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符生平谋财,但不害命,那南市染了瘟疫,不知要死多少人,他夜不能寐,想起来都能被噩梦吓醒,萧折渊再一逼迫,就吓得顺嘴说出口了。
这时,尘钦匆匆进来,“殿下,陛下圣旨到。”
萧折渊下颚线紧绷,他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宣。”
元隆帝派来宣旨的是个小太监,他恭敬地双手持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亦知,太子淮之勤政恤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故,朕允太子坐镇南陵,驱疫殆尽,当归,钦此。
尘钦跪下接过圣旨,小太监行礼,“奴才这就回禀陛下。”
待元隆帝派来宣旨的一行人退下后,尘钦将圣旨呈上来,萧折渊盯着那明黄绫锦,冷嗤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为了把孤留在南陵,置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也不顾,他这皇帝当得是越来越糊涂了。”
林守符埋着头不敢吭声,听到萧折渊叫了他一声,他吓得弯下腰去,“臣在………”
“林大人这刺史是当得厌烦了,不如早日请辞归乡,回去陪陪妻儿老小。”萧折渊道:“林大人觉得呢?”
“是、是!”林守符连连道:“微臣明日一早就递交辞呈,家中父母年迈、稚子无辜,还请殿下恕罪!微臣愿开府库散财救济城中百姓!”
萧折渊冷‘哼’一声,“下去吧。”
待书房的人退去只留下尘钦后,尘钦禀报道:“殿下,宫中探子来报,近些日时君后与三皇子走得近,属下又让人打听了一番,发现德妃身边的宫女换成了君后的人,难道他是要扶持三皇子继位?”
萧折渊轻叹一口气,“柳君彦这人精明,要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小倌坐到君后的位置,再多打探打探,宫中的消息很有可能是他故意放出来引人视线。”
“是。”尘钦下去了。
翌日,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打入殿中,锦聿喝完药就盯着那束光线发呆,窗外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见锦聿没动静,又吹响了第二声。
锦聿一脸茫然,他走到窗前,想着今日出了太阳,就打开了一丝缝隙,只见谢承云跟守株待兔似的,出现在他眼前。
谢承云又朝他吹了一声流氓哨,“看到我有没有感到很惊喜?”
‘…………’锦聿转身就走,谢承云连忙道:“诶诶诶!别走别走!我逗你玩呢!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有话跟你说!”
见人又折身回来,谢承云又道:“萧折渊的人守我跟守罪大恶极的囚犯似的,要不是我以解药的事跟他谈了一场交易,我现在还呆在那柴房里呢。”
‘骨莲疫的解药你研制出来了?’锦聿问他。
“你以为。”谢承云嘚瑟地挑眉,一脸邪魅,“我是谁?能制毒也能解毒,不过那解药我得走的那天才能给他,否则我现在给他,他立马就反水杀了我!”
‘那你还不走?’锦聿透着一丝缝隙看他,谢承云道:“我得带着你一起走啊。”
谢承云说得诚恳,“小七,之前你逃不掉是因为和他也做了交易,先不说他能不能扳倒元隆帝登上皇位,你呢?你阿姊…………”
锦聿眼眸一凛。
谢承云深吸一口气,“我本来以为羽麟卫追杀我,我死定了,结果发现他们半道又返回去了杂里街,后来才知道你阿姊被刺鹰所杀,小七,萧折渊一无所有,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为了皇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小酒,小酒现在还在东宫,元隆帝想杀的人是你,如果你还想着报仇,你不怕………”
谢承云话说一半,却如矛戳在锦聿的心上,他攥紧手心,痛苦又纠结。
“小七,如果萧折渊也无法撼动元隆帝,这大雍迟早是要覆灭,那你与他的交易就形同摆设。”谢承云明亮的双眼透过缝隙盯着他,“小七,同小酒离开长安,好好生活吧。”
锦聿沉闷片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忽然抬眸,‘你派人监视我?’
谢承云一顿,立马嬉皮笑脸的,“萧折渊都派人追杀我了,我肯定得派人监视他的动向,他可真够阴险的,抢了我的人不说,还让你做他的太子妃?他想得美!”
锦聿没心情听他耍嘴皮子,就要关上窗,谢承云忽然伸手抵住,他一脸深情道:“小七,若是我带你走,你跟我好吧,我肯定好好待你,绝不让你………嗷!”
‘砰’的一声。
锦聿面无表情地关上窗,夹住了谢承云的手指,谢承云连忙抽出来,疼得跳脚,他放在嘴边吹气,指着紧闭的窗子,“你你你、心也太狠了………疼死我了……”
入夜,锦聿靠坐在床头,明亮的烛火映出一道瘦长的身影。
‘锦聿………孤知道你难过,但孤从来没有想过杀你阿姊,萧折瑾派人杀你阿姊那天晚上孤也不知道,可孤会杀了萧折瑾替你阿姊报仇………’
谢承云说羽麟卫追杀他到一半就放弃去了杂里街,那日是羽麟卫护着阿姊和小酒往东宫的方向跑………
“想什么呢?”萧折渊进来得悄无声息,他坐在床边,将锦聿鬓边的发顺在耳后。
锦聿摇头,躺下睡了。
身后的人搂住他,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在那只手掀开他衣襟时,锦聿一把抓住他的手,他道:‘我不想………’
“好。”萧折渊见人没之前那般厌恶抗拒,便痛快答应了,他将人拥在怀里,亲吻他的额间,“睡吧。”
锦聿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36章 出逃
因染了瘟疫的百姓一时之间陡增,萧折渊连着几日都不见踪影,只有晚间歇息时才见着人,锦聿本想图个清闲,结果谢承云三番五次来打搅他,同他东拉西扯,锦聿躺在榻上,听他在窗外叽叽歪歪。
等他回过神来时,谢承云没了声音,只听到残留的脚步声,没过多久,萧折渊进入寝殿中,同锦聿躺下,他似乎很是疲惫,一只手搭在锦聿的腰间,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不一会儿,便听到耳边沉稳的呼吸。
这榻窄,两个人不免拥挤,锦聿正想起身让他睡时,腰间的手一紧,“别动,孤要抱着你睡。”
锦聿没再动,他盯着屋顶悬梁,直到眼睛干涩难耐,最终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申时,萧折渊率先睁开眼,怀里人还在沉睡,他轻手轻脚起身,给人掩好被角后才出去。
晚间用膳也不见萧折渊,锦聿吃了几口就停箸,他早早歇下,醒来时是身边人宽衣上床,那只手抚在他的腰间,温厚的手掌透过轻.薄的里衣能感受到腰.肢的细.韧………
萧折渊吻住他的唇,看着身.下的人从睡眼惺忪到逐渐清醒,他心间如山火滚烫,蠢.蠢.欲.动,一股强烈的欲.望在无声叫嚣狂啸,撕碎他、掌控他、占.有他。
这辈子只要这个人,做他的太子妃、做他的君后………
萧折渊的亲吻几分粗.暴,锦聿吃痛推开他,见他的手往下游.走,他连忙摇头。
“不可以?”萧折渊危险挑眉,“为何?聿儿明明也情.动。”
锦聿小口喘着气,面色红润,如桃花初开,他坐起身,‘我今日有些累………’
“聿儿是在示弱么?”萧折渊似乎感到新奇,他盯着锦聿的眼睛,勾唇笑道:“聿儿身体不适,孤也不强求,那就用手帮孤吧。”
轻纱帐内,那高大的人影跪起身,旖.旎.氤.氲的气氛似乎要溢出来,红唇吐着沉重的喘.息.声,萧折渊如.狼.似.虎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片刻后他忽然俯首强.势地吻住面前的人………
…………
锦聿醒来时身边已没了人影,陈宝小心翼翼地端着膳食进来,见他要折身出去,锦聿忽然拨了一下铃铛,陈宝又转过身来,“公子有何吩咐?”
‘你是谢承云的人?’锦聿问他。
陈宝立马跪下来,“公子饶命,还请公子能替奴才保密,否则殿下会杀了奴才。”
锦聿沉默良久,他抬眸道:‘待回了长安,你便寻个理由离开。’
“是………”陈宝不敢多言,应下后退了。
暮色渐浓,锦聿翻来覆去睡不着,殿外一片寂静,却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心里莫名慌乱,正盯着门口发呆时,忽然听到谢承云的声音。
“小七?”谢承云跟做贼似的,声音压得很低,见锦聿没动静,又小声叫了一次,“小七!”
锦聿起身穿上衣裳来到窗前,他开了一半的窗,外面的冷风灌进来,谢承云急忙递给他一个药瓶,并道:“吃了这个,跟我走。”
锦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谢承云又匆匆道:“这是凝结丸,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透骨寒一个晚上,要不然逃到一半你要是毒发了,不是前功尽弃了!”
锦聿盯着手中的药丸,没犹豫片刻便倒出来服下,他立即转身扯下衣架上的大氅披在身上,开门出了寝殿。
桓阳宫内风平浪静,不禁没有巡逻的侍卫,提灯的宫人也见不着一个,锦聿跟着谢承云出了桓阳宫大门,才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何逃出来如此顺利………他回头看向宏伟幽深的宫殿,抓住谢承云问,“他人呢?”
“染了骨莲疫,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追上来,我们赶紧走。”谢承云说得随意,锦聿却莫名听得心一紧,他几番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欲言又止。
谢承云看向他,调侃道:“放心,他死不了,解药我已经给了尘钦,不过小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软了?”
从前那杀人不眨眼的玄鹰阁玄鬼阶级的小七,刀下亡魂无数,血雨腥风历练出来的煞气如今似乎被搓去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优柔寡断。
锦聿睨了他一眼,先他一步走了。
谢承云在身后满意地勾唇。
桓阳宫书房————
萧折渊无故染上骨莲疫,但他心中猜测定是谢承云搞的鬼,染了骨莲疫浑身疲软使不上劲,他躺在榻上,五官立体如妖孽一般的脸上蔓着黑色的纹路,更加妖冶无比。
“殿下。”尘钦站在书房外,他吞吞吐吐的,“锦公子他、他不见了………”
萧折渊睁开眼,眼底藏着嗜血的杀意,凌厉可怖,他轻声言,却令人惊骇得如厉鬼索命,“追………”
“往长安的方向追,抓到就杀了…………”
“是。”
才入冬就冷得人瑟瑟发抖,锦聿浑身冰冷,但有凝结丸压制体内的透骨寒,他并未毒发,谢承云本想带着他偏离长安的方向跑,但锦聿念着小酒,往长安的方向去。
谢承云一把拽住他,“你现在往长安的方向去就是送死!”
‘小酒在长安,我必须去找他。’锦聿见谢承云意向不同,便甩开他打算一个人独往。
“等等等等!”谢承云连忙拉住他,无奈妥协道:“要去长安也得走偏僻一点的路,不然萧折渊派人追上来,我们不是自投罗网么?跟我走。
”
锦聿犹豫片刻,最终跟上他。
天高路远,又是大晚上的不好赶路,谢承云便找了家隐蔽的客栈歇下,他让小二端了两盆碳火放入锦聿的客房,又打了热水上去。
“你先泡个脚暖暖身子。”谢承云道。
说完他就站着,锦聿坐在床边,抬头,‘多谢。’
“跟我你还客气。”谢承云邀功笑道:“我对你好吧?要不考虑考虑?虽然我已经不是阁主了,也没有家缠万贯,但是跟着我保证不会让你吃苦,养你一个还是可以的。”
听着谢承云满口胡言乱语,锦聿面无表情驱客,‘出去。’
“切,还是这么没良心。”谢承云嘀咕一句,他转身边走边道:“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还叫承云哥哥来着,啧啧,如今长大了,不叫承云哥哥也就算了,还不领承云哥哥的情,老是让承云哥哥滚。”
听着谢承云一口一个承云哥哥试图唤起他的良心,锦聿满脸黑线。
谢承云确实比他大三岁,同陆清影一般大,他刚到玄鹰阁时,一帮五六岁的小孩站在阁楼一层,四处东张西望,满是好奇羡艳,唯有锦聿安安静静地走在后面,脸上有几分胆怯。
他样貌出奇,在一帮稚嫩的孩童中格外耀眼,身上有着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的贵气,但是不娇纵也不跋扈,反而温润文雅,十分讨喜。
那时谢承云站在二楼阑干前,他抱着手臂俯视着下面,“哟!今儿个来了一群小弟弟,一个小妹妹也没有啊。”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瞬间定格在最后面的锦聿,脸上蓦地闪过一丝惊艳,他匆匆从二楼下来走到他面前,盯着锦聿白嫩清润的小脸,他下巴尖俏,谢承云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真软,这小弟弟长得还挺好看,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锦聿。”锦聿小声说,眼巴巴地看着他。
虽然那时谢承云也不过八岁,但却被锦聿萌得一脸笑意,他道:“名字也好听,我叫谢承云,以后你就叫我承云哥哥,知道么?”
锦聿抿着唇不说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谢承云看,谢承云逗他,“叫承云哥哥来听听。”
“承云哥哥。”锦聿声音软糯,听得谢承云激动不已,“好好好,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这是谁带来的?”
谢承云看向一旁的属下,那属下打着手势,‘回少主,是阁主带回来的。’
谢承云脸色蓦地一变,心中‘咯噔’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看向锦聿单纯无辜的双眼和白嫩姣好的脸颊,一时手脚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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