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里头,萧折渊拢袖执筷给锦聿夹菜,“这鱼肉嫩鲜美,聿儿尝尝。”
锦聿看着碗里的清蒸鱼,拿起筷子吃了。
萧折渊又给他碗里舀了一勺翡翠牛肉羹,放在一旁冷着,见人不挑食通通都吃下了,他一股把人喂饱的成就满足感涌上来,萧折渊喜上眉梢,轻挑着眉勾着唇。
下面的人各谈各的,时不时往主座这边看过来,但有帷帐遮挡,看得不是很清晰,只见陛下对身边的人很是关怀贴心,不断往君后碗中夹菜,两个人看上去恩爱无疑。
锦聿吃好就停筷了,萧折渊也不强迫他多吃,帷帐外舞姬翩翩而来,绚丽的衣裳摆动,摇曳生姿,步步生莲,令人赏心悦目,下面的人看得目不转睛。
萧折渊回头一看,见锦聿似乎盯着某处发呆,他凑近低声道:“聿儿若是觉得无聊,朕陪你回去好不好?”
锦聿抬眸,见人一副昏君似的纵容,他盯着人看,片刻后摇头,“不用。”
萧折渊见人这样乖巧,心尖瘙痒,想把人搂在怀里,想亲吻他,想为所欲为,但他克制下来,还是想着慢慢来,或者说在等这人上前一步,他就立马扑上去………
萧折渊垂眸看着他,两个人挨得很近,他看着锦聿纤长浓密的眼睫,黑白分明的眼眸像盛着山间醴泉,那样冷冽,却令人无比心动,萧折渊最终忍无可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随即他坐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下面。
“…………”锦聿蹙眉,瞥了他一眼。
而下面的人因为陛下的这个举动,纷纷震惊不已,都没心思欣赏舞姬的舞姿了,先前传闻陛下男女不忌、荒.淫.无度,结果登基以来连个妾室都见不着,传闻不攻自破,后来又传陛下舍弃后宫只为已故的太子妃,还说这莫名就册封的君后是因为跟太子妃有几分相似才得恩宠。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君后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妃。
宫宴到一半,锦聿便有些累了,萧折渊想着人还要泡药浴才能入睡,便同他一道回去。
底下的人起身恭送。
泡完药浴出来,锦聿靠坐在床头,见萧折渊沐浴完后端着承盘过来,上面搁置了药瓶和白布,他道:“聿儿帮朕换个药如何?”
锦聿没吭声,片刻后他跪坐起身,拿着药瓶看着萧折渊,示意他脱衣服,萧折渊脱了里衣坐在床边,解下包扎着伤口的白布后,就见人扯下药瓶塞子。
锦聿看着他右肩膀锁骨下的一个窟窿,糜烂猩红,几分瘆人,他眉头不禁一皱,抬眸看着萧折渊,萧折渊勾唇,轻声哄他,“无碍,不疼。”
锦聿脸颊一热,不再看他,他轻轻往他的伤口上撒上药粉,神情格外专注认真。
萧折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纤长浓黑的眼睫、挺直光滑的鼻梁,紧抿的唇,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有些口干舌燥,两个人上一次亲近还是两年前在南陵成婚那日,他疯癫了一般,给人下了迷.药,惹来人的愤恨。
萧折渊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锦聿一顿,忽然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伤口,听到人疼得倒吸一口气,他神情冰冷又轻蔑地看着对方。
“朕错了聿儿,你轻些。”萧折渊捂着伤口认错,一双深邃含情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着锦聿。
锦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低下头轻轻吹在他的伤口上,清凉的气息落在伤口处,又麻又痒,萧折渊猛地一僵,随即可耻地石更,小淮之隐隐约约抬.头…………
“……………”锦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萧折渊不知羞耻,他眼眸中夹杂着戏谑,逗锦聿道:“朕血气方刚的………对心上人石更再正常不过了。”
“……………”锦聿耳尖都红透了,他看着萧折渊张扬的面孔,顺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即躺下睡了。
萧折渊的小兄弟消不下去,只能去后面自己解决一番,锦聿隐隐约约听到低沉的粗.喘,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时脸热得能烧起来,咬着牙想把萧折渊剁了。
————
中秋节的第二天是陆清影的祭日,锦聿一大早便去了铜雀山,萧折渊也跟着去了,但他没靠近陆清影的坟墓,怕锦聿不高兴,便只远远地看着。
锦聿和谢承云给陆清影烧纸钱,这铜雀山的深秋比长安还冷,锦聿披着大氅戴着兜帽,手中拿着钱纸跪坐在地,每当阿姊和小酒的祭日时,他就止不住浓烈的思念,也忍不住黯然神伤。
萧折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垂着眸,眼中流露出心疼来。
他想他这辈子都对不起锦聿,一念之差导致的万劫不复,是让人觉得最遗憾和心痛的………
第63章 烟火
锦聿想在铜雀山住一晚,萧折渊自然是要跟着留下来,于是谢承云只好做三个人的饭菜,锦聿和萧折渊都不会做饭,但锦聿也没闲着,想着去帮着切菜,谢承云急忙拦住他,“这外头冷你别出来,进去好好呆着,我给你把兔子抱进来陪你。”
锦聿瞧了一眼外头灰蒙蒙的天,只好回屋去了,以往天气一冷都是谢承云做饭,他也没客气,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里,等着谢承云将兔子抱进他怀里,随后才出去做饭。
瞧着两个人顺其自然的相处,丝毫不扭捏不客气的状态,一旁的萧折渊仿佛成了透明人,他阴沉着一张脸,下颌紧绷着,心里酸溜溜的,嫉妒得抓狂,但也只能强忍着。
“朕去帮他。”萧折渊贵为天子,一向是等着人被人伺候,即便是谢承云也不例外,但在谢承云会做饭会生火的衬托下,他不想在锦聿面前像个废人一样干等着。
寻常夫妻必不可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如果锦聿喜欢,他也可以学着做。
锦聿的目光盯着他出去的背影,片刻后收回来,手指挑逗着怀里的兔子,眼里却莫名多了一丝笑意。
谢承云正在拍蒜,瞧见萧折渊出来,他扬唇打趣道:“哟,皇帝陛下也食这人间烟火啊?”
萧折渊冷眸一瞥,“你倒也不用阴阳怪气,看在聿儿的面子上,朕不同你计较,否则你早就死千百次了。”
谢承云暗笑一声,他张扬道:“所以啊,小七是我的靠山,有他在我这辈子都死不了,皇帝陛下也有不敢动的人啊,哈哈………”
“只要聿儿在朕的身边,你算什么。”萧折渊语气轻蔑,“再怎么样,你这辈子也讨不到他的欢心。”
萧折渊这话简直拿烫红的烙铁往谢承云心窝上戳,顿时疼得他呼吸一紧,他暗自磨着牙,也不甘示弱,“确实不如皇帝陛下,用那般肮脏胁迫人的手段,至少小七未曾恨过我。”
萧折渊闻言,眼眸刹那间变得凶狠冷冽,两人如同深林处觅食而相争的两头野兽,阴狠地盯着对方,磨牙吮血,恨不得撕咬掉对方的血肉。
互戳着对方伤口,却在下一刻又无事发生,谢承云转过头,他刀功了得,只听见整齐富有节奏感的声响,萧折渊不会切菜也不会炒,只能洗点菜。
于是,在做好饭端进竹屋摆上时,锦聿就看到两人脸上莫名的深仇大恨,他目光疑惑,却没有多问。
锦聿拾起筷子吃饭,谢承云做了三菜一汤,一道干辣椒炒肉干、清炒小白菜、竹笋炒猪肉,还有一道野菌菇汤,腌制的肉干味太重太荤,锦聿不能吃,其余几样都是他能吃的。
谢承云炒的菜很合锦聿的胃口,锦聿自顾自地吃着,他吃饭不紧不慢,情绪平淡极了的人,做什么都从容不迫。
萧折渊给他盛了一碗野菌菇汤出来冷着。
谢承云随即也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
锦聿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较劲,萧折渊盛的汤他喝了,谢承云夹的菜他也吃了,吃饱了便放下碗筷,抱着兔子便去椅子上躺着了。
“…………”萧折渊。
“…………”谢承云。
两个人还没有一只野兔子吸引人。
入夜,竹屋里头烧着炭火,格外暖和,窗户紧闭着,萧折渊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锦聿靠坐在床头,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去。
萧折渊坐在床边,吹冷了汤药喂他,见人发愣一般盯着他看,“聿儿?”
锦聿回过神,张开嘴喝了,等喝完汤药,萧折渊自然而然地上了床,锦聿这张床只够一个人睡,他一上来就显得拥挤,他搂着锦聿,低头轻声询问他,“这山里比宫里要冷些,朕抱着聿儿睡可好?”
其实萧折渊每天晚上趁他睡着之后搂着他睡的这一点,锦聿是知道的,只是当作不知道,见人假惺惺地询问,实则等他睡着了也依旧会搂着。
锦聿掀了掀眼皮看他,没说话,但萧折渊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他搂着人躺下,将他拥入怀中,锦聿被迫靠着他的胸口睡,双手微微挡在他的胸前,留点空隙。
萧折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了。
第二天回到宫里,萧折渊便去御书房批阅奏折,锦聿回了龙涎殿,深秋过后就快入冬了,锦聿更是哪里也去不了,每日就与一窝兔子作伴,日子很是无趣。
但萧折渊一忙完就回到殿里陪人,偶尔陪着他逗兔子玩,偶尔教他琴棋书画。
龙涎殿后院里,沉重庄严的古琴架着,萧折渊坐在锦聿身后,手心覆在他的双手上,带动他的手拨动着琴弦,悦耳清响且悠扬浑厚的琴声在殿中回荡,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水。
萧折渊低头看着怀里人,孱弱的面孔上认真肃穆,他忍不住勾唇,趁着人不注意,他低头轻轻吻在他的耳尖上,然后他就感受到怀里人手一僵,弹错了一根弦,耳尖也跟着渐渐发红。
萧折渊忍着笑,锦聿却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即往他的胸口来了一拳,萧折渊倒吸一口冷气,“朕错了聿儿,你轻些,朕身上还有伤。”
锦聿眼神立马懵了,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他只知道萧折渊出征受伤的只有右肩膀,不过已经好了,怎么胸口也有伤?
“逗你玩的。”萧折渊见他眼里隐隐的担忧,喜不自禁,轻轻搂上他的细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锦聿冷着一张脸,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他又尝试着按照萧折渊教他的音律,拨动琴弦…………
‘咚’!
萧折渊正沉浸在摸摸手搂搂腰、再嗅着怀里人清雪一般冷冽气息的快活日子里,结果这几声跟‘鬼打墙’似的音调,瞬间让他心一惊,没了那股臆想旖旎的心思。
显然锦聿也听不下去了,他一巴掌按住琴弦,萧折渊连忙宽慰道:“聿儿是初学者,已经弹得很不错了。”
然而锦聿实在没有这个耐心,学得不顺心就不学了,他推开古琴,萧折渊暗自叹了一口气,听听这弹得跟鬼嚎似的古琴,再想想他那写得跟狗刨似的字,也放弃了。
或许聿儿确实不适合舐毫吮墨,还是更适合舞刀弄剑。
“朕陪聿儿下棋如何?”萧折渊低声问他,眼中充满希冀。
锦聿一副苦仇深恨的模样,他对下棋感兴趣,但是好胜心又强,每次下棋下不过谢承云就耍赖,谢承云老爱说他。
但他抬眸看向萧折渊,缓缓点头。
谢承云是高手,萧折渊未必是。
萧折渊一笑,立马将他拉到后院窗边棋桌上,随即拿出五子连来。
黑子落,白子紧跟其后,锦聿瘦长的手指执着白子堵住他的去路,萧折渊抬眸轻笑一声,“聿儿倒是眼尖得很。”
锦聿不以为然,他正襟危坐,神态冷漠,瞧着棋桌上的五子连,纵横交错却破绽百出,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折渊瞧着他面上一副冷静淡定的模样,眼里却有小小的窃喜,他不禁微微勾唇。
殿内门窗紧闭,沉香缭缭,时不时有炭火‘噼啪’的声响,棋子落下的声音也格外清脆响亮。
锦聿看着棋桌上他的白子已经连了四颗,只要萧折渊眼瞎,他就赢了。
果然,萧折渊眼瞎了,黑子落在别的地方。
锦聿不禁抿着唇,不紧不慢地将白子落下,看着萧折渊。
“朕的棋艺不如聿儿。”萧折渊笑着道。
锦聿神情傲然,但今早一起来就在练琴写字,又下了棋,冬日里他的身子比平时要孱弱,折腾了半天,赢了也没精力激动兴奋,就有些累了。
萧折渊见他眉眼饧涩,便起身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龙床上,锦聿倒头就睡过去,萧折渊也上了床陪着人一起午睡。
新年肇始,宫里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元月里头是小酒的祭日,锦聿回了一趟竹屋,天气太冷,外面大雪覆盖,他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氅将整个人都罩着,比别人还要多穿几件,所以显得要臃肿。
小酒的坟前堆积了雪,外面太冷,锦聿没办法出去给他烧纸,只能站在屋里窗前静静地看着,不多时,他看到萧折渊出现在小酒坟前,手里提着竹篮,里面是钱纸,他蹲下身给小酒烧钱纸,又给陆清影也烧了。
锦聿一怔,清凉水润的双眸盯着他的身影看。
大雪覆枝头,也落在萧折渊的身上,将竹篮里的钱纸烧光后他才起身,静静看了会儿后他转身进屋,在门口将身上的雪掸去,他进到屋里。
“聿儿。”萧折渊从后将人搂住,见他盯着后屋竹林里的墓碑出神,他轻声道:“回去吧,这外面太冷了。”
锦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点头。
离开时,谢承云靠在窗台上,他笑道:“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些,我告诉你一件大事!”
锦聿想起他之前说的要出山去干大事,估计是干成了,他闻言颔首,随后转身离开了。
萧折渊瞥了一眼那在窗台朝他嘚瑟挑衅的人,眸光冷冽,不屑一顾。
除夕已至,宫里扫尘除晦,到处焕然一新,火红的灯笼挂满,新年的剪纸贴着,喜气洋洋的景象,宫女太监忙忙碌碌,负责宫宴的康总管也忙得脚不沾地,萧折渊在御书房提笔写贺词,送往一些老臣的府邸。
整个宫里,锦聿最闲,他躺在榻上,手指挑逗着趴在他胸口的兔子,一直到宫宴开始时,他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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