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没脸皮,没尊严,偏偏在外人面前又那么凌厉。可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软绵绵的如此顺从。
“殿下,岑先生回来了,求见殿下。”
晓儿的通禀打断了她的思路,祁照眠坐得腰身僵硬,这才站起身。
“给驸马添床被子吧,天冷了,莫冻坏了她。叫岑先生去书房等。”
晓儿心里开心,答应得也轻快。
祁照眠施施走出偏房,来到书房的时候,岑璃已经在椅子上端坐,见她进门,跪拜在地。
“岑璃见过殿下。”
祁照眠语气温和了些,掠过他坐在主位:“先生不必客气,坐吧。”
两人各自坐好,岑璃主动开口:“属下离京这半年,清查江南那边的情报网,解决了纪士寒安插的人手,如今,江南的局势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江南是块肥地,祁照眠满意颔首:“先生辛苦了,本宫一会儿便将赏赐送到先生院里去。”
岑璃似有犹豫,半晌吞吐道:“为殿下做事,是属下的荣幸,赏赐便不要了,只不过有一疑问,想请教殿下。”
“讲。”
“属下听说殿下招了个女驸马,请问这是何人为殿下谋划?”
祁照眠掀起眼皮瞧他一眼:“是本宫自行决定,先生以为有不妥之处?”
岑璃一噎,微微摇头:“属下不敢,只是这女驸马是何用意?”
祁照眠收回视线:“朝中的老臣盯得太紧,找个女驸马挡挡风声罢了。”
岑璃这才放了心:“如此甚好,属下听闻殿下与其感情恩爱,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猝然被打断,岑璃惊醒,赶忙换成另一句话:“以为殿下失了斗志,因此担忧。”
祁照眠闭了闭眼:“并未。岑先生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岑璃听出斥退的意思,起身离开。
这女驸马,绝不只是个挡箭牌这么简单,看来,还真得会会她!
人走了,祁照眠才睁开眼。
女驸马是何用意?
一开始确实是想做个挡箭牌,可这半年下来,此人给她的惊喜,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殿下。 ”
祁照眠抬眼,见是陈嬷嬷,笑意都真诚许多。
“陈嬷嬷,快来坐。”
陈嬷嬷笑笑,并未坐下,而是走到她面前,面色忧虑。
“老奴来,是想问殿下,可是与驸马生了嫌隙?”
祁照眠一愣:“嬷嬷这话从何说起?”
陈嬷嬷叹了口气:“殿下与驸马分房睡了这么久,不是生了嫌隙又是什么。”
祁照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大婚当天是她自己亲口说和林山倦情投意合,现在有些倒是骑虎难下。
“我……并未与她争嘴,她每日上朝起得太早,总扰本宫清梦,因此暂且分房。”
她勉强找了个理由,却搪塞不了陈嬷嬷。
“可驸马休沐时不也是分房睡的?您别怪老奴多嘴,实在是先皇后临终前将您和陛下交予老奴照看,老奴见您夜夜独守,实在担心得紧。更兼方才听闻驸马还带了个女人回来,这……”
继续说下去指不定要上升到什么高度,祁照眠深吸一口气,干脆把锅都甩在林山倦身上:“她不愿同本宫同住。”
陈嬷嬷一愣,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老奴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祁照眠心里七上八下?
知道什么了?要去做什么?
事情挤在一起,祁照眠揉揉鬓角,这么多人里,和林山倦相处时反而成了最轻松的。
也不知道陈嬷嬷打算做什么。
不过陈嬷嬷还能做什么?庸人自扰。
——清政司,牢房——
林山倦懒懒散散地坐在主审位置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另一只手翻动着《刑讯逼供三十法》。
这书其实只是本《诗经》,只不过是被她套了层皮,改了名字罢了。
她面前跪着三个汉子,一个比一个硬骨头,任凭齐圳和白恕轮番上阵,就是不说一句有用的。
成,硬骨头看来只能用硬手段才能敲碎了。
她指着书上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问白恕,“你说,把铁丝烧红了穿进人的喉咙里反复拉扯,啧,这有点残忍吧。”
白恕一个激灵,捂好了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唾沫。
“是!大人,但是有些冥顽不灵的,还就只能这样给他开开窍,免得他喉咙被什么堵住,说不出实话。”
三个壮汉强忍着摸摸脖子的冲动,偷眼一瞄,齐圳已经默契十足地开始烧铁丝了。
林山倦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又指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问齐圳。
“敲碎犯人的牙再粘回去,粘牢之后再敲下来,用砂纸反复打磨牙床,啧,有点受不了奥?”
齐圳舔舔自己的牙,一时不敢想象,他们林司脑子里这些奇怪却残忍的招数,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属下……觉得可以给他们用上,反正他们牙硬得很。”
第56章 一碗十全大补汤
=
第56章 一碗十全大补汤
下边跪着的三个人,体格一个比一个大,这一看去,林山倦脑海里跳出俄罗斯套娃的样子,不禁带了些笑意。
跪着的人虽是低着头,却有偷偷打量的,本来林山倦的“刑讯逼供三十法”就很吓人,这忽然一笑,更让他们不寒而栗。
林山倦装模作样又翻了几页,铁丝也烧得红彤彤,寂静的牢房加重了压抑的气氛,三人互相看看,瑟瑟发抖。
“我最喜欢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了。”林山倦合上书,起身踱到火盆边,拿起铁丝端详。
“你们这样的人,骨头硬,挺得住,能多让我试验几个法子,看看哪个最折磨人,最有效果。”
她边说边拿着铁丝走近,音色温柔,却叫三人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林山倦挑了一个抖得最厉害的,将铁丝靠近他的喉咙:“把他摁住。”
终于,汉子坚持不住了,抖着嗓子开口求救,都快哭了。
“大人!您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们哥仨一定全如实交代!别用这个穿我,别!”
林山倦唇角一勾,把铁丝丢进火炉。
“这实验还是要做,不过好在你们有三个人,这样吧,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开始说,一人五句。最后总结下来,谁说的最有价值,我就饶了谁。”
三人闻言马上从右向左依次报了名字,白恕看着手里的名册点了点头。
林山倦心里有了数,最壮的田三率先开口:
“大人,这次送来的女人都是武炎镇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交上来几个,数量不定。大约间隔半个月,就会有人在城外的荒庄石狮子脚下放人数和交易地点,我们三个再去接。”
林山倦满意地点点头,中间的刘武见状也争相表现:
“一般是癞子送来的!我来说!”
“接到信号的晚上就要去纸条上的地点接头,倒是没有暗号,就是见面的时候要带着黑色的头巾,打着一个灯笼,灯笼上要写上一个“接”字”。
赵六战战兢兢地看着地面,往前挪动一步:
“我们……会把姑娘都送到鹊仙楼,交给那儿的老鸨,由老鸨再送去别的地方。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林山倦沉默了一会,三人皆是瑟缩着跪在原地,看来是能说的都说了,再问也没什么好挖的。
齐圳附耳低言:“林司,我们派去看着鹊仙楼的人捉了两个意图跑走的小厮,都是在出城的地方逮到的。”
林山倦点点头:“多放几个人,出来一个跟着一个,别中了调虎离山计,只要是里头出来的都抓起来。看看是她的小厮多,还是我们的巡防军多。”
齐圳领命去办。
半晌,林山倦看着田三道,“把你那头巾和灯笼给我用用,不介意吧?”
田三使劲点头,“不介意不介意!就在诚源客栈,地字一号房。”
白恕赶紧记下,赵六总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要紧,见状赶紧发言,“我我我!!有的时候,地字一号房窗台上落下一只乌鸦,也是交易信号!”
林山倦点了点头,故作遗憾地合上“三十计”,“看来这次用不上了,啧,我还想看看效果呢。”
白恕忍着笑附和,“属下也很想,只能下次了。”
林山倦叹了口气起身:“收起来吧,对了,昨天抓进来的那个,是不是该把野猪放进他牢里了?随我去看看,这倒是不错的消遣。”
白恕知她胡编乱造,惊讶于她的脑洞的同时,也装出一脸的期待。
“那大人我们快走吧,去晚了该看不到了,饿了六七天的野猪哪是能忍住的。”
三人肥胖弱小且无助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山倦勾着唇角:“这三个,就下到牢里吧,他们交代了不少,不用动刑了。”
三人如蒙大赦,感动到以头抢地,“多谢御察使大人!御察使大人真乃仁慈好官!”
两人出了牢房,林山倦一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既审出了东西,又得了好名声,嗯,一举两得。
“找两个人去荒府等信儿,再找个人去诚源客栈等着,什么时候乌鸦来了,什么时候来告诉我。”
“是!”
他飞马去了诚源客栈,林山倦看看日头将落,也慢悠悠上了马,闲散地回了公主府。
她一路哼着歌慢悠悠晃到公主府门口,老远就瞧见陈嬷嬷正守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上午好歹是月留来接,这怎么下午连陈嬷嬷都来了?
不过想来也是因为薛莹的事,祁照眠知道,她解释起来也有底气,不怕陈嬷嬷说什么。
想通此节,林山倦打马走到府门口,陈嬷嬷见她回来,笑盈盈接上来。
林山倦一僵——怎么是这种笑容?完了,看来猜错了!
“驸马爷可算回来了,老奴在此专候!”
林山倦唇角一抽:“呃,嬷嬷等我干什么?”
陈嬷嬷但笑不语:“驸马随我来就知道了。”
林山倦跟着她一路转到厨房去,灶上正炖着一锅汤,这一打开,好家伙,全是些补气血的东西飘在瓦罐里。
“这是奴在宫里和御膳房的厨子学的,味道鲜美,对身体处处都补,您尝尝?”
林山倦探头看了眼瓦罐,好家伙,这补什么的药材都有,可不就哪儿都补。
她需要补?还是看起来很虚?
“这……陈嬷嬷,我身体好着呢,就不用……”
“老奴特意为驸马熬制,整整炖了两个多时辰,驸马一定想尝尝味道,我给您盛一碗来!”
林山倦:……
不用问了,现在跑是真的来不及了。
“多……多谢嬷嬷。”
陈嬷嬷很快就拿着那碗十全大补汤举到她面前:“驸马请。”
驸马:……
她拿在手里,舀了一小勺,吹凉了喝了一口。
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反正挺复杂的,就像里边的药材种类那么复杂。
不会有相克的药,喝了把自己毒死吧?
第57章 我不是说你说话恶心,我就是想吐了
=
第57章 我不是说你说话恶心,我就是想吐了
陈嬷嬷一脸慈爱看着她喝,一碗见底,才苦口婆心地劝。
“殿下自小受着宠爱长大,驸马凡事多让她些,其实她心里是有驸马的,上午才叫人给您添了被子,就怕冻着您!”
林山倦不解其意,只好顺着她说:“啊是,我们感情挺好的。”
陈嬷嬷笑眯眯地拍着手:“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这天冷了,还是两人同住暖和些。驸马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愿与殿下同住?”
这是哪儿来的大黑锅?不是她把我赶出来的吗?
“谁和您说的,我们没吵架,我就是……早起上朝,怕打扰她休息。”
陈嬷嬷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瞧瞧,这两人连借口都说成一样的,难道还不算心有灵犀?
一句话坚定了她撮合的心。
“怎么会!天冷了,还是要住在一起才是,殿下说你不愿与她同住,她心里也委屈着呢,驸马宽容些,哄哄她就是了。”
哦,是金主甩过来的锅,那就是金锅了!
“好,我今晚就搬回去,多谢嬷嬷……开导。”
陈嬷嬷笑着点头:“那老奴静候佳音,明日还煮好了汤等您回来。”
佳音?什么佳音?我们两个就算真的情投意合能有什么佳音?
还有这汤……难道每天都要喝不成?!
一瓦罐的汤,林山倦喝到喝不下才逃出来,走路都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声,她急切地想找个地方吐掉,没想到才走出厨房的院子,就被一个男人叫住。
林山倦皱着脸转过头,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倒是面皮白净,算得上仪表堂堂。
“你就是驸马?”
林山倦从未见过这个人,生出些许警惕:“你是在我家质问我的身份吗?”
岑璃唇角微抿:“我是殿下后院里的人,岑璃,幸会。”
后院里的?
林山倦想起那个从未踏足的小院,据说那里边就是祁照眠养的面首,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类似于金屋藏娇,还怀疑过的。
现下有一个“后院的人”站在眼前,林山倦细细打量,有几分不爽。
31/110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