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祖执掌北境军,被梁平帝猜忌,当时大梁立国不过三十年,北境远不如现在稳定,北牧常年袭扰边境,我先祖只怕北境的兵权交到外戚手中,软脚虾受不住北境,京城只怕都要沦陷,所以与梁平帝一直不睦。
那时我先祖旧伤复发,梁平帝便听信术士谗言,算出宁远侯的次子宁咎是天煞孤星,克亲克长的命格,便下旨赐婚。”
殷怀安睁大了眼睛:
“所以,当初他们两个成婚,是因为梁平帝要用宁远侯克死焰亲王?”
这,这么抽象吗?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阎妄川点了下头。
殷怀安忽然灵机一动,往前凑了凑:
“哎,你还真别说,这梁平帝虽然是不干人事儿,但是这事儿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你和你祖先其实情形挺像的,区别是现在的皇帝还小,闹不出梁平帝那么多幺蛾子。
所以我们也可以参考一下梁平帝的做法,虽然我没有宁远侯那种天煞孤星的命格,但是我俩都是男人,都不能生孩子,你们阎家这代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和我成亲,那咱俩肯定没孩子,绝后了。”
争权夺位的总不能是就自己爽几年完事儿吧?提着裤腰带争来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总得有人继承啊,要是阎妄川与自己成婚,连孩子都不生,那猜忌就能少不知道多少。
虽然殷怀安不怕小皇帝,但是要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呗。
“对了,你有没有一定要留后继承香火的想法?”
他虽然不是丁克,但是他是个现代人,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生孩子,还要生男孩子传宗接代的想法,但是阎妄川是个土著,而且不得不说,人家也确实有王位要继承。
万一阎妄川真的要留后,那他是不能接受他和女人生孩子的,而且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阎妄川脸都黑了:
“我要是有这想法,你还准备让我和别人生孩子吗?”
殷怀安坐直身子郑重出声:
“如果你真的准备要孩子,那我会和你断的干干净净。”
阎妄川一把将人拉过来,狠狠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你想都别想。”
殷怀安顺势手捏住他的腰间:
“你记着你的话,要是有一天你敢背叛我,我就用炮将你这王府轰平了。”
阎妄川看着他这霸道劲儿怎么瞧怎么顺眼。
“是,我哪敢惹你啊,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想着留后,焰亲王府这些年守着北境,守着大梁,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将这样的使命延续下去了。”
他与小皇帝之间如果要共存,就必须找到一个平衡,或许让焰亲王府结束在他这一代就是这个平衡。
自那天宫宴之后,弹劾徐清伯的折子就像是雪片子一样被送到了内阁,这里面还真不都是御史的,连一些一贯不擅长打嘴架的武官,都有上折子的,武官没有文官那么多的章程礼法,语言非常简洁,中心思想非常明确,就是当年怀安将军给嫡女的嫁妆得赶紧给殷大人送去,不能叫徐清伯和那继氏贪了去。
阎妄川回到了府中风寒非但没好,反而有一种病势趁着精神松懈而压上来的感觉,高热反反复复,人也被折腾的没精神,他本就想带殷怀安过个年,索性称病不上朝,朝中的折子也只让内阁捡重要的送过来一些罢了。
看着自阎妄川回京之后,一直空着的位置,倒是让李赢心中有些没底,他不知道阎妄川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避开朝政,早朝后他看向冯庆:
“你去备车,朕想去看看表叔,不要招摇。”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李赢把上午看过的两个折子带上,出了宫。
宽大的马车中,李赢靠在里面,侧头问向窗边:
“殷怀安还住在焰亲王府吗?”
“是,自那天他随焰亲王回府之后就没出来过,早朝也告了假。”
李赢想起他这两日确实没在议政宫看到殷怀安,不由出声:
“他因为什么告假?”
“说是要照顾焰亲王,直接告了假。”
李赢有些诧异:
“王爷府中那么多下人,还需要殷大人亲自照顾吗?”
冯庆开口:
“从前火离院除了院正与副院正外是无需例行早朝的,就是秋院正也不喜早朝,喜欢请假,许是殷大人也像了师父。”
李赢其实也不喜欢早朝,因为早朝起的太早了,他怀疑殷怀安不喜欢早朝是因为喜欢睡懒觉。
李赢绝对没有想到,他随意猜了一下,竟真的猜对了,昨晚阎妄川烧了半宿,殷怀安守了他一夜,天将亮才睡去,此刻都还没醒。
天子到府上,前院的人立刻往后面去通禀,李赢想起小时候他来焰亲王府都是直接去后院找阎妄川的,反倒是做了皇帝之后只能束手束脚地在前厅,忽然出声:
“朕就是看看表叔身子如何,朕自己过去。”
却不想到了内宅,阎妄川竟真的没起。
喜平也被骤然出现的小皇帝惊了一跳,上前:
“卑职叩见陛下,王爷昨夜高烧一夜,还未醒来,卑职这就进去通禀。”
李赢在院内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想起那日在车架上阎妄川的脸色,不由真的有点儿担心:
“烧了一夜?有没有传太医?”
“王爷唤了府医来,不曾请太医。”
“冯庆,快去宣太医。”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
李赢四下看看:
“殷大人可在府上?”
喜平想到此刻屋内可能的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
“殷大人照顾了王爷一夜,此刻许是还在屋内未醒。”
李赢有些诧异殷怀安还真的照顾了阎妄川一夜,倒是冯庆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第82章
喜平硬着头皮进去通报的时候正对上自家王爷清醒过来的双眼, 又看了一眼他们王爷身边那鼓出来的一块儿大包,他就知道他不用禀报了。
让皇上在摄政王寝殿前等候,自是十分不稳妥的, 喜平出来便替阎妄川向陛下告罪:
“陛下, 王爷不知陛下前来,未曾起身, 请陛下正厅稍坐,王爷随后便来见礼。”
李赢本就是来探病的,也未料到阎妄川真的病中未起, 让人现在再起来拜见, 反倒失了来意:
“不必劳动摄政王起身了,朕小时来过王府,正好去转转园子, 等表叔梳洗好朕再回来。”
却不知此刻屋内可是热闹的紧,阎妄川拍了拍身边人的屁股, 凑到他的耳边出声:
“起床了, 陛下在外头。”
熬了一夜的殷怀安听到这么小众的一句话人都懵了,下一刻,他就跳到了榻下往身上套衣服。
李赢转身出了院子, 前两次来王府都只在前院的正厅说话,又因为宫变之事心里忐忑, 也没顾上看这王府的景致。
这次细看才发现,这王府和他小时候来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大半年中, 上面没了刘太后,他出宫再也没人约束,倒是也去过几个朝臣的家中, 这一品亲王的府邸论华贵和修缮比之很多朝臣府邸还不如。
倒是这院中的梅树,个个姿态凌傲,摇曳万千,雪地中,点点红梅有的绽放枝头,有的含苞待放。
见李赢看了那梅林许久,冯庆上前出声:
“奴才听说摄政王府的梅林在这京城中都是数的上的,今日托陛下的福,今日能瞧见这等胜景。”
李赢开口:
“随太祖征战的第一位阎亲王格外喜爱梅花,太祖赐宅邸的时候特意着人寻来了各式品种的梅花种下。
不过听说那梅林在平帝时期被焚毁过,后来正德帝继位也同太祖一样,寻来了数种样式的梅花,赐给了当时的阎亲王,现在梅林应当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冯庆知道那位梁平帝就是被正德帝与当时的阎亲王废掉的皇帝,他看了看这位不过12岁的帝王,这段过往他能说的这么清楚,想必当时的阎亲王随正德帝谋反这件事儿,在他心里也是道在意的坎。
李赢围着梅林转了一圈才回到阎妄川的院子,阎妄川刚刚梳洗起身,见他过来拱手施礼:
“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陛下恕罪。”
殷怀安也跟着他在边上哼哼两声行礼。
李赢快了两步跑过去扶住了阎妄川的手臂,他站起来已经到了阎妄川下颚,面上却还是带有小孩儿的幼态。
“表叔免礼,朕就是来看看你身子如何了。”
阎妄川院中的暖阁内,李赢坐在上首,瞧了瞧阎妄川的脸色,苍白带着有些遮掩不住的疲色:
“表叔看着脸色不是太好,是朕来的太早了,反而扰了你休息。”
阎妄川不在意地笑笑出声:
“只是风寒而已,臣少有偷懒睡个懒觉,正好被陛下撞见了。”
冯庆垂手站在李赢的身边,目光似有若无地在阎妄川和殷怀安身上瞟,殷怀安百无聊赖目光也四处瞟,真巧和冯庆对上,他微微挑眉,还是冯庆歉意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有劳殷大人照顾表叔了。”
李赢时常在折子中和百官的口中听到这位殷大人的名字,有人说他身怀经世之才,是火离院不出世的天才,也有人说他是摄政王心腹,但其实他一共也没有见过殷怀安几面。
殷怀安:“陛下言重了,臣有幸得摄政王收留,这才有个家过个年,招呼摄政王身子是应该的。”
李赢也想起了这几日御史台参奏徐清伯那些宛如雪片子一样的折子:
“这几日御史参奏徐清伯扶正妾室不符合礼法,且怀安将军给独女的嫁妆论礼也该给其亲子,朕出宫见看到内阁拟订的折子,徐清伯治家不严,罚俸一年,其元妻嫁妆尽归其子殷怀安。”
殷怀安听到最后一句心下还是十分满意的,他现在正缺银子没,可不能便宜了原主那倒霉爹。
没一会儿,殷怀安看出,小皇帝似乎有话想单独和阎妄川说,所以就借故说要去火离院看看,便出了院子。
“陛下像是有心事,可以和臣说说吗?”
阎妄川这一年损耗太过,这一回府中,好不容易有了修养的条件,府医便在他服用的药中加了大量安神助眠的药,以至于他这会儿起身之后也有些精力不济,声音显得有些低缓,却无端多了几分亲和,就如同寻常家中长辈询问晚辈心事的样子。
李赢犹豫了一下开口:
“是最近朝中有不少勋贵王侯请战南境,朕不太懂打仗的事宜,所以也不知如何应对。”
朝中请战的折子阎妄川早就看过,那些人打着什么心思他也清楚:
“陛下自己怎么看?”
李赢似乎在斟酌用词,阎妄川也不催,只端起了茶盏轻轻吹了一下:
“朕想着他们有爵位的都是勋贵之后,有这份报国之心也是难得,但是又怕他们之中有人资历尚浅,若真到了军中会给表叔添麻烦。”
李赢原本以为南境之战已经快胜了,次次捷报让他觉得驱逐洋人也不是多难的事儿,他有些怕阎妄川一人在南境独大,想着那些勋贵去分一分功劳也好。
不过这次回京的车架上,阎妄川的话又让他对这样的预判有些犹豫。
阎妄川喝了口茶,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出声:
“陛下有没有想过,洋人围攻京城的这些功勋世家为何不请战,反倒是现在一天三本折子也要去南境?”
李赢哪能不懂那些勋贵之家的心思,洋人兵临城下时,京城都是朝不保夕,谁出头谁先死,但是现在南境频频告捷,谁又不想来分杯羹呢?
只是这话他不好直接说,不然他说清楚了,不是坐实了他猜忌阎妄川,想着别人去分一分功劳的心思吗?
阎妄川却似乎并没有等他真的回答,自顾自接话开口:
“陛下,臣既摄政便也有提点教授陛下的责任,今日臣便交给陛下一个课业如何?”
李赢见他不执意让他回答立刻抬起头:
“表叔说。”
“陛下回去且拢一拢这京城中勋贵之家数量几何,各家中有官职,有政绩者几何,每年朝廷需要为勋贵发下的银两几何。”
李赢瞬间便明白了阎妄川的意思,他是怕是嫌京中的勋贵子弟太多了。
“表叔是觉得那些勋贵之家太过冗杂?”
“这要陛下来断了。”
其实殷怀安没去火离院,看着小皇帝走了他这才又回去。
“这小皇帝怎么也不睡个懒觉,这么早起来。”
李赢这天回去真的照着阎妄川的说的话让吏部和户部送来了名册和账册,晚上很晚都还在看,冯庆不得不上前劝道:
“陛下,天色太晚了,还是明日再看吧。”
李赢抬起头,喝上眼前的折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好多人,寻常早朝也没见着这么多人啊。”
他有些被朝中实发俸禄的勋贵人数给吓着了,平时上便也没有几个,但是在这册中怎么这人多?
“冯庆,你说表叔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打仗需要银子,难道他是想抢这些勋贵的俸禄银子?”
毕竟前些日子阎妄川为了银子连永安王都敢软禁,如今为了银子想要从这些勋贵的手中夺银子倒是也说得过去。
冯庆看的真切:
“陛下,奴才倒觉得摄政王未必想要插手勋贵之事,反而像是有意留给陛下似的。”
第83章
殷怀安只是从后门出去了一会儿, 并没有真的去火离院,这边听到有人给他报信说小皇帝走了他就又顺着后门溜了回去。
他刚进门,就听到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像是十分欢快的模样, 他忍不住拐个弯往里面望了一眼。
王府的马厩就在后门附近,像是猜到殷怀安不会真的去火离院似的, 阎妄川送走了小皇帝就来这边堵人,殷怀安探脑袋进去就见阎妄川正在逗弄一个小马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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