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他跟诈尸一样,猛然起身,踩着拖鞋飞出门,跟在晏隋身后,不可思议地问,“你弯了?”
晏隋打开冰箱,看上去心情挺好,“嗯,弯了。”
他拿了瓶饮料,关上冰箱,偏头对着宁暨,“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弯的?”
宁暨咽了咽口水,“怎么弯的?”
晏隋将饮料递给他,顺带把易拉罐的拉环拉下,“在某个风清月明的夜晚……”
他将易拉罐的拉环掰成一枚戒指,勾起宁暨修长的中指,将拉环慢慢地扣在宁暨的中指,“某个人送给我一束花。”
“然后我就弯了。”
宁暨:“???就这样?”
晏隋点头:“就这样。”
宁暨喃喃:“你们男同还真好骗。”
晏隋:“……”
他磨了磨后槽牙,将某个人扣上拉环的手指晃了晃,试图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宁暨注意到了。
他望着被扣上拉环的中指,迟疑道:“你……”
晏隋望着他,期待面前人看出什么。
宁暨将扣上拉环的中指收回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从此以后会不乐意同你玩?”
他郑重地道:“你要这么想,就错了。”
他不会因为晏隋弯了,就朝晏隋比国际友好手势。
晏隋:“……宁暨。”
宁暨郑重地应他,“你说。”
晏隋闭了闭眼,“我有时候真想攮死你。”
宁暨凑近了一些,问他,“送你花的男生是谁啊?”
晏隋心说除了你还有谁。
世界上难道还会有另一个人跟只臭屁小猫一样,会专门从送朋友的花束中专门抽出一朵玫瑰叼在嘴里耍酷送给他吗?
他睁开眼,“你想知道是谁?”
宁暨一边说:“哎呀,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一边耳朵竖起来,不自觉地凑到他面前,装作不经意道,“但你想说的我可以听一听。”
小猫尾巴都快甩到他脸上了。
晏隋看着宁暨,抬手从他手指摘下那枚易拉罐拉环,“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总不能拿个易拉罐拉环就跟人表白。
竖着耳朵的宁暨一听,不乐意,“我生日还有半个月呢。”
晏隋一面看宁暨,一面心想是啊,面前人也只有半个月的安生日子过了。
真到了生日那天,知道自己被好兄弟喜欢,某人指不定得炸成什么样子。
——
宁暨开始扒拉着日历过日子,等着半个月后的生日。
晏隋嘴严得要命,他磨了好几天,愣是连个底都没给他露。
初八,连女士跟宁父从国外旅游回来,宁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放在晏隋家里的东西,准备回家。
回家前,他踢踢踏踏踩着拖鞋跟在晏隋身后,“我要回去哦,我真的要回去了哦,你确定真的不给我点提示吗?”
晏隋替他收拾着遗落的东西,“我确定。”
宁暨咕哝道:“真一点提示不给?到底谁啊?我见过吗?”
他开始从晏隋班的男生猜:“是权子义?”
晏隋:“这谁?”
宁暨理所当然:“你们班最后一名,你上回不是说你喜欢笨蛋吗?我从你们班最笨的开始猜。”
晏隋:“……”
宁暨继续嘀嘀咕咕:“可权子义好像跟你不熟啊……他有给你送过花吗?”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叹气:“你们男同真的太好骗了。”
一束花就被骗走。
晏隋将宁暨遗漏的衣服叠好装进纸袋,递给宁暨:“别乱猜,过阵子就懂了。”
宁暨:“切,说得好像我很想知道一样。”
小猫抱着纸袋,“不告诉就不告诉,谁稀罕。”
小猫昂着脑袋走了。
回家后,宁暨去找赵旭几个人玩。
赵旭几个在台球厅打台球。
往常几个人都是在台球大厅打台球,宁暨不喜欢闻烟味,唐逸飞开了个包厢。
包厢里,宁暨倚着台球桌,无聊地晃着台球杆,赵旭低头台球杆擦巧克粉,戏谑地问他,“你不跟那个姓晏的一块玩了?”
宁暨:“不找。”
他用台球杆把台球推来推去,好半天才说:“他说他前两个月弯了,喜欢一个男生。”
赵旭动作一顿,抬头,神色微妙地同唐逸飞对视。
宁暨戳着台球,“怪得很,他也不跟我说这人是谁,怎么问都不说。”
“说等到我生日再说。”
唐逸飞吹个口哨,“哟,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宁暨:“跟去年一样呗,吃饭,然后唱歌。”
赵旭弯腰,手持台球杆,瞄准,将宁暨推着的台球击飞至袋口,“宁暨,上回你打电话过来是跟我们说你睡了你朋友要负责吧?”
宁暨有些心不在焉:“对啊,但那就一误会,我喝醉了发酒疯,后面不是跟你们说了嘛。”
赵旭:“是误会,但你朋友一男的,你睡了后不觉得奇怪,反而要负责?”
宁暨神色不自然,扭头嘀咕:“那总不能睡了后丢下人家不管吧?”
赵旭:“嗯哼,懂了,我们小暨长大咯。”
唐逸飞也跟着笑,“准备谈恋爱喽。”
第50章
生日前两天,宁暨仍旧没从晏隋嘴里问出暗恋的男生名字。
他旁敲侧击,晏隋始终守口如瓶,只是偶尔会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意味深长同他说——“你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宁暨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凌晨在被窝里用手机搜好兄弟弯了怎么办、好兄弟为什么会变弯、为什么好兄弟变弯后开始有秘密?
网页上的答案眼花缭乱,宁暨看不懂。
他甚至误入了某些带颜色的网站,点进去后被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返回主页时,好半天才红着脸往被窝里缩了缩。
当天晚上睡着后,宁暨就做了个梦。
梦里的画面比误入的颜色网站还要限制级,到最后,宁暨才看清了梦中的人脸——那人跟晏隋长得一模一样。
宁暨被惊醒。
醒来后,宁暨掀开被子一看,耳根子发红,爬起来将脏掉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重新换了套睡衣。
他蹑手蹑脚弄完这一切,回到自己房间,摇摆了一会,跟做贼一样屏住呼吸,打开引擎搜索——好兄弟弯了后,做梦梦到好兄弟正常吗?
搜了半天,也没看到个有用的答案,宁暨只好退出搜索页面,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绷着脸分析——都怪酒醒那天晏隋对着他摸来摸去,摸完他的腰又去摸他的背,还把膝盖抵在他腿间。
搞得他大晚上做这种梦。
宁暨开始有点生气,但最后早上睡醒看到晏隋给他带饭送到门口的消息时,气又消了。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高高兴兴地爬起来,给晏隋开门。
晏隋给他带的饭是泉市一中附近的那家黄焖鸡米饭,生意火爆,供不应求。宁暨从高中开始就很喜欢吃。
哪怕毕业了,平日里也会同赵旭唐逸飞几个人特地排队去吃。但今年冬天宁暨没去排过一次队,全靠晏隋隔三差五排队带饭。
他洗漱后拉开椅子,掰开筷子,听到晏隋问他:“生日打算在哪过?”
宁暨本来打算说跟从以前一样,但一想到晏隋最近的守口如瓶,眼珠子一转,抬头斜斜地望着他,“干嘛要跟你讲?”
他学晏隋讲话:“到生日那天不就知道了。”
晏隋笑,“明天就过生日了,今天也不能讲?”
宁暨加了块土豆,吹了两口,塞进嘴里,含糊道:“为什么要讲,你不也是没讲给我听?”
晚上十一点,在外出差风尘仆仆的连女士带着生日礼物回到家,敲敲响宁暨卧室门,给宁暨好大的惊喜。
他明明高兴得不行,但还是摆出一副很大人的模样,对连女士说:“妈妈,你应该坐明天的飞机,今晚回来太赶了。”
“明天才是我生日。”
连女士笑眯眯地捏了捏他脸颊,“哎呀,妈妈就是想回来嘛。”
连女士将礼物递给宁暨,“你小时候最想要的礼物。”
宁暨一面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一面装作很成熟的样子拆开礼物。
一过十二点,宁暨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青年嗓音带着笑意,低低道:“宁暨,生日快乐。”
宁暨:“好了,你现在能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回答,而是道:“你房间的灯还亮着,还没睡吗?”
一提到这个,宁暨语气就兴冲冲:“对啊,给你看样超帅的东西……”
晏隋:“等会再看。我在你家楼下,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他轻笑道:“你现在下楼,我告诉你。”
宁暨一跃而起,“你什么时候来的?等我,穿条裤子,马上下楼!”
他一面窸窸窣窣地穿裤子,一面兴致勃勃,“你来得正好,正好给你看样超帅的东西……”
宁暨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客厅,随即飞一般地飞到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宁暨低头看了眼手表,近乎是电梯门打开刹那就冲出去,以一个超帅的滑铲飞到一辆黑色轿车旁。
昏暗灯光下,男生带着外套帽子,滑铲到晏隋面前,屈膝,单手压地,另一只手臂甚至,手指并拢向前伸展,模仿发射蛛丝的动作。
挺拔的身材堪比模特比例,帅到没边了。
晏隋低头一看,看到面前男生摘下外套的帽子,露出半身显眼的红蓝色网状蜘蛛侠衣服,下半身套了件浅灰色运动裤,但依稀能看出连体的蜘蛛侠衣服包裹的紧致腰身。
伏地举手发射蛛丝的男生脑袋被包裹圆溜溜,两个倒下三角的眼灯唰地一下,像个小灯泡亮起。
“帅不帅?”来人很得意,亮着眼灯,问晏隋。
晏隋:“。”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玫瑰,又抬头看了眼亮着巨大无比眼灯的蜘蛛侠,沉默片刻, “宁暨。”
蜘蛛侠兴冲冲地伸手,斜倚在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旁,大发慈悲地抬手:“说。”
晏隋:“我有点话想跟你说,挺重要的。”
宁暨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就你喜欢的人嘛,没事,你说。”
晏隋:“跟你有关,你要不要把头露出来一下?”
宁暨将眼灯摁得更亮了,“不要,我这样不帅?”
他自己昂着脑袋回答:“超帅的好不好。”
晏隋沉默两秒,随即点点头,“好。”
宁暨斜斜倚在轿车的后备箱旁,“到底是谁啊?藏了两个月,一点消息都不露……”
黑色轿车的后备箱缓缓打开,蜘蛛侠一个趔趄,懵然扭头望去。
缓缓展开的后备箱装饰着一排排暖黄色小灯,数十排手办边上簇拥着浅粉色玫瑰,铺满整个后备箱,正中央的巨大透明展示柜同样缠着一圈小灯。
透明展示柜正中心的绝版手办价值七位数,外观保持了经典机甲造型,造型定格在备战姿态,极其稀有。
晏隋对着蜘蛛侠说:“宁暨,十九岁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蜘蛛侠更懵了。
晏隋几乎能想象到宁暨头套下面的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他笑了笑,对着亮得出奇的眼灯道:“宁暨,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想什么吗?”
“我想,长得好乖啊,如果是我弟弟就好了,可是到了后来,我们俩水火不容,我又想,还好不是我弟弟,要不不得三天两头揪你耳朵。”
十七八岁的少年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只朦朦胧胧地觉得班上的这个人长得真真好看,长到心坎了,一笑起来心都软乎下来了。
于是没由来地想对这个人好,还给自己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一见对方不领情,比谁都要在乎,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有事没事都要去撩拨几下才痛快。
高考去庙里誓师那日,三百多张许愿木牌,少年一张一张地翻过去,找到最熟悉的字迹,瞧见上面的学校,也写了一张,非要挨在一块才满意。
“你那记得国庆我朋友来找我,我却变成猫那天吗?宁暨,其实那天我那天变成猫,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庆幸。”
“那会的我心想还好,我还好还能变成狮子猫,还能跟你有点联系。”
捧着玫瑰的青年眉眼温柔,笑起来:“现在想是不是好幼稚?”
青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眼前人圆乎乎的头套,“宁暨,我可能喜欢你很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蜘蛛侠亮得出奇的眼灯忽然暗了下来。
晏隋一顿。
周遭静谧,昏黄的路灯下,蜘蛛侠低头,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晏隋:“灭灯是拒绝的意思吗?”
他安静片刻,又轻笑起来,“没事,至少你是不讨厌我喜欢你,对吗?”
蜘蛛侠抬头,下一秒,眼灯又亮了——甚至比刚才更亮。
宁暨用力地摁着蜘蛛侠衣服下摆的眼灯开关,磕巴道:“没、没灭灯……”
蜘蛛侠抓了抓头,抓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光溜溜,没头发可以抓。他憋出一句:“我要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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