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又没经历过这些,不是挺正常吗?”
郁离拉着官居的袖摆,亦步亦趋。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万宝窟门外。
“放手。”
官居黑着脸,转动烛台。
“走。”
前面的路郁离已经记住,只差着最后那道石门。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郁离想起和官居的争执。
他当时气急,给了官居一巴掌,而官居隐忍不发,未曾对他动手。
“之前,多谢你救了我。”
“我救你那么多次,你说哪次?”
官居说话间端走一方蜡烛,照在小石门上,手指抚上“可”字。
“你也来过这里?”
郁离一怔,毕竟官居对这里表现得太过熟悉。
“还是你带我来的。”
官居嘴角勾起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那是他收了决明剑之后,也想送云简初什么,才连哄带骗让云简初带他来这里。
不过没看上什么兵器,就空着手回去了。
但他很开心,因为云简初终于认可他了。
“你先进去,我稍后就来。”
官居提剑迎上箭矢。
石门即将关闭之际,官居迅速跑了进来。
“怎么会是空的?”
四周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偶尔有一两只老鼠窜过去。
地上躺着几把断剑,还有几具骷髅架子。
官居解释道:
“自从初华派建立之后,这里便被他们占为己有。”
“原来是这样么。”
“从前的武功你还会几成?”
“我,只记得一些片段,有时还能用出那些招式,官居,你能不能……”
官居打断郁离:“哦,这么说,叔父你还真是变傻了。”
郁离:“……”
“你方才说什么?能不能什么?”
“别叫我叔父。”
郁离背过身,沿着墙壁转了起来。天天喊打喊杀的,现在倒是知道他是谁了。
恶心至极。
“生气了?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官居抱着手,好笑地看着郁离。
“也不知是谁,之前天天黑着脸的,官居,别对自己的仇人笑太多。”
若非经历过,郁离都要觉得二人只是普通的朋友。
官居的笑,太具有迷惑性,他都快忘了自己可能是个树敌众多的大恶人。
“原来叔父喜欢冷水浇头。”
“是你喜欢,我只是被动接受。”
“你……我今日心情好,就告诉你一些旧事吧。
那场动乱,本来是发生在相思门和霁月谷之间的。传言霁月谷弟子受命去偷相思门的秘籍《相思诀》,两派便结了仇。不久后却发现偷秘籍的那人不是霁月谷的,而是流月派杀了人后派人假扮的。
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纷争,削弱对方实力,那他就能逐渐壮大。
三家争端,云起山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是流月派违约在先,打破四家协治江湖的局面。后来,事态局面不能控制,还有一些门派弟子积怨已久,那动乱就来了。
云起山庄的人多是为了协调局面而出山的,在混战了十二天后,云起山庄损失异常惨重。那一日,我在霁月谷帮忙看受伤的弟子,云起山庄忽然来信……罢了,时候不早了,回去了。”
双手不觉间握紧,官居压住心底涌起的痛意,他说了又有什么用,云简初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
“官居,若那些事真是我做的,即便恢复记忆,我的命你随时来取。
但我也不想不明不白死去。你何时想说了,何时再说,不必勉强自己。”
“叔父说的都对。”
“别叫我叔父,”
饶是好脾气如郁离,也被官居的阴阳怪气逼得无语。走到石门附近,郁离扬起笑容,“所以,这怎么打开?”
“方才是我错了,叔父不如再想想?”
官居断断续续逗了郁离很久,回到小院只看见了萧忘归。
“官居师弟,你们来的正好,师父被百里林染请走了,她叫你们也过去主院,也许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主院。
“萧谷主,我希望夫君能够好起来。”
百里林染坐在床外侧,轻轻抚过岑弦的眉眼,甚是爱惜。
再过小半个时辰,岑弦就会醒过来。
“谷主可有让人食之便只听令于某人的药?”
“我未曾习过巫蛊之术,夫人想做什么?”
“没有就算了,我只是想要夫君永远也离不开我罢了。”
“夫人,”萧云霁提醒道,“直说就好。”
“我不知道夫君附近还安排了多少人守着,如果他出了事,那一切都无可挽回了。谷主,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岑弦病愈的消息。只有这样,初华派才能得以保存,我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之后,真正的岑弦在不在就无所谓了。”
“那帮你的人也可以不是我。”
“不,不是的,”百里林染连连摇头,“霁月谷是唯一能帮我的。”
“可霁月谷不是夫人你顺水推舟去请的么?夫人肯定也想了很久的对策?
这些暂且不论,夫人要我帮你保全初华派,那如果我要的是初华派的掌门令呢?”
“这……只要谷主能帮我。”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萧云霁道:“这与我徒儿也有些关系,我要他们随我听一场真相,这便当作条件,如何?”
百里林染张大双眸,满怀感激:“自然可以,多谢萧谷主。”
“师父。”
萧忘归和官居二人走到萧云霁身旁站定。
百里林染看了眼天色:“很快,他就要醒了。屋外我已经派人守着,暂时不会有事。事情有些复杂……
七年前初华派建立,没过多久,岑弦就病逝了。”
萧忘归顿时一个激灵:“那床上的是谁?”
“是周界,我身边的一个侍从。那时初华派不太稳定,若是让人知道掌门身死,结局可想而知。
而他,”百里林染瞥了眼“岑弦”,“和岑弦相处时间最长,身形各方面比较相似。他便提出来帮我假扮岑弦,等门派稳定便假死脱身。而代价就是,届时我也要假死和他一起走。
我当时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他,但把时限改到朝荣有子嗣之后。
一个多月前,朝荣告诉我他和相思门的一位弟子定下终身,而且那女子还怀有身孕。这事自然也让周界知道了,他便逼我兑现承诺。
我不愿,他就‘病倒了’。许是不想和我闹得太僵,他又改了口,只要我今后都听他的话,他也可以继续‘活着’,当岑弦。
可他都是骗我的。
等我就范之后,他继续反悔。可我,不能杀了他。他一死,那些我苦苦隐瞒的事会被传的到处都是。
所以,我要他好好的‘活着’。”
“咳咳,水,水。”
床上的周界醒了过来,百里林染平静地看着他,待他疑惑地睁眼,忽然看到桌旁的几人:“夫人,萧谷主他们……”
“夫君,萧谷主是我特意请来为你治病的。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你——”
周界心下不妙:“夫人,你做了什么?”
百里林染脸上难得浮现笑意:“没什么,不过是不想再受你胁迫。”
“你、你个贱人!”
周界抬起手就要打百里林染,谁知百里林染早有准备,袖中滑出匕首,压住周界手臂,一刀稳准狠地刺了下去。
“啊啊啊!贱人!”周界疼得鬼哭狼嚎,“你那些破事等着传遍江湖吧!你忘恩负义!”
“哦,只要你有机会。”
“我……我当初就该杀了你,哈,”周界是懂诛心的,“那如果我告诉你南宿平就没有怀孕呢?初华派,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第8章
“不可能!”
手里的匕首转动,百里林染怒道,“我亲眼看郎中诊的脉!她怎么可能没怀孕?!”
“咳咳,你不信的话可以再请人来看看。”
“哐当”一声,百里林染拔出匕首扔到了地上,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去请少主和少夫人!”
“师父,我就说嘛,我医术还是不错的。”萧忘归了解了个大概,压着笑意凑到萧云霁身旁低语。
“站好。”
萧云霁一句呵斥,没过多久,岑朝荣与南宿平一道前来。
萧忘归果然没猜错,南宿平见到郁离和官居时脸色瞬间煞白,真是一出好戏。
“父亲,你怎么了?”
岑朝荣一来就看见周界满手是血、躺在床上,不解地看向百里林染,“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朝荣,我问你,你当初求娶南宿平时说的话可真?”
“自然是真的。”
“你确定南宿平真的有身孕了么?”
南宿平本就苍白的脸在听到百里林染的话后更是白了几分,下一刻百里林染的眼刀就到了她这里。
而床榻上周界半死不活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转机。
“自然,我亲自问过郎中的,再说了,您不是也亲眼见过吗?”
萧忘归扫过在场的人,开口:
“如果夫人不介意,我可以再帮少夫人诊断一次。总不能让她蒙冤,诸位以为呢?”
“荣哥~”
南宿平双腿一软,扑到岑朝荣身上,眼角噙着泪,好不委屈。
“娘,宿平本就身体不好,最近为了养胎更是闭门不出,怎么可能会……你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辛苦萧姑娘了。”
百里林染态度强势:“朝荣,查一下又何妨?”
“这……”岑朝荣一面是自己的母亲,一面是和自己互许终身的人,许久,才安抚着南宿平,“宿平,就看一下,可好?”
南宿平眼泪汹涌:“你还是不信我么?”
岑朝荣嘴唇微抿,转头又问百里林染:“娘,非查不可吗?”
“查!”
手指抚上南宿平脉搏,萧忘归都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开口,谁知越看越怪。抬眼,角落里南宿平笑得诡异。
手指抖了抖,萧忘归眉毛都要拧在一起:“少夫人她,确实有了身孕。”
百里林染:周界骗他。
周界:?!
岑朝荣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相信自己选的人。
“娘,我就说了吧,宿平不会骗我。”
这结果当真是意想不到,郁离与官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南宿平软软抚上前额:
“荣哥,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好,你先去,小心身子,我稍后就来。”
一直送南宿平出了门,岑朝荣才折回来:“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碍,先前你爹他神志不清伤了自己,说了一些胡话。没什么大事,你去陪着宿平吧,她受委屈了。”
“哈哈哈哈哈!”周界忽然大笑起来,“朝荣,不要走!”
“朝荣,你先去。”
百里林染不由催促。
“娘,父亲他到底怎么了?”
“哈哈!你爹死了几年,当儿子的竟然还不知道。”
“什么意思?”
“你住嘴!”
百里林染双眼通红,直接捂住周界的嘴巴,她决不能让岑朝荣知道这一切。
“唔……唔……”
“娘!”
岑朝荣见状快步上前推开百里林染,赶紧查看“岑弦”的状况。
周界挑衅地望向百里林染:
“呼——真是好儿子。”
“爹,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岑朝荣满眼慌张,怎么他的父母一夜就成了这般。
“你爹早就病死了!我不是你爹!哈哈哈哈!”
床畔岑朝荣身形僵住,百里林染见此只恨没早些杀了周界,如今她被他**的那些年都没了意义。
忽看见地上那把匕首,百里林染捡起来就往周界身上刺去!
“我死了,初华派就真的完了!”
空中的手顿住,百里林染转而狠狠插在床头木头里。
匕首的边刃就在额头上方,周界大口喘着气。
“所以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岑朝荣直起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床头哭泣的母亲还有那个他叫了数年的父亲。原来他总感觉父亲和自己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不是错觉,只因为他的父亲早就死了。
“我是周界。”
周界左手缓缓移动,揭开了那张他换了五年的脸。
冷笑一声,岑朝荣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们真让我恶心。”
时间恍惚回到了幼时,他的父亲会陪他练武,而他的母亲常常在檐下唤他们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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