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保镖就打断了他,说道:“不是朋友,万董派我来看着他。”
万董就是万仁峰。
简疏文“哦”了一声,把头转向陈非,笑道:“陈非,你现在的工作一定非常重要吧,万会长器重你,专门派安保人员来保护你,待遇真不错。”
陈非知道简疏文在帮他找面子,简疏文一直都是个温暖的人。
简疏文揽着保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兄弟,趁我们开会的时间,你在附近吃吃东西喝喝茶,打打游戏也行啊,放松一下,多好。工作这么认真干什么?偶尔摸个鱼,很正常,万会长不会知道的。”
简疏文一指会场大门,门口有几个志愿者站在那里查看与会人员的请柬,简疏文说:“看到了吗,这是行业峰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要出示请柬,请柬你没有吧?”
保镖一愣,“我没有请柬。”他不知道有请柬这么一回事。
“这就是了,这是要提前在网上申请的,先在网上填报自己的信息,组委会挨个审核填报人是否是法律行业从业人员,或者法律专业高校生,只有通过审核才会邮寄请柬,没有请柬进不去会场,很严格的。”
简疏文说着,又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依旧笑语盈盈,“行了,听我的,在外面好好休息。”
保镖没办法,他没有提前申请请柬,进不去会场,只能乖乖在外面呆着。
简疏文、卫知礼、陈非、江笙四人向志愿者出示了请柬后走进会场,保镖果然没跟进去。
峰会的主要目的是交流和解读法律行业的发展趋势、动态、新政策等,简疏文、卫知礼、陈非参加过几次类似的峰会,对此很熟悉,江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台上的专家在说什么,他听得一知半解,简疏文便在一旁耐心地指导他峰会上应该重点听哪些内容。
简疏文是个很好的领路人,江笙在疏文律师事务所实习,虽然不是大平台,但学到的东西却不比大律所少,因为简疏文他是真的耐心教啊。
茶歇时间,志愿者们准备了甜品、水果、热饮等,简疏文和江笙去拿吃的去了,卫知礼和陈非不去,留在座位上。
卫知礼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陈非坐在卫知礼身旁,他察觉到卫知礼今天心情有些低落。
发完消息,卫知礼重重地叹了一声气,面露郁色。
“怎么了?哀声叹气的?”陈非问,“在给谁发消息呢?”
“我奶奶。”卫知礼垂着眼,说:“奶奶叫我今晚去他们那,说是我姑姑回来,姑姑心情不好,让我们都回去陪陪她。”
陈非突然心中一紧。
卫知礼的姑姑就是卫瑜,卫瑜是钱弘的妈妈,钱弘是卫知礼表弟。
卫瑜心情不好当然是因为钱弘被杀的事,卫知礼心情低落也是因为这个。
陈非偷偷看了卫知礼的侧脸一眼,心想:天啊,我杀了他的亲人。
陈非一直看着卫知礼,又想:要是他知道钱弘是我杀的,他会怎么看我?可是……可是当年如果不是他帮钱弘打赢了官司,把我爸爸送进监狱,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都没有了呢?
阴暗的恶念像魔鬼一样缠上陈非的身体,从里到外。一个念头突然从陈非脑中冒出来:是他帮钱弘打的官司,他跟钱弘一样,该杀。
他想完,身体突然重重抖了一下。陈非立即强迫自己停下这个想法。
我怎么能这么想?陈非满头大汗。
陈非发现,自从他杀了两个人之后,他就总想着用杀人解决问题。
卫知礼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自言自语道:“我这个表弟吧,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干了太多混账事,但是,突然告诉我他死了,我一时……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卫知礼低下头,目光一黯。卫知礼说:“钱弘小时候老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他小时候没那么混账,那时他总是一口一个‘卫表哥’地叫我,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甩都甩不掉,我现在总会想起那个画面。”
卫知礼的情绪被触发,他抬起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彷佛很痛苦。
一旁的陈非看着他,心想:是我害他这么不高兴的。
强烈的愧疚感涌上陈非心头,陈非反覆地想:是我害他这么不高兴的,而我刚才居然还想杀了他。
于是,陈非心念一动,忽然张开双臂抱了抱卫知礼。他想安慰卫知礼。
拥抱对心情低落的人来说十分有用。卫知礼一愣,他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看着陈非。
“哟哟哟,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呢你们?”简疏文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简疏文和江笙回来了。
简疏文手里拿着热饮,江笙手里端着蛋糕,简疏文看见陈非拥抱卫知礼,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他们。
简疏文把热饮递给他俩,江笙把蛋糕递给他俩,简疏文说:“给你俩拿的。”
简疏文给卫知礼拿的是热咖啡,卫知礼喝了一口,问:“这咖啡怎么这么甜?”
“我加了糖。那边可以自己加糖,我给你多加了两勺。”简疏文道。
知道是简疏文加的糖,卫知礼便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怎么想的?加这么多糖都成糖水了啊。”
“糖多点好啊,糖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适合不开心的人。”简疏文笑道。
卫知礼又一愣,原来简疏文也注意到了他今天心情低落。不过也是,简疏文一直是这样的人。
峰会结束,卫知礼回他爷爷奶奶家,江笙学校有事回了学校。那个保镖一直在外面等着陈非,陈非出来后,两人结伴离开,简疏文目送陈非,心里觉得奇怪。
公司法务,配保镖?
在公司当法务需要很多证书,证书陈非有没有、全不全?这不重要,他在万仁峰的公司工作,万仁峰能帮他解决这些问题。陈非当法务不奇怪,奇怪的是法务为什么要配保镖?
难道陈非掌握了什么秘密?他在万仁峰那里到底负责的是什么工作?不会牵扯到违法的业务吧?
简疏文虽然没干过法务,但法务跟律师、法官一样,都属于法律行业的一环,简疏文就算没亲自干过,也听别人说过。大部分法务负责的是合同审查、法律风险评估之类的工作,一般没有什么危险,但凡事都有例外,简疏文曾见过这么一起案子,一个公司涉嫌犯罪,公司的法务人员就因参与和协助犯罪而获刑,落网前公司老板把涉事法务看得紧紧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简疏文不清楚万仁峰的那个证券公司的具体业务是什么,是否有灰色的地方?万仁峰是不是让陈非去接触这些灰色业务了?
想到这,简疏文不由为陈非担心起来。
回到家后,简疏文左思右想,给陈非发了一条微信。
简疏文有陈非的微信,上次他拿着陈非的手机把两人的微信加了回去,陈非虽然没再删他,但也一直没跟他说话。
简疏文发的是:工作上如果有不得已的地方,记得保全自己,独善其身。
简疏文相信陈非能听懂。
过了许久,陈非回了一个字:好。
那次峰会过后,生活一切如常,简疏文白天上班,晚上给时桐打电话,时桐很忙,而且那边的信号和互连网不太稳定,如果武装部队之间有冲突,就可能出现信号和网络中断的情况。
见不到时桐,简疏文觉得自己像个深闺怨妇。
“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简疏文问时桐。
“快了快了。”时桐只是说。
时桐这个“快”跟我们定义的“快”是不是不太一样?简疏文郁闷地想。
简疏文一边郁闷,一边照常上班、工作。
一日,疏文律师事务所内来了一位穿着警服的客户,这名客户说他是林子川的同事。
第159章 为什么
“我同事被人起诉了,罪名是敲诈勒索。”客户叫楼武,是上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一名警员。
简疏文一边看手里的数据一边说:“你的这位同事叫林子川?上城区公安分局的林警官?”
楼武点了点头,“你应该认识他。”
“我的确认识他。”
“那你应该清楚他不是这种人。”
简疏文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继续看手里的数据,突然,他看到这起敲诈勒索案的原告叫陈非。
“陈非?”简疏文惊讶出声。简疏文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哪个陈非?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简疏文继续看数据,他看到了这个陈非的现工作单位和职位:金柯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法务部法务。
工作单位和职位都对得上,这个陈非就是简疏文认识的那个陈非。
简疏文微微瞪大了双眼。
“陈非起诉子川,说子川威胁他如果不拿钱贿赂,就把他列为杀人案的嫌疑人,还说子川在他家打了他。子川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不可能这么做。”楼武急道。
“楼警官你先别激动。”简疏文说,“我需要更加仔细地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陈非说林警官向他收受贿赂,如果不给,就要把他列为杀人案的嫌疑人。我能问一下是哪起杀人案吗?林警官在见过陈非后,是否真的把他列为了嫌疑人?”
楼武回答:“是钱弘被杀的案子。子川那次去陈非家走访,从陈非家回来后,确实把陈非列为了重点嫌疑人。”
钱弘被杀案?简疏文想起之前大家都以为钱弘只是失踪而不是被杀的时候,林子川就坚定地认为钱弘死了,而且没少来事务所找陈非询问线索。
“陈非有什么证据吗?”告人是不能乱告的,简疏文问楼武陈非手里有什么证据。
“他有一段录音。”楼武道。
简疏文继续问:“现在你们局里是怎么处理的?林警官被起诉,是经局里调查后移交检察院由检察院起诉呢,还是陈非个人提起刑事自诉呢?”
敲诈勒索行为可能构成刑事犯罪,需作为公诉案件由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遇到敲诈勒索,被害人应该先去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立案侦查后,再由检察院向法院起诉。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被害人有证据证明被告人的行为应当追究刑事责任,而公安机关或检察院不予追究的,被害人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刑事自诉。
楼武说:“他先举报,我们局里也调查了,但我们局里调查后认为子川不构成敲诈,不予立案,他就自己去法院把子川告了。”
程序是合理的。
“所以是自诉案件?”
“嗯。”
“那林警官呢?怎么只有你过来,他作为当事人却没来?”简疏文奇道。
“虽然我们公安调查后不认为子川存在敲诈行为,但陈非起诉到了法院,法院那边觉得这个事情涉嫌犯罪和严重违纪,所以暂停了子川的职务,还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也不知道法院怎么想的。所以我才会代替子川来找律师。”
简疏文接下了这个案子,做林子川的代理律师。
接下案子后简疏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陈非提供给法院的录音证据。
楼武还在,简疏文听录音之前先问了楼武一句:“这个录音是通过什么方式录下的?是否是合法证据?如果是非法窃听得来的录音,因为涉及侵犯他人隐私,法官不会采纳的。”
录音可以作为证据使用,但前提是来源必须合法,用非法手段得来的录音可能会被判为无效证据。
“他说他是在自己家里录的音,没有把设备放到别人家去,没有侵犯别人的隐私,是合法录音。”
“录音的工具是什么?”
“一支录音笔。”
简疏文点点头,心想在自己家录的音,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没有侵犯和传播他人的隐私,那么录音可以作为合法证据使用。
简疏文静静地听录音中两人的对话,他听到林子川对陈非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了,就想着给嫌疑人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坦白,能减不少刑。”
简疏文问楼武:“什么叫都知道了?林警官是在暗示陈非吗?有证据证明陈非是杀害钱弘的凶手了?”
“没有……”
“那这是诱供啊,他怎么又诱供?”简疏文皱眉,“他”指的是林子川。
“查案子找人问话,使用这样的话术很正常嘛!怎么就是诱供了?这种方法不让用,那种手段不许搞,规矩定得那么死,束手束脚的让我们警察怎么查案?”楼武吐槽。
林子川一番操作之后,陈非依然一口咬定自己跟钱弘被杀没有关系,到了最后,林子川好像出门了,有开门的声音,但开门的声音过后,又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有玻璃砸到了地上,砸碎了。
楼武说:“这里,陈非说子川折返回来用玻璃瓶打了他,我呸!”
简疏文说:“林警官或许有诱供和伤人的嫌疑,但全程他没有提到要钱,跟敲诈勒索不沾边。敲诈勒索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林警官是个聪明的,他全程没有提钱,那就不构成敲诈勒索。”
简疏文想起张凡生被公司起诉敲诈勒索的那个案子,就是因为张凡生在对话中提到了钱,所以敲诈勒索的罪名成立了。
谈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避免被有心人污蔑。
楼武说:“陈非说,子川虽然没明说,但却是在用诱供的话术暗示他交贿赂。”
简疏文笑了,“暗示?这……暗示可还行?这场官司陈非他打不赢的,证据不足。”
“打不赢也要打?为什么?我知道了,子川为了查案,经常找他,找他的过程中可能哪里得罪他了,所以他才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子川。唉,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案件,就算频繁去找你,甚至把你列为嫌疑人,也是为了查案嘛,动不动就来告我们,让我们怎么做?案子不查了呗!”楼武在那发牢骚。
“我觉得,双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可以调解调解?”简疏文说,“陈非不是那种妨碍公务、不配合调查的人,陈非是个好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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