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是张了张口,就觉视线变得模糊。
她一落泪,石竹也慌了,忙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瞧奴婢这嘴,吓着您了!您把奴婢的话当阵风吹了,不怕不怕!”
“您当真吓坏我了,我弄不好要吓病了!”这是好机会,萧珞寒心脏狂跳,当即委屈地软了声音,努力“胡搅蛮缠”,“我若能带走你,便带你一起去那边;若带不走你,你须得记着——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否则我在那边也要过不好!你记住没有!”
石竹吓得满口答应下来。
这边姑且是劝住了,但石竹的前路依然毫无头绪。
萧珞寒别无他法,只好去请教将雪姐妹。
将雪也看傻了,她虽然知道古人忠诚起来确实是要拼命的,但真正听说实情还是头一回,顿时觉得这事儿棘手。
“姐!这可怎么办?”她只得看向将梅,“三公主要是真走了,石竹恐怕也要跟着……”
“也不难办。”将梅却说,“心里话归心里话,但如果三公主希望她活下去,谋一条生路,她是会听的。”
“石竹既然将三公主视作新的精神寄托,足以证明三公主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她是疼女儿的人,一定也会优先考虑女儿的意愿。”
“像她这次说要为三公主保驾护航,就是因为太看重三公主了,生怕穿越过程中出差错,自己的放手反而让三公主枉送性命。”
将雪恍然大悟,考虑一阵,提出自己的想法:“那就让三公主经常跟她暗示一下,我通过梦境过去的时候,也尽可能在望梅轩里闹出点动静,告诉石竹,我一直都在的,只是她看不见。这样可以吗?”
“可行,试试吧。”将梅点头。
将雪去跟萧珞寒讲了。
她本来就打算入梦调查情况,这件事只是顺带做做,在石竹面前刷点存在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家一连两天,她都没做梦,更没在梦里去望梅轩。
反而是萧珞寒还能正常过来,有时是人形,有时会特意变成猫咪。
周末下午,将雪刷完题休息时,就听见大白猫的哈气声,过去一瞧,果然看到布偶猫蹲在大白猫面前,往后仰着上身,但眼里却透露出好奇的光。
正好这会儿周围没人,谢析桐也能看到萧珞寒,她就把萧珞寒抱起来问:“你想摸摸‘嘻嘻’吗?”
“嗯。”
将雪把她举到大白猫身体正上方,试着让她的爪子往大白猫身上放。
谁知布偶猫的爪子还没挨着大白猫,大白猫就扭身跑了。
将雪怀抱布偶猫,从自习的房间一路追到客厅,再追到院子里。
“唉呀,怎么跑得这么慌张?”
她听见了薇女士的声音,定睛看去,不让碰的大白猫正蹭着薇女士的裤脚,发出委屈巴巴的“夹子音”。
“没事啊,没事哦。”薇女士俯身抱起大白猫,哄孩子似的原地转了两圈,“没有坏家伙追你,姨姨*会保护你。”
感觉怀中布偶猫明显紧张了起来,将雪顿时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了。
那毕竟是萧珞寒“同素异形体”的母亲……
“回屋吧,将雪。”她听见萧珞寒开口。
将雪没问她为什么要回去,转头就走。
可薇女士却抱着大白猫快步追上来,还在身后笑着说:“阿雪,妈妈把‘嘻嘻’捉住了!‘嘻嘻’从不咬挠妈妈,你快趁机摸摸毛。”
“摸吗?”将雪只好贴着布偶猫的耳朵,小声问。
“……好。”
得了肯定的回答,将雪抬脚折回去。
也许是因为找到了安心的“靠山”,这一次大白猫没有再对布偶猫形态的萧珞寒哈气,只是懒洋洋地卧在薇女士怀里。
将雪象征性地捋了捋猫毛,目光却在萧珞寒那只爪子上。
动作非常拟人的猫爪,在大白猫身上轻轻拍了拍,顺着毛抚下去。
大白猫用超凶的眼神瞪了布偶猫一眼,但还是格外给面子,让萧珞寒抚了自己好久。
第39章 独处空间
将雪一边装作摸猫,一边庆幸。
幸好大白猫的体积足够遮挡视线,不然在薇妈咪的视角,看到自己歪着一只胳膊,少不了要追问情况。
“今天小珞有没有过来呀?”
谁知她念头刚落,就听见薇女士问。
上回被岐医生训话后,将雪就一直在找跟两位妈咪交代详情的时机。
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难说的,告知实情就完事,两位妈咪都很善良,也喜欢女孩子,来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公主,她们怕是只会真按照公主待遇养萧珞寒。
……也正因为两位妈咪都心善,在饭桌上听将雪讲述完萧珞寒的情况后,薇女士当场泣不成声,将女士也皱着眉停下筷子陷入思索。
——“我们家的财力足够再多养一个人,但她最好能早点过来。那种地方……多待一天,多一分危险!”
这是将妈咪当时说的话,那之后,薇妈咪也会时不时来问她穿越时空的进展。
犹豫两秒,将雪退开一步,向她举起怀中布偶猫:“她变成猫来了,刚才还蹲在‘嘻嘻’旁边观察呢!”
萧珞寒下意识朝薇女士晃了晃尾巴,但转念想到只有谢析桐那种“阴阳眼”、以及对“不净之物”敏锐的猫才能看见自己,晃动的大尾巴又失落地垂下。
“难怪‘嘻嘻’跑得这么快。”薇女士笑了笑,忽然将大白猫放下,朝将雪伸出手,“好可爱,居然变成猫猫了,能给我抱抱吗?”
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她依然柔声夸赞着萧珞寒。
将雪鼻子一酸,赶紧把布偶猫塞了过去。
萧珞寒主动在薇女士怀里找了个不会掉下去的位置,仰起脸默默看她,随后将脑袋紧紧贴在薇女士柔软的外套上。
姑且……就当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了。
失宠的大白猫“喵嗷”叫着在薇女士脚边走来走去,将雪不希望它打扰此刻的氛围,一把将它捞起,在它“嗷呜”的骂声里,头也不回地走向屋内。
院里阳光正好,薇女士抱着空气坐在露天秋千上,仰头看着天空。
“我还是想跟你讲点话。”她开口,“小珞要是睡醒了,就自己离开吧,没关系的。”
“好。”哪怕知道她听不见,萧珞寒仍然第一时间应下。
母亲的话,不管什么她都会认真听。
“我们家阿雪性子直爽,小时候宠得太过了,她现在什么都敢说,不知道收敛。”薇女士叹气,“要是她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我这个做母亲的代她向你道个歉。”
“没有这回事,阿雪对我很好。”萧珞寒喃喃。
“你也不用因为收了她的东西,就有心理负担,更不要怕她,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哪怕跟她吵一架也好,她觉得你重要,你说话她肯定会往心里去。”薇女士继续说,“但她神经大条,有的问题自己察觉不到,只有说出来才会改。”
“好,我记住了。”萧珞寒声音带笑。
她感觉微凉的指尖从自己的背上捋过,是薇女士在给她梳毛。
因为看不见,所以有些毛还是逆着梳了,乱了几撮。
但萧珞寒十分受用,还蹭了蹭薇女士的手背。
“然后……是你自己的事。”
说到这里,薇女士顿了顿,“是我个人的见解,你挑有用的听,没用的、难听的,就当耳旁风。”
“您说吧,我在听。”萧珞寒点头。
“不是什么执念都能有结果,该放的放,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薇女士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心揪起。
“我听阿雪讲过你的情况,大颍太子看似对你不管不顾,丢在冷宫不闻不问,可你要记住,位高权重的人要想不着痕迹监视一个人,有的是手段!”薇女士的声音沉下去,“恐怕在你们认为安全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在暗地里盯着。”
“你们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什么也不做,也许只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绊着他,又或者,他暂时还在观察你们——等过了观察期,他有了判断,你们就危险了!”
随后的猜测与忠告,更是听得萧珞寒毛骨悚然,浑身猫毛不自觉地炸开。
薇女士的想法,其实她也不止一次有过。
——她到望梅轩之后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顺利了。
斥责苛待自己的宫女后,当天立马就换了人,而那名宫女也再没出现在身旁。
大颍太子罚她跪雪地之前,她的物资供给就一直没缺过,吃食、热水、御寒用品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她不需要额外给银子,就能获得不错的待遇。
而在“鬼神显灵”大闹皇帝寝殿之后,她的日子就更舒心了。
没有克扣,没有刁难……比她在北寥冷宫时,还要自在。
她一直拿“大颍皇帝满意这桩婚事”说服自己,纵然这个理由连她自己也觉得未必站得住脚。
如今被薇女士一指出,她便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但……大颍太子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除却异世界的“鬼神之力”,无依无靠,又病恹恹的,至少刚被送来那会儿,气色瞧着随时都会毙命,当时还被大颍太子身旁的大太监指着鼻子骂了句“将死的病痨鬼”。
既然如此,大颍太子究竟图她什么?
“……早点过来吧,小珞。”
耳畔的女声轻柔如羽毛拂过,“在那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萧珞寒苏醒时,感觉有柔软的织物拭在自己眼角。
她睁开眼,石竹正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块帕子。
“您醒了!”石竹忙说,“您刚才一直在掉眼泪……”
“梦见母亲了。”萧珞寒低声,“我好想她。”
石竹就长叹一口气,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凝视她的神情,萧珞寒故意坐起来,“能不能借我靠一下?”
“您只管靠!”石竹立即偏过身子,让她歪靠在自己肩头。
她们这般互动,好似一对互相依偎取暖的母女,甚是亲近。
“……我依然可以相信石竹么?”然而萧珞寒却不由得想。
若要怀疑石竹的真实来历,她所做一切仿佛也变得有迹可循。
在自己初来时折下梅苞,留下好印象;在自己有性命安危时,豁命写血书向鬼神求援;在自己道明日后的去向时,立即提出以死效忠。
但这些怀疑的念头只是在脑中闪过一瞬,就被萧珞寒压了下去。
她自小就是心思敏感的人,谁对她是真心,只要稍作相处就能察觉出来。
不管怎样,来到大颍之后,不辞辛苦、贴身照顾自己、为自己搏得生机的人,都是石竹,其他仆从皆选择了远远避开。
她仍希望石竹能在自己走后活下去。
-
将雪已经有四天没做梦了。
放在平时是好事,毕竟做梦要消耗精力,能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到天亮,才证明睡眠质量好。
但她既然答应了萧珞寒,就想着尽快入梦去调查。
“有什么药能让人多梦啊?”她甚至求到了岐医生那里。
岐医生:……
“就算有那种药,我也不会开给你。”她打着哈欠回将雪的语音,“要不然,你换个思路吧。”
“你并不是没做梦,而是有人不希望你从梦里过去。”
她回完就关机睡觉去了,留下将雪捧着手机陷入沉思。
关键是,将雪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她答应了三公主两件事,首先是入梦调查红狐和长姐的关系,这件事涉及调查折梅公主萧凌寒的真实死因,或者是她死时和死后究竟遭遇了什么。
其次是在石竹面前频繁“刷存在感”,让石竹确信三公主穿越的过程中有鬼神护着,没有小鬼敢来阻拦,这样石竹也许就能放心为自己谋求前路,而不是舍弃性命。
但第二件事实在没涉及什么难点,就算她一直没办法过去,三公主也会想办法软磨硬泡劝动石竹。
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看来当时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不然红狐长姐怎么会不许我去那边陪三公主呢?”临睡前,将雪心想。
结果睡沉之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望梅轩中。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抬头可见一棵含苞待放的梅花树,窗台上摆着一枝盛在瓶中的梅苞,以及一只红色的尖叫瓶子。
窗台不远处,就是桌椅,“文房四宝”和自己送过去的乱七八糟书本放在一块,收拾得整整齐齐,右手边就是书柜,《女德》、《女诫》显得最扎眼,但实际上里面应该都埋藏着其他书。
……不对,这并不是望梅轩,只是周围的陈设和摆放酷似望梅轩屋里,四下张望,就会发现大片空间都是白色,唯有这一角有内容。
将雪揉了揉眼睛,然而等她睁眼再看,就见一名女子正端坐桌案前,面若寒霜,仪态端庄,披着厚重的斗篷,认真地执笔书写。
甚至用不着走近,她一瞥桌上,就看见自己的日记本摊开平放,被一只纤细瘦弱的手轻轻按着。
毛笔的笔尖原本还在日记上走动,就在她看过去时,它顿住了。
将雪抬眸,果然对上了萧珞寒的目光。
“嗨,笔友!”将雪夸张地打了个招呼,过去直接坐在桌上,垂着脑袋叹气道,“想在梦里主动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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