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应隋,片刻后忽然生了气:“你胡说,我夫君才不会去花楼寻乐呢!”
他直起眼睛,生气的咬唇:“到底是哪个仆役乱嚼舌根,我非要打他板子不可!”
言罢,他不管应隋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提起裙摆,看似怒气冲冲,实则逃也似地朝前厅而去。
踏入前厅的时候,楚袂和应声也在。
应琏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喝粥了,听到姜盈画走路时的流苏晃动声,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来人是姜盈画,下意识收起踩在椅子上的脚,站起身,笑眯眯道:“嫂子!”
姜盈画将脸上的怒意收回,但心里还是难受的揪成一团,勉强扯出一抹笑:“.........三弟。”
“这眼睛是怎么了?”楚袂刚夹起一块豌豆黄,看着姜盈画的眼睛,诧异道:“怎么肿成这样?”
“........昨晚没睡好。”姜盈画在婆母身边落座,“多谢母亲关心。”
“我听说,咨儿昨晚去了书房,没宿在你房里?”楚袂心里和明镜儿似的:“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去你房里好好歇歇。”
楚袂让人给姜盈画上了一碗碧玉梗米粥,随即道:“待会儿他来,我定为你讨回公道的。”
姜盈画忙道:“母亲,我没关系的,其实........”他还未说完,宿醉起床后刚沐浴完的应咨就姗姗来迟。
他喜穿黑衣,即便回了京城也不曾改,腰间和脖颈上也不爱戴饰品,简单又干净。
他靠近餐桌的时候,姜盈画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水安息香味。
“咨儿,你来了。”楚袂说:“别坐那边,坐盈画身边。”
应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又被叫住,闻言下意识看了姜盈画一眼。
姜盈画对上应咨漆黑冷淡的眼睛,想到应隋说的应咨去喝酒逛花楼的话,虽然并不十分相信,但仍旧下意识觉得委屈,心又跳的很快,赶紧低下头,不让自己失控扭曲的表情被应咨看到。
应咨顿了顿,随即走到姜盈画的身边坐下。
他接过仆役递过来的粥,拿起勺子,低下头喝粥,并不和姜盈画打招呼,也不多看他。
对待姜盈画的态度过于冷淡,好像个陌生人一样。
“..........”姜盈画更委屈了。
他想自己是应咨的正妻,即便应咨真的去了花楼,但对待丈夫外面的莺莺燕燕,不可以这样善妒的。
他应该有正室娘子的肚量才是。
可他........可他就是好难受,尤其是一想到应咨和外面的狐狸精小双儿混在一起,却不来他的房内,姜盈画就止不住的伤心。
可在婆母和丈夫面前,姜盈画不好一大早就甩脸子,让全家人都扫兴,于是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拿起勺子,想要喝粥。
可他刚抬起手,就发现手臂很重,他下意识低下头去,发现应咨的鞋正踩着他的披帛。
姜盈画尝试着拽了拽他的披帛,让应咨松开脚,可应咨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依旧踩着姜盈画的披帛不松。
他不松脚,姜盈画就没法抬手。
抬不了手,就没法吃饭。
纠结片刻,姜盈画只好悄悄地凑过去,小声道:“夫君。”
他声音低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踩到我的披帛了。”
小双儿的嗓音很软很甜,顺着呼吸声吹到应咨的耳朵里,应咨转过头,对上姜盈画圆溜溜的眼珠子。
姜盈画生的貌美,年轻又单纯,像是一汪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泉,脾气性格也软软的,明明是应咨踩了他的披帛,他还好声好气地和应咨商量:“你抬抬脚,松开我,好不好呀。”
应咨盯着他看了一眼,片刻后缓缓地松开了脚。
没了应咨的阻碍,姜盈画终于可以放心吃饭了。
他低下头,听着楚袂开了口:“咨儿,你昨晚是不是宿在书房了?”
这话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姜盈画闻言竖起耳朵,看起来是在喝粥,实则是仔细听应咨的回答:“是的,母亲。”
“为什么不宿在凝香居?”楚袂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房。”
姜盈画在心里猛点头。
就是就是!
他心想,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呀!
“.......母亲,昨晚我回来的太晚,身上有酒味。”
应咨只好解释说:“去了凝香居,还得麻烦姜盈画给我换衣裳脱靴,我想了想,索性就没有去。”
“.........原来是这样。”楚袂闻言怒火也消了,舒了舒眉:“难得你这样体贴妻子。”
她转过头,看向姜盈画,劝道:“好啦,你也不要委屈了,咨儿心里还是体贴你的,故而昨晚没有去凝香居。”
她没说姜盈画昨天哭了一晚上的事情,道:“吃饭吃饭。”
婆母都这样说了,姜盈画也只能作罢。
一想到昨夜自家郎君没来找自己,是因为担心麻烦自己,姜盈画心中的委屈如冰雪消融,竟慢慢品出些许甜来。
他莫名又不觉得难受了,甚至还有些喜滋滋的,捧着粥碗傻笑几声,随即拿起勺子,准备将粥喝完。
可没想到,他刚一抬手,手臂就又一重。
姜盈画:“........”他低下头,果不其然发现应咨又踩住了他的披帛。
姜盈画:“.........”他以为应咨又是不小心的,放下勺子,艰难地靠过去,道:“夫君,你又踩住我的披帛啦。”
应咨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吃饭。
姜盈画右臂被压住动不了,只能放下勺子,用左臂扯了扯应咨的衣袖,小声提醒他:“夫君..........”他这边侧身的动作太大,引起了楚袂的主意:“怎么了?”
姜盈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应咨就开了口:“母亲,姜盈画说他吃完了。”
“啊?”楚袂吃惊道:“盈儿怎么今日吃这么少啊。”
夫君开了口,姜盈画不好当众驳他的面子,只能尴尬地笑笑:“今早,没有什么胃口。”
“也罢,我们也都差不多吃完了,就都撤了吧。”姜盈画本来就来得迟,吃饭又注意举动端庄,所以慢吞吞的,不似应咨和应琏在军中呆过,吃饭那叫一个快。
他压根没吃饱饭,又不敢说,只能睁睁地看着饭菜都被撤走,欲哭无泪。
等送走婆母和主君,姜盈画才直起身,转头对应咨道:“夫君为何要说我吃完了。”
他气鼓鼓,像个小河豚:“我明明没有吃完的。”
“你该清减清减些了。”
应咨负手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垂眸淡淡道:“给自己找点事做,别一整天就知道和母亲告我的状。”
“我没!”姜盈画生气了:“我才没有和母亲告状!”
“那母亲为何知道我晚上没有宿在你处?”应咨问。
“我哪里知道嘛。”姜盈画委屈地鼻子都皱了起来:“你冤枉我!”
他说:“你还踩我的披帛!不让我吃饭!”
应咨不仅没有怕姜盈画的控诉,更没有丝毫心虚,像是上学时候揪了前桌小辫子被当场抓住却还死不承认的男生。
他甚至还悠悠然看了一眼姜盈画,旋即嘴角微勾,像是被姜盈画的控诉逗笑,但那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踩你的披帛又如何?”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将姜盈画逼至椅边。
看着应咨逐渐放大的英俊脸庞,姜盈画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一时不查,脚后跟被绊倒,一屁股坐下,有点摔懵了。
“怎么,你又要去找母亲给你主持公道吗?”
应咨一脚踩住姜盈画的裙子,不让姜盈画动:“来,你试试看。”
姜盈画不服气,扑腾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裙子被踩住,没有办法保持平衡,只能一头栽进应咨的怀里。
“投怀送抱。”应咨扶着他的手臂,挑眉道:“我不喜欢这么主动的双儿。”
姜盈画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没有把它从应咨的脚下“解救”成功,又听见应咨倒打一耙,说他投怀送抱,急的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喃喃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嗯。”应咨和他对视,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掌心仍旧牢牢扶着姜盈画的手臂,不让怀中纤细的身躯失去平衡再次摔倒:“我就这样欺负你,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第4章
听着耳边男人恶劣又轻佻的话,姜盈画忽然觉得委屈极了。
他为了见夫君,所以穿了最漂亮的裙子和披帛,但夫君不仅不喜欢,还踩他的裙子,不让他吃饱饭,还,还这样欺负他..........姜盈画越想越委屈,扁了扁嘴,有点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欲落不落。
他刚过十六生辰就嫁进应家,如今也才十八岁,还未完全张开,脸颊嫩生生的,水葱似的鲜灵,眉心一点红痣,脸皮则白的近乎透明,一点瑕疵也没有,在太阳底下还泛着淡淡的光泽感,脸盘像一个圆滚滚的珍珠圆子,端庄又温润。
——只不过眼睛肿的厉害,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看见姜盈画要哭,应咨作为夫君,本该要哄。
可他看见姜盈画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作弄他的心思又起了,像是有些人在路上看到个被丢弃的猫崽子,定要过去揉搓一番一样。
“哭的真丑。”应咨一个眼风扫过来:“不许哭,憋回去。”
“呜.........”夫君下了命令,他作为妻子不能不遵从,但又实在是想哭,强忍着眼泪看着应咨,带着哭腔道:“我,我哭的很丑吗.........”“嗯。”应咨很坏:“眼睛红的像兔子。”
他说:“我讨厌的就是兔子了。”
听见应咨说这话,姜盈画赶紧抬起手,用玉兰花帕子遮住脸颊,抽噎道:“那你,那你别看我。”
看着姜盈画紧张的样子,应咨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他的嘴角刚刚勾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很快放下了,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隔着隐隐绰绰的帕子看姜盈画的脸颊,倒多了一份犹抱琵琶半遮面、灯下看美人的朦胧感。
两年前他把这个小双儿娶进门的时候,只隔着薄纱红盖头匆匆看了这个小双儿一眼,就上了战场。
那时候的他,对自己这个妻子还没有什么太强的印象。
他只知,姜国公是陛下的心腹,把姜国公的嫡双姜盈画塞给应家,不过是防着应家在外兴兵造反,顺带在应家安插一个名正言顺的眼线罢了。
他们这个陛下,心思多疑又深重。
不过古来帝王多如此,应咨知道,并不愿意戳破,从善如流地收下了皇家打包精致、送过来的漂亮礼物。
他不愿与这个“眼线”产生太多的感情,本想将人娶过来后,好生供养在家中就是了,左右应家又不差这一个人的饭食和开销。
但这姜盈画不知道给楚袂下了什么迷魂药,让楚袂这么喜欢他——甚至还想让姜盈画生下姜家的嫡长孙?
应咨只觉得可笑。
他才不会和这个娇气的双儿发生什么关系。
说不定,连姜盈画面前这副乖觉的模样,也都是装出来的。
毕竟一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双儿,能有多单纯?
思及此,应咨缓缓松开了托着姜盈画的手。
他移开脚,没有再踩着姜盈画的裙子,在姜盈画用帕子遮着面,看不清前物的情况下,用了轻功,脚尖点地,飞跃上房檐,快速离开了。
等到姜盈画许久听不到动静,疑惑地放下帕子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面前早就没有人了。
他手猛地垂下,像是不敢相信短短几秒钟,应咨人就不见了,在前厅找了一圈,甚至连桌子底下都找了,一边找一边道:“夫君,夫君你在哪里呀?”
“夫人,世子殿下刚刚走了。”
没多久,门外提着水桶进来擦洗桌子的婢女闻言,隔着桌子对姜盈画道:“他说中午也不必等他吃中饭了。”
“哦.......”听见应咨中午又不回来,姜盈画心中莫名涌现出些许失落感来。
他鼻子一酸,抽了抽,想要哭,又急得应咨说不许他哭的话,赶紧生憋住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又是楚袂和姜盈画坐在一桌吃饭。
男人们又不见了。
“你要体谅体谅咨儿,他两年未曾回京,那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们为他攒的局七天七夜都吃不完,一时不查,忽略了你也是常事。”楚袂给姜盈画夹了一筷子白切鸡,安慰道:“等陛下论功行赏过后,咨儿在京城中安定下来,就能常常来凝香居陪你了。”
“是,母亲。”姜盈画乖觉地听着婆母教诲,脸上并无一丝抱怨和不满的情绪。
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既然嫁给武将之家,也就做好了独守空房的准备。
两年了,要委屈,也委屈惯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应咨不嫌弃他蠢笨娇气,不厌弃他才好。
一想到应咨说要他清减清减些的话,姜盈画今日午饭特意吃的少了一些。
楚袂虽然奇怪,但以为是应咨没回家,姜盈画心情不好,所以吃得少,也就没多问。
为了减肥,晚饭姜盈画也没有吃多少,陪楚袂散完步,消完食之后,就又觉得饿了。
但他不敢多吃,怕应咨觉得他胖,只能忍着饥肠辘辘的感觉,回到了凝香居。
时间还早,姜盈画便让如墨拿来家中的账本和算盘过来。
对了一会儿账,姜盈画已经饿的头晕目眩。
他用掌心抵着额头,只觉头昏眼花,连账也算不下去了。
如墨见状,走上前来,劝道:“主子,要不我让小厨房做一碗莲蓬汤送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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