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你不是还想帮秦仲游炼丹?”廖忱阴恻恻道:“你讨好男人的花招就只有这些吗?”
……这狗东西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颜惊玉本来还有点内疚的心情被他几句话弄的火气都要起来了,他轻吐出一口气,道:“没想到殷护法换了主人之后,变得如此善谈。”
颜惊玉记得赤渊在世的时候,殷蚀可没那么爱说话,如今连这种话都学,很明显是近墨者黑。
“你也不遑多让。”廖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你猜,本尊这次活下来,准备怎么奖励你?”
颜惊玉停下了靠近他的脚步,嘴唇微抿,道:“你不是一向觉得无敌甚是寂寞?如今我拼尽性命,赌上一切终于将你重伤,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啊!怎么,平日里非说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如今终于你死我活,倒是输不起了?”
“……”廖忱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杀不死我的人……”
颜惊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终将会成就你啊!我就是为了成就你而来啊!”
“……”廖忱的话堵在嗓子眼。
两人对视几眼,他忽然伸手,颜惊玉眼前一花,身体重重朝前撞了过去,再回神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男人的手握在他的后脖颈上,大拇指掐得他两侧动脉生疼,他屏息望着对方泛着缕缕猩红的墨瞳,刚要张嘴,就发现对方正在把一盅什么东西往自己嘴里灌。
颜惊玉急忙扭脸,同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廖忱咳了两声,身上的障眼法因为分心而消失,露出了苍白的脸和同样惨白的唇瓣。颜惊玉抽空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这狗东西报复心太强了,身体都没完全恢复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毒死他。
廖忱拉不开他的手,霍地提起他的后脖领,将他按在了白玉床上,颜惊玉猝不及防被磕痛了手肘,廖忱趁机拉开了他的手,抬起双膝将压住他的两条手臂,扯着拉风的肺一边喘息,一边捏开了他的嘴巴,强行将那盅液体灌了进去。
颜惊玉当即呛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他心中一凉,及时闭紧嗓子眼,用力抿嘴了嘴唇。
廖忱扫了一眼手里倒空了的酒盅,反手扔出去,气喘吁吁地从他身上退开,颜惊玉活动了一下被压痛的手臂,双目不断地转着,脸色也有点苍白。
廖忱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了想要的表情,唇角不禁一勾,下一瞬,颜惊玉便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他的脖子被用力抱住,一双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
廖忱瞳孔收缩,浑身蓦地一震,推人的手臂停下,颜惊玉已经用力将他按倒在了床上,趁机将口中残留的毒酒渡了过去。
廖忱喉头滚动,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下一瞬,颜惊玉已经撑着身体与他分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人的嘴唇都有些濡湿,廖忱神色懵然,颜惊玉则一脸探究、严谨。
他在等待毒发。
尽管他身体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确定,廖忱给他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是好东西,那分给廖忱一点又何妨?
就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也能狠狠恶心他一把。
廖忱的喉头再次滚动了一下,颜惊玉不确定地歪了歪头。
廖忱究竟给他吃的什么东西……这药,起效的是不是有点慢?
廖忱忽然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颜惊玉疑惑,下意识道:“……”
他懵了一下,看着廖忱。廖忱也沉默地看着他。
颜惊玉再次张了张嘴:“……?……???”
半刻钟后,两人分别坐在白玉床的一头一尾,廖忱双手环胸,眉目阴郁。
颜惊玉皱着眉头,来回咬唇。
他做梦都没想到,廖忱给他的‘奖励’不是什么肠穿肚烂、万虫噬心、必死无疑的毒药,而是一瓶,让他再也不能开口人言的哑药。
那他何必多此一举……
“我就知道,你有心攀附于我。”
“……”廖忱固然也吞了哑药,可却依旧可以用灵力传声,但自己就不行了。
廖忱用舌尖碰了一下唇瓣内侧,冷冷传音:“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还能有什么话说?!颜惊玉左右看了看,爬下去拿了纸笔,回来写:解药在哪?
“本尊无碍。”
颜惊玉看了眼他轻蔑的表情,又写:你不给我解药,我就把我们亲嘴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廖忱脸色僵了一瞬,须臾冷笑:“你无法出声。”
——除非你能永远盯着我,或者永远不让我见别人,否则我肯定能……
字没写完,直接就被掀翻下了床,颜惊玉在地上滚了两滚,听他道:“那我就一直盯着你。”
颜惊玉坐在地上,看向他苍白的脸,眸光流转。
廖忱警惕。
颜惊玉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离开。他很清楚,如果想要拿到解药,如今是最好的时机,殷蚀不在,廖忱重伤,从他身上的障眼法都难以维持的程度来看,自己拼出吃奶得劲儿跟他肉搏一番,还是很有胜算的。
但怎么搏,这是个问题。
忽然又一个转身朝着廖忱扑了上去——
人还没到床前,便被对方挥袖拍开,颜惊玉落地又滚了一下,然后丝毫不气馁地再次朝着对方扑过去,廖忱又一次挥袖,但这一次,他同时挪动了身体,并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唇边隐有血丝溢出,呼吸也明显沉重了许多。
神色带着几分茫然和疑虑。
颜惊玉第三次爬起来扑向他的时候,他终于传音:“你这是……干什么?!”
传音滞涩,颜惊玉又一次感觉到了灵力的阻力,但他轻而易举地克服了,然后猛地抓住了廖忱的脚踝,廖忱条件反射地将他拍开,颜惊玉又是朝前一窜,顺势将他压在了身下,嘴唇再次朝他贴了过来——
廖忱浑身紧绷,一下子忘记了传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瞳孔收缩,手指也重重地抽紧,呼吸都变得极为克制。
但这一次,颜惊玉却只是作势要吻他,很快又稍微退开,他握着廖忱的手腕,看着身下的男人。对方本来就在疗伤,头发散乱,这会儿更有几缕粘连在覆着冷汗的面孔,看上去有点……无害。
颜惊玉笑了下,故意再次作势凑近他,廖忱偏过了头,睫毛也无声颤抖了起来。
颜惊玉看了一眼他被冷汗浸湿的颈侧,眸色暗了暗,他无法说话,难以表达自己的意思,想了几息之后,抬腿压住了他一边手臂。
廖忱:“……”
他拧了拧眉,颜惊玉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指,在他脸上开始划拉。
廖魔主皮肤光滑紧致,皮肤上被汗水氤氲的湿润一片,指尖划上去像是被轻轻吸住了一般。廖忱眉头拧得更紧,呼吸远比方才更加混乱,颈侧的动脉一跳一跳,隐有羽翎若隐若现。
颜惊玉甚至感觉到全身的皮肤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气成这样了啊。
颜惊玉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疼痛让廖忱回神,他微微收缩的瞳孔半眯,眼神带着迷离与怨恨。
颜惊玉顿了顿,重新在他脸上划动手指,这一次,他用了更大的力道,廖忱终于后知后觉,他在写字——
解药。
他轻轻吸一口气,眸中溢出熟悉的嘲讽,即便不开口,颜惊玉也能读懂:做梦。
颜惊玉不得不又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他的脸颊,廖忱半拢着睫毛,手指攥紧,当意识到那两个字是什么的时候,他猛地朝颜惊玉看了过来,神色震惊又凶狠,一边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威胁,一边又因此而被完全激怒。
颜惊玉对他挑眉,第三次将嘴唇凑上去,廖忱不得不再次偏头,他尝试动了一下被对方膝盖压住的手臂。
对于他来说,颜惊玉的身体不该那么重……即便自己已经重伤,也不可能无可奈何。
但事实确实,此刻的颜惊玉,似乎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动弹不得。
——亲,你。
这厮怎么软硬不吃的。颜惊玉看了一眼对方苍白的唇瓣,有一说一,廖忱长得其实很俊,但他刚才敢亲对方,单纯是抱着‘我死你也别想独活’的意思,此刻让他再亲对方一次,还真有点下不去嘴。
颜惊玉再次伸手,这一次,他的手指划到了廖忱的耳垂,故意拨弄了一下,对方的脖颈又一次有羽翎闪现,颜惊玉忽然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幕,莫名有些眼熟……
他鬼使神差地去抚摸那片羽翎,身下的身躯便倏地绷紧,颤抖,羽翎逐渐在那处成形,硬硬的,有些刮手,颜惊玉试探地将手指伸入了羽毛的根部——
廖忱忽然闷哼一声,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力量,颜惊玉急忙使出吃奶的劲儿压了上去,在被他掀翻之前,重新将他困在身下。
廖忱大口喘息,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物泅湿。
他眼眸也是湿润的,颜惊玉扫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委屈?
就在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一枚白色小瓶忽然飞到了他面前。
颜惊玉拿在手里,先倒出一颗塞在他嘴里。
他观察廖忱,后者浓睫紧闭,额头和鬓角是流淌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沙哑着嗓音开口,“给我滚开。”
是真的解药。
颜惊玉露出笑容,吞下一颗之后直接把余下的也一起昧下了。
完了清清嗓子,将压住他手臂的膝盖挪开,给他理了理头发,好声好气地道:“对不起嘛,别生——”
“滚——!”
这一声夹杂着灵力,颜惊玉直接被从床上掀翻,顺势爬起,兔子一样窜出了后殿。
留下一室劫后余生的喘息。
第20章 临死之前拉你一把,多顺手的事儿。
夜色仿佛永无止尽, 风雪也似乎没有尽头。
虽然廖忱嘴巴很坏,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剐了自己的意思,颜惊玉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偿还对方的救命之恩, 便在殿外写起了药方。
他虽然无法用灵力探索对方究竟伤得如何, 可在方才钳制对方的时候却从他的脉搏探明许多。颜惊玉自小便精力旺盛, 别人在修炼的时候,他在摸鱼看书, 别人在看书的时候,他在尝试炼丹, 别人开始学炼丹的时候,他已经又跑去围观别人学习医术。
靠着一双能勘破过去与未来的天命瞳,他扒拉了不少仙界老医师的私货, 集百家所长的同时还经常能另有见解,一般摸一下脉搏就能八九不离十。
学得很杂,但其实不怎么精,不过廖忱虽然伤得重, 却并不复杂,颜惊玉对自己脑子里面的存货倒是很有信心。
前殿有些冷,颜惊玉搓着手, 裹着斗篷,时不时哈一口气, 有些怀念后殿的温暖。
最重要的是,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饿了。
魔域果真是进入了极夜……自打他来到这里, 就没见到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 殿外忽然传来一股饭菜的香气, 一抬头,便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提着饭盒的少年——正是九尾狐妖莫冬。
颜惊玉眼睛一亮, 后者却猝然放下饭盒,转身便跑,颜惊玉急忙大喝:“站住!”
莫冬飞快地又朝前跑了两步,猛地转过身来,化为兽形,后脚在雪中蹬直,凶狠地朝他呲开一口尖牙。
颜惊玉将桌上的纸笔收起,道:“是你们尊上让你来给我送吃的?”
莫冬谨慎:“尊上只说让我送些食物过来,未曾告知是谁要食用。”
颜惊玉提起饭盒,对他招招手,道:“进来。”
莫冬沉默,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也没有变成人形的意思。
颜惊玉只好道:“我如今一点修为都没有,你不必怕我。”
“尊上说你诡计多端,让我们少与你交谈。”
“你可是九尾狐。”颜惊玉道:“你是世界上最最最最聪明的种族之一,怎么可能会怕我呢?”
“正是因此,我才要听尊上的话。”
“……”颜惊玉无可奈何,道:“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就行,你们魔界的藏书阁在哪?”
莫冬歪了歪头,下意识道:“你要去藏书阁?”
“值此极夜,我也没地方去,你们尊上闭关修炼,我坐这儿干等的没意思,就总想进去找他玩……”他看了一眼莫冬不快的脸色,微微一笑,道:“如此以来,他如何能安心修炼呢?”
莫冬皱眉:“你想去藏书阁打发时间?”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略权衡了一番,道:“好吧。”
颜惊玉放下心,收起自己写好的东西,与他一同迈入了风雪之中。
魔界的藏书馆比之壶天丝毫不逊色,颜惊玉一进去就看到了频繁移动的书架,显然是阁中的博士官正在找书。让颜惊玉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居然放了不少小书桌,很多书桌前都坐着一些小妖怪,有些可以明显看出是刚学会化形,耳朵或者鼻子都还是兽形的样子。
妖兽的幼年期都比较短,少年与成年期则相对很长。照理说,廖忱也是妖兽,也不知他当年是怎么瞒天过海,将自己伪装成人族的。
正想着,身畔莫冬忽然恭敬:“师父。”
一个女子的身影从主动分开的书架间走了进来,颜惊玉急忙抬手挡脸,转身就朝另一边的书架走去,却忽然听到一道冷声:“站住。”
所有不管是写字的,还是看书的小妖怪都仰起脸朝这边看了过来。
颜惊玉暗暗叫苦。
廖忱这一招真是够狠,他顶着这张脸在魔宫里行走,那不就是狼窝里的兔子。昔日交过手的妖魔哪个不想剐了他?
“转过来。”女子开口,颜惊玉到底理亏,只能呐呐回过头,仍然以袖挡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对人家笑:“原来是莫听姐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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