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也不恼,她拉过嬷嬷到自己跟前来,又赏了些银两,“嬷嬷不必担心,我就听听,自从生了鸿儿,我在这府上腻得慌,也没个人陪我解闷,嬷嬷不如说来听听,当个乐呵得了。”
那嬷嬷掂着手中的钱袋子,一时见钱眼开,眼珠子‘咕噜’一转,便俯身到少夫人耳边道:“是君后和二皇子。”
“君后?!”少夫人一脸震惊,“二皇子不是在宫里出生的么?”
“那时陛下还是太子呢。”嬷嬷递给少夫人一个眼神,少夫人立马就明白了,反问她,“嬷嬷的意思是,陛下与先皇后成亲时,养了个妾室在外头?就是君后?还生了二皇子………生辰是何时?”
“元德十四年。”嬷嬷道:“少夫人可要为老奴守口如瓶。”
然而少夫人被这句话砸懵了,她再怎么也没想到,元德年,当朝太子在外养妾室也就算了,居然在登基后还瞒着朝廷上下将个私生子悄无声息入主宫中,掩去出生年份当了二皇子,而堂堂太子殿下,宫中第一个出生的皇子,居然比二皇子还小一岁。
难怪先皇后自缢后,柳君彦没多久就登上了君后的位置,那这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以及先皇后的自缢,莫非也是………
少夫人一时心惊,她回过神来,道:“嬷嬷你放心,这事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天夜里,少夫人便把这件事说给了自家夫君听,独孤凝闻言大惊,“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嬷嬷是伺候二皇子的奶娘,能说谎唬我不成?”少夫人又道:“你让爹谨慎些,他与二皇子走得近,让他斟酌斟酌。”
独孤凝闻言眉头紧皱,“行,我明日就跟爹说。”
————
萧折渊端着汤药,吹冷了喂给锦聿。
锦聿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抬眸扫了萧折渊一眼,张嘴喝下了。
这药味重,满屋子都是,闻着就苦涩,然而锦聿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
“不苦?”萧折渊出声。
锦聿低着头不回答,萧折渊嘴角默默勾着唇,他蓦地抬起锦聿的下巴,吻上去,舌尖扫过他的嘴唇,被苦涩的汤药苦得皱眉,他松开他道:“真苦。”
锦聿瞪大眼睛紧抿着唇,似乎想开口骂他,但奈何不会说话,只能看着萧折渊肆意妄为。
萧折渊不以为然,又将剩下的汤药喂他喝光,让人拿来蜜饯,喂给他一颗,“躺下休息吧。”
锦聿没让他扶着躺下,萧折渊一脸好脾气,给他掩好被角后才出去,嘴里的蜜饯逐渐驱散了苦涩的滋味,等萧折渊出去后,他就将口中的蜜饯吐了。
连同方才服下的汤药,一同吐出来,一边的宫女看得胆战心惊,然而床上那人阴恻恻地看着她。
‘手帕,给我。’锦聿伸手。
宫女连忙走过去递上手帕。
锦聿用手帕擦拭着地上吐的汤药,随即扔进床底藏着,做完这些,他精疲力尽躺在床上,最终盖上棉被,沉沉睡去。
入秋了,天气微凉,然而宫中却风诡云谲,暗沉的笼罩下,是波涛汹涌的惊骇,是多年隐藏的皇家秘辛浮出水面。
晨光熹微,一首童谣响彻在长安城。
‘轰隆隆,轰隆隆’
‘小儿藏于西旮旯’
‘隆咚锵,隆咚锵’
‘缢后不日入宗堂’
像是幽怨的吟声一般围绕着整个皇宫,一时之间朝中上下无人不惊,稳定的局面忽然被打破,一瞬间跌宕起伏、摇摆不定,纷纷观望起来。
元隆帝当日便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勒令揪出传谣散布的罪魁祸首,斩首示众,下令禁止此童谣出现在长安城,否则连诛三族。
然而此谣言一出,便很快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闹得满城风雨,尽快陛下下令不准谣传散布,但无疑也加重了老百姓心中的猜想。
元隆帝当真私养外室,二皇子是个私生子,比当今太子殿下还大一岁………
那先皇后自缢,想必也有蹊跷,并非全是镇国公府的因果。
而当今君后,传闻还是小倌出身,怕是逼死先皇后取而代之………
未央宫———
风言风语闹得人尽皆知,柳君彦愤愤不平,砸了宫中所有东西,他怒极反笑,“若不是镇国公不肯交出兵符,还将龙骑军给了太子,否则陛下又怎么会想着除掉整个镇国公府,她若是能保守秘密,本宫哪里会逼死她?!”
“母后………”萧折瑾站在一旁不敢上去,柳君彦疾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废物!太子身后只有龙骑军,而你呢?我和你父皇真是白疼你了!你还给本宫干出那些蠢事!”
萧折瑾不敢吭声。
“你能不能动动你的死脑筋!”柳君彦戳着他的脑袋,“让你杀个人你到现在还没动手!”
“萧折渊的影卫守着,儿臣派出去的人无法近身。”萧折瑾道。
“那就多派些人!他的影卫再厉害,又能打得赢几个?!”柳君彦恨铁不成钢,“玩不过萧折渊,你就从他的身边下手,他在意的、想要的,一旦让他抓住机会,你我的脖子都得搬家!”
“儿臣知道了。”萧折瑾扶着柳君彦坐下,“母后你别动不动就发那么大的火,对身子不好。”
萧折瑾虽然又蠢又坏,但胜在有一颗孝心,这是令柳君彦欣慰的,他冷‘哼’一声,“你要是聪明一点,本宫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母后放心,萧折渊的所作所为,儿臣一定让他付出代价。”萧折瑾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长乐殿灯火长明,锦聿一觉睡到戌时才起身,这时听见动静的宫女立马端着药膳进来摆上。
“锦公子,您起来吃点东西吧。”宫女上前来。
‘我不需要吃这些。’锦聿并非想绝食,只是不想碰萧折渊给的一切东西,他抬手比划,‘能否给我一碗粥?’
“抱歉锦公子。”宫女一脸为难,“这是殿下吩咐的。”
‘无妨。’锦聿也不想为难一个宫女,他起身,宫女正要伺候他穿衣,他退后一步,‘不用,我自己来。’
宫女只好退一边去。
锦聿穿好衣服正要出去,没想到萧折渊刚好进来,锦聿顿足。
萧折渊往他身后一瞥,挑眉,“不喜欢?”
他走上前来,搂着锦聿到食桌前坐下,随即盛了一碗黄芪鸽子汤出来,放到锦聿面前,他语气温和,“太医说你需要休养,孤让人每日给你做了药膳,乖乖吃完。”
锦聿没有胃口,尤其是看着上面浮着的油渍,他一阵想吐。
“不喜欢吃这个,那你想吃什么,孤让膳房做来。”萧折渊问他。
锦聿拾起汤匙,漂去油渍后慢慢喝起来,面无异色。
食桌上的药膳锦聿没动,萧折渊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最后他停筷,萧折渊也没再逼着他吃。
锦聿起身想要离开,萧折渊忽然一把将他拽到腿上坐着,他感受到锦聿的抗拒僵硬,掰过他的脸,“不是说会乖乖听孤的吩咐?现在又如此抗拒孤,孤不是说了,有了你不会有其他人,你还有何不满?”
锦聿闻言也看向他,这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应该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感恩戴德………
可他前十二年都在刀尖舔血,在为他人卖命,心中哪有温情可言,他好不容易自由了,想剩下的几年和阿姊小酒回乡下过日子,并不想娶妻也不想嫁人。
‘我可以帮你除掉柳君彦和萧折瑾。’锦聿神色淡漠坚定,‘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
萧折渊瞥了一眼一旁的宫女,那是他专门让尘钦找个会手语的宫女来伺候锦聿的,“给孤翻译。”
宫女看了锦聿的手语,已经被吓得跪下了,她小心翼翼道:“锦公子的意思是,会、会帮您杀了君后和二皇子………说您让他干什么都行。”
萧折渊闻言讥笑一声,他捧着锦聿的脸,“柳君彦和萧折瑾孤自然会除掉他们,孤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乖乖呆在孤的身边就好。”
“锦聿,孤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不乐意也得乖乖听话,或许有朝一日孤腻了你,你大可离开,允诺你瑞王府的仇一定会给你报,但你要是现在敢逃跑,你阿姊和弟弟………孤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萧折渊眼眸促狭着,低声威胁他。
锦聿眼中愤恨,他反手一巴掌扇在萧折渊脸上。
第24章 喜欢
萧折渊不怒,眼底闪过一丝危险,他让宫女下去,锦聿忽然感到一丝不妙,他还没来得急起身。
萧折渊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搂入怀中怀里,大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就强吻下去。
锦聿眼中愠怒,他抵着萧折渊的肩膀。
萧折渊松开他,他笑得温和,“作为交换,你往后打孤一巴掌,孤就吻你一下。”
锦聿抿着唇,双目瞪着他。
萧折渊不以为然,他将人抱回床上,让人拿来药膏,他扯开锦聿的衣襟,往锁骨处的伤口涂抹药。
“孤那时在气头上,往后不会了。”萧折渊俯身往那伤口上轻吹了一口气,掀起眼帘自下而上地看着锦聿。
伤口还没结痂,药膏抹上去清凉,带着一丝辛辣,气息扑上来的那一刻又冰凉了,锦聿偏过头不去看他。
萧折渊眼眸一动,望向他苍白修长又细韧的颈脖,他坏心思一起,忽然凑上去亲了一下。
锦聿蓦地回过头,似乎受了惊吓,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萧折渊见状眼神幽暗,他抓住锦聿的手腕,“你到底在怕什么?不习惯与人接触?还是怕床上那档子事?”
锦聿不回答,他埋着头,挣脱萧折渊的手,没再搭理他,躺下就睡了。
萧折渊盯着他的背影,从后面拥住他,在他耳边道:“孤说过了,会给你时间适应,所以你不用害怕。”
锦聿闭上眼。
夜里,锦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按着胸口试图压下去,然而那股欲望到了喉咙口,他骤然间推开萧折渊爬起身,趴在床边吐。
“聿儿。”萧折渊立马惊醒过来,脸上有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着急,他扶住锦聿,一只手帮他抚顺后背,唤来宫女,“弄些温水来。”
宫女端来温水给锦聿漱口,萧折渊用手帕给他擦拭嘴角,眉眼焦急,“哪里不舒服?”
锦聿胃里空落落的,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他被萧折渊抱在怀里,看起来奄奄一息,没几分生气。
萧折渊一脸肃穆,摸着他的脸。
“殿下,不如给锦公子做些雪梨银耳粥来养养胃。”宫女道。
“去端来。”萧折渊道。
“是。”
宫女没多久就端来一碗雪梨银耳粥,萧折渊接过,他搅拌搅拌,吹冷了喂锦聿。
吃完半碗粥,锦聿的胃里舒服了许多,见他脸色好些了,萧折渊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翌日,锦聿起床时,萧折渊已经不在了,宫女手上捧着一套华丽的绛紫锦袍,锦聿瞥了一眼,他下床穿上自己的衣服,随即便坐到床边,他看向窗外,气温骤降,阴沉沉一片。
宫女见状只好退下,不多时宫人又呈上膳食摆上,锦聿依旧看着窗外发呆。
他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之前东奔西走替人卖命,后来想回乡下农耕为生,可现在他哪里也去不了,即便逃得出去,外面天冷,他的身体也不允许。
锦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被一道声音拉回思绪。
“叹什么气?”萧折渊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想去哪里?”
锦聿偏过头不去看他。
萧折渊勾唇轻笑,他见锦聿身上依旧劲装着身,没穿他准备的衣服,“为何不穿孤给你挑的?那颜色衬你,定是很好看。”
不见锦聿回答,萧折渊起身,看向窗户那边,他吩咐道:“以后这窗户不必开着,等来年孟春再打开吧,殿中的东西角各备上炭火。”
“是。”
锦聿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被萧折渊捕捉道,他再次俯下身,平静跟他对视,他捉住锦聿的手,“放心,孤会好好疼你。”
锦聿缩回手。
萧折渊手一顿,满不在乎地一笑,道:“先吃饭,你要是不好好顾忌自己的身体,怎么跟孤作对,万一孤哪天心情不好,可不敢保证你有没有这个力气来抵抗孤。”
锦聿眼睫很黑,眸子清澈,黑白分明,眉眼肃穆地看着萧折渊时像漫着一汪春水。
萧折渊心情大好,他端来肉桂鸡汤,“昨日煲的那些汤太油腻,孤让人重做些清淡的,这汤浮去油渍正好,尝尝。”
他吹冷递到锦聿嘴边,锦聿不为所动片刻,最终张嘴喝下。
见锦聿没挑食,看着也不像强忍着吃下去的模样,萧折渊放下心来。
‘我自己吃。’锦聿伸手去接。
萧折渊见他肯吃,也随他去。
锦聿吃了一碗饭、喝了两碗汤,饭后宫人撤下去膳食,宫女又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锦聿静静地看着。
萧折渊正要喂他喝药,这时尘钦站在屏风后,禀报,“殿下,独孤丞相来了。”
萧折渊挑眉,似乎意料之中,汤匙递到锦聿嘴边,“知道了,让他去书房等着,孤待会儿过去。”
锦聿接他手中的碗,自己喝了。
萧折渊一笑,“你要是无聊了,可以在东宫逛一逛,孤让尘钦带你转转?”
锦聿摇头。
“好。”萧折渊也不勉强他,转身出去了。
等人不见了身影,锦聿将口中的药吐出来,随即端着瓷碗中的药倒进了窗边的盆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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