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剂量的修复液,已经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而且,桃粉色的,他从未见过。
莱斯利脑袋后仰,下一秒就被卡斯珀托住了脖颈,卸去了压力。
修复带来的麻痒让他眯起眼,语气轻巧道:
“生理觉醒不彻底,留下了点后遗症。”
生理觉醒……?
卡斯珀这才想起,这一世他是没有参与莱斯利的生理觉醒的。
那是哪一只不负责任的雌虫享有这份殊荣,却又害他的小王子留下了后遗症?
卡斯珀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去宰了那只雌虫。
“您的引导者是谁?这么不负责任。”
莱斯利闻言睁开眼,很平静地看着卡斯珀,他从那双翡翠瞳中见到了燃烧的怒火,相当有喜感的画面,他却笑不出来。
“没有引导者。”
卡斯珀愣住了。
苍白的指尖从修复液中抽出,带着半透明的桃红点在卡斯珀眼下。
“我只对一只雌虫发出过邀请。”
“但是他拒绝我了。”
“所以就没有引导者了。”
打药剂是很痛的,违背本能是很痛的。
就是现在,他都能回想起那段痛到生不如死的记忆。
“好痛的,卡斯珀。”
“好痛好痛。”
莱斯利以为说出来会好一些,把那些怨都说出来,找个虫分担会好一些,但是临到出口他才发现,并不会。
他只是觉得很难过。
他想要的也不是感同身受的平等的痛苦,他只是想为那时无助的自己,求一点并没有实质作用的安慰。
一点点就好,他不贪心。
有水润过翡翠,积蓄而下,正正好砸在他的眉心。
他听到,卡斯珀泣不成声地说: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苍白的指尖从眼下抹到眼尾,润湿一片。
“没关系,不原谅你。”
有细碎的吻落在掌心,混着颤抖的呼吸和滚烫的泪水。
“好的,不原谅我。”
第25章
卡斯珀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明明都拉着他的手按在眼睛上了,泪水还是从指缝渗出,积蓄在指节处一颗颗砸下。
【好能哭哦。】
【不就是说不原谅他嘛,都哭十分钟了诶。】
莱斯利默默叹气。
仅剩的自由手臂从修复液中抽出,带着一片靡丽的桃粉色按着霜白的后颈,下压。
轻轻舔舐过口腔软肉上的齿痕,一寸寸抚平颤抖抽搐的肌肉,冰凉的指腹在红肿的腺体周围打圈按揉,极尽安抚。
等到手下紧绷的肌肉彻底软化,呼吸变得绵长轻缓,莱斯利松手翻身坐起,双手捧住卡斯珀的下颔骨,亲他的眼皮、鼻尖、唇角。
不含情欲,却极尽亲昵。
雄父教过的,在无法处理雌虫崩溃的情绪的时候,就抱抱他,亲亲他。
不想原谅你,就亲亲你吧。
别哭啦。
哄到终于不再有小珍珠掉下来,莱斯利长舒一口气,重新窝回浴池,“咕噜咕噜”地吐泡泡。
好怪。
莱斯利长眉蹙起,浅金眸中含着困惑不解。
他明明记得卡斯珀是不能接受他靠近触碰的,而他在无数次的尝试中,也被无法缓解的惊惶反应逼得格外注意不会碰到卡斯珀。
但是刚才的行为,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与他的表层意识截然相反的选择。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还是他忘记了什么?
不然怎么解释卡斯珀突然转变的态度和他诡异的下意识反应?
毕竟在他目前的记忆里,他刚刚“丧偶”诶。
还是雌君因为无法逃离他身边而选择掏心自尽式的“丧偶”。
想不明白,莱斯利干脆直接问当事虫。
雪白的双臂交叠撑在池边跪坐的雌虫大腿上,莱斯利仰头直直地看进那双刚被水洗过的翡翠瞳,语气有些哀怨:
“为什么之前不许我靠近?”
为什么有了力气后的第一件事是推开他?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为什么……总想着逃离他身边呢?
“你很讨厌我吗?”
卡斯珀弯下腰,轻轻抵住莱斯利的额头,嗓音沙哑但温柔:
“没有讨厌您,殿下。”
“等我准备一下,睡前告诉您,好不好?”
他们凑得很近,近到莱斯利可以在卡斯珀眼中看到完完整整的自己,满满当当地填在他的瞳仁中。
急切的心情突然就被缓解了很多。
“好叭。”
一年他都能等,几个星时算什么。
恒星的辉光彻底落幕,高空水汽凝结堆积,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渴水的植物在等待倾泻的雨露滋养。
小王子独自窝在暖融融的云被中,撑着下巴发呆。
如果不是云被上残留的薄荷香,他真的有理由怀疑卡斯珀在耍他。
好吧,看在他有尽责暖床的份上,就再等等好了。
窗外倾盆大雨落下,湿润寒凉的风从缝隙钻入,他等待的虫也随之而来。
紧身的白色背心和短裤,很标准的囚犯装束。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抑制环被换成了银手铐,还只扣住了歹徒一只手腕,完全没有限制作用。
“你要对我行凶吗?”
撑着脑袋歪头看过来的小王子差点清空卡斯珀的血槽,暗吸一口气才稳住信息素不爆。
莱斯利眨巴眨巴眼睛,目视卡斯珀一步步靠近。
灯熄了。
被子里多了一只虫。
他被抱住放在了温热弹韧的胸膛上。
手被抓住,一寸寸地下滑,然后被吃掉。
野玫瑰的香越来越甜,从弓起的脊背上拂过,编织成诱捕的牢笼。
“殿下……”
“唔?”
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先是触碰到颤抖的唇,再是疏疏捂住了所有呼吸通路。
“您知道失去生理功能的雄虫会做些什么吗?”
莱斯利蜷了一下指尖,有些慌。
“……不知道。”
指根被很轻地咬了一下,片刻无序的气息拂过指缝,他听到了轻飘飘的声音。
“会用药,会用器械,会高高在上地欣赏雌虫的狼狈,鞭挞皮肉和精神。”
“直到脊梁尽断,尊严全无。”
卡斯珀突然猛地按实了他捂住口鼻的手掌,剧烈的心慌让他挣扎起来。
纯然的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着临近的心跳先是剧烈,再是虚弱。
“你松开!卡斯珀你听到没有!松手!”
在眼泪砸落的那一刻,身下的雌虫猛地把他掀翻,压制。
“殿下,你看,濒死的虫也可以爆发出反杀的力量。”
“最后一刻,我杀了他。”
身下的小王子泣不成声,眼泪一颗颗地滚落在枕巾上,晕出一朵朵花。
【哭起来也好漂亮啊。】
安抚的吻落在眉间、眼下,卡斯珀贴着他的耳垂说话。
“没有讨厌你,殿下。我只是讨厌我自己。”
如果再小心一点就好了,如果没那么自负就好了,如果那些都是噩梦就好了……
他最爱的小王子啊,不可以靠近那么脏污的他。
“殿下,会嫌弃我吗?”
“呜……不、不会,永远都不会……”
莱斯利抬手,他想抱抱卡斯珀,很紧很紧地抱住他,以此来确认他还存在。
伸出的手被扣住,五指指缝被强硬挤入,掌心贴到滚烫的温度。
“咔哒”一声脆响,手腕一凉。
“锁住你了,殿下。”
“永远,永远,都不能再放开我。”
视觉被剥夺,剩余的感官更加敏感。莱斯利嗅到了铺天盖地的薄荷香,近乎疯狂地将他包围,不留一丝可以逃离的出口。
“你好过分……我什么都看不见,这不公平。”
终于空出的手一把抵住卡斯珀的喉结,制止了他俯身索吻的动作,莱斯利控诉地嘀咕。
轻微的簌簌声响融在粗重的喘息里,银蓝色的炫目华光徐徐展开。
硕大的蝶翼从翅囊中伸出,遵循主体的意愿笼罩在珍宝周围,衬得汗湿的银发愈发迷醉美丽。
“这样就可以了。”
第二天清晨,莱斯利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卡斯珀已经不在了。
紧闭的窗户使得室内浓度过高的信息素一点也没能逸散出去。
纠缠在一起的薄荷和野玫瑰,很好地安抚了初醒时孤身一虫的恐慌。
从床头柜中翻出那封没有回复的信件,迎着晨光,莱斯利一笔一划地写下答复。
披着睡衣“哒哒哒”跑下楼,莱斯利第一眼就看到了端着一只玻璃罩子的卡斯珀。
侍者走进他,笑容耀眼灿烂,恭敬地单膝跪地,盛上精美的礼物。
“殿下,我想你会喜欢。”
透明罩子里,栖息着一只银蓝色的蝴蝶,绚丽的蝶翼轻缓扇动,惬意地伏在纯白的花朵上。
“很漂亮。”
莱斯利伸手接过,抬步走进花园,清亮的晨光洒了一身。
玻璃罩子被打开,原本惬意的蝴蝶似被晨风所惊,转而振翅飞向远方。
莱斯利回身,专注认真地看进那双翡翠瞳,语气极为珍重:
“卡斯珀,蝴蝶是自由的,只有它自己可以决定留在哪里。”
“选择权从不在我。”
卡斯珀听懂了话语下的潜台词,他仍然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仰视着他的小王子。
“殿下,第一次,你问我可不可以做你的雌君。”
“我说了不。”
卡斯珀起身,每说一句,就更加靠近。
“第二次,你问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引导者。”
“我还是拒绝了。”
卡斯珀在一步开外的位置站定,弯腰,俯身,伸手,语气诚恳又惴惴:
“我还有第三次机会吗?”
莱斯利抿着唇,将手中攥着的信封放到摊开的手掌上。
很熟悉的印花和金边,是他曾送来的其中一封。
怀着失序的心跳,卡斯珀拆开信封,被一行行文字带回写信当时的悸动。
【……我亲爱的小王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在那个时代,我想……我会违背我的天性,来爱你,但我不会打扰你。】
在下一行,用华丽优雅的花体写到:
【带我私奔吧。】
莱斯利无声地张口,默念道:
【选择权在你,胆小鬼。】
第26章
不受控制弹出的蝶翼在晨光中簌簌颤抖,被惊扰的蝴蝶没有飞走,他已经不再需要向远方找寻。
目之所及,即为一生所求。
霜白的面颊浮现银蓝色的纹路,华诡绚丽,哪怕沸腾的情绪烧灼着心脏,叫嚣着、催促着:“吃掉他。”
唯一落在指尖的吻,却轻得仿佛绒羽拂过。
祖母绿的竖瞳满溢着原始的渴望,臣服仰首的姿态却极尽虔诚,空灵的鸣音从喉口深处发出,用最远古的语言宣示爱与忠诚。
仿若祭司对神明怀抱的刻骨情思。
世界的边缘逐渐破碎成光尘,中心的神子陷入安眠,在爱与温柔中化为光点。
漫山遍野的鼠尾草摇曳着紫罗兰的花朵,在破碎时仍然唱着欢歌。
所有心灵深处的伤口都被治愈,它们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
银蓝的金属球骨碌碌滚到卡斯珀身边,传来精神讯息。
【主虫,精神风暴掀起了,该离开了。】
身处风暴中心的安宁风眼,卡斯珀直到怀中的神子彻底消散才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光尘盘旋而上形成的风卷,通过链接回到了现实。
刚从舱体起身,卡斯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
满室医疗虫全都蜷缩在地,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几经挣扎还是瘫软在地,没有一只能爬起来。
“呼啊~”
身旁的医疗舱内传来雄子甜蜜迷蒙的气音,揉着眼睛起身的小王子半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开。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早上好呀,未婚夫。”
甜美的野玫瑰香顿时炸开,浅金瞳中一片水雾迷蒙的雄子撑着脸颊想了一下,改口道:
“啊,我们已经结婚了。早上好呀,Honey~”
全身紧绷的雌虫死死掐住掌心,极力克制才维持住表面的体面,嗓音哑得不像话:
“早安,殿下。”
打完招呼的雄子小小哈欠了一下,重新窝回医疗舱休息。
医疗室内的野玫瑰信息素越来越浓,甜度越来越高,卡斯珀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指示霜影把所有虫都丢出去,死死封住了这个医疗室。
抬手给自己扎了两针,卡斯珀才冷静下来。
把医疗舱中的雄子抱出来,清浅的薄荷香编织成摇篮,将酣睡的雄子包围在其中。
雄虫的进阶和雌虫不一样,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来保证精神领域不受干扰,否则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被契合度高的雌虫信息素包围,无疑是最好的选项。
再没有比伴侣的守护,更让虫安心的了。
一场精神风暴过后,只留下细碎的光尘漂浮在黑暗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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