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饶十分抱歉地拍着时以柔的背,然后递了杯清水给她洗眼睛和漱口:“抱歉,事急从权。”
时以柔咳嗽得说不出话,无力地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接下来的饭吃得更加沉默了,餐桌上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生怕一说话就会招致什么不幸,或者泄露自己获得的什么线索。
安饶无意关心他人,甚至连苏鸣和时以柔都顾不上,只是一个人沉默地埋头吃着白米饭。
“下午出去吧?”饭毕,安饶突然开口问柏川。
“老大你们要去哪?我也去行吗?”苏鸣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可能堆满死人的院子里。
“不行。”
“你和以柔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安饶和柏川再一次异口同声道。
虽然根据村志显示,围墙以外依然属于幸福村的范围,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村子的范围到底是以行政区域划分为准还是以幸福村居民甚至是李婶的想法为准,万一真的是以围墙为准,那此行必然凶险,只是安饶没有想到,柏川会和自己一样在意苏鸣和时以柔的安危。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听其他村民说话,发现绝大多数村民都姓郑,外姓少得可怜,只有家里晒着止血草的郭大爷一个。”安饶说。
“嗯,我也注意到了,要么是真的外姓人少,要么是他们排外到没有邀请外姓人来吃饭。”柏川同意。
“李婶和王伯是郑村长的家里帮佣可以解释,那郭大爷呢?”
“听他们说话的内容,郭大爷应该是他们村里的医生,而且他是血饲神像的人,地位当然和其他外姓村民不同的,”柏川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小心,围墙到了。”
这是安饶和柏川第一次走到幸福村的围墙边,黄土和石块夯成的围墙厚实高大如城墙,若说是为了防御山中野兽,那确实有些大材小用。
围墙边有好几个蹲在墙角晒太阳唠嗑的村民,嘀嘀咕咕不知道聊些什么,看到陌生人靠近就全都停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安饶和柏川二人。
安饶垫了垫脚,造型古朴的祠堂就在围墙外靠北的方向,描金的朱门紧闭,不知道里面又会藏着什么秘密。
“我们被盯上了。”柏川看着那几个村民低声说道,脚步却一步也没顿地朝围墙的一个缺口走去。
“你们是老郑家的贵客吗?”一直盯着他们的村民之一突然发话了。
“你们是想出围墙?”另一个村民问道。
柏川走得更快了。
“你们不准出围墙!”村民突然变多了起来,纷纷举起手如同丧尸一般朝他们蜂拥着扑过来。
“跑!”柏川一把抓住安饶的手腕,拉着他就朝围墙的缺口跑去。
柏川跑得很快,安饶吃力地跟着,呼啸的风声中,安饶听到耳边不断传来村民企图抓住他们的呼喝声,和柏川拳头落到人身上发出的沉闷的钝响。
远处围墙的缺口开始崩塌,石块纷纷滚落,那些村民们如同获得了什么指令,统一划一地站住脚,定定地看着二人朝如同山崩般的围墙边跑去。
安饶眼前闪现程林的身影,这人居然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不行,不能再往前了!”安饶大声吼道,一块石头裹挟着沙土砸在二人脚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不要停,相信我!”柏川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坚定地朝围墙缺口狂奔。
“再靠近的话,我们会死的!”安饶无力挣脱柏川的手。
“相信我!”柏川难得地大声吼道。
“哗啦啦——”几块巨大的石块随着大量黄沙从围墙顶部滚落,坚硬锋利的石尖宛若刀尖。
“柏川!”安饶本能地想去抱住柏川的头,却反被柏川紧紧抱住,他整个人都被柏川包裹在怀里,耳边是柏川有力的心跳声,宽阔的胸膛有着和他气质不一样的温热。
飞沙走石的巨响和有规律的心跳声中,安饶听到柏川的声音:“不要怕。”
程林远远躲在一旁,看着这两个胆大心细的玩家被丧尸狂浪直接赶进猛烈崩塌的围墙之中,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只想着偷偷跟着这俩人获得一些离开的线索,却没曾想看到如此惊心动魄又骇人的一幕。
没救了,他拍了拍身上被溅到的尘土,走了。
巨响停歇,预想中被巨石砸到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安饶从柏川的怀中挣脱,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围墙之外。
围墙确实有崩塌过的痕迹,却不严重,安饶看向柏川,发现他俊美的脸上有细细的血痕,他确实被掉落的石头砸伤了。
“你疯了?!”安饶盯着柏川脸上的血痕吼道。
“都是幻觉,”柏川抖了抖衣服上的沙尘,“不过幻觉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对现实的夸大而已。”
“那你怎么可以百分百笃定?!”安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万一是真的呢?!”
“村民的阻拦证明boss潜意识是不想让我们出围墙,否则我们出去就会因为触发死亡规则死掉根本不需要劳烦他们来阻拦。所以围墙是可以出去的,也就是说我们出去并不违反工作人员李婶说的规则,因此他们也不可能真的阻拦我们,那围墙垮塌也只能是迷惑人的障眼法罢了。”柏川依然很冷静,简直过于冷静了。
“可是你受伤了。”看到柏川的血滴到他颈侧那根漂亮的白羽毛上,安饶的心仿佛被钉子使劲扎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自己,宁愿受伤也要保护好自己。
从来没有。
“没事,快去祠堂,不知道那些村民会不会追过来。”柏川直接拔腿朝祠堂大步踏去。
安饶:……
古朴陈旧的祠堂耸立在大道的尽头,屋檐之下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郑家祖祠”四个大字,祠堂两扇高耸的朱漆大门紧紧关闭,如同一头沉默但危险的蛰伏的兽。
第57章 山村喜事17
“不知道族谱被藏在哪里, ”安饶仰着头看着那个牌匾,“你说会不会就在牌匾后面呀?”
“你说呢?”柏川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笑意。
“可是总觉得里面会很危险……”被嘲笑天真了安饶开始努力给自己挽尊。
“确实,但没办法, ”柏川望着那扇门说道,“不过死亡规则不会有那么多的。”
“死亡规则都在郑家大宅里,这里应该没有,”安饶补充, “即使有, 也不会在白天出现。”
“嗯, ”柏川点点头, 把手放在门上看着安饶叮嘱道, “万事小心。”
“吱嘎——”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拉开, 黯淡的日光洒进室内,被惊扰的尘埃在惨淡的光线中飞舞。室内有一种香烛燃烧特有的陈腐香气,安饶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够看清室内的景象。
祠堂里很空旷, 四根粗大的盘龙房柱上系着金色绸缎制作的帷幔, 正对着大门的祠堂墙壁上架着至少十层以上的阶梯型架子, 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朱红色的牌位, 牌位架前的供桌上摆放着用来供奉祖先的食物, 和郑家正厅方桌上摆放的一样, 是苹果、桃子和香蕉三样水果。
“只有三种水果, 对于祖祠来说是不是有点儿太敷衍了?”安饶弯腰盯着自己面前摞成宝塔状的六个苹果说道,“这个苹果上为什么有血?”
“吱嘎——砰!”木门重新被关上,祠堂内瞬间陷入昏暗,只有闪烁跳跃的烛光勉强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来了。”柏川和安饶背靠背站着,警惕地四下观望。
昏暗的烛光中只有灰尘在起舞, 空旷的祠堂里静得可怕。
“滴答。”一滴凉凉的液体滴到安饶的头顶,安饶顺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的手被染红了。
安饶猛地抬头,却发现祠堂高不见顶的上方居然密密麻麻挂满了尸体!白色的布条勒住尸体的脖颈,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祠堂的上方,男男女女全都头发披散,因为颈椎断裂而无力地向下垂着脑袋,张着嘴吊着紫胀的舌头,两眼涣散地看着地面上的二人。
祠堂木门关上带起的微风让尸体们随风轻摆,仿佛风中悬挂的无数失去铃铛的风铃。
安饶惊呆了。突然,死静的祠堂里响起微弱的布条断裂的声音。
“小心!”安饶一把推开柏川,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具尸体从高处掉落,“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刚才二人站立的地方,整个尸体顿时四分五裂,苍白的脸上写满忿恨,大睁着眼睛怨毒地看着闯进祠堂里的两个人。
“呼……这下我们知道为什么郑村长家的婚宴流水席上没有外姓人了。”柏川爬起来,看着从尸体衣服里掉落的一张卡片说道。
“嘭!”又有一具尸体掉了下来,血水溅到刚才那具尸体的手背上,立刻就让尸体惨白的手背黑了一片。
“快跑!他们有毒!”安饶抬头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尸体喊道。
天花板上的尸体们摇晃的幅度开始加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在嘲笑祠堂里的两个自不量力的弱小人类。
“嘭!”又一具尸体掉了下来,幸亏柏川眼疾手快把安饶拉进怀里才躲过一劫。
“郑家人是真的排外。”柏川寒声道。
“这么多尸体,我们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啊!”安饶喊道。
“嘭!”血水四溅,地板上的黑红色开始漫延。
“我们去牌位墙!”柏川大声说。
“幸福村那么排外不让外姓人进入,那么郑家祠堂肯定更是绝对禁止外姓人踏足,鬼新娘杀光外姓人,还拿外姓人尸体亵渎自家祖祠,鬼新娘一定非常憎恨郑家!”安饶一边躲避着从天而降的尸体,一边喊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和灵牌客气了,”柏川说着,一个转身便冲到那层层叠叠的牌位架旁,随手操起一个牌位就朝天上挂着的尸体扔去,“与其躲避不如把它们全都砸下来,注意脚下!”
朱红色的实木牌位砸中一具尸体的脑袋,尸体立刻身首分离,“嘭”地一下砸了下来,一只断手将将落到安饶脚边。
“好主意!”安饶喊道,“你会打台球吗?”
“什么?”柏川皱了皱眉。
安饶没说话,飞身过去操起一个灵牌也朝一具悬尸砸去,他的角度找得十分巧妙,那尸被砸得往旁边一晃,居然连他一起顺带着扑簌簌砸下来三具尸体!
柏川难得地由衷夸赞:“厉害!”
“必须的!”安饶扬了扬嘴角,站在已经掉空尸体的安全领域,手里拿着一叠灵牌,“我来砸尸体掩护你,你去找族谱!”
一时间,祠堂内尽是尸体掉落的沉重声音,祠堂中很快就充斥满了浓重的血腥气味,柏川则在安饶给他开辟出来的安全道路上一路前行。
一个专心找族谱,一个专心打尸体,不知不觉中,二人居然被掉落的尸体隔得越来越远。
突然安饶在昏暗的烛光中,无意间瞥见地上一只断手正就着满地的血水慢慢朝另一块碎肢游去,然后它们居然就这样不合常理地黏合了起来!
安饶:!
他立刻抬头朝远去看去,发现地上原本四处散落的尸块,正通过血水而随机地向附近的尸块游去,一地的血水此刻仿佛是某种强力的胶水,就是这么诡异且毫无逻辑地将各种各样的尸块拼合在了起来,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调皮孩子,正在异想天开地拼着积木一样。
然后,一大团七拼八凑而成的尸块就这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躯体上黏着三个脑袋,仅有的一只胳膊上却像树枝一样长满了手,两条扭曲的腿上正正反反黏满了脚,正沉重而茫然地朝柏川走去。
“柏川蹲下!”安饶朝远处的柏川喊了一声,便向那团尸块使劲抡出去一个灵牌。
“嗙!”尸块沉重地倒在地上,三个脑袋一齐发出悲鸣般的哀嚎。
这仿佛是某种信号,祠堂中的尸块纷纷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分别朝安饶和柏川走去,很快,二人就被奇形怪状的尸块分隔离得更远了。
“柏川,抱歉我没法帮你掩护了,虽然我不认识你,但很荣幸和你并肩作战过。”安饶手里的灵牌只剩两个,死死盯着逐渐向自己靠拢成包围之势的恐怖尸块,安饶觉得自己这把够呛了。
“少废话!”突然一股劲风袭来,一团明艳的金色就这么霸道且蛮横地扫倒安饶前方几个形容可怖的尸块,还没等安饶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挂在帷幔上的柏川一脚踹开安饶面前最后一个尸块,一把拦腰把安饶捞起来,俩人顺着帷幔旋转的方向荡到一根房柱上。
“他们是碎尸拼起来的,蹦不了,我们在半空中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了,抱紧我,把腿缠在我身上!”话毕,柏川使劲蹬了一脚柱子,俩人拽进帷幔借着力道,掠过无数双向他们伸出的浮肿腐烂的手,朝祠堂大门荡了过去。
“呲啦——”帷幔不堪重负开始撕裂,糟糕了!
在帷幔彻底断裂开的前一秒,柏川朝那扇朱漆大门伸出脚,就着帷幔撕裂的惯性,一脚把大门给踹开来。
“扑通扑通!”二人直接从门内飞了出来。
“咳咳咳!”安饶被震得肺都要碎掉了,想直起身却动弹不得,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落地也被柏川护得好好的,两个人被金色的绸缎帷幔紧紧裹在其中,在昏暗的黄色帷幔中被迫鼻尖相碰耳鬓厮磨。
安饶:……
柏川只是晕了一瞬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吃力地伸出手使劲拉扯着帷幔:“我拿到族谱了,咱们赶紧出去,这样太危险了。”
奈何帷幔裹得太紧布料又太厚实,怎么也无法撕破。
“我来!”安饶迅速调出腕带里的黄金匕首,锋利的匕首瞬间割破帷幔,但就在重新见到天光的那一刻,一只惨白浮肿的手就朝安饶的脖子抓来。说时迟那时快,柏川直接抢过安饶手中的匕首插进那尸块粘在胸前的脑袋上。
“噗嗤——”尸块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重新零零碎碎地在地上颓然散成好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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