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同翟然不一样,他们不是刚进来缘涯,对场子情况尚不算了解,以致考虑问题起来难免落于片面。
和尚的这个提议最终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肖妤清楚和尚能力,相比他离开,她更希望和尚能同他们一道,翟然也一样。
毕竟厉害一点的人跟着他们一起,他们能安稳度过这个场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她自己不愿意探索拜竹这个场子,却硬要把他们强绑在一起未免太不厚道。
所以肖妤最后只能略感遗憾的目送和尚他们三人离开。
一大帮人聚成团,翟然的情况还没那么明显,但现在只他们三个人一起走时,翟然手里抱着的娃娃跟他肩膀上的小猫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起码再遇上人的时候,对方看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已经不再是脸色微变,赶紧掉头往回走。
这次出现在转角处离他们大概有百来米远的年轻人,在见到他们后,神情本来不太对,结果瞬间功夫,他便惊喜了起来,朝外转了一半的脚尖立马顿在了原地。
白白胖胖的娃娃。
老天,他已经是村里较为年轻的一辈了,跟他同辈的都没几个人,乍然见到这么个娃娃,他一下就绷不住了。
年轻人年龄不是很大,跟村里有些年纪的人比,胆量要大上许多。
他在原地想了片刻,然后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翟然几人,咬了咬后槽牙后,愣是没走开,而是由着翟然他们朝他越走越近。
和尚跟木桓脸上闪过喜意。
对方没跑,看来他们这次有戏,于是,两人赶紧加快了脚步。
那个格外熟悉的热切目光,翟然掂了掂自己手里的娃娃,轻轻啧了一声,小家伙怕是个“祸水”吧,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之前的阿翁跟汉子,他还能理解,他们道观山脚下的村子,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人对小孩儿也是这样的态度,但年轻人就少有如此的了。
挺奇怪的。
翟然皱眉瞧着十分有活泼劲的娃娃,一时之间没能理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算了,只要他们不跟自己抢娃娃就行。
其他的,随便吧,翟然冷漠的想,他懒得探究这些跟他不相关的事。
和尚木桓两人步伐加快,翟然不想在两人面前表现出不同,跟在后面同样加快了脚步。
年轻人的目光穿过前面两人,直直望向他们后面。
和尚木桓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过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对方在看娃娃,而是以为年轻人这是被翟然那张脸惊艳到了。
不可否认,他们同样认为翟然那张脸长得很好,哪怕其实按审美来说,翟然长得并不在他们的审美上。
但有些人的长相,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就算不是自己认可的长相,也仍会被惊艳。
翟然他们三人前后脚停在了年轻人面前。
并且和尚跟木桓由于站位的问题,偏偏很不巧的将后面的翟然给挡住了。
年轻人神情不悦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视线落到面前的和尚木桓身上。
只是他的不悦也就持续了半分钟,很快就被惊疑取代。
不是,他现在离开这里,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两人看上去笑容温和,但他总感觉对方这笑让他背后凉嗖嗖的啊。
以前他们跟外来人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村里的人,除了那帮坏孩子,大家一般都是尽量避免跟他们接触的。
这次他因为对方有个娃娃的缘故,竟鬼迷心窍的破了规矩,唉。
不过年轻人就短暂的懊悔了几秒,很快对娃娃的渴望便在他心里占据了上风。
可以近距离接触个小娃娃,好像也不是不能跟这帮人打交道。
反正外来人对他们没什么威胁,只是跟坏孩子们容易起冲突这点令人不喜而已。
毕竟这两帮人闹腾起来,村里也不能安生。
其实年轻人至今没弄明白,为什么每个月拜竹前夕,都会进来一帮外来人。
自他有记忆起,就一直是这样了的,他也问过许多人,甚至村长阿翁他都问过,但没人能给出个确切答案。
这事在年轻人看来,就挺离谱,由着外来人跟坏孩子每月拜竹前后将村子弄得乌烟瘴气的,村里到底图的什么。
然而这事无论年轻人私底下抱怨过多少次,都没有过任何改变。
村长阿翁既没拦着外面人进村里,也不将那帮坏孩子约束起来。
就由着村里十几年一直这样囫囵的过着。
面对这种局面,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真的感到十分无奈。
年轻人不明白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就能够办到的。
少年意气,总有那么几分自得自满,以为自己顶顶厉害,甚至能生出指点江山的豪气。
却不知他们能保持这份天真,其实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负重前行,才让他们拥有如此底气。
年轻人静默几秒,抿了抿唇,方才开口对笑容满面的和尚木桓他俩问道,“你们——”
嗓子似乎干涩起来,年轻人说完“你们”就停住了,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最后索性等着听他们说明来意。
和尚木桓他们就等着年轻人先开口呢,这样他们便好问话了。
至于年轻人没说几个字,这对他们影响不大,只要对方开过口就成,剩下的可以由他们来。
反正对面的人一张青涩面孔,一看就知道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单纯少年,他们这还不好掌握主动权嘛。
和尚的笑容愈加灿烂,年轻人见此,出于礼貌,只能尴尬的也扬起了个笑。
翟然安静的在后面当着背景板,他决定不参与这场问话,只安心等待结果。
不过,翟然虽然年纪同样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跟对面年轻人差不多,但他的表现却老气横秋得很,一心认为他跟和尚木桓他们现在挺欺负小孩儿。
这会儿快被和尚跟木桓的笑容笑得后颈窝凉嗖嗖疯狂流汗的年轻人,已经没心思再去关注翟然手上抱着的娃娃,他只想飞速离开此地。
都怪他没控制住自己。
他只是想多看娃娃几眼而已,怎么就摊上这种倒霉事了呢。
“年轻人,你好。”
很俗套的一个开场白,但足够和尚应付眼下局面了。
年轻人平时不是羞涩的人,但面对和尚的这句问候,他除了继续笑笑,实在做不出别的回应。
比他想象的要谨慎一些。
和尚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来,眼尾向下弯出了半个弧度。
“那个,年轻人,我想问你件事。”
“你们村旁边有片竹林,那竹林能进去的不?”
和尚这话问得直白。
其实本来他是打算先跟年轻人闲聊会儿的,再旁敲侧击的问些东西,但他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吃这套,索性开门见山着来。
当然,打直球也同样讲究方法,和尚这个问题是经过他一番斟酌的。
直接问竹妹子的事自然不行,搞不好对方会立马变脸,但问竹林的事,他则认为问题不是特别大。
因为昨晚的向导毕竟说了砍竹子这个任务,他赌他们来帮忙的事还是与那些竹子有关,否则他不觉得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村庄能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
拜竹这个场子实在太邪乎。
他们在外面也看过许多直播,虽然多数直播级别不是很高,但缘涯中央大厅里的直播级别还是很高的。
然而不管是他看到的,还是团里收集到的信息,多数情况下,开场几乎就能把场子大概摸个清楚,从未出现过拜竹这种向导不配合,并且直到此时,他们对场子都还一头雾水的情况。
血月榜上的那几十号人进的高级场暂且不论。
高级场至今没出过直播。
但拜竹并不是高级场啊,它就是实实在在的中级场。
或许正是因为拜竹与中级场的情况完全不同,而以前进来的人大多又是经验主义,才导致许多厉害人物在拜竹的场子里都跌了跟头吧。
正是因为参生上面拜竹场缀着的一群人出来以后总要买上一管精神治愈剂,大家才逐渐对拜竹的场子警惕起来。
和尚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次进来还算好的,算是沾了翟然手上那张信函的光。
若是其他时候进来,别说还有个向导出来在他们面前溜一圈,或许直到他们从拜竹出去,都见不到向导的影子,可能还会胡乱猜测,以为拜竹压根没有向导。
高级场里是没有向导的,但中级场也没有向导,这事就显得离奇了。
不过由于他们一出场子,场子里面的事情就会忘掉,所以这个异常之处至今没人发现。
年轻人奇怪的看了问他话的和尚一眼,竹林自然能进去的啊。
他们这些外来人不是经常去村子边缘的竹林转悠的嘛。
有一次,具体是什么时候,年轻人忘了,反正他不小心听到外来人提过一嘴,说要进去竹林里寻宝贝。
他们谈论时没怎么避着人,当初他听到这些傻言傻语,还忍不住在他们背后悄悄翻了个白眼。
来别人的地盘也这么张狂,要不是村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跟这些人起冲突,他那会儿非得上前去跟他们理论一番不可。
而且竹林里他们不知进去多少回了,哪有什么宝贝。
如果有宝贝,还能轮到他们这些外来人,他们村里自己组织人去找不好嘛。
虽然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村里许多人都清楚外来人寻宝这事的,但却没见谁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见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竹林世世代代在那,经历了一辈又一辈的人,但没谁家里提过跟宝物相关的只言片语,也不清楚那些外来人打哪听到的这么离谱的消息。
要他说,想些个没谱的宝贝,他们那些人还不如抓紧时间,在拜竹前夕做个竹妹子出来,然后在拜竹的时候,为竹妹子点上朱砂心。
点上朱砂心活过来的竹妹子可不比那些没影
的宝贝强多了。
年轻人所想的活过来的竹妹子,并不是真的活了过来,而是像上了发条或者装上电池的玩具一样,可以做些简单的动作。
但这在年轻人眼里,却已经是件能令人啧啧称奇的事情,就仿佛竹妹子真的因为一颗心活过来了一样。
不过也不是所有能点上朱砂心的竹妹子都能活过来的,很多都只能做个在摆桌上陈列的拜竹祭品。
反正年轻人至今为止都没做出个能活过来的竹妹子。
唉,也怪自己的手不好看,那些竹妹子恐怕并不想从他手上诞生吧。
它们怎么就那么挑呢。
年轻人曾经一度眼红那些有了好几个竹妹子的人,可以将竹妹子放在院子里让它们蹦蹦跳跳玩耍。
春红家的那只竹妹子甚至像个袖珍版的小姑娘,每次见人都羞羞涩涩的,却爱对人眨眼睛。
年轻人思绪一下飘远了,等和尚清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然后,回了神的年轻人,一张青涩面孔忍不住红了起来。
尴尬。
在别人问话的时候走神,这太不礼貌了。
年轻人脸红的向和尚回道,“竹林可以进的。”
虽然对方这问题挺奇怪,但年轻人没想太多。
指不定别人只是单纯的问问呢,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起码对方这样做比以往那些随便往竹林里钻的人强多了。
虽然竹林紧挨着他们村子,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把一片竹林都纳进他们村的范围内。
听村里阿翁们说过,竹林比他们村存在的时间长多了,他们不干这么霸道的事。
不过有人能这样问一嘴,总归是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
尽管竹林不属于村里的,但他们进竹林去,也算是在别人家的门前蹦跶。
对方一声不响的这样做,即使没人到那些外来者面前说什么,但只要有点儿气性的人,心里就不会舒服。
更何况竹林里还有村里人种下的作物,这些外来人胡乱往竹林里钻,谁知道会不会将他们的作物糟蹋了。
总之由于种种原因,村里人就都很不喜外来者。
如今这次进来的外来人这样问上一嘴,别的不提,起码他的好感度是搏到一点儿了的。
对面的年轻人能答他们的话,这就好办了。
“竹林能进的啊。”
和尚笑呵呵的重复了一句后,一本正经的装糊涂道,“哎,我见你们村里都没怎么看到人,大家都忙什么去了。”
前面那个问题还好,现在这个问题却让年轻人开始生出了警惕。
这问题并非不能回答,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一下子想得太多,总感觉对方这问题过界了。
“要拜竹了,忙得很,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待在家里呢。”
年轻人低垂着脑袋,掐了掐自己指尖,然后大脑疯狂转动起来,不行,他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
谁知道对方还会问什么,问这些又有何用意。
不是他把对方想得太坏,而是说话做事都讲究缘由,他不认为对方能这么闲,一点儿原因都没有的就专门过来瞎搭话。
再者,他们这些外来人来村里不就是为了他们嘴里的宝贝,每次来就七天时间,按理说,他们现在不应该抓紧时间找他们的宝贝嘛。
年轻人消息已经滞后,不知道最近几年进来拜竹里的人都以求安稳为首要目的。
哪怕后面仍旧有人继续往竹林里去,但他们却不是为了找宝贝,而是想寻个安全的地方躲到出去的时候。
年轻人的想法几乎直白的表现在了脸上,和尚这个黑心的却没有任何不忍,他并不打算就此放人。
他又不是要问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所以和尚良心不痛。
他问的东西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在拜竹这个场子里更好的保全自身。
他们总不能一直糊里糊涂的,半点信息都没有,跟只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的乱瞎折腾。
万一倒霉点的,直接给碎成了烂泥,一滩洒落在污泥沟间,或者是被些鬼灵吓破了胆,被精怪生吃了去,谁他娘想要这种阴间经历。
如果场子时间未到,就怕这样了还不止,还得让他们在那稀烂的身体里留存着意识,生生熬过接下来的时间。
和尚想到这些儿,心下就一阵哆嗦。
需要用上精神治愈剂的,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经历,搞不好会比他以为的这些还要糟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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