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沈隋玉皱了皱眉。
帮迪问:“怎么了?”
“尸体内的血液量不符合他的体重,而且大多聚集在皮下。”他问,“这周围有大量的血液喷射吗?我没到见他身上有口子。”
帮迪看了一圈:“没有,宿主。周围的血液还没你一次吐的多。”
沈隋玉:“……仔细你的尾巴毛。”
犹豫了一下,他动用了内力,沿着此人碎掉的经脉向内探寻,以一种更玄妙的方式检查这具尸体。
很快额头冷汗涔涔,胸腔里血气翻涌。
睁开眼,他发现梁剑霆好像也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手挑开了他帷帽上的白纱,目光很有存在感地聚焦在了他脸上。
……这人是犯的什么病呢。
“沈兄,你摸出什么了?”梁剑霆压着嗓音,诱哄似地道。
“这不是毒杀。”沈隋玉咽下喉咙口的腥甜之气,冷静回答。
他不能说得太多,也不能完全装傻。
“此人后心口中了一掌,经脉碎裂,功力被抽干。”他说,“我认为是某种特殊的功法所致。”
“哦?”梁剑霆眉梢一挑,继续压着嗓音,“那,沈兄可曾见过这种功法?”
沈隋玉抿紧了唇角,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
眼底溢出玩味和冰冷,梁剑霆暗自运功,一掌推出,伪装成突如其来劲风震掉了他的帷帽。
那张苍白错愕的脸顿时暴露在了日光之下。
他和梁剑霆一同出现,身形又极其优美,早就勾起了众人对他相貌的好奇。
此时白纱帷帽落下,整条小巷寂静一瞬,突然爆发了窃窃私语:
“这人好像是毒医仙!我在茶楼见过他的画像!”
“是他!他就是传闻中的凶手!”
“毒医仙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一来就死人了,还用多说吗?!”
“好大的胆子!果然心狠手辣!”
“……”
一旁的官兵听到了议论,也持着兵器调转了方向,向着沈隋玉蠢蠢欲动。
“不可。”梁剑霆站起身,挡在了他们身前,“大家一定是弄错了,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
“他不是毒医仙沈隋玉吗?”有一中年人厉声质问,“杀害我旧友殷氏的凶手!就是他!”
“钱掌柜可有证据?莫要信口开河。”梁剑霆嗓音一沉,面色严厉,“若此事是他所为,又何必与我来这自投罗网?”
他身形高大巍峨,威风凛凛,带了内功的嗓音足以震慑在场任何人。
“此人心性歹毒作恶,梁庄主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有人真诚劝说道。
沈隋玉缓缓起身,站在梁剑霆身后缓慢系上帷帽,头颅低垂,身形寂寥。仿佛全世界里只能依附于他。
梁剑霆余光瞥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畅快无比,似每根经络都被打通,亢奋得浑身血液飞速流窜。
“我可以作证,昨日沈兄一直在我房中喝酒,彻夜不曾离开。”
这句谎言让众人平息下来,也让梁剑霆胸中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感,为当众公开这件事心神激荡。
“既然梁庄主担保,那……”
“咳……”
嘀嗒。嘀嗒。
鲜红的血透过指缝滴在了青石板上,还有一滴溅上了帷帽的白纱,触目惊心。
所有人的心脏都没来由的一抽,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梁剑霆面色亦是一变,转身搂住男子清瘦的腰,抱起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沈隋玉这次变得很温顺,除了咳嗽没再发出任何动静,手脚皆失去了力气。
梁剑霆发觉不对,匆匆停在郊外一片树林里。他屈起膝盖半跪在地,让这人半躺在他的大腿上,掀开帷帽检查他的情况。
沈隋玉已然陷入了昏迷,面色白得吓人,漂亮的眼眸紧紧闭着,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梁剑霆顿时什么都没想,运起内功贴上他的后背,往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内输送的内力。
他阴沉着脸盯着他,眼中涌动着鲜明的恨。
都怪他自己。都怪他非要逞强。不能运功还偏要运功,查不出半点眉目,自己倒很可能先没了命。
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在干这种蠢事,就像七年前……
“呃……咳咳……”
怀中人单薄的身体剧烈颤抖,纤长的眉痛苦地拧到了一起,脸一偏,再次吐出了一大口血,染脏了梁剑霆靛青色的衣襟。
他狠狠一震,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糟糕……他的内力虽深厚却复杂猛烈,这人的体质很可能承受不起。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梁剑霆脑中忽然冒出来了这种想法,紧接着席卷而来汹涌的恐惧和不安。
不行。
他还没玩够,他还没看到这人向自己跪地求饶,他决不能死。
梁剑霆为他戴上帷帽,正要抱起人再次前行,林中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放缓马蹄声,和颇为熟悉的驭马的嗓音。
束着高马尾,身形挺拔的年轻人勒马停了下来,嘴里喊了声“父亲”,视线则第一时间落在了他怀中绯色人影上。
梁剑霆下意识皱眉,遮挡对方的视线,语气极为严厉:“你怎么会在这?”
“听闻江湖上最近时有怪异死尸,师父派我下山查清此案,助您一臂之力。”年轻人答道。
“父亲,您抱的这人是……”
周溯行翻身下马,撩开缰绳,抬脚走了过来。
第47章 蛊惑人心的病弱医仙
面前的年轻人不过十七, 高大挺拔身姿如松,一身玄色流云纹窄袖锦衣,长靴踏马, 是最为意气风发的侠客模样。
且他生得俊美不凡,剑眉凤目, 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潇洒凌厉似一柄出鞘的利剑。
没有一个习武之人会在这样的少侠面前无动于衷,即便梁剑霆年长他一倍有余,是他名义上的养父。
他和这个养子的关系不远不近, 当初发现这小子根骨极佳,自小就送他去凌霄宗拜师。养子非常给他长脸,武林中颇多前辈大能对他赞不绝口, 称他武学天才, 心性坚韧更是百年难遇,凌霄宗掌门更是早就属意他为下一任接班人。
他对梁剑霆也一向尊敬,不卑不亢, 礼貌周全。
但这样出色的养子在此时走向梁剑霆, 没由来的让他警惕, 戒备, 雄性潜藏的竞争本能被唤醒,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了起来。
梁剑霆觉得很荒唐。
他强行压下了这股怪异的敌意,回答养子的问题:“这是为父新得的美人,莫要告诉你俞叔叔。”
后面那句其实很多余,养子性格冷, 极少在府中居住,俞青裁更是谁都不理会。二人是否说过话都有待考究。
或许只是因为……他希望怀中之人取代俞青裁的位置。
梁剑霆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狰狞。他扫了眼站定不动的养子,发觉他的视线落在了怀中人沾着血迹的细长手指上。
“过来。”他忍着不悦开口, “借你内功一用。”
郊外的林中十分幽静,树冠层叠,阳光穿透叶片缝隙在三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梁剑霆寻了一干净之处将沈隋玉放下,从前侧方搂着他的肩让他盘坐在地,同时仔细遮盖好样貌。周溯行落座其后,凝神运功,手掌贴上了绯衣男子单薄的脊背。
他的肩既宽又平,到腰身最窄处形成一个明显的倒三角弧度,十分优美。
精纯深厚的内力顺着脉络向他体内输送,压制住先前四散横行撞得他血气翻涌的气息,强势且沉稳地将他安抚下来。
沈隋玉即便处在昏迷之中,也能感觉到身体里阵阵的疼痛逐渐平息,整个人如同浸泡在了温热的泉水里,非常舒服。
他不自觉低吟出声,想向那个热源靠去。
但是有一对恼人的铁钳狠狠制着他的肩膀不准他动,他只能轻微地挣扎,腰身无意识地拧动。
那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后握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包覆起来。内力直达他的丹田,整片下腹都随之发热发涨,酥酥麻麻的。
……更舒服了。
“混账!你做什么!”
梁剑霆自然瞧见了这一幕,他一掌推出震在周溯行的胸口,威严的面孔怒意喷发。
在运功之时硬生生挨了这一掌,周溯行唇角溢出一丝鲜血,被他抬手拭去。漆黑的凤眸望向暴怒的养父,他冷静地解释:
“他经脉损伤严重,不经丹田运转很难送达全身。”顿了顿不等对方回答,他又道,“父亲刚才是否给他输送过一波内力?”
梁剑霆眼神如刀,面色铁青,却无法反驳。
“他自身丹田内的真气和父亲的相冲,如果不加以调节,将您的内力驱散,很可能撑爆本就脆弱的经脉,到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幽静的树林里传来骨骼被摁响的动静,梁剑霆脖子涨红,一言不发地重新盘坐下,将那人搂在臂膀中。
方才这一暂停让好受了些的沈隋玉又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梁剑霆从前面挑开些他帷帽上的纱,瞧见这人紧蹙的眉随着养子的动作逐渐松开,苍白的面上涌出淡淡血色,睫毛颤动,优美的唇瓣轻微开阖……
梁剑霆只觉得有把烈火烧着他,烧得他又怒又躁。
他死死盯着养子圈在这人石榴红腰封下沿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几乎将窄腰完全掐了个合拢。耳畔是这人时不时的低吟,稍一垂眸就能窥见自己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的瑰丽景色。
胸腔里的火几乎冲破胸膛,眼前阵阵发黑,最后周溯行收手之时,他竟也一口血吐了出来,喷溅在一地落叶之上。
周溯行接住失了支撑力仰倒在自己怀中的人,手覆上他的手腕简单把了个脉,轻轻擦掉细白指尖那点鲜红血迹。
“父亲?”他唤了声梁剑霆,“您可有不适?不若我送这位……”
休想!
梁剑霆的意识瞬间回笼,胳膊一伸飞快将绯衣男子抢回怀中,眸中凶光毕露。
周溯行皱眉:“他体内真气尚不稳,须得静养。”
“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再干涉!”梁剑霆怒喝,抱起沈隋玉腾空而起,步伐不再停留一瞬。
……
这日天气不错。
沈隋玉眼前蒙着遮光布歪在庭院里晒太阳,手里顺着帮迪的猫毛,小思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念书给他听。
“小思。”沈隋玉叫停了她,问,“这贴药里的金蚕花起到了什么作用?”
小思:“嗯……清热解毒?”
“那为何不能用普通的血藤或者天葵子替代?反要用悬崖峭壁边生长、极为难寻的金蚕花?”
小思嘟嘟囔囔:“先生,您到底想看书还是想考我呀,您要是不想听,我就去踢毽子了。”
沈隋玉:“……”
他以前怎么没胆子对带他的医生说这种话呢。
就比如,“老师,您到底想做手术还是想考我?您要是不想做,我直接关胸了。”
被这个假设惊得太阳穴抽了两下,沈隋玉让她把金蚕花的功效背了一遍,放她去玩了。这丫头念书慢还容易走神,不如帮迪在他脑海里同声传译。
“宿主还是离反派远点吧。”帮迪在他膝上伸了个懒腰,翻过肚皮给他摸,“本来没事的,他一掌内力差点把你弄死。”
“那也得他愿意放过我。”沈隋玉捏着它两只前爪玩儿,“但这次恢复得还行,我感觉身子比之前有力气了些——是他那位养子的功劳?”
帮迪把爪子抽了出来:“应该吧。”
“大反派的正道魁首养子。真相大白对他来说应该会很痛苦。”
帮迪觉得他爱操心:“宿主,现在武林中公认的大魔头是你,万一他先提剑把你捅了怎么办。”
“……”沈隋玉微微坐起了身,“来,我们加快一下进度。”
这两日都在养伤,他还没来得及细盘案件中的疑点。
“我当时探到了那尸体内留存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真气,梁剑霆输送给我的却和那不一样。难道这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那魔功可以完全改变人的内力,在体内形成第二套运转系统。”
帮迪:“很可能。所以殷氏夫妇才能隐藏那么久不被发现。”
“但既然会反噬就代表,肯定与原本的功法存在冲突,他需要一直压制这个不完善的第二内功。如果能想办法当众逼他使出来,比如在武林大会这样的场合——就算不能完全洗脱我的嫌疑,至少也会引起高手的怀疑,让他有所收敛。”
沈隋玉记得之后为了选举武林盟主,会有一场较为盛大的集会。
帮迪:“我觉得他已经快压制不住了。那天他看着养子给你疗完伤就吐血了,会不会是功法反噬?”
沈隋玉:“唔,应该不会这么早。”原剧情里都没开始死人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即尸体内莫名消失的血液。
这一点本世界的人很难察觉,是沈隋玉结合现代医学才能判断出来的——那死尸被凭空抽干了脏器和动脉内的血液,身体上却没有留下相应的伤痕。
就算某种功法可以达到如此邪门的效果,至少说明,对方抽取血液有一定的目的。
沈隋玉确信剧情里没提到这一点,殷氏夫妇当年也没出现类似的症状。
“若是能找个机会在他这龙吟山庄内搜一搜就好了。”沈隋玉琢磨。
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密道,或者秘密练功的山洞之类的。说不定还能发现给自己治伤法子——否则就他现在这个身体,哪怕揪住了梁剑霆的狐狸尾巴,人家一根手指就把他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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