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穿很久诶……”
【你要是敢说一句不好看, 就没有下一次了。】
一身黑衣的寡淡亚雌半蹲在阴影里, 将唯一捕获的手掌按在颈骨上, 闭目仰起的面颊看不出情绪。
无名指下的搏动却剧烈得如同山呼海啸。
“好看, 特别、好看。”
塔泊亚不说话了。左手无名指被震得一片酥麻,食指指尖陷入下颔处的软肉,下意识蜷起, 又被强行绷直。
每一次吞咽的滚动都能传导过去,触觉与听觉接受同一信号,干涩沙哑:
“怎么想到来找我的?”
“待着无聊,来看看你。合法婚姻关系,这很正常。”
塔泊亚记忆中,巡航结束雌父会有一段假期,除了少数时候带他出门玩,就是蹲在雄父办公室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干待着也很乐意。
现在他又没有待处理的工作,来陪陪梅菲利尔也挺好的。
【很正常吗?】
梅菲利尔睁开的眼瞳中水光泛滥,看了塔泊亚片刻,双手捧着抓住的手掌埋了进去,没说话。
他来这里几个月,也没见过有谁的家属来,塔泊亚出现的时候真的震惊到他了。
但是,很开心,非常开心。
开心到想要冒犯,却不可以。
外面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虫,他不希望从那些嘴碎的家伙口中听到有关他雄主的不好言论。
给他们看一眼就已经算他大度了。
时隔多月,梅菲利尔终于在工作日吃上了一顿非补充剂的餐食,精致丰盛,价格不菲。
塔泊亚叉着碟中的冷餐,吃了两口又默默放下。
“我感觉这家餐厅虚假营销,还是你做的好吃。”
“果然,开在中心区的餐厅就卖一个氛围,餐点口味都不精进一下。”
梅菲利尔闻言顿了下,利齿撕扯碎入口的鱼生,直至嚼无可嚼,还是没忍住出声:
“雄主,你去了……中心区?”
虫流量巨大的商区,来来往往的大都是有钱有闲的家伙,当街表白求婚的事件层出不穷。
【有那么多虫都见过塔泊亚这个样子……】
梅菲利尔想想就快炸了。这种一直珍藏的宝贝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危机感,瞬息覆盖了刚才的喜悦。
司法部的单身虫不多,而且没一个比他好看的,但是中心区虫来虫往,难保就不会出现一个能吸引塔泊亚目光的。
虽然大概率只能得到片刻的注视,但就那片刻的注视已经够他咬牙切齿了。
塔泊亚疑惑地看了梅菲利尔一眼,不由怀疑他年纪轻轻就开始耳背。
“对啊,去了一家中心区的餐厅,毕竟机械侍者做饭真的很难吃。”
……虽然这家餐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梅菲利尔一丝丝地切着鱼生,低眉顺眼,以免一个抬头暴露情绪。
“那……有奇怪的虫跟你聊天吗?”
塔泊亚:“?”
他歪头凑到梅菲利尔面前,试图搞清他奇奇怪怪的雌君又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好好一片鱼生被挑得稀碎,隐隐有尖牙从上唇探出,露出白森森的一小点。
“怎么了?突然生气。”
梅菲利尔抿紧了唇,想起之前塔泊亚让他不要隐瞒的事,嚼了两口腮肉,闷声闷气地讲了出口:
“雄主,你今天穿得太好看了,很多虫都看见了。”
“还有一个愣头青,冲上来就说对你一见钟情了。”
梅菲利尔讲完就不吭气了,垂着脑袋咬牙,但塔泊亚快乐死了。
他直接躺倒在梅菲利尔大腿上,捧着他的下颔骨眯着眼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兴奋。
“你吃醋了吗?”
【哇哦~第一次见诶!】
未曾预料到的反应让梅菲利尔呆了呆,贴着脸颊边温暖的掌心,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梅菲利尔诚实回答:
“不是,是嫉妒。”
作为雌君最不应该产生的情绪。
即使强制雄虫必须娶雌侍的律法早已被废除,但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仍未被完全消除。
大众对于雌君的要求是大度、优秀、宽容,善妒是决不允许的品质。
但他向来如此,向来妒忌着所有靠近的雌虫、亚雌,一贯的想法就是要独占塔泊亚。
一丝一毫都不想分出去。
“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我会剥夺你娶雌侍,找雌奴的权利,如果有谁得你青睐,我会先一步杀了他。】
梅菲利尔弯下腰凑近塔泊亚,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漂亮的翡翠瞳里满是笑意,粉嫩的唇瓣轻轻印上来,有一丝莓果的甜香。
“不会啊,我很开心。”
“这个叫吃醋,不是嫉妒。这说明你很爱我。”
梅菲利尔凑上去又讨了一枚吻,贴着唇边说悄悄话:
“有什么区别吗?”
逐渐偏移的日光退至窗前,别过头去不看,光线的热度却不减反增。
梅菲利尔尝到了更甜的莓果香气,和逐渐浓郁的柑橘调。
“因为我们相爱。”
“明亮的爱意中不会产生嫉妒。”
*
下班时间已到,但整个办公区没有一只虫离座,纷纷默契地等待着什么。
整个下午,梅菲利尔都把访问权限关闭了,所有的工作上报都是以电子报告的形式,他们无一虫知道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现在抓耳挠腮地好奇。
想当初,梅菲利尔刚上任的时候,手上就带着一枚婚戒,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虽然他们对空降有些不满,但也没敢招惹。
但是梅菲利尔昨天出现的时候,手上的婚戒居然不见了?!今天就有一位瑰丽绝艳的阁下来找他,这真的很难不让虫多想。
白月光?红玫瑰?情夫?
虽说高升就跟糟糠之夫离婚很没道德,但架不住这八卦香啊!
时钟指针轻微偏移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应时而开。
梅菲利尔抱着睡着的塔泊亚准备回家。
昨天闹太晚了,今天又往外跑,午后的阳光太暖和,塔泊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就一直没醒。
不想让进进出出的虫打扰到塔泊亚休息,梅菲利尔干脆直接禁止访问。
顶着明里暗里一众打量的目光,梅菲利尔面无表情,稳步前进。
年轻虫总是好奇心过重,又不知天高地厚,冒冒失失就问了出来,仅剩的一点理智都用来压低声音了。
“怀特先生,这位是……?”
梅菲利尔抬眼一看,是中午咋咋呼呼说一见钟情了的那只愣头青,当下驻足,冷冷回应:
“我雄主。”
初恋还没开始就瞬息破碎的雌虫,似乎脑子也跟着一起碎掉了,下一句话说得默默偷听的工作虫们顿时心中一凉。
“啊……那、那,祝您二婚快乐……”
资历老的几位雌虫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这是哪个带出来的,没有一只敢承认。
梅菲利尔抱着塔泊亚的手稳如金刚,投过去的目光蓄满杀气,仿若激光。
“我们结婚五年多了。”
说完,不再看在场虫们呆滞的表情,梅菲利尔抱着自家雄主快步离开。隔音门一关,门内瞬间炸开锅。
落日时分的凉风吹得塔泊亚悠悠转醒,下意识往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听到了有如擂鼓的剧烈心跳。
刚睡醒的雄子,声音带着天然的绵软暗哑,懵懵然地问:“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梅菲利尔一个字也不说,直到上了飞行器设定好回程路线,才埋在塔泊亚肩膀上委委屈屈地告状:
“他说我二婚……因为你把戒指收走了,他们都以为我离婚后又光速有新欢了!”
塔泊亚:“……”
“噗!”
塔泊亚笑得直抹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不行!这个真的太好笑了!】
梅菲利尔哀怨地看着他,眼尾唇角都耷拉着,如果有兔子耳朵,估计也是折下来垂到地的委屈样子。
笑够了,塔泊亚抹掉眼尾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吧唧一口亲在梅菲利尔脸上,勉强缓解了他一点冤屈的心情。
塔泊亚碰碰梅菲利尔的鼻尖,笑眯眯地跟他打商量:
“你不是让我教你怎么去爱吗?结业合格了你就可以给我戴戒指了,好不好?”
是可以给塔泊亚戴婚戒,而不仅仅是拿回他的那一枚。
意识到这背后代表着什么,梅菲利尔安静下来,不再急躁。
他要和塔泊亚永远永远在一起,新的那对婚戒,他们可以一起戴一辈子那么久。
“好。”
【等等我,我学东西很快的。】
【我可以学会永远爱你。】
*
第二天一大早,塔泊亚就被梅菲利尔哄着洗漱穿衣,陪他一起上班。
前一天夜里被软磨硬泡着答应了,临场反悔这种事情塔泊亚干不出来,再困也只能任由梅菲利尔折腾。
毛绒绒的睡衣被扒掉,换上了精致贵气的华丽款衬衣。梅菲利尔单膝跪地给他系绑带的时候,塔泊亚终于清醒过来了。
低头一看,塔泊亚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天不是去办公室当吉祥物,而是即将走上婚服秀场。
“我只是出个门……”
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啊,怎么就把礼服掏出来了?
梅菲利尔不搭理,自顾自地给他戴好衬衫夹,裤装、鞋袜一点点穿好,抬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又开始往他身上挂配饰。
塔泊亚看看他自己一身乌漆漆、简单利落的装束,再看看自己一身琳琅,实在忍不住了。
“别戴了,太重了。”
梅菲利尔连鞋链都掏出来了,这就真的很过分了。走一步都“叮铃当啷”响这事,他一点也不想接受。
悄悄觑一眼,判断再挂塔泊亚就真该生气了,梅菲利尔才悻悻收手。
飞行器上,塔泊亚低头瞧瞧自己,深深叹气。
“又怎么了?”
梅菲利尔光速回答早就想好的答案:
“攀比。”
塔泊亚:“……?”
梅菲利尔语气凿凿,一本正经:“之前同事们告诉我说,把自己的雄主打扮得越漂亮,就说明感情越好。”
“真的吗?”塔泊亚表示怀疑。
“真的。”梅菲利尔认真点头。
看着塔泊亚艰难接受后不再怀疑,梅菲利尔心满意足地抱起自己的珍宝,悄悄吸一口。
【假的。】
【能给自己雄主打扮就已经说明关系好得出奇了。】
以前,他总是喜欢把塔泊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希望只有自己能看。
可是现在,他忍不住想向全世界炫耀,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塔泊亚是他的,而且永远都是他的。
别的虫再羡慕也抢不走。
第43章
司法部的工作虫们这些日子快被秀麻了。
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秀恩爱的, 就是部长英格瓦尔还在的时候,最多也就一次送餐给他们猛塞了一口狗粮,哪像梅菲利尔这样天天顿顿都塞的啊?
此时此刻他们无比怀念英格瓦尔和梅菲利尔互呛的日子, 吃□□味儿的瓜也比顿顿狗粮要好啊。
“哎,你们谁知道塔洛西去哪儿了?据说是虫皇亲自批的假,有好几个月呢。”
早已寡疯看淡的雌虫们悠悠地吸着补充剂,谈点年轻虫们话题之外的事。
“波奈, 你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
“既然是皇室批准的,那估计是什么特殊任务吧,塔洛西一个S级整天蹲在文职堆里, 陛下终于看不下去了吧。”
要说他们怎么会对空降有如此大的包容度呢?毕竟前一个空降的塔洛西凭武力给他们留下了血泪的教训。
而且经过格雷党羽清洗,和塔洛西直接把雄虫同事告上最高法庭这些事, 剩下的工作虫不说能力多优秀, 至少品行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不屑于搞阴谋诡计。
缺点大概就是热爱八卦。
梅菲利尔已经习惯,每天总有那么几只会找各种借口进他办公室, 边汇报边悄咪咪地偷瞄塔泊亚。然后在他翻脸之前送上一份祝福礼物,一饱美色后唰唰跑走。
……提到一半的气突然就散了。
塔泊亚陷在落地窗边的布艺沙发里, 闲闲翻看着书籍或杂志, 就这么晒着太阳, 慢悠悠地过一天也不无聊。
今天比较特殊, 因为他收到了一份来自慈善拍卖行的邀请, 热情诚邀他参加,并承诺会为他提供私密包厢,保护个虫隐私。
呆了呆, 塔泊亚思索了下才想起自己之前提供了什么拍品。
“……”
其实也不算后悔……创作的灵感来源于伤痛中仍旧保留的爱,没有那些痛苦他也未必能做出这件作品。
只是现在再看,总归会感到些许遗憾。
而且,给梅菲利尔知道了,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塔泊亚正踌躇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每日固定节目再次上演。
年轻的愣头青自初恋破碎后,就成了全场磕糖最猛的那只,几乎每天都奔赴在生拽理由进门的路上,这次他是来给梅菲利尔送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的。
“怀特先生,明晚我们家族会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诚邀您和伴侣一同参加。”
“这次我们特地委托梅梅利亚先生提供了一件满载爱意的作品,在当今基本可以算是这位大设计师的封山之作,真诚希望您能来参加,接受这件珍宝的祝福。”
塔泊亚当场就是心中一惊,眼看着梅菲利尔接过邀请函和展品样图查看,第一次堪称和颜悦色地送走那只愣头青,塔泊亚如坐针毡,十分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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