨娘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这位小殷大人可真是有趣。
倒是阎妄川坐在了一侧喜平搬来的椅子上,伸手冲着炭火的方向,边烤火边出声:
“刚想说送你一件纯色的上等狐裘,没想到你就喜欢这样式的,也就省了吧。”
殷怀安立刻脸色一变,搬了小马扎坐到他身边,伸手去拉他,这一拉摸着他身上的狐皮都是油亮顺滑,忍不住悲催出声:
“别省,我不是不喜欢,我是穷,买不起。”
低低的笑声从身边传来,看着殷怀安这一身杂毛他又有点儿心酸又想笑。
殷怀安阴恻恻地盯着他:
“笑完了,给我换件新的。”
“喜平,快去吧,把殷大人这身杂毛赶紧换下去。”
喜平也憋着笑去取狐裘。
阎妄川挥退了厨房的人,自己上前烤那羊腿,殷怀安看着他动作熟练:
“王爷会的不少啊。”
“在北境时常打猎,猎来的东西烤着吃最是方便,我手艺还不错。”
他洒了酱汁调料,抽出腰间的刀,片了一片被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肉递到殷怀安唇边,殷怀安吃了一口,魂都快飞了,正宗,阎妄川看着他:
“要来点儿酒吗?”
殷怀安舔了一下唇角:
“来点儿吧。”
这晚月色正好,撒在院子里通亮一片。
殷怀安看着送过来的几种酒,忽然抬头问:
“有茅台吗?”
没准他喝完茅台就穿回去了。
“茅台?是酒吗?我没听过。”
“哎,算了。”
他低头看着几种酒,哪个都倒出来尝尝:
“给我也倒一杯。”
“你还有伤呢,别喝了。”
“就一口,好久没喝了,就最边上那坛烧刀子。”
殷怀安只好给他少来一点儿,他好奇,也尝了一口他说的那个烧刀子。
“呼,这么辣?”
阎妄川靠在椅背上,目光隔着月色落在他身上,露出些闲适慵懒的模样:
“这是北境的酒,将士御寒用的,格外辣些。”
“够劲儿。”
喝的时候一口肉一口酒不觉得什么,起身后才开始有些上头,回去的路上看着那个摇摇晃晃不倒翁一样的人,阎妄川不得不伸手抓着他点儿,就见殷怀安笑嘻嘻地低着头,一个劲儿摸自己身上的那件狐裘:
“我的比你的白。”
“嗯。”
“我的毛还比你的长。”
“嗯”
“我的更好。”
“嗯。”
殷怀安脑子晕的厉害,跟着阎妄川就回了他的寝殿,进屋就热的厉害,脱了大氅还不够,伸手就自己脱了外衣,阎妄川转身的功夫他已经把自己扒的就剩一个中衣了,他本来已经着人给殷怀安收拾出了一个院子,就在隔壁,但是这人好像脱完衣服就熟门熟路地往他床上爬。
他一把揪住他:
“去梳洗。”
殷怀安爬了一被人扯下来,然后领下去梳洗,被热水一蒸,更晕了,头发披散着出来,胡乱擦了一下,不耐烦地丢了毛巾:
“这头发怎么这么麻烦?”
他进屋阎妄川就看到了头顶鸡窝一样的殷怀安,还有后面小心跟着伺候的小侍:
“王爷,大人不让小的通发。”
阎妄川放下兵书叹了口气:
“将梳子拿过来吧。”
第36章
殷怀安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床边, 微微仰着头,好舒服啊,第一次觉得梳头发这么舒服。
他身后, 阎妄川那拿惯了刀枪的手指握着一把檀木梳子一下一下帮他通开乱糟糟的头发, 他的余光扫过殷怀安那张喝了酒,沐浴后红扑扑的脸, 骤然想起小的时候,他也看到过他父亲这样给他母亲通发,恍惚间手上失了力道, 扯到了头发。
那迷迷糊糊的人睁开眼睛, 不满地转过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酒醉而蒙上了一丝水雾,衬的黑白分明的眼眸更加明亮, 阎妄川盯着他甚至忘了言语。
殷怀安转过身的瞬间就看到了阎妄川,皱着的眉头瞬间松开, 这张脸真是好看, 酒醉后的大脑失去了对行为的约束,他从心地抬手摸了上去,阎妄川竟然也没躲, 就这样让一个醉鬼摸到了他脸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
殷怀安笑起来眼中光华盛放,他抬手顺着他的额角摸到了他的脸颊, 然后停在了他的下颚线上:
“我就喜欢这种硬朗的长相,嗯, 你看你这下颚线就很自然, 一看就没整过,也不用硬凹。”
他像是酒后调戏小媳妇的醉鬼一样在阎妄川的脸上来来回回摸搜,没看到对面的人眼底越发浓郁的情绪:
“你以后别吃太多, 胖了下颚线没了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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