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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玄幻灵异)——一十四洲

时间:2025-04-05 12:51:21  作者:一十四洲
  离渊站在桂树下静静看着这一幕。如此融洽,像世间任何一个相互友爱的宗门,任何一个平常的、相互敬爱的人家,一切都像春风秋月那样平静,那样自然。
  他看着这一切,像看着一场幻梦。云相濯在想什么?父母俱在,亲友同乐,他会喜欢这样的场景吗?
  那云相奚又在想什么?
  隔着人海,离渊看见云相奚的背影,今夜的云相奚让他觉得格外陌生。冰冷、拒人千里的一个人,忽然好像收敛了身上全部的锋芒,不言不语,沉静地融入这一切中。
  好像他真要涉入这世间真正的生活。
  他看见有年轻弟子手里拿着一盏凡间样式的灯笼:“小师弟!要不要放天灯?”
  云相濯看了云相奚一眼,云相奚对他轻点头。
  云相濯接过来,灵叶和他一起捧起那盏天灯,点着了灯芯。温暖的熠熠光芒透出来,照亮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云相濯的眼睛。
  “小濯,”灵叶笑着,“开心吗?”
  云相濯没说话,他看着天灯在那温暖的光芒里缓缓鼓起来,它要向上去,离开他的手中。于是他放手,天灯悠悠升起来,朝天空飞去。他仰头看着它,灵叶牵起他的手。
  云相奚静静看着他们在人群中的背影。
  过一会儿,弟子拥着云相濯往中央去。灵叶站在原地望着云相濯的身影,过一会儿,她才转身。一转身,恰对上云相奚的目光。
  原来云相奚在看她。
  一霎那灯火阑珊,人声都在很远的地方,灵叶看着云相奚,向他走去。
  其实她常常这样向云相奚走去,走到他面前,或跟上他的脚步。最后她累了,停下了,云相奚依然往前走,他不会等任何人。
  这么多年,你爱着的究竟是什么?水中的月亮,遥不可及的幻影,还是说,只是你自己心中的妄念?
  “我要走了。”她对云相奚说。
  “我知道。”云相奚道。
  灵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今天的云相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从前的云相奚不会来到中秋夜宴,也不会在夜色阑珊中等她回头。
  “你怎么了?”忽然,她道。
  云相奚看着他,目光平静如秋水。
  灵叶忽然感到周身气息的波动,她困惑地看着他,朝他走了一步:“……你在做什么?”
  幻剑山庄的老庄主在弟子簇拥之中忽地抬起头:“相奚?”
  月下,云相濯蓦然回身,他朝云相奚的方向跑去。
  “……相奚?”灵叶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伸出手,似乎想握他的手腕,探他的脉门,却被剑鞘挡住。
  “稍待。”云相奚淡淡道。
  老庄主早已飞身落下,面有焦急,却只是在不远处站定。云相奚的事情,他人向来无法置喙。
  近乎僵持的一幕,任何人都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云相濯跑到云相奚面前,快到的时候他踉跄了一步,云相奚俯身,扶稳了他的肩膀,又伸手理了理他微乱的额发,压平衣襟的领口。
  云相濯睁大了眼睛,抬头望着他。
  “无事。”云相奚道。
  无事?
  大殿之上,那种气息终于到了真实可感的地步,阴云笼罩四野,一层一层压下来,一层一层往下落,如天地之陷,如玉山之崩。
  这样的变动,连天地气息都为之翻涌,明月不知何时被阴云所遮,空旷的悲风吹过幻云崖。
  ——云相奚身上的修为、境界,正在一层、又一层地跌落。
  先前众人没有明确感知,只是似是而非的直觉,那是因为——他先前的境界远远高过所有人,以至于连跌落都无法被人看到,直到就这样一层层向下,到他们所能感知的境界——从人仙境界朝渡劫落去。
  他的面容如此平静,他的身形依旧如积石列松般挺拔。
  他没有走火入魔。他亦没有受雷击天殛。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是他自己,散去自己全身的修为。
  渡劫巅峰,渡劫后期,渡劫中期,渡劫初期。
  合体期。继续往下跌落。现在连在场所有弟子都清晰感受到那种变动。
  相奚剑发出清冽悠长的剑鸣,它周身那种寒凉的气息也在渐渐散去。相濯剑有感,同样在隐隐颤动。
  云相濯担忧地望向云相奚,但他相信父亲这样做必有他的缘由。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云相奚的修为境界最终停在金丹期。
  他生而金丹,现在又回到金丹,他的修为尽散——散去的究竟是什么?是无情道的全部修为。
  所有因无情道得来的修为他尽数自散了。所以,他的无情道也不复存在。
  灵叶怔怔望着云相奚。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修为散了,他好像已经不是天下第一。
  无情道也散了,那现在他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活着的人了吗?他可以是她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了吗?
  没有谁会在一生修行后,还能断然散去全部的修为。他今晚来到这里,参与所有人的生活,又在灯火阑珊的地方静静看着她和相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是在想什么?是什么让一个隔岸观火的人忽然步入尘世的火网中?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偏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灵叶眼中有泪,她好像预感到什么,朝云相奚伸出手,像是想描摹他的眉眼,拨开这人身上的重重迷雾。
  云相奚接住了她的手。
  他看着指尖相触的部分,缓缓收拢手指,将她的指节缓慢地扣入其中。
  灵叶的手腕上戴着一双玉镯,行走的时候会发出轻灵的碰声。云相奚想起第一次见她,被渡劫期的妖兽逼到绝地依然不退,与它死死瞪视,浑身水木灵力燃烧,准备殊死一斗。
  连灵叶是个倔强的人,这样的性情若是修习剑道,也会有不错的成果。
  他想起那几年,灵叶总是锲而不舍地出现在他身边。她很爱笑,穿鲜艳的衣服,总是像一片流云般在他身边飘来荡去。
  但当一切都如她所愿,那样的笑却一年比一年更少了。是还有什么东西她没有得到么?似乎该给的都给过了。
  给过她什么?云相奚想。
  一柄剑,一座灵池,和西海一模一样的仙宫,应有的身份的尊重,山庄里那些属于他的灵石宝物,任意取用的修炼资源。
  而她把相濯带给了他。
  其实很多事云相奚也都记得。当他看向灵叶的眼睛,过往的一切画面都在他脑海中浮现。没有无情道的阻隔,他重新看向那些画面,想要分辨其中的区别。
  他也想起他的父亲与母亲,想起少年时他们教他学的剑,想起在师门里,所有人如众星般环绕着自己,而他却很少真正看向他们。
  他也想起了铸剑师。为了取淬剑的冷泉,他们曾远渡重洋,在无尽的风浪中并肩站在船头望向海天之际。在那里铸剑师对他说起年少时的梦想,说起那些关于天下第一的铸剑师和天下第一的剑客的东西。
  那些事情曾在他的世界里如浮光掠影般穿过,而现在,他用一双没有无情道的眼睛将它们全部回看。
  这样的一种回看持续了很久,一炷香,或是一刻钟。
  直到朦胧的雾气弥漫的灵叶的眼睛,她眼中好像有什么早已死去的东西又燃起新生的火焰。
  直到老庄主怔然与夫人对视,彼此眼中都看到黯然。是不是最开始的时候就做错了?无情道修到此境界,到底带来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如果真的失去了那些东西,那么幻剑山庄也可以不要天下第一剑,他们只要一个像今晚这样的云相奚。
  ——直到灵叶那双盈盈的眼中,最后流露出异常凄惶的目光。
  云相奚放开她的手。
  “并无区别。”云相奚道。
  灵叶缓慢地闭上双眼,一滴泪从她眼角流下。
  是啊,并无区别。
  云相奚从没有变过,即使是在他散尽无情道的时候,即使是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他从来是水中月,镜中花。
  相奚剑长鸣,似乎在呼唤它的主人。
  云相奚的手放开她,拿起剑,他的手指在剑身抚过。
  并无区别,他心中从来无一物。无情道就是他生来该修的道,而这把剑就是他一生唯一的追求。
  那一夜的清醒,朦胧的对视,稍纵即逝的温暖,的确只是一瞬的错觉,修行路上此起彼伏的心障。
  他如此,相濯也一样。
  他看向云相濯。
  方才与灵叶对视的时候,云相濯已被老庄主带到身边。他的孩子站在他的父母中间,一幅在世间人伦中欢悦安宁的画面。
  “相濯,过来。”他说。
  云相濯走到他面前。
  “拿起你的剑。”云相奚说。
  云相濯未解,但看着云相奚的眼睛,他还是将手指按在剑上。
  云相奚:“何为斩三尸?”
  “斩痴愚尸、烦恼尸、贪欲尸。”
  “何为破三执?”
  “破我执、破法执、破空执。”
  “何为无情道?”
  “了七情,断六欲,道心唯一。”
  “无情道如何证?”
  云相濯向前再走一步,挡在云相奚与灵叶中间。
  斩三尸可以证道,破三执可以证佛,无情道如何证?
  他看向云相奚的眼睛,回答了他的问题。
  “斩情丝。”
  冰白的相濯剑出鞘,那一刻他好像看见自己的双眼倒映在一尘不染的剑身。
  云相奚笑了。
  这是云相濯第一次看见云相奚的笑容,原来一个如此冰冷的人笑起来,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冰冷。
  “相濯,”云相奚说,“我为你解,无情道。”
  天地灵力刹那掀起狂暴的龙卷,灌注他身,散去的修为境界刹那间如狂风骤雨,呼啸席卷此方阴云密布的天地。
  云相奚竖拔剑。
 
 
第110章 
  剑柄指天,剑尖指地。
  在幻剑山庄,杀人的剑才会竖拔,杀人的剑才需要告知天地。
  云相濯的剑是横拔,因为他是为身后的人。
  一横一竖两道剑光同样清冽,同样冰冷,同样浩荡,它们一样快、一样决绝,几乎是斩出的那一瞬间,它们就轰然在天地间相撞,深浓的夜色蓦然被贯通天地的闪电所撕裂,那就是锋锐剑气的余波。
  云相奚的修为正在从金丹恢复,但在那一刻他身上的境界并不如云相濯。
  可他的剑直接掀翻了云相濯,那不容反抗的剑意和力道要将相濯剑从它的主人手中震出,可是云相濯死死握住了它。相濯剑上出现细密的裂纹,云相濯握着剑的手指呈现不自然的颤抖和移位,他握住了他的剑,即使剑毁人折也不会放开。
  是灵叶飞身而起接住了他,要他不至于重重跌落在地面,她挡住了云相濯的身体,回头死死看着云相奚,水木灵力在她身周翻涌而起,而她眼中全是被逼入死地的愤怒和殊死一搏的决心,一切都像极了她遇见云相奚的那一天。
  “云相奚!”断喝他的名字,她从未有过这么疾言厉色一切都置之度外的时刻:“情从你心中生,就让情从你心中灭!情从他心中生,就让情在他自己心中灭!杀人证道是下下乘,山庄弟子都在这里,收起你的剑!”
  云相奚并没有收起他的剑,相反,他提剑朝他们一步步走来。
  “情生情灭,太久了。你用了多久?十五年。”直视着灵叶的眼睛,云相奚的目光也淡漠得像是十五年前将她救下那一天,她用了十五年才读懂这样的目光。
  “因为太久,你就要毁了你一生剑道,毁了他一生,毁了整个山庄吗!”
  “我剑已成。”云相奚站定,“这六年,我已经做错了,不会再错下去。”
  灵叶笑起来。
  剑气呼啸,除他们以外的所有人都被那漫天骤雨般的灵力罡气所阻拦,像一道万古城墙横亘了两端,她身周灵力如江流汹涌,铮一声竖拔怀袖剑:“那你就过来!”
  云相濯抓住了她衣袖。
  “是我。”她听见小濯的声音,昔日清澈的嗓音像雪里揉进了沙子那样哑。
  “我来。”云相濯说。
  你才多大?你来到这个世界才满五年,你的第六年都还没有走完。灵叶觉得自己眼里像是流出了血,她挥袖将云相濯拂开。
  谁不是天之骄子,谁不是灵心慧性,不世之材?只是云相奚的光芒会压过所有人,她也已经修到渡劫巅峰。
  蕴灵诀如燃烧般运转,她朝云相奚挥出毕生修为精魄灌注其中的一剑。她的剑光身影,如同夕阳落下之前,天际亮起最后一道辉煌的烟霞。
  云相奚如戛然坠下的夜幕消泯了这闪光的一切。
  他也只挥了一剑。剑锋相遇的那一刻,灵叶的身形蓦然停滞在空中,鲜血从她口中吐出。
  无关修为,甚至也无关境界,因为云相奚的剑已经大成了,他的道也大成了。
  道心惟一,没有任何枝节,没有任何冗杂,才是“一”。云相奚做到了,剑道以外的所有事于他都像云烟一样消散。他站在那里,就像剑道化成的人身。他无善亦无恶,无波也无澜,杀人于他而言已无任何意义,他只是顺手拂去道途上几点尘埃。
  这样的无情道——
  云相奚收剑的时候她的身体落下来,重重坠在地上。云相濯想接住她,可是他只能扑过去伏在她身前,他抓住她的手,眼睛空洞般望着她。
  握回他的手,灵叶的面上浮现一个悲切的微笑,她又吐了一口血,她温柔地凝望着云相濯,对他缓缓摇了摇头,像是不要她去做什么。
  “相濯。”云相奚的声音响起了。
  “拿着你的剑,站起来。”
  云相濯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许在这世上,他真是唯一知道云相奚的人。
  他放开了灵叶的手。灵叶的伤很重,但还留了生机,云相奚没有折她的剑,也没有用那一剑杀了她,云相濯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云相奚留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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