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都看得出来,那心细如发的母亲能看出端倪也是迟早的事,这人要是想装,就装得更像些,才能久留。
可柳河却并没有来得及想到这一层,因为她首先想到的是——
叶溪或许还没发现她的身份,她还在把自己当成柳桃。
如果是这样,那日后柳桃回来,叶溪岂不是要和她十分亲密?
“不行!”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叫叶溪一愣:“什么不行?”
柳河挠挠耳朵犹豫这句话该怎么说,最后为了杜绝其他人,干脆把自己的路也堵死了:
“任何人都不可以对你做这等孟浪之事,若有人不知死活,你该好好教训他!”
叶溪对她这一会儿一个态度的行为十分不解:“说我们关系亲密的是你,现在又说这话,那我是不是该好好教训你?”
柳河哑然,她发现自己在叶溪面前似乎很擅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夜深了,你该去睡了。”
叶溪眉梢微扬——行啊,说不过就开始赶人了?
她点点头,背过身往外走,关门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柳河的神经才有所放松。
“叶溪……我恐怕,永远也不能清清楚楚地成为你最例外的那个人了。”
门忽然被推开,柳河吓了一跳,见是叶溪,更为紧张。
叶溪低着头迅速走到桌前,一把将芙蓉酥攥在手里,甚至没对视一眼就再一次离开。
“哼,可不能便宜你了,我拿回去慢慢吃!”
柳河望着她的背影发怔,好半晌才没忍住笑出声。
叶溪临关门前没忍住往里望了一眼,却险些没能迈出去这一步。
那双瞳孔中满是忧虑与不舍,她分明在笑,可却笑得极尽无奈。屋内的光线虽然不算昏暗,却也说不上明媚。
扬起的唇角,无奈的眉峰,加上充满哀伤与不舍的眸子。
这让叶溪觉得,是自己将她独留在屋子里,是将她抛弃。
她提着芙蓉酥心事重重回到隔壁,忽地想起与这人第一次同寝时,她曾不自觉溢出唇边的梦呓。
终于见到自己,是什么意思?
听上去好像期盼了很久,好像……她很渴望见到自己。
她们曾见过吗?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印象?
她……她到底是谁。
第178章 给她慰藉,给她后半生的期盼
第178章 给她慰藉,给她后半生的期盼
夜幕渐深,祁照眠仍在书房翻阅吴府带回来的账本,风丝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吹得灯烛缓缓跳动。
她捏捏眉心,抬头间瞧见推门进来的林山倦,眉眼便宽和许多:“怎么来了?”
林山倦背着手走到她桌前,粗略扫了一眼堆积成山的奏折,便知她这一天基本没怎么挪动过位置,不免心疼。
“我还怎么来啦?天天叫我独守空房,好狠的心!”
祁照眠看着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小手绢发笑,把椅子让出来一点位置,拍拍叫她过来坐。
“这几日忙着看这个,是不是冷落你了?”
林山倦顺势坐下,捉起她的手帮她轻轻揉:“我倒是还好,想你还能在门缝偷看你,你才是受苦啦,想我都看不见我。”
她总有那么多歪理,祁照眠笑笑不与她争,干脆倚在她怀里,享受短暂的平静。
林山倦的视线落在账本上:“这几天我已经着人去把你看过的案子的相关证人找着了,但是有些人搬离京城,也没个亲戚,要找还得费点功夫。”
祁照眠点点头:“不急,这都是些贪污的小案子,还不及去年年初你破的那个走私官盐案子大。”
她舒了口气:“越往后看,便越觉他胆大妄为,真是想不到他还会做些什么。”
林山倦摸摸她的头发:“哦~所以是因为想看他到底多过分,才这么晚了不回房?”
祁照眠一愣,微微扬起脑袋看着她:“很晚了吗?”
林山倦点点头:“我回来的都够晚了,听晓儿说你还在书房,所以才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你的。”
祁照眠摇头:“没什么事,只是账本还有一点,所以想赶紧看完,这样你也方便去找证人。目前还没什么大案,大案都在后头。”
林山倦:“嗯。”她抱紧祁照眠,蹭蹭她的脸:“那现在饿不饿?”
祁照眠失笑:“我吃过晚膳了,你呢?”
林山倦也摇头:“不饿,我们带回去看吧?我和你一起看!”
祁照眠把账本推到她面前:“你看得懂吗?”
林山倦看着那些黑黢黢的字仔细辨认,最后尴尬一笑:“我帮你捶腿揉肩,伺候你看,走!”
祁照眠迟疑地看着账本:“可我平时没有把这些事拿到和阳殿去做……”
后边的话还未说完,林山倦便蹲在她面前:“那今天就做点和平时不一样的事。”
祁照眠微怔,视线落在她的肩背上,抿了抿唇,提起账本,循着心里的想法伏在她肩上。
林山倦勾唇,稳稳当当起身,尖着嗓子模仿小墩子:“起驾——”
祁照眠被她逗笑,顺势敲了下她的肩头:“低声些,莫叫旁人听到。”
林山倦已经迈开步子,闻言好奇道:“嗯?被人听到怎么了?我可是被你明媒正娶回来的。”
很少有人能软饭硬吃成这样,祁照眠低笑:“被旁人看了,要说你谨小慎微,在公主府艰难度日了。”
林山倦迈出门去,晓儿抿着笑关了门,她看似毫不在意:“嗯,还有呢?”
祁照眠细想:“还有……大概会说,你是我的附庸,要降低身份来迎合我,是我的……”
下人。
林山倦还没听完就开始笑了,笑够了才回答祁照眠:“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我都有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妻子啦,还不许他们说几句葡萄酸?那也太过分了。”
歪理。
祁照眠如此评价,但却搂得更紧,埋首在她的发香之间,思绪也跟着漫无边际地发散。
“倦儿,你会觉得委屈吗?”她忽然问。
林山倦并未停顿,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委屈在哪儿,但她知道,祁照眠总会莫名其妙觉得亏欠她。
“还是有些委屈的。”林山倦故意设置悬念,“尤其是你不许我背着你的时候,简直委屈死了!”
祁照眠沉默几秒,低声道:“可我不想他们那么说你,你分明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么不堪。”
林山倦的心情更加轻快,甚至背着祁照眠开始慢悠悠转圈,月色之下,她们的身影如此缱绻浪漫,轻松又自由。
“我并不觉得那些说法不堪,我乐意被你管制,也乐意照顾你,甚至伺候你,我都喜欢。”
她的耳朵渐渐有些绯色,尽管是真心话,可到底也有些不好意思。
祁照眠留意到这点绯红,忍不住用指尖轻戳,对她所说的内容仍有好奇。
“可世人寻找伴侣,大都是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你却与他们不同,娶了我,想必不似从前轻松自在。”
林山倦摇摇头,发丝滑落在她颈侧,遮住她的耳廓。
“可你娶我之前就是公主,为什么娶了我之后反而要分担更多呢?那不是不如不娶我啦?”
她很少有这样背着祁照眠在月色下漫步的时候,此刻便觉格外珍惜,因而特意绕得远一些。
祁照眠看穿她的小心思,恰好这也是她想要的,她喜欢听林山倦说话,尤其是现在,她把头贴在林山倦耳侧,能感受到她耳廓因为表白而逐渐攀升的温度,便愈发觉得安适。
“可是旁人成亲,都是为了找个人将日子过得舒坦些,只有你,要处处都让着我,真的不会觉得委屈吗?”
林山倦猛摇头:“怎么会呢?我们可以相互扶持,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反而比从前更累,那你选择我就是错的。”
她的口吻十分认真,月光倾斜,她们的影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很奇怪,可她仍觉得很可爱。
“并且我和你在一起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委屈。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喜欢照顾你的感觉,我喜欢你依赖我,需要我,如果一段感情不是为了相互需要,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祁照眠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她有些发愣地拉着林山倦的耳朵,思索着林山倦的话,愈发觉得她的驸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上天也并非只会在她身边夺走她的幸福,最起码,老天爷把这么好的林山倦补给她。
给她安全感,给她慰藉,给她后半生的期盼。
第179章 先帝死因
第179章 先帝死因
月色如洗,两人慢悠悠回到和阳殿时,月色正浓。
林山倦小心翼翼把人放下,好似在放下一件易碎的珍宝。
祁照眠不禁轻笑出声:“干嘛这么小心,我又没有那么脆弱,快放我下来。”
林山倦把人放下,拿出一直攥在手心的账本:“还要看账本么?”
祁照眠自怀中捏出手绢来试图帮她擦汗,但看了一会儿,这人的额头光洁得很,就只好收回来。
“看一会儿吧,反正夜还长着。”
林山倦颔首,坐在床上陪她一起看。很多繁体字她不认识,但也有作用,比如帮祁照眠捏捏肩捶捶背。才瞧见祁照眠揉揉腰,便马上把人搂进怀里,做她的人肉靠垫。
祁照眠几乎快要没有心思往下看,在她怀里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之后才问:“你这么体贴,我哪能看得下去?”
林山倦忍不住笑出声:“嗯?那不然我把你送回书房去?”
祁照眠嗔她一眼,白嫩手掌握成拳轻捶她的腿:“贫。”
林山倦握住她的手顺势搂住她,而后接过账本帮她翻页:“好啦,老奴伺候您翻页。”
祁照眠被她逗得笑声不断,许久之后才将全部心思沉入账本之中,细细翻阅。
半只蜡烛燃尽,两人总算翻到最后。
纸页刚刚按下,一行字便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靖永一百零七年,聽從紀士寒調任,于山穹關設伏。皇帝敗退山穹關,擊之……]
祁照眠猛地坐直,反反复复看着这一行字,逐渐身子都开始颤抖。
林山倦仔细辨认着这句话,大概也看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不禁担忧地抱着祁照眠,一只手轻抚她的背。
后边的内容详细叙述了常震明和纪士寒如何计划,如何设伏,如何实施。在先帝败退之后,孤立无援之下,将先帝彻底击杀,让他永远留在了山穹关。
弹尽粮绝,天寒地冻,本以为退守关内安全无虞,却死在援军手中。
祁照眠从未想过父皇的死因竟然也有蹊跷,那时她尚且年幼,当真信了常震明的鬼话。
“陛下率军与敌军鏖战,大雪封路,我等苦苦劝告无济于事,最后赶过去时,陛下已经……”
当时他的沉痛呜呼现在想起仍觉就在眼前,可这一切,却都是他杜撰出来的!事实是他同纪士寒联手,将那些将士,连同父皇一起。
葬杀于山穹关!
祁照眠的手紧紧攥着账本,心里翻腾的,不仅有无边的怒火,还有诸多不解。
行军大事缜密紧要,每个环节都有人严密监察,绝不可能为纪士寒一人操控在掌心之中,那他的同谋是谁?
还有,援军都是多年跟着父皇征战四方的人,怎会认不出父皇的模样?
这些都是常震明没有写的,想必是遗漏了,亦或者他觉得不值一提。
林山倦轻拍着祁照眠的背,她挑着认识的字大略看过,也能联想到这上边写的什么。
“眠眠,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帮你的。”
祁照眠缓缓放下账本,久久沉寂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气:“我要先找到常震明,细问当年之事。”
林山倦颔首:“如今账本在我们手里,如果纪士寒早有预料,恐怕常震明已经死了。”
“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要杀常震明。”祁照眠对上林山倦的视线,眼中的情绪是林山倦从未见过的杀伐和锐利。
“若他敢杀,那账本里所写的就是真的,恰恰反向证明了常震明的账本全部都是事实。他便再也没了翻身之力。”
林山倦灵光一闪,以她的杀手思维,瞬间想到一个能坐实这件事的招法。
“也就是说,纪士寒会想办法保护常震明。”
祁照眠点头,越是悲痛,她越是能理智地将眼前面临的处境抽丝剥茧,找出一条生路。
“纪士寒的左膀右臂被相继斩下,现在我们手里又有能让他彻底覆灭的账本,他一定会做出临死前的反扑,这也就是他为什么积极拉拢叶朗的原因。”
“叶朗所掌管的是京城的禁军,整个京城的关闸都在叶朗手中,只要他把叶朗拉入阵营,那京城就等于已经在他掌控之中。”
“我们要想扳倒他,就需要在最短时间之内查清账本上所记述的每一件事,尽量搜集更多的证据,到时铁板钉钉,他也无处可逃。”
“只是……”祁照眠仍有迟疑,“常震明那边,如果他咬死要保纪士寒,恐怕没办法成为最有力的证人。”
毕竟整件事虽然是纪士寒策划,但全部都是常震明一人执行,如果能有账本,加上他本人作为铁证,这件事纪士寒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
林山倦眸中掠过杀意:“只是需要他做铁证而已,既然要他活着说真话很难,那不如让他死了不说话,岂不是轻松得多。”
祁照眠倏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
林山倦点头:“常震明一死,无论是谁杀的,只要账本拿出来,纪士寒都是最容易被怀疑的黑手。”
祁照眠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襟:“你要去?”
林山倦反握住她的手:“我能为你做的,无论如何,我也会去做。”
祁照眠哪能放心:“我们能想到的,纪士寒未必想不到,万一他派人暗中保护常震明,守株待兔,你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山倦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担心,但现在这是最干脆利落的办法,要想不夜长梦多,就要把夜变短不是吗?只有我们动作更快,纪士寒的准备时间才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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