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云终于可以呼了口气,“从表面上来看,他想要的,是你问他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谢镜清说:“从实际上来看呢?”
许嘉云说:“他想要通过这件事情,知道他在你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存在。”
谢镜清说:“可他本来就不一样。”
许嘉云说:“这句话你有没有告诉过他?”
谢镜清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许嘉云打了个响指,“你知道的信息,跟祁哥所知道的信息并不对等,导致祁哥觉得在你的心里面,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因此开始闹脾气,从他一个人不开心,变成了我们三个人都不开心。”
谢镜清看着他,“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
许嘉云说:“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有间接的影响,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的,你们之间有矛盾,我也会不开心。”
谢镜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其实最直接的感受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许嘉云终于知道了祁方隅的好。
之前还觉得祁方隅太霸道,真到了祁方隅不开口的时候,他才明白了日子究竟有多么的煎熬。
最关键是的,祁方隅可以因为谢镜清吃醋而想开几天,万一时效过了,谢镜清还没有意识到冷战的源头,祁方隅又自闭了,他们想要离开这道关卡的人就更难了。
“哦对了。”许嘉云提醒道,“你可不要照着我刚才说的话去转达给祁哥,不然他肯定又要林黛玉上身了。”
谢镜清问:“林黛玉是谁?”
许嘉云说:“就是一个有底气阴阳怪气但是身体不太好的人,比如上次在伪世界里,祁哥知道你并不是自己想开而是被我拉去哄他吃饭之后,又开始自闭了。”
这件事情,就算许嘉云不说,经历过“祁黛玉”吃饭的那件事,谢镜清也知道不能提。
只是到底该怎么去跟祁方隅和好,谢镜清并没有经验,还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才能斟酌出在见到祁方隅之后要说些什么话。
许嘉云也不打扰谢镜清,他又困又累的,兀自上床睡了个回笼觉。
临近早上八点的时候,谢镜清把他叫了起来,两个人下到一楼,去等待即将归来的祁方隅和邹天奇。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祁方隅会受伤了。
最先进来的人是邹天奇,紧接着才是被他小心搀扶着的祁方隅,“哥,你慢点儿,小心伤口。”
许嘉云立刻就站起来了,但也没有谢镜清冲过去的速度快。
谢镜清从邹天奇手上接过祁方隅,“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还是谢镜清第一次主动说出这么多关心的话,连祁方隅都愣了下,没能及时回答。
谢镜清看着他,“伤到头了吗?”
许嘉云也急了,“在哪啊?伤口大吗?”
邹天奇说:“没有。哥你们别担心,祁哥就是被那怪物抓了一下。”
谢镜清还是看着祁方隅,“抓到哪里了?”
祁方隅抬起左手,露出上面浅浅三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再晚几分钟就要消肿的红色痕迹,“抓到这里了。”
一颗心脏差点儿悬到了嗓子眼的许嘉云:“……”
咱就是说,刚才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呢,结果您就受了这么屁大点儿伤?!
他纳闷地看向邹天奇,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究竟是怎么被祁方隅说服一起做戏的,就见这人还很着急地看着祁方隅的伤口,顿时想起来,邹天奇对祁方隅是一见钟情,当然会比他更加紧张。
再一看谢镜清,显然也觉得那道伤口很刺眼,皱眉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许嘉云无语望天。
好家伙,唯一对祁方隅并没有特殊感情的他仿佛变成了整个大厅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格格不入,许嘉云试图加入他们,并昧着良心指责邹天奇道:“你不是答应谢哥会好好保护祁哥,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邹天奇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有保护好他。”
“不。”谢镜清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邹天奇道:“与你无关,跟他一起出去的人是我。”
谢镜清说:“如果不是我的问题,他也不会跟你出去。”
许嘉云的嘴角抽了抽,心说:不不不不……是我太正常了才会说错话,求求你们不要再互相包揽责任了好吗?!
“别再为我吵架了。”最后还是祁方隅自己开的口,“这件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满脑子只想着线索,忘记了自己的安全在你们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让你们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许嘉云:“……”
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茶香味了。
还是个一碗水端平的老茶师。
真不愧是你啊,祁老师。
第102章 102
那哥哥亲我一下。
等到祁方隅散发完茶香, 他手上那几道痕迹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许嘉云这才得空插话道:“所以祁哥手上的那些……呃……很严重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邹天奇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出现得太快,我发现的时候, 祁哥已经受伤了。”
祁方隅说:“是我发现地上有个发光的东西, 想捡起来仔细看看, 就被袭击了。”
邹天奇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你躲得快, 不然我都没有脸回来了。”
祁方隅道:“哪里的话?我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跟你没——”
谢镜清沉声打断道:“不要胡说。”
祁方隅眉眼微挑,笑着应道:“好, 我听哥哥的。”
许嘉云总有一种只有自己在关心关卡进度的错觉, 默默地肩负起重任,继续问道:“那你看见发光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看见了。”祁方隅说, “是一枚圆形的金币。”
“圆形的金币?”许嘉云有些意外,“上面画着什么样的图案?”
“这我就不知道了。”祁方隅耸了耸肩,“它散发出的光亮太耀眼, 我还没来得及拿起来, 那怪物就出现了, 再回头的时候, 金币已经消失不见了。”
邹天奇问许嘉云:“你们没有看见金币吗?”
许嘉云摇头, “别说是金币了, 我们连那怪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邹天奇有些讶异, “这么说来,危险的不是凌晨, 而是早上?”
许嘉云说:“看样子应该是的。”
“说起那怪物的影子。”祁方隅道, “我倒是瞥见了一点。”
许嘉云忙问道:“长什么样?”
祁方隅道:“长什么样没看见, 只看见它一晃而过的身形,很小,也很畸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个没有完全成型的侏儒。”
“没有完全成型的侏儒?”许嘉云有些意外这个形容,“这么说,那个怪物不仅有着红色的眼睛,还是个侏儒?”
祁方隅道:“你有头绪吗?”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有一点印象……但不是很有印象,如果能再具体一点就好了。”
祁方隅说:“明天我再仔细观察观察。”
邹天奇却弱弱地举起手来,“各位哥,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许嘉云道:“你说。”
邹天奇就真的说了:“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不应该是寻找跟关卡名称有关系的线索吗?放在那个怪物身上的重心是不是稍微有一点点多了?”
祁方隅道:“寻找关卡名称的线索跟关注怪物的事情并不冲突。”
邹天奇不明白,“为什么不冲突?”
“这次的关卡线索很少,唯一有可能跟死亡条件有关的,就是那个怪物。”祁方隅说,“所以我更加倾向于知道怪物的来源,就知道了关卡名称。”
邹天奇经历过的大多数关卡都是初级关卡,经验也不是很多,虚心请教道:“有用怪物名字作为关卡名称的吗?”
祁方隅也不知道,反而是许嘉云回答道:“有的。我以前就遇见过一次,怪物的名字叫‘史莱姆’,是个绿油油的像果冻一样的家伙,发动攻击的时候会把液体喷到玩家的身上,就跟沾了鼻涕似的,特别恶心。”
同样感到恶心的邹天奇:“……”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也不用这么描述得这么仔细的……
祁方隅沉思道:“现在的问题是,这怪物的动作太快了,要想看清楚它的长相,得先想办法把它的速度拖下来才行。”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跟着想办法。
可惜几分钟过去,也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们知道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光是一个红眼、侏儒就够奇怪了,速度还极快,实在是很难确定针对怪物的办法。
祁方隅看着谢镜清,似乎想说什么,碍于他们之间没说清的事情,又把话咽下去了,“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待会其他玩家下来吃早餐,看看他们有没有线索,再决定怎么做吧。”
其他几个人都同意了。
祁方隅说:“折腾了一晚上,我也累了,都回去睡一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手腕紧了一下。
谢镜清从下来后牵着他开始,就没有再松过手了。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哥哥有什么事吗?”
谢镜清说:“我们聊一聊。”
祁方隅说:“又是跟关卡有关的事情?”
谢镜清说:“是想清楚了你说的那些话。”
祁方隅有些意外,片刻后,对着许嘉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先回去。
许嘉云也特别识趣,立马拉着邹天奇上楼了。
祁方隅和谢镜清坐在了大厅里,这个时间点已经有大胡子的厨师开始准备早餐了,祁方隅就点了两杯美式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谢谢。”
厨师应了一声,让他们稍等,没一会儿,就将咖啡端上了他们的桌,“请慢用。”
然后继续回厨房忙活了。
祁方隅将没有放糖的那一杯咖啡放在谢镜清面前,取了个勺子,缓慢地搅拌着自己的咖啡,看着方糖在黑色的液体里沉沉浮浮,“哥哥是怎么想的?”
谢镜清没有动咖啡,而是认真地看着祁方隅,“我很在乎你。”
祁方隅搅拌咖啡的动作一沉,溅了几滴在袖口,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抬眸对上谢镜清的视线,“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很在乎你。”谢镜清说,“但我不知道别人的看法对你来说很重要,这是我的疏忽,我跟你道歉。”
祁方隅却放下了勺子,同样认真地回答道:“我在乎的不是别人的看法,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谢镜清说:“我知道你不平凡,但更知道你不想说,所以我不愿意逼着你,让你觉得不舒服。”
祁方隅道:“可我说过,你可以问我。”
谢镜清也道:“你主动说的,跟我主动问的,性质并不相同。”
祁方隅不这么认为,“在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传达了我想要主动告诉你的意思,可你不在乎。”
“我在乎。”谢镜清纠正他的说法,“我只是认为,好也好,坏也罢,至少你从来都没有害过我。无论在别人的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眼里的你一直都很好。”
祁方隅不是没有听过情话,只是没有想到心上人说出口的情话会让他的耳朵、脸颊连带着胸腔都感到燥热不已,一时大脑空白,嘴角的弧线压都压不住,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以至于口不择言道:“是嘉云让你来的?”
谢镜清说:“是。”
没等祁方隅的脸色变化,谢镜清又道:“但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的。”
祁方隅顿了顿。
“你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受过一点伤害。”谢镜清轻轻抚摸着他手臂上已经消失的伤痕,“这是你第一次离开我,也是第一次受伤,我的心里很不好受。”
祁方隅看着他,“哪里不好受?”
“哪里都不好受。”谢镜清说着,指向酸涩的胸口,“这里尤其明显。”
他的语调太过平静,如果换了个人来听,肯定会认为他在撒谎,甚至撒谎的技巧过于蹩脚,就连半点起伏都没有。
但祁方隅知道谢镜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感情和心思从来都不显山露水,能够说出这些话,已经是他目前所学会的表达能力的巅峰了。
祁方隅舔了舔嘴唇,“那……哥哥想要我怎么做?”
谢镜清问他:“你能回来吗?”
祁方隅偏要装傻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哥哥身边吗?”
谢镜清说:“不一样。”
祁方隅问他:“哪里不一样?”
谢镜清说不出来,只重复道:“不一样。”
然而上一次坚持说不一样的那个人,还是祁方隅。
祁方隅将谢镜清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像从前那样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哥哥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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