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池之前不关心别的,如今长进许多:“是啊,好多人说外面乱得很呢。”
她抱着丁衔笛的胳膊,整个人黏黏糊糊。
走远的游扶泠还回头看了两眼,丁衔笛抓着梅池的手遥遥和她挥手,问倦元嘉:“那你和明菁结为道侣之后呢?”
倦元嘉:“明菁……”
提到明菁她神色黯淡几分,很快恢复了平日的荣光,还冲丁衔笛挤眼睛,“你这个先有道侣的不是很明白么?”
她看梅池还缠着丁衔笛,话题一转,“你还是操心操心你师妹吧。”
丁衔笛转头看向头顶两个角的梅池,“你怎么了?”
“你不会和祖师姐?”
“未曾。”
倦元嘉替梅池回答。
这些年丁衔笛和游扶泠不在,都是季町照看这根点星宗独苗,“你小师妹铁石心肠,对祖师姐的追求视而不见,一直说自己有未婚妻。”
她也好奇,问丁衔笛:“她未婚妻谁啊?”
丁衔笛摇头,“梅池自己都不知道。”
她严重怀疑她们宗门没有宗主,按照丁衔笛在幻境中见到的从前,仙鹤大师姐曾经是桑婵的外门弟子。
一只鸟活了这么多年,还成为大师姐,更蹊跷了。
无论是道院座师还是游扶泠在原世界见到的宣伽蓝,都像是被什么禁锢,无法说出当年的真相。
丁衔笛看了看天,不理解这个世界的天道秩序是什么。
点星宗的不靠谱人尽皆知,倦元嘉也不意外。
她今日也事务繁重,和丁衔笛道别后又走回来,指了指丁衔笛的脸,“你在剑冢换脸了?麻子怎么都不见了?”
“有什么天材地宝的药么?给我家明菁也用用。”
丁衔笛大惊失色,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麻子不见了?”
倦元嘉:“你不知道?”
她眯起眼,“你不会是装的?希望我大声赞美你?”
丁衔笛哭笑不得,“我是这种人?”
倦元嘉往她怀里丢了一面镜子:“你自己照照看。”
丁衔笛这才看到自己的脸。
麻子真不见了,一张脸和她本来的模样如出一辙,但眼睛像戴了美瞳,丁衔笛吓得大叫一声。
站在一边看她的梅池歪头问:“二师姐,你真的如他们说的换头了吗?”
丁衔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别提换头不换头了,梅池,你不害怕吗?”
梅池认真看了半晌,“很好看啊,像刚烤出来的烧饼,焦黄的,肯定很好吃。”
丁衔笛:……
*
倦元嘉方才是从倦家的飞舟下来的。
她的宗主亲朋长老都趁今日道院入学前来探望,她只和明菁的妹妹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倦家的飞舟不似倦元嘉私人飞舟那样贴满毛绒绒,内饰便很有法修风格。
道童通报之后游扶泠从外舱入内,见到了和妹妹坐在榻上的明菁。
她身着剑修外袍,装扮和往日并无不同。
和她坐在一起的少女眼型和明菁如出一辙,只是脸蛋稚嫩许多,好奇地望向来人。
游扶泠很少观察旁人,她的注意力大多数集中在丁衔笛和学习上。
对明菁另眼相看也是因为丁衔笛的原著理论,如今原著也不能证明她们世界的存在,女主角的地位自然也摇摇欲坠。
明菁面上看不出惊讶,平静地招呼游扶泠,“你和丁衔笛从剑冢活着出来了。”
这些年道院关于丁衔笛和游扶泠的传闻不少,只是每日都有新事发生,久而久之,都有人忘了当年的乌龙情信和欲擒故纵。
明菁进入天极道院本就是为了顺利成为明家继承人,只是族中关系错综复杂,她靠任务出t头,母亲那边的亲人也没有任何能力帮她。
她语调听不出变化,游扶泠颔首,“刚出来便瞧见倦元嘉了,她告诉我你在这儿。”
游扶泠把师尊给她的神光盏放于桌上,“抱歉,我本应该返程便把此物交于你的。”
和明菁坐在一块的明暇好奇地看着游扶泠。
明暇日日照顾母亲,外出之时也有瞧见游扶泠那日和矿气行的冲突画面。
雨夜里披着炼天宗法袍的少女跃入昆仑镜,衣袂翩翩,好似彩蝶。
明暇比梅池还小上几岁,眼神干净,对游扶泠的好感完全藏不住。
神光盏外形似一朵莲花,刚拿出来便搅起周围的灵气,可见不俗。
明菁注视了它半晌,问游扶泠:“有什么要求么?”
游扶泠:“这是我答应你的条件。”
五系大比当日明菁和丁衔笛双双受伤,丁衔笛身上咒术叠加,兽化和自身功法都与咒术相冲,如今早已化解。
明菁却不同,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修为也并没有到升阶的时候,咒术在体内盘踞,压制她的修为,也使她无法继续上升。
倦元嘉自责良多,也到处找方法破解。
三大世家彻底撕破脸,公玉家不服天极道院的判罚,认为道院偏袒三宗弟子,明明可以逐丁衔笛出道院,却把她藏在剑冢。
公玉家的手伸不到道院,但道院的弟子终有一日要离开,他们有的是时间等待。
明菁的伤也是公玉家的眷族造成的,典颂早在五系大比最后一日燃尽寿命暴毙而亡。
明家放弃明菁,不代表不会利用这个由头和公玉家讨要补偿。
明菁早知宗族凉薄,依然低估了凉薄的程度。
她平日在道院人气很高,大多数人提起她,都会往光风霁月上靠。
私底下的明菁反而不太爱笑,倦元嘉没少嘲她。
明菁望向游扶泠,“你当初也只是说帮我找找,说尽力而为。”
“是我应当感激你。”
游扶泠很少有这样单独与人相处的时刻。
这时候是应说些什么的,游扶泠懊悔无比,就应该让丁衔笛和她一起来。
“我……”
茶盏冒着热气,倦家的道童给游扶泠上的是价值万金的好茶,她无心品茗,“你兑现了你的承诺,若是真要算,是我欠你良多。”
明菁听得出游扶泠的意思,她笑着摇头,“丁衔笛也受伤很重,我并没有保护好她。”
倦元嘉没少骂公玉家手段下作,但从小出任务的明菁清楚,是自己轻敌。
“是我学艺不精。”
她扫过神光盏的说明,若是用于招特定的魂,需把那人的头发点燃置于灯芯,且使用此盏者需要和被寻之魂有血亲关系。
修为需至元婴期。
明菁自认吃过不少苦才爬到今日位置,她不求万物顺自己心意,但想要什么依然难以得到。
“你后悔吗?”游扶泠问。
一边的明暇原本对游扶泠很有好感,听下来却发现这位炼天宗的天才似乎不通什么人情世故,哪有人这么问的。
她正要劝阻,便听明菁干脆的一句后悔。
明暇:姐姐也变了,以前还会说场面话。
游扶泠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明菁在族中地位从她坐在倦家飞舟便已分明,游扶泠不希望欠人情,她目光真挚,“我能做到的,定然相助。”
她面纱遮住半张脸,那双眼眸好看得像是冬雪落在松针,极具美感又有跌落的危险。
明菁:“公玉璀的死算在丁衔笛身上,道院要逐她离开,你会随她而去。”
她的修为停滞不前,族中今日前来送新人入道院的长老也有嘲笑她的。
明家就是这样,毫无温情,明菁却不认为自己丧失了所有价值。
她收起神光盏,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和你们一起离开道院。”
游扶泠:“就这样?”
一旁的明暇在外头见过不少通缉令,丁衔笛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废柴,却成了击杀公玉璀的头号犯人。
公玉家悬赏她,炼天宗保她,游扶泠自身也和矿气行结下仇怨,离开道院必然更加凶险。
明暇着急地握住明菁的手:“等等,姐姐你和她一起离开,万一也被公玉家……”
如今外头不少州部被魔气笼罩,天机道院也有座师离开道院济世,谁也不能保证太平日子还剩多少。
明菁:“我正想找他们呢。”
她语调冰冷,一扫平日的温和,竟有几分少见的阴郁。
游扶泠却不惊讶,公玉家想为公玉璀报仇,她还想为丁衔笛报仇。
她嗯了一声,“我也正有此意。”
“那倦元嘉呢?她作何所想?”
明菁:“她……”
提起倦元嘉,她紧蹙的眉头忽然舒展,似乎无奈居多。
“她说随我,我们要提前离开,必须完成加印任务。”
“你并未被驱逐,我把你算进来了。”
丁衔笛和梅池去往倦家飞舟探望明菁之时,发现从前极其厌恶明菁的游扶泠居然和明菁交谈甚欢。
梅池也很惊讶:“二师姐,你娘子是不是被夺舍了?”
丁衔笛:“是我被夺舍了。”
梅池哦了一声,“那就是明菁疯了,不过大家都说明菁意志坚定,换成其他人早就坚持不住了。”
丁衔笛也从梅池那补了这些年发生的事,随便拉个人听来龙去脉都会感慨明菁实在太倒霉了。
丁衔笛也心虚,就算原著不成立,她捅了明菁一剑也是事实。
于情于理,都是她欠明菁的。
宣伽蓝前辈到底用什么编故事的?她难道是什么神笔马良?
既然都是瞎写的,那为什么我还是在走剧情?
剑冢还是去了,下药变成下咒也没什么区别。
目前道院没有判罚她逐出道院,只是她在道院内杀人也证据确凿,公玉家依然贼心不死,希望丁衔笛尽快被送出去。
丁衔笛和梅池一块入内。
明菁惊讶地看着她的脸,一旁的明暇也瞪大了眼睛,“她和我看到的影灵画面长得不一样。”
游扶泠的美貌是传闻,毕竟她一直蒙着面。
丁衔笛没什么貌美的传闻,废柴和乞丐还有穷酸一直贴着,她也习惯了。
猛地被这么盯,也很不自在,“怎么不一样了?”
饵人也学会了人情世故,虽然明菁不是外人,她也学会了登门要送点什么。
她给明菁递了一份饭堂打包的限量松子糖,招呼丁衔笛和她坐一块。
游扶泠难得没有嘲讽,和其他人一块欣赏丁衔笛的脸。
身着首座道袍的丁衔笛背着赤金伞和长剑,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靠。
明菁看了一眼剑和伞,“这都是剑冢所得?”
丁衔笛把东西递给她看,“你喜欢?”
后面的那我就送你了几个字在游扶泠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明菁:“不必可怜我,有些机缘,没有就是没有的。”
明明是差不了多少的同龄人,她说话自带稳重,丁衔笛摸了摸鼻子,“也不必如此悲观。”
明菁:“我不觉得自己可悲。”
她的拇指抚过丁衔笛的赤金伞,伞骨上面的符文金砂皆是上品,足见老祖宗的藏品丰富。
“这是第一铸器师寿幼所做。”
她比两个穿书的人见多识广得多,丁衔笛咦了一声,“不是铸剑师么?我上课不曾听见这名啊。”
明菁的佩剑是寿幼不知第几代弟子所做,这也是她在明家能得到的不错的佩剑了。
只有她登到最高位,才有资格进入明家的宝库随意挑选。
现在她失去了这个机会。
明菁:“器物师,祝由鼎也是她锻造的。”
丁衔笛又指了指自己带出来的剑,“那这一把呢?”
明菁摇头,这把剑看着平平无奇,还没有她的剑好。
鉴于丁衔笛平日也用的最普通的佩剑,明菁当她是爱好特殊,并没有多言,反而是游扶泠出言讥讽:“好脸不能配好剑。”
丁衔笛捧着脸凑近,“我的好脸,你不喜欢?”
坐在一旁的明暇没见过这阵仗。
即便她的姐姐和倦家少主结为道侣,二人看着也相敬如宾,不像小女孩在凡间看过的话本。
梅池问明暇,“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明暇:“她们怎么这么说话?”
游扶泠推开丁衔笛讨要赞美的脸,回答明暇,“这个人不知羞耻。”
丁衔笛:“到底谁不知羞耻,还坐……”
她忽被t游扶泠拍了一巴掌,虽然谈不上力道,依然啪声清脆。
丁衔笛一蹦三尺高,“你居然打我,我要上隐天司姻缘堂投诉你。”
她吵吵嚷嚷,气氛不沉重了,明菁许久未见这样的画面,心情也好了许多。
游扶泠:“想离婚也得先杀了我。”
丁衔笛瞪眼:“我杀得你么?”
游扶泠:“那是你太废物了。”
……
季町跟随倦元嘉匆匆而来,见到的就是二师妹的离婚危机。
背着赤金伞的剑修背对着她,因为和游扶泠吵架身体摇晃,几年过去也是如出一辙的不得体,和不……
不般配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丁衔笛正好转身,一室都好像亮堂了许多。
她从前也穿昂贵的道袍,如今却更上一层楼。
遥州乞丐的身份都被人抛之脑后,明明五官还是那副五官,却亮堂太多了。
丁衔笛:“大师姐来了?”
游扶泠也起身,却听季町惊讶地问:“这是丁衔笛?你何时换道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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