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画率先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到梁清颐身边,和梁清颐的宫人一起,蹲在地上看脸清颐受伤没有,“帝姬没事吧?哪里疼?受伤没有?”
梁清颐被扶着坐在地上,脸被泥土蹭的脏脏的,步摇也歪了,白皙软嫩的手还破皮出血了,看起来就很痛。
他本来就委屈的不行,被情敌姜盈画一关心,当即觉得很狼狈很丢脸,憋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应琏一眼:“你到底是谁!”
“臣应琏。”
应琏站着行了一礼:“长平侯第三子。”
“我要罚你!”梁清颐说:“我要让父皇狠狠打你的板子!”
应琏也不怕他,说:“都行。”
梁清颐一愣,看着应琏不仅一脸无所谓,甚至也不过来哄他,被娇惯许久的他登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也不肯起来,直把太子和太子妃都吸引过来了:“永宁,你怎么了?”
梁清宴和沈意初踱步过来,见梁清颐在哭,忍不住一脸稀奇道:“谁给你委屈受了?哭成这样?”
梁清颐在宫中都快被皇帝皇后宠坏了,梁清宴已经很久没看见梁清颐哭成这个样子了,简直是震惊多于心疼。
“皇兄,就是他!”梁清颐一指应琏,脸上泪痕还未干:“就是这个人!”
梁清宴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应琏,忍不住一愣:“你是.......”“回太子殿下,臣是应琏。”
应琏比应咨小,和梁清宴差的就更多,因此当年没有被选做太子伴读入宫,加上他作为家中的嫡次子,有嫡长子应咨在前,他就很少有需要他出面跟随父亲入宫的场合,因此和梁清宴并不是很熟。
“哦,是你啊,长这么大了。”梁清宴说:“和你哥哥长这么像。”
应琏道:“同父同母,自然是像的。”
梁清宴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地上的梁清颐不满被忽略,又哭起来:“皇兄!”
“.........”一听到自家这个双弟哭,梁清宴就忍不住头疼。
梁清颐是双儿,加上真的被宠的有些过头了,连梁清宴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努力压制住嗓音,柔声道:“永宁,别哭了,先让宫人扶你起来好不好?”
“我不要!”梁清颐抽噎道:“皇兄先罚应琏,我再起来!”
梁清宴深吸一口气,在发火边缘:“........”“........永宁。”一旁的太子妃沈意初虽然视线一直看向前面,但眼角余光几乎一直落在梁清宴身上,见自家夫君当众被顶撞,忽然就沉了脸色,开口代夫君管教道:“你是皇室中人,陛下亲封的永宁帝姬,一举一动当为天下百姓做表率,怎可像是个粗人一样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这成何体统。”
他说:“快些起来,别惹你太子哥哥生气。”
沈意初虽然人很温柔,但言语逻辑都很缜密,梁清颐经常顶嘴顶不过他,撒泼打滚又不能奏效,就有点怕这个嫂子,于是慢慢止住了眼泪,抽噎道:“那,那我要应咨哥哥扶我起来。”
一直默默看热闹没开口说话但却莫名被点名应咨:“.............”他负手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一旁的梁清宴只想赶紧把梁清颐哄好,免得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了皇家的形象,于是按了按额角,顺嘴道:“小羊,你来,扶一下永宁。”
应咨:“........”姜盈画:“?”
他没有反应过来梁清宴是在叫应咨,站在原地愣了愣,直到梁清宴转过头来看应咨,他才意识到“小羊”应该是应咨的小名。
小羊.........小羊..........夫君的小名怎么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姜盈画将应咨的小名在心中品了品,越品越觉得可爱,忍不住想笑,但很快又憋住了,忙道:“我代夫君扶一下帝姬吧。”
言罢,他走上前,俯下身,想要扶一把梁清颐,但梁清颐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让他砰,猛地伸出手,推了他一把:“我不要你扶!走开!”
姜盈画没有防备,被这么一推,当即向后倒去,毫无防备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应咨:“.........”他脸色一变,赶紧冲过去,扶着姜盈画,将他拉起来,双手急切地在姜盈画身上摩挲,神情看起来很紧张:“没事吧?摔疼没有?”
“.........没事的夫君,我没事,别担心。”姜盈画脾气很好,被推了也不生气,只是站直身体,弯下腰,想要拍一拍裙子上的脏污,但应咨却先他一步,下意识俯下身,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姜盈画鞋边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认真,又很细心,完全没有刚才梁清颐摔倒时,他站在一边漫不经心看热闹的情态。
他是真的很紧张姜盈画。
梁清颐见状微微一愣,眼泪悬在眼眶边缘,欲落不落,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他一脸痴呆地坐在地上,傻眼看着应咨和姜盈画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却忽然伸出一双手,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起来吧。”
梁清颐下意识仰起头,只见应琏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好看的唇形里吐出很难听的字:“再望穿秋水,哥哥也不是你的。”
梁清颐忽然生气,抬起手,用力拍了应琏一下,却没想到下一秒,指尖被应琏用力握紧。
应琏轻轻一用力,就把梁清颐拉了起来,随即松开手,一触即分,像是风一样淌过梁清颐的掌心,惹得梁清颐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愣。
梁清宴见梁清颐总算不闹了,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说了几句话,但梁清颐一句都没听清,只是这样傻傻地看着应琏后退几步,用侧脸对着他不吭声。
直到应琏转身跟上应咨和姜盈画,梁清颐才如梦初醒,赶紧拍了拍裙子,起身跟上。
他摔伤了,膝盖痛,手很痛,因此走的很慢,即便有宫人扶着他,他也还是走的很艰难。
应咨和姜盈画都走在前面,转过回廊之后,很快就不见了身影,惹得梁清颐心里着急,怕他们不等他,赶紧往前走,但没走几步就疼的面色微微狰狞,红着眼睛站在原地,不吭声。
他也很久没有来墨莲山庄了,有些不认路,迷茫地站在原地,正不知所措间,不远处的假山上忽然露出一个白皙俊秀的人脸。
一个穿着墨蓝色衣袍的少年正没有什么表情地侧头看着他,眼神淡淡的,高高的马尾发和发带一同被风吹起,扫落在肩头,很快又缓缓垂下。
“..........”梁清颐被应琏的脸晃了晃眼,片刻后赶紧反应过来,抬脚跟上。
他跟在不紧不慢走着的应琏身后,直到来到墨莲池边的小亭子上。
他想挨着应咨坐下,但应咨身边的两个座位一个被姜盈画占了,一个被应琏占了,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挨着应琏坐下,以期求能离应咨近一些。
他的裙摆很长,坐下时蓬起,裙摆扫到应琏的脚边。
应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见梁清颐一个人还在嘀嘀咕咕,似乎是没注意到裙子的问题,故而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替他整理了一番。
大家各自坐定之后,没多久,宫人端上几盘新鲜的莲蓬子,还有冰镇的梅子酒、新鲜的绿豆糕。
莲蓬子要自己剥开吃新鲜的才有趣味,应咨嫌剥开麻烦,索性不吃,宁可喝果酒。
姜盈画是不怕麻烦的,拿过一个莲蓬子,就开始剥。
他剥了好多白白胖胖的整齐莲蓬子,剥到指甲发痛,才放下,将新鲜的莲蓬子一个个摞好摆齐,放在碗里,自己一个都没有舍得尝,双手捧着碗到应咨身边,小声道:“夫君,吃吗?”
应咨看一眼姜盈画的指甲,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将碗移开,拿出帕子,抓着姜盈画的手,仔仔细细给他擦指甲。
梁清颐见状不服气,也动手开始剥莲蓬。
可是他是帝姬,从小到大都是被人精心伺候着长大的,哪里会剥莲蓬子,那些莲蓬子一个个都不听他使唤,不是被他的指甲扣坏了,就是因为他的动作力气太大,蹦出来满地滚。
他气的就要爆发,忽然余光里伸出一双手,将一叠圆滚滚的莲蓬子推了过来。
梁清颐下意识抬起头,只见应琏坐在他旁边,目不斜视,只低声道:“嫂子让我给你的。”
梁清颐微微有些惊讶,下意识抬眼看向姜盈画,只见姜盈画正单手撑在小几上,掌心捧着脸,正侧头朝他笑,鬓边的玉兰步摇微微倾斜,一晃一晃的,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姜盈画的眼睛很漂亮,圆润,干净,像是上好无杂质的水晶珠子,梁清颐被那一双眼看的心中一跳,赶紧低下头去。
他盯着桌上白白胖胖的莲蓬子,片刻后,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拿出一个,放在口中,轻轻咬碎。
一股清甜的滋味从口中蔓延开来,梁清颐觉得好吃,又拿了一个放入口中。
姜盈画隔着应咨、应琏两个人问他:“好吃吗?”
梁清颐低头不语。
姜盈画见状也不怪罪,低下头拿了一个莲蓬子,仰头看向应咨,道:“夫君。”
应咨看了他一眼,凑了过去,张嘴咬住他手中的莲蓬子。
姜盈画只觉指尖一烫,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应咨紧紧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应咨看着姜盈画,将那莲蓬子咬碎,舌尖扫过姜盈画的指尖,有些粗粝的滚烫。
姜盈画指尖微微蜷曲,掩饰性地避开和应咨的眼神对视。
他被抓着的手很快又被应咨放下,姜盈画低下头,将手指放在衣裙之上。
即便应咨的舌尖离开了,但姜盈画似乎还是能感受到指尖的温热,他不自在地垂头,盯着那根被应咨舔过的手指,微微蜷曲,片刻后他忽然伸出手,用其捻过一个莲子,轻轻放入唇中。
他的唇轻轻含着被应咨亲过的指尖,久久不愿意松开,也不知道是在品尝莲蓬子,还是在用自己的口腔仔细感受应咨舌尖的热度,就好像是——他在人声鼎沸处,偷偷和应咨接吻一样。
第21章
在亭子里乘了一会儿凉,眼看着太阳西斜,烈日不再暴晒大地,何青纾又提议去莲池里泛舟。
他刚刚提出这个提议,就立刻被他的夫君池云谏否决了,理由是何青纾已孕六月有余,不适合泛舟这项活动。
何青纾似乎有些不开心,绷着脸不说话,但池云谏不允,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脸不舍地看着姜盈画等人去莲池,他则呆在亭子里对池云谏小发雷霆。
姜盈画爱玩,喜欢各种活动,所以想泛舟,沈意初是很少出宫,也对泛舟感兴趣,梁清颐则是想和应咨多呆一会儿,但应咨总是和姜盈画形影不离,他只好也跟了过来。
“夫君要和我一起上船吗?”姜盈画牵着应咨的手,一只脚已经踏上小舟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应咨问。
“我就不去了。”应咨本来就对赏荷花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何况泛舟——这种活动,对他这种武夫来说还是整得太浪漫了一些。
于是他只是把姜盈画扶上小舟,道:“你自己去吧,好好玩。”
“喔,好吧,那夫君要等我回来。”
姜盈画坐在船上,脸上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眼睛里又带着些许兴奋,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似的,乖巧道:“夫君再见。”
应咨对他摆了摆手。
沈意初和梁清颐也被宫人扶上了小舟,梁清宴和应琏同样也没有参加这项活动。
男人聚在一起自然有男人的话题,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上小桥,居高临下地负手看着莲池上面的三只小舟。
宫人在前面摇橹,姜盈画坐在小舟边缘,看着清澈水底摆动着鱼尾的肥胖锦鲤,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去碰了碰清凉的水面,池面很快漾开淡淡的涟漪,倒映出姜盈画清绝好奇的脸庞。
夏夜的风沙沙吹过荷花,远处吹来淡淡的清香和似有若无的悠扬笛声,仰头能看见昏黄绯红的红云和晚霞连在一起,和视线尽头的碧色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彼此不相融,却又无比和谐。
如此美景,和日复一日的后宅完全不同,姜盈画心下觉得畅快,忍不住用团扇轻轻摇了摇。
正满心欢喜,甚至想要吟诗一首的时候,船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船身猛然一晃,姜盈画猝不及防,差点栽进水池里。
他下意识用手扶住船沿,惊魂未定之间,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视线的尽头,他的船和梁清颐的船猛地撞在了一起。
也许是刚才有莲叶遮挡,所以摇橹的人处于视觉盲区,没有看到,因而转出来的时候,两辆船头猛地撞在了一起,姜盈画和梁清颐似乎都没有防备,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相同的惊恐神色。
船身还在持续的摇晃着,姜盈画虽然有些紧张害怕,但并不惊慌失措,短暂的慌乱之后,依旧很镇定地坐在船沿上,指尖死死地板着船沿,并不轻举妄动。
但梁清颐就不同了。
他哪里经过这个场面,立刻就站起身,惊慌地喊人,却没想到刚站起来走动,船就因此而彻底失去了平衡,猛地向侧翻翻倒。
“帝姬——”“永宁——”在众人惊恐的声线之中,梁清颐没有站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不好了,不好了,帝姬落水了!”
周遭登时响起惊慌的喊声,越来越多的人朝岸边用来,但小舟划出去太远了,莲叶又茂密挡眼,即便能侍卫等人能及时游过去,梁清颐都已经沉下去好久了。
梁清宴显然有些慌张,沉稳淡定的面皮被彻底撕碎,转头大吼道:“快点去救人!帝姬不会水!”
应咨也不会凫水,离得有些远,因而有些爱莫能助地站直桥头,正在思考那些侍卫现在跳下去救人究竟能不能成功的当口,忽然看见刚刚还好好坐在船沿边的姜盈画忽然站了起来。
他将团扇丢到了一边,快速脱掉鞋子,随手拔掉满头的珠钗,随即活动活动了关节,然后在应咨逐渐瞪大眼睛的神情里,一个猛扎子跳了下去。
“——姜盈画!”
应咨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靠在了桥沿,要不是应琏死死抱着他的腰,他这会子已经跟着跳下了水。
“........松手!”应咨用力扯开应琏的手臂,怒吼道:“你嫂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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