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君后到———”
萧立恒搀扶着柳君彦的手从主座右面出来,走上去后,他抬手,“众爱卿不必拘礼,今日难得放松,各位敞开喝敞开玩。”
“多谢陛下。”
众人落座。
萧折渊正准备落座,余光瞥到锦聿的目光冷冰冰地看着萧立恒,那眼底的杀意仇恨快要将他淹没。
萧折渊悄悄抬手朝尘钦示意,尘钦连忙将锦聿拉坐下。
锦聿回过神来,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不能鲁莽行事,他坐下来,感受到萧折渊的眼神,他抬眸看了一眼便垂首不语。
“淮之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侍卫?不是一直都是尘钦么?”柳君彦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锦聿,道了一句。
萧立恒也看过来,这人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可总觉得有点熟悉。
“怕不是皇兄专宠的小侍吧?”萧折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他挑衅一般看着萧折渊。
“这大雍南风开放,好男好女再正常不过了。”三皇子萧折钰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他笑道:“不过我看这位公子未覆面的半张脸甚是俊美儒雅,可否摘下面具一观?”
萧折渊面色沉着,眉眼却暗暗隐藏着一股阴狠杀伐之气,舌头狠狠顶了一下后槽牙,他回过头朝锦聿招手,语气温和,“到孤的跟前来。”
锦聿慢慢起身上前去,他跪坐在萧折渊的身旁,萧折渊握住他的手,锦聿一顿,想抽回来,结果这人暗自使劲,紧紧地将他攥住。
“小七不会说话,人也腼腆羞涩。”萧折渊笑着,然而看向萧折钰的眼神却更像是狂风暴雨前的宁静,“不知三皇弟想看什么?莫非也好南风?”
萧折钰的母妃只是一名宫女,无权无势,是几个皇子中势力最弱的,所以在宫中的处境一直是被打压的状态,他没想到一句话引来萧折渊的不悦,连忙解释,“皇兄莫要误会,只是瞧着这公子生得好看,想必皇兄喜欢的人定是不俗的。”
萧折渊心中冷笑,不再多言。
“这人是从哪儿来的?”萧立恒的目光一直盯着锦聿,“朕觉着………倒是有几分熟悉。”
察觉到锦聿捏紧的拳头,萧折渊的大手裹住他,道:“他就是东宫的一个小侍,父皇觉得哪里熟悉?”
萧立恒也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没什么。”
这一小插曲很快便过去,萧折瑾见萧折渊轻而易举就混过去了,十分不甘心,但眼下又好的法子让他出丑,他绞尽脑汁,两眼珠子一转,随即接收到他母后的眼神警告,瞬间收敛了。
百官献上祝词后,纷纷争先送上贡品,不多时,宫女们鱼贯而入,各自手中捧着色彩鲜艳的珠宝,献到皇帝面前,在场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这可是太子殿下呈献的。
“大雍的稀罕物父皇早已看腻,听说大秦国盛产珠宝,所以儿臣早些时日便让人渡海远洋,寻得这些鲜艳珠宝,献给父皇。”萧折渊笑道。
“太子有心了。”萧立恒道:“这大秦国的珠宝和大雍的相比,确实要更加精湛美丽,色彩更加浓艳。”
这场面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话,父慈子孝。
“太子殿下真是孝顺,这大秦国相隔万里,先不说翻山越岭,那渡船过海都得好些时日。”有官员称赞道。
萧折渊笑而不语。
殿中美人乐舞,场面盛大宏伟,美人足尖轻点、摇曳生姿,薄纱下的身躯纤细柔软,戴着面纱下的脸庞透着若隐若现的美丽,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颦一蹙透着似有若无的引诱,百官们都看得如痴如醉,好一副酒池肉林的景象。
然而另一边的第三个位置上,贾御史坐立不安,手心不停冒着虚汗,他悄悄抬眼看向太子殿下的方向。
萧折渊饮着酒,只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他转过头看着锦聿冷白的侧脸,“抬头,看好戏。”
锦聿抬头,一双眸子清冷凛冽,只见贾御史忽然跟疯了一样跑出来,他摔在地上,吓得舞姬们尖叫跑开。
“陛下救命!陛下饶命啊!”贾御史一脸惶恐地爬上前去,重重磕头,嘴里胡言乱语,一会儿救命一会儿饶命的。
“贾御史,你这是做什么?”元隆帝已然不悦,今日他的寿辰,有何事不能能过了今晚再说。
“陛下………老臣、老臣做错了事………”贾御史痛哭流涕,他悔恨道:“老臣这几日夜夜入梦魇,梦见那些女子………向老臣索命………老臣不该强迫民女,让她们被贩卖到青楼为妓………老臣知错啊陛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乾清殿中惊呼一片,都不可置信地窃窃私语起来。
“够了!”萧立恒怒吼一声,指着贾御史,“你从实招来!究竟做了何事?!”
“老臣一时鬼迷心窍,为财蒙蔽了双眼,竟、竟………”贾御史抬头,浑身抖如筛糠,看向此时也一脸紧张的司马太尉,他一咬牙,通通说出来,“老臣受司马太尉指使,派人到长安城附近村庄、掳走年轻女子贩卖到青楼,以此来从中谋利………陛下、老臣知罪!老臣是被逼无奈啊!”
第15章 作戏
“贾御史!你、你胡说八道!”司马太尉慌忙站出来跪下,“陛下!他说的臣完全不知情,陛下莫要听他胡言!他污蔑臣!”
元隆帝被人扰了寿辰,还出了这档子破事,他气得咬紧牙,指着贾御史,“你、你说太尉指使你,可有证据?!”
这时沈廷尉站出来,“陛下,贩女为妓一案,是绮香楼一名女子误闯太子跟前诉状,太子及时通报大理寺处理此案,大理寺搜查了绮香楼等一些青楼,发现被掳走贩卖的女子高达五百六十五人,现已抓捕了幕后交易人,那人指明是受贾御史指使,大理寺又在贾御史家中搜查到与司马太尉的来往密信。”
“诬陷!”司马太尉大喊申冤,“陛下,臣不知道什么密信!是他们冤枉臣!”
“拿上来。”萧立恒道。
宫人呈上几封密信,司马太尉一看,瞬间脸色一下子褪去,青白得瘆人,他浑身抽去力气瘫坐在地。
萧立恒一一将密信看完,怒火中烧,他忽然将信封砸向坐在右边的萧折瑾,“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萧折瑾一听,惊觉自己的事败露,连忙爬出来求饶,“父皇!儿臣不知、儿臣是受太尉蒙蔽,儿臣真的不知道啊!母后!”
没想到这件事连二皇子都参与其中,众人不由地震惊,而一想到这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太子殿下,一箭三雕,更让人惊悚了。
“陛下。”柳君彦立马跪下,“淮允脑子愚笨,但心地不坏,定是受奸臣蒙骗才参与其中,还请陛下明察!”
“是、是司马太尉教唆儿臣的!儿臣不是有意的!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萧折瑾接收到母后的暗示,连忙顺着话往下说。
“司马太尉手握重权兵符,却干着这种贩卖民女的事情来,你女儿不过及笄之年,若是她遭遇了此事,司马太尉又是何种心情?你一家老小又该如何?”柳君彦严词厉色,然而司马太尉看在眼里,明白是要他全部揽下认栽了。
他一双儿女还小,若是被柳君彦盯上了,估计这司马家,后继无人了。
“陛下………”司马太尉垂首,“是老臣势欲熏心,做出这等妄勃人伦天理的事情,皆老臣一人之过,只求陛下放过臣一家老小,看在臣对陛下忠心不二的份上,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贾御史也赶紧求饶。
“好好好。”萧立恒怒极反笑,他指着下面的人,“一个贾御史一个司马太尉,位高权重者,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连朕的好儿子都参与其中!你们、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父皇!儿臣不是有意的!儿臣是受人蒙蔽啊父皇!”萧折瑾怕得磕头求饶,生怕元隆帝治他的罪。
元隆帝视而不见,冷‘哼’一声,“来人!贾御史和司马太尉贪赃枉法、谋害百姓,罢职去爵,家族贬为奴籍,明日午时两这二人处以极刑,二皇子无分辨黑白之心,迫害良家女子,禁足紫金宫一个月,拖下去笞刑五十,严惩不贷!”
“是!”
“不、不要!母后!母后救我啊!”萧折瑾被宫人拖下去之前还在苦苦哀求挣扎。
柳君彦攥紧手指,他眼中愤恨不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下去,此事重大,陛下已是开恩,若是他再求情,恐怕会弄巧成拙。
真是蠢货脑袋!
元隆帝被搅扰了好心情,也没心思再呆下去了,道了一声‘都跪安吧’后就同柳君彦离开了。
萧折渊慢悠悠地起身,看了一出好戏,只觉着全身心的畅快淋漓,他偏头问锦聿,“这出戏如何?”
锦聿不语,恐怕这出戏最主要的是除掉司马太尉背后的家族,这样二皇子就少了一个势力支撑。
出了乾清殿,一阵冷风吹来,萧折渊看向锦聿,解下披风披在他身上,锦聿明显一愣,他连忙退开,然而萧折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还在宫里,让孤把这出戏演完。”
锦聿没再动,紧接着,萧折渊又让他上马车,他坐上去之后就解了披风放在一旁,萧折渊上去一瞧,差点气笑了。
“倒也不必如此嫌弃孤。”萧折渊说得倒是有几分咬牙切齿,“孤都没嫌弃你。”
锦聿沉默着,实在不知说什么,他这人性子闷,连别人调侃都找不到回的,片刻后他抬手,‘殿下多虑了,属下没有嫌弃殿下……’
“你等等。”萧折渊叫住他。
随即他掀开车帘,“尘钦,你来给孤翻译翻译。”
“………”锦聿此刻想收回刚才的话,真是哑巴比给瞎子看,多此一举。
但尘钦听了殿下的吩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锦聿,等着他比划,锦聿无奈又比了一通,他恍然大悟,“哦,殿下,锦公子说没有嫌弃殿下,是殿下你多虑了。”
“是么?”萧折渊一脸狐疑,他凑近锦聿,一双含情眼水光潋滟,盯着锦聿如裹了寒霜的浓密眼睫,“这冷冰冰的,哪里是没有嫌弃的模样,不如小七笑一个?”
锦聿撇过脸,他起身就要出去,这时马车忽然剧烈晃了一下,萧折渊及时拽住他的手,锦聿踉跄了一步,控制不住地往萧折渊身上扑去。
冷冽的寒气扑过来,萧折渊想也没想就将人抱住,看着人近在咫尺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惊慌,他勾唇一笑,“确实没有嫌弃,小七都投怀送抱了。”
锦聿匆匆起身,转身出了马车。
直至人没了身影,萧折渊嘴角始终噬着戏谑的笑,手掌依旧能感受到那截细腰的柔韧,当真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未央宫———
“蠢货!”柳君彦被萧折瑾干得蠢事气得大发雷霆,他掀了案几上的一套茶盏,大骂道:“生这么个蠢东西!本宫让他谨言慎行莫要轻举妄动!他跑去搞这些邪门歪道!他那心思若是放在对付萧折渊身上,哪里会被萧折渊耍得团团转!小畜生!”
满地碎瓷,宫女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小太监也不敢上去,生怕君后殃及鱼池。
“君后您息怒,二殿下他是受人蛊惑才一时犯下大错………”孙公公俯身想帮着二皇子说好话,然而柳君彦讥笑一声,“受人蛊惑?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别人教唆几句他就凑上前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本宫没跟他说过么?是个猪都教会了!”
孙公公不再敢言。
柳君彦实在气得头疼,他摇摇晃晃坐在梳妆镜前,手抵着额头,“你去告诉他,若是他再贸然行事、蠢而不自知,他就算死在外面,本宫也不会再管他。”
“是。”孙公公得令就要下去,这时柳君彦忽然想起宴会上的一桩事来,他叫住孙公公,“等等。”
柳君彦抬眸,铜镜前一张精致端庄的面孔弥漫着算计,“你再派人去查查太子身边新来的那个小侍,具体些。”
“是。”
孙公公下去后,新来的小太监立马端上茶,“君后您息怒,这二皇子虽犯下大错,但陛下对他疼爱,日后让身边的人看着些,断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柳君彦接过茶抿了一口,他冷笑一声,“陛下可不止一个儿子,淮允废了,不是还有个五皇子嘛。”
“五皇子年幼,还在由嬷嬷教养,三皇子母家无权无势,这后宫之中,君后是最得陛下宠爱的,这皇位………自然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小太监低眉顺眼,一个劲地说着好听的话。
柳君彦自然听得出小太监的谄媚恭维,他扯着嘴角笑道:“你倒也不必尽捡些本宫爱听的话来说,太子可不是善茬,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把淮允耍得团团转,他哪里会是太子的对手?”
“兄弟阋墙互相残杀,二皇子自然不是太子的对手,但若是父子相残,利用朝中局势煽风点火,坐实太子不仁不义,二皇子岂不是多了一丝胜算。”小太监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柳君彦眼中闪过一计,他问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叫袁福。”小太监说。
“很好,今后你就是淮允的贴身太监,本宫看好你。”柳君彦笑道。
“多谢君后赏识。”袁福立马跪下去。
东宫长乐殿———
月明星稀,冷寂萦绕。
尘钦听手底下的人说,未央宫的孙公公派人打听锦聿,具体到以前的过往,他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将此事禀报给太子殿下。
萧折渊闻言,他眼皮子耷拉着,半睁不睁的,“看来柳君彦是起了疑心,若是陛下知道锦七的身世,为了防止当年的阴谋败露,估计会对他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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