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人看不惯王二刚才的冷漠做法,出声,“秀才郎可千万别为了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让自己难受啊。”
“是啊,他有你这么个弟弟,可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怎么一点也不珍惜啊。”
“刚才奇小子都那么……”
听着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言,杨奇努力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离开这里前,还不忘回头看眼一直没动静的茅草屋。
两个当事人走的走,进屋的进屋,围在屋外的村里人自然也就没劲了,很快散去。
和所有人想象的情景都不一样。
屋内,王二对门外的一切都视若罔闻。
八尺有余的大块头正委委屈屈地坐在小板凳上,一脸认真地刮着两枚土豆。
茅草屋内陈设老旧,几个被耗子啃了好几个洞的木柜上头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只有炕头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被褥能看出昨晚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土豆刮干净后,切块。
他扯过放满柴火的背篓,将木头倒出来后。
筐底赫然躺着一只肥硕的兔子和一条手腕粗细的蛇。
蛇在山上就已经被他摔死了,兔子还留了一口气,但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了。
王二将兔子皮完好地剥了下来,然后剖开了兔子,开始做今日的午饭。
……
周檀和三娃子下山的时候,晌午发生的事儿经过半个下午的发酵,已经传遍了村里。
就连平日里一向不管闲事的老木匠都听说了。
回到小院儿放下背篓,周檀就急匆匆将意外断成两半的木矛送过来,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吃到瓜。
老木匠接过两截长矛一脸惊讶,“这么快就断了?”
周檀摸了摸鼻尖,没说是因为自己下山时一个不稳,下意识用长矛斜斜地往石块处用力撑了下才断掉。
索性老木匠也不是真的要知道答案,他起身又在木堆里找了一根长度还算符合的木头,对着旧的长矛比了比,觉得还算满意。
然后对周檀说,“最晚后天给你。”
周檀点了点头,注意力放在了老木匠刚才说的那个事情上,语气犹豫,“那个王二身高是不是尤其高大?”
老木匠专心锯着木头,头也不抬,“对,我记得他走之前就已高八尺了,就是瘦得很,饿得都脱相,一对黑招子都快瞪眼眶了。现在倒是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儿了。”
周檀实在无法把上山时遇到的那个一眼浑身紧实腱子肉的男人,和老木匠口中的瘦竹竿描述对上。
付了这次的新长矛银钱,又和老木匠瞎唠了两句,周檀转身溜溜哒哒地回了自家。
这回上山的收获可不小,光留三娃子一个在家怕是忙活不及,他可不能继续在外头唠嗑了。
第29章 野兔
两人这回在山上确实收获满满。
他进屋时,三娃子还在和兔子皮作斗争,双手和脸上都是些血迹。
周檀下意识迅速将身后的屋门带上,以免让门外偶尔会经过的村里人看到这血腥唬人的一幕。
除了三娃子手里这只最开始扎穿的可怜兔子,一旁斜倚在灶膛上的背篓里还有一只灰扑扑的死野鸡,以及一只半死不活的灰兔子。
周檀没有先去处理那只野鸡,而是走到小黄狗那里,那里还放着另一个背篓。
揭开破竹席子,只见里头竟然还蜷缩着三只巴掌大的小兔子。
从时不时动弹几下的动作,能看出三只都还活着。
这三只小兔子就是周檀扎伤那只半死不活的灰兔子时,一路顺着足迹在它的老窝里找到的幼崽。
周檀从来没有养过兔子,更别提从这么小开始养。
他从黄豆窝里扒拉了一些破棉絮出来,填进背篓里给三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取暖。
扒拉的过程中,面对黄豆湿漉漉的黑豆眼,他不可避免地还有些心虚。
别怪爹爹太狠心,实在是小兔兔现在更需要这份棉絮。
然后他又把那只半死不活的大灰兔子从已经死翘翘的野鸡身边掏了出来,放进三只小兔子身边。
放进去之前,他还特意看了看灰兔子的伤势。
还好,伤势不算重,长矛只是擦着它的后腿划了一道口子,应该能活。
周檀往伤口上头撒了些便宜药粉,就扔到了放小兔子的背篓里。
有母兔子在,那三只小兔子活下来的概率也许会大一些。
他想着先养养试试能不能活下来,如果能繁育,实现麻辣兔自由的日子就不远了。
三娃子手脚很麻利,处理好手里的兔子后,又开始收拾野鸡,周檀在一旁给他烧热水,留着烫鸡毛备用。
野鸡也收拾干净后,三娃子起身就要走,周檀还在屋后头劈木头,准备一会儿做饭用。
等他进屋才知道人早悄悄溜走了。
看着早没了人的堂屋和收拾好的兔子和野鸡,他直接气笑了。
抱着一小捆木头在灶膛前站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先把那只被长矛扎得透透的兔子炖了再说。
这只兔子很肥,拎在手里不算轻。
周檀开始扒拉起家里还剩些啥配菜能一起加进去,削了两根蔫吧的白萝卜和三颗土豆,切成小块备用。
之前婶子们拿的菜干早吃没了,酱豆子也没了,只剩下些蘑菇干,这次干脆都加水泡发,混着兔肉一起炖了。
辣椒苗刚种下去,还不到结果收获的时候,他抠搜地从药包里抽出几根干姜丝泡发。
等泡发的过程,浅浅地用麻油热个锅,然后放入姜丝反复煸炒,直到炒出香味后,他一把已经将泡出血水,剁好了的兔肉倒入锅中。
“唰拉”一声,油花四溅。
锅里的水汽和油烟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在空中升腾。
兔肉反复翻炒均匀,屋内弥漫起兔肉油脂的焦香味儿,周檀加入调味的盐,然后加水,开始炖煮。
萝卜、土豆和蘑菇干都耐煮,他干脆现在就全部倒进去熬煮,到时候更入味。
之前他一直用来调味的酱豆子空了。
他想着等下回去镇上也去买一些,或是去找村里的婶子们换一些来,不然做饭能调味的就只有粗盐粒子和做豆腐用的醋。
幸好这回做的荤肉,不然换作盐水干煮菜……原谅他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矫情,舍不下眼前这点口腹之欲,菜要是只加盐的话实在让人郁闷。
炖煮到兔肉软烂入味,土豆萝卜块儿软糯,还带着肉味儿,筷子一扎就轻松穿透,加入其中的蘑菇一闻就是一股鲜美香气……
周檀将灶膛里还在烧着的木头抽了出来,火势渐渐转弱。
他将锅里的兔肉炖菜盛出来一大半,然后再分成三份,分别装到三个大碗里。
盖好木锅盖,锁好屋门,就端着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瓷碗向外走。
周檀去的时候,柳条儿正坐在炕上,借着小窗的光亮缝补着衣裳。
他一去,柳条儿就从小窗看到,连忙招呼道:“檀哥儿来了,快进来!”
“你是来找三娃儿的吗?他在屋后头垒柴火呢。”柳条儿一边说,一边放下手里的针线,下炕。
周檀笑着进来,将一个大瓷碗随手放在了黄泥垒成的灶台上,“没事,我来送点东西就走,这兔子还是三娃子背回来的,结果我一个错眼,人就溜了。”
柳条儿一下炕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儿,他看着檀哥儿随手一放的大瓷碗就是一惊,都不用揭开布帘子就知道里头装的是肉。
他连连摆手推拒,“这我们不能收!三娃儿咋还能打下来这个,檀哥儿你快拿回去!”
柳条儿以为三娃子在垒柴火,其实不然,他在屋后头翻找有没有合适的长木棍,好打磨一番做成檀哥儿那样的长矛。
既然要拜师学艺,怎能不自备一把家伙事儿?
他在屋后头听到他哥儿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太想拜师一时产生了幻觉,听错了。
但再接着听下去,他意识到檀哥儿真的来了,连忙扔下木头,跑进屋里。
“檀哥儿,那兔子我真的不能收!这都是你打的,我就是背了下来,我想拜师学艺不假,但也没想依仗着拜师这层关系,厚着脸皮跟你讨肉吃啊!”三娃子急道。
周檀正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向来喜洁,你给我捡兔子,一路背下山来,还给剥好了皮,收拾干净了肉,这份就该是你应得的!”
“是你自己干活应得的酬劳,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仗着拜师这层关系讨肉吃?”
三娃子脸一红,呐呐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
一直看着的柳条儿见状也眨了下莹湿的双眼,跟着目送周檀离开。
两个半大的萝卜头低头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的肉菜,动容之后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咧开嘴直笑。
挂念着家中锅里剩下的兔肉炖菜,周檀加快了送菜的步伐和进度。
到李桂家的时候,春婶子刚好在外头坐着择菜,见到这碗兔肉炖菜也是一脸惊喜。
一边嗔骂着这孩子真见外,一边转身回屋,将周檀送过来的大碗倒出来,然后又往里装了满满一大碗的白面和地瓜面儿掺着的面条出来递给周檀。
临走前,还往周檀手里塞了把自家晒的粉条儿。
这把粉条儿正中周檀下怀,他推辞不掉,索性就收下了。
人情不就是来回换来换去才有的嘛。
大不了他这段时间多上山几回。
到林郎中院里时,林郎中正巧不在园中,只留下之前那个晒药的小童在摆弄着药草。
见到周檀来后,还和他作揖,“郎中去镇上坐诊了,不在家中,请问小哥儿可有什么…事情?”
小童嘴里呼之欲出的‘病恙不适’在看到周檀手里的粗瓷大碗时,及时咽了回去,换了种说法。
周檀也不进去了,隔着外头栅栏,温和地将碗递给晒药小童,“无事,今日难得有些收获,来给郎中加个餐。”
小童接过大碗,点头道谢。
送完菜,他终于腾出手来,轻松地端着一碗面条儿和一扎粉条儿往回走。
快步回去时,他忽然想到屋里的小黄,一直守在灶膛边上闻着兔肉味儿,估计早就急得直哼唧叫唤。
第30章 野猪
炖下锅的这只兔子很肥,分出去三份后锅里还剩下不少,足够周檀再吃两顿。
兔肉嫩且劲道,配菜已经炖入了肉汁,香得周檀把自己撑得差点走不动路。
锅里还剩下一小半,他打算晚上再往里头加点刚从春婶子那里拿的粉条一起炖,奢侈一把吃个宵夜。
一想到汤汁浓稠兔肉汤煮软糯的粉条,夹着兔肉和土豆萝卜块儿,一抿就化……
周檀收起马上要流口水的想象,摸着还有些撑的肚子,搬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万里无风,冬日下午三点多的日头打在身上,晒得人浑身暖洋洋,再加上他刚吃饱饭,整个人蜷坐在小板凳上昏昏欲睡。
但活儿是永远都干不完。
他瞌睡了一会儿,等腹中的食物消化得不那么撑时,叹了口气,起身开始泡明日要做的豆腐。
周檀一般在豆腐浸水这个阶段,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挑拣出干瘪或是坏了的黄豆。
他正挑拣着坏豆,顺带看两眼那一大三小四只兔子还有没有气儿。
和七天前这个时候一样,脑海中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眼前也弹出了一个粉色的卡通光屏。
【今日份盲盒已送达】
【请您及时签收,过时不候哦~】
周檀拣豆子的动作一顿,默念一声,点开了这个周的盲盒。
这次的盲盒一出现,周檀就愣住了。
无他,这回的木匣子和之前两次不太一样。
从纹理能看出材质相同,但这回木匣子的长度却长得惊人,周檀惊疑不定地比了一下,接近三米。
宽度和高度倒是和之前的匣子相差无几。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这次的木匣大小和形状,心头浮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不会是……长矛吧?
毕竟这个盲盒系统十分‘通情达理’,每次给东西都是结合他当时所处的情况,给的都是他当时最需要或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
打开木匣,只见一根中间稍粗、两头细,前端安着尖锐金属头的碳素纤维‘长杆’正安稳地躺在木匣底部,异常眼熟。
周檀愣住,眼睑颤了几下。
眼前这杆熟悉到他灵魂都在战栗的‘长杆’不正是一杆男子标准标枪吗?
流畅的杆身曲线,符合人体工学的最佳曲线弧度,独属于现代的彩色涂层……
周檀缓缓矮下身来,伸手握住了这杆来自现代社会工业制造的标枪。
摩挲着光滑的枪杆,熟悉的金属冰凉感在指尖跳跃着,让周檀在心里不自觉地哼起了前世最喜欢的欢快小曲儿。
他握紧了标枪,掂了掂。
然后满意地发现这杆标枪刚好完美地符合自己平时的使用习惯和力道。
虽然不知道盲盒系统是否有灵智,但他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谢谢。
如果没有这个盲盒系统,他穿到这个落后又神奇的古代时空可能不会死,但也不会活得像现在这般滋润。
周檀再次在心底默念了一声谢谢。
这杆真正的标枪,给了周檀进入深山的底气,让他又多了一层把握。
翌日一早,起了个大早的周檀将成板成板新鲜出锅的豆腐分给来拿货的几个‘下线’后,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用布条缠好的标枪,背着背篓悄悄地上了后山。
连平日里最喜欢数的铜板也没了往日滋味,看都不看一眼就收进了寄存物品柜里的钱匣子中。
走街串巷,四处村子镇上卖豆腐的人除了李桂兄弟三个,还多了两个别村的人。
一个是邻村人受到李桂三人的启发也开始做,另一个则是翻山淌河货郎,捎带着带两板豆腐卖试试。
因为这杆标枪一看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而且今天他打算往山里头走,所以不打算带上三娃子。
经过昨天活捉到一窝兔子的地方,周檀继续往里走。
直到确定这附近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活口后,他才将缠在标枪上的布条解下来,金属锋利的尖头在光下闪着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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