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唤回了正在脑海中与系统大战三百回合的花言,他注意力重新落在对方身上,又不合时宜地走神觉得对方真是太客气了,这种情况下还用敬称。
“不用那麽麻烦,喊我花言就好。”
“好的,花言。”费奥多尔欣然接受,他看了眼时间,好心提醒,“马上要到八点了,请先进来吧。”
即使知道对方这副善解人意又无害的好心模样是装的,花言也不免感慨了一秒。
对方哪怕落入了这种绝境,也依然能够对疑似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微笑以待。
秉着对方都率先友好打招呼了,那他也不能太冷漠的原则。
花言在反手关上门的同时,慷慨地分享自己的劳动所得,“我带了甜点,要一起吃吗?”
当然,他只是客气客气。
不出意外的,费奥多尔拒绝了,并像是为了照顾他的体验,让他忽略他的存在,该做什麽做什麽,不用太顾及他。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那花言当即毫不客气地独享了所有甜品,随后进浴室洗了个澡,关灯躺在床上的时候,不忘继续跟系统大战三百回合。
系统率先出击,不服气地辩驳。
【我专门改成双人寝室明明就很合适!你看,你成功迈出第一步,跟攻略目标搭上话了!】
花言没有摘下墨镜,他目光平静地望着黑上加黑的天花板,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是啊,能不跟我搭话吗?在他眼里,我现在可是来要他命的人,不抓紧跟我搭话——了解一下我的深浅,怎麽知道用什麽方式对付我更好?]
【不至于吧……】
系统有些迟疑,【我刚刚没看见他有什麽敌意……】
[马路牙子啊……你换位思考一下。]
花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在你精心布局准备试探横滨各个组织的时候,忽然有个不速之客从天而降,一脚踹飞了你面前的苹果盘子。
从这开始,你每次都能在自己的犯罪现场见到对方,就连特意准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据点里都有被人入侵的痕迹,甚至好不容易从北美组织洗脑到的一名‘大将’都不见踪影。
到最后,在你准备进行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时,不仅有可疑的咖啡店员给你下药,那人还不惜追进了默尔索,把你与你所有的敌人拉进这个没有异能的世界。
现在,身体孱弱的你,要面临的敌人是——拥有体术大师的港口mafia、哪怕没有异能也十分非人的“猎犬”、攻击与奶妈与智力兼备的六边形组织武装侦探社、同事个个都想背刺你的“天人五衰”、被你坑害过的北美组合“组合”、一直收集线索后勤的异能特务科、以及那个跟鬼一样缠着你不放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花言补充道。
[而在这个满是敌人的世界,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已经凭借强劲的后门登堂入室。如果是你,你会怎麽做?一:狠狠报仇跟他爆了,先下手为强!二:既然都送到我面前了,那就先下手为强!三:总之先下手为强!]
系统:……
怎……怎麽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不妙的样子……
这不对吧!他们明明是打算攻略目标的,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啊?!
系统半天没出声,像是在转动CPU飞速思考,可花言绝对不会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
他乘胜追击。
[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如果仅仅只是我所做的那些,费奥多尔可能还不至于对我起杀心,但这个副本出现后就不一样了,他肯定确认我是来杀他的了,你创建的这个副本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你要负起责任来保护我啊,马路牙子!]
系统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最终只能自知理亏地妥协。
【宿主……需要我怎麽保护你?】
[很简单,你帮我看看他睡没睡,等他睡着了我再睡,等他醒的时候,你就喊醒我。这样最起码能够杜绝他一直没睡突然行动,你把我喊醒,而我却没能反应过来的情况。]
花言不太想暴露自己能用异能、也不太想暴露自己的异能是什麽。更何况所有异能中能够应对死亡的只有“罪与罚”与“请君勿死”,前者虽然是被动,但对方是自己的攻略目标不能用“罪与罚”,“请君勿死”又是主动技能,只有他清醒的时候才能用。因此种种权衡之下,这是最好、也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法。
唯一的问题点只有——他希望系统能靠谱点,准确检测出费奥多尔睡没睡。
系统没有反对,它尽职敬业地给自家宿主放哨。
没过一会儿,系统出声了。
【宿主,我觉得他好像睡着了。】
[真的吗?]
花言对此颇为怀疑。
难道是因为对方也发现他醒着,认为没有机会,所以放弃了?
但是以费奥多尔的性格不应该这麽快放弃才对。
【真的,我仔细扫描过了,攻略目标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频率都很平稳,这绝对是睡着了!】系统信誓旦旦地保证。
花言将信将疑地悄然起身,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系统像是突然发现了什麽,着急忙慌地提醒。
【哎呀,宿主,他原来没睡!】
花言沉默地躺了回去。
【他好像又睡了。】
花言尝试着动了下手。
【咦?他为什麽把手放在枕下?】
花言:……
这能是为什麽,这显然是要出手了!
花言暗暗防备,却迟迟没等到系统下一句提醒。
等了半天,只听系统像是发现了什麽,语调骤然激烈。
【宿主!他放在枕头下的手似乎拿着什麽!我检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被牵动了!】
花言瞬间打起精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系统又失去了动静,像是费奥多尔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变,所以它也没贸然下定论。
花言躺在床上,努力睁着被困意折磨的眼睛。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直没睡,果然是想杀我。
躺在床上看似睡着了,实则暗中提防对方的费奥多尔听着对面时不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如此想着。
第39章
如此反复了一夜,直到破晓的晨曦透过窗帘的间隙丝丝缕缕地撒进房内,这场你来我往的试探才宣告结束。
花言一夜未睡,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听着费奥多尔自然地起床走进浴室洗漱,不多时又开门出来,或许出自于某种身份的带入,对方见他仍旧躺在床上没动,好心提醒。
“您不打算起床去上课吗?”
传入耳畔的音色仍旧优雅从容,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沙哑。
果然自己跟对方没法比。
花言墨镜下的眼眸空茫地望着天花板,纷飞的思绪促使着沉重的身体应了一声当作回答。
“马上。”
说是这样说,花言却依旧没有动弹,直到纷飞的思绪回来,估摸着时间可能来不及了,肌肉记忆才开始发力,带着身体动了起来,让他最终能够以看似光鲜亮丽的模样顽强地走出门。
在顺手合拢寝室门转身离开时,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适时递到他眼前,吸引走了他的注意,顺着那只手望去,一张苍白到略显病态的俊美面容映入眼帘,对方眼眸微弯,带着恰到好处的新奇与笑意。
“难得有能够成为普通学生的体验,听说大部分学生都会顺手为自己室友、或者朋友带早餐,我也尝试了一下这麽做,不过……我去的时候食堂只剩下素菜包子了,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原本在困意下飞到九霄云外的意识瞬间回笼,花言下意识睁大了眼眸。
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情绪是诧异,随后则是疑惑与警惕。
没等他判断出要不要接、又该说些什麽,脑海里安静许久的系统在这种关键时刻骤然发出的激动叫声,险些把本就疲惫不堪的花言吓到得再次猝死。
【宿主!他主动给你带早餐!他心里有你!他肯定是意识到你那些行动背后的用心良苦与真相了!我知道这个!这种走向就像是情感火葬场,对方起初会因为你的一些举动,产生误会与怀疑你、甚至起杀心,但是,一旦当对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你,就会开始内疚自责、并不断补偿,比以前更爱你!】
花言:……
对方去升级的时候,怎麽没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脑和狗血剧情删掉?还是说,对方其实是升级到盗版了?这些狗血俗套剧情实际上是盗版安装包里的病毒?
花言无奈地再次提醒。
[马路牙子,虽然这里是你所说的什麽校园恋爱副本,但是按照正常逻辑,你不觉得——由于昨晚我警惕地一夜没睡,没能让他找到可乘之机,于是他现在更改了计谋,想要在包子里下毒,毒死我的可能性更大吗?]
系统:……
系统觉得这不应当,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自家宿主也不会再目击对方的犯罪现场,为什麽还是会变成这样呢?
它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花言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也早已习以为常。
费奥多尔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神色逐渐变得失落与困惑,“您不喜欢素菜包子吗?”
不喜欢吗?
花言瞅了瞅对方手中的包子,雪白的包子冒着刚出炉的热气,散发着阵阵香味。
他好像还挺喜欢的。
但是……
花言在食物的诱惑与剧毒的威胁中纠结了一秒,随后果断接过。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
这其实不是他想吃的,主要是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攻略目标,难得对方主动给自己带早餐,还是第一次,所以拒绝不太好,更何况同意更能够促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费奥多尔见对方没有拒绝,他唇边的笑容又重新扬起,“是吗?您喜欢就好。”
两人一边朝教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像是随意地聊着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准确来说,是费奥多尔主动查找的话题。
“一直戴着墨镜会不会难受?我早上的时候看您好像一直没摘下它。”
这句话的内容像是某种试探,但对方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却十分自然,像是单纯的好奇与关怀,也像是善解人意地想要打破他们之间沉默尴尬氛围,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反感与防备。
“其实摘下来了,只不过中途醒了又戴上了。”
花言嘴硬地否定了对方说自己一晚没摘的事实,如果他在这里不反驳,岂不是相当于变相告诉对方自己一晚没睡?那也太丢人了,显得他一点也不从容,从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辞,他似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看起来您的睡眠比我还要浅一些。”
花言面不改色地点头,“我睡眠一直不太好,如果吵到你了,我很抱歉。”
费奥多尔浅笑着摇了摇头,“怎麽会呢?”
系统费解地看着这两人客气地一来一回,如果不是昨晚来回检测了百八十遍,说不准它现在就要相信这两人昨晚其实都睡了,只是睡眠浅点。
不过,要是仅从外表来看,这两人一个戴着墨镜,一个眼睫下常年挂着淡淡的乌青,确实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们一晚没睡。
费奥多尔与花言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谁都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言,他们一同抵达了教室。
在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花言与费奥多尔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氛围。
只见教室内其中近半的人都抬头朝他们望来,像是一直在等他们,也像是经历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麽答案。
但最终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什麽都没说,重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仿佛刚刚的注视纯粹是出自于听见脚步声的好奇。
花言假装没有注意到教室内的异常,自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手中仍旧拿着已经变温的包子,深沉地再次纠结起吃与不吃这个问题。
而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上课了。
伴随着铃声响起,踏入教室的不出意外又是个熟人——弗朗西斯。
后者看起来兴致盎然,踩着擦得发亮的皮鞋,身体轻盈地转到了讲台。
弗朗西斯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人,在发现都是熟面孔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愉快了。
“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做教师这份工作,终于轮到我上课了,让我看看我教的是什麽来着……”
对方甚至连教材都没拿,当场看起了电子教师手册。
“噢!是外语!”弗朗西斯恍然大悟,旋即又欣慰地点头,“看起来虽然给我安排了我不擅长的职位,但最起码是个我擅长的科目。”
弗朗西斯直率的发言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就这样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别人好歹都装一下,你怎麽装都不装啊?!
显然弗朗西斯完全没有什麽想要隐藏自己、也没有想要伪装成一名合格老师的想法。
只听对方沉吟着嘀咕了一串管理学的术语,随后重新焕发出自信的灿烂笑容,说着什麽管理啊、绩效考核啊、当老师应该与当总经理差不多啊、个人能力啊之类的话,让所有人都来一次外语演讲。
如果不是花言了解弗朗西斯,知道对方确实有可能不知道如何教书,他肯定会以为这是对方在公报私仇,利用教师的身份给在座的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不对,其实也有可能这两种因素都有,毕竟在这里的除了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跟弗朗西斯有过节。
花言手里捧着包子,平静地将注意力从对方身上抽回,开始仔仔细细检查这个包子有没有可疑之处。
有熟人开后门就是好,弗朗西斯就算看见了他在课堂上吃包子也会假装没看见地移开视线。
以对方为开端,直到放学都没有人再特意喊花言回答什麽问题,就连国木田独步也是。这可能是因为他昨天丝滑倒下的那一幕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对方今天沉默收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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