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才不管这群人心思各异想的什么,只是转头对跟在谢濯玉身后的四个小丫鬟说:“你们不必跟着进来,没有安排活的话可以回自己的住处,或者去寻人玩。”
谢濯玉瞥了一眼一个搂着美艳魔姬的魔人,心中也有点担心,于是偏头对十三她们点了点头:“自己去玩吧,到时候我自己回去,不必来接。”
说完他抬腿跟上了半夏的脚步,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门合上时的沉沉声音。
坐在右侧首位的容乐珩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濯玉,在他目光落过来时展颜笑了出来,以灵力传音对谢濯玉盛情相邀。
「不知我可有幸与仙君同席?」说着,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身侧提前留出来的位置,满脸期待。
第37章 玉的反击
谢濯玉看着他身边那一看就是特意留出来的空位。跟容乐珩的距离只有一臂不到,但跟旁边的那个魔族也是。
眼神开始飘忽,谢濯玉慢慢地低下了头,避过了容乐珩的视线。
太近了,四舍五入这就是在人堆,他不喜欢。
但是拒绝了,他怕黏糊的容乐珩会奔上来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他一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和容乐珩掰扯……总感觉会特别奇怪。
未等他想出拒绝的话语,半夏已经领着他走到殿内最前,刚好路过了容乐珩面前。
容乐珩故意作出几分可怜表情,笑容也敛了几分,看着有点强撑的勉强。
他不甘心地伸手就想要揪谢濯玉的袖子,像是打定主意要将他留下。
然而他手刚伸出去,还没来得及碰到谢濯玉,半夏就如有所感地挡在了谢濯玉面前。
“容公子,君上已为他安排好了座位,不劳您费心。”半夏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脸正色道,“君上说,容公子若是醉得太快又要犯蠢,就请您出去醒了酒再回来。”
容乐珩笑容彻底凝固,很快就一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他捧起酒碗,垂眼啜了口酒,低声嗤笑了一下:“真没意思……行吧,过年么,不为难你。”
谢濯玉悄悄地松了口气,低着头跟着半夏又走了两步,却觉出几分不对。
容乐珩的位置是右侧首座,左侧首座他刚刚看到也是有人的,怎么还要往前走。
他的座位该不会就是……
谢濯玉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抬头时却已经站在殿内最中间的那个座位面前。
晏沉当真会享受。旁人嫌椅子不舒服不过是自己带个软垫,最多也就是抛弃椅子席地而坐,可他倒好,直接在这摆了个软榻。
雕花精致的梨花木软榻宽敞得够两个人躺,并排坐两个人更是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他还在上面铺了两层厚厚的白色兽皮绒毯,摆了一对兔子样式的长条软枕。
谢濯玉看着那张软榻,目光慢慢挪到那张同样摆满了各种美食瓜果酒水的桌子,许久没有动作,好一会才抬头去看半夏。
半夏等了一会不见他入座,心生纳闷这是等什么呢,下一秒却对上了他询问的目光。
她点了点头,看着说话声音都带了几分敬意:“君上说,今日年宴您与他坐一块。”
谢濯玉听到她的回答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让她给自己重新安排个位置,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他转头去看身后已经重新群魔乱舞起来的宴席,扫了一圈找出的寥寥几个空位都在人群。
要么坐晏沉身边,要么坐人堆里去。谢濯玉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果然不该来的。他心想,心头涌起一点后悔。
“您有何吩咐吗?”半夏看出了谢濯玉的欲言又止,殷切地问道。
她只要一想起之前自己在谢濯玉身上押注赚得那几大袋灵石灵晶,再一想这些时日君上跟心丢了一样天天往扶桑阁跑,看谢濯玉就忍不住心生敬佩,本是履行职责的举动也多了几分真心的关切。
不能怪她狗腿,她这叫有眼光、会做人好吧,就该发财的。
谢濯玉绕过桌子,小心翼翼地在软榻边缘坐下。
睫羽轻颤,他换了个问题:“晏沉什么时候来?”
等晏沉来了见上一面,他应该就可以离开了吧。
半夏凝眉想了一下,轻声解释道:“君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就会来的。我们的年宴没有很多规矩,不是一定要等君上来才开席的。您看,他们都吃上了,所以您也可以直接动筷。”
谢濯玉眉毛微蹙,心知她这是误会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半夏微微躬身道了句“除夕安乐”,然后转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施施然落座后跟身边的一个魔女碰杯
谢濯玉坐在软榻上腰背挺得笔直,取了一个小碟,时不时拣点东西送入口中。
不时有魔人投来视线盯着他瞧上好半天,他却好像浑然不觉。
容乐珩在吃菜饮酒的间隙悄悄地抬眼看向首座的谢濯玉。
静静坐在那的谢濯玉好像不是身处热闹宴会,而是在寂静院落里冥想悟道,好像有无形的结界将他与这个热闹得有点乱糟糟的宴会隔绝了。
不愧是问月仙君,完全不受外界影响。他忍不住感叹,然后飞快地收回视线怕谢濯玉察觉,重新和身边的人拼起了酒。
但容乐珩若是再仔细看一会,就会发现淡然自若的谢濯玉将筷子捏得很紧,连指尖都微微发白,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谢濯玉夹了一筷笋送入口中,然后就撂了筷子。
菜很好吃,但周围各种交谈声、魔人与魔姬嬉闹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要命无比恼人,实在是让人半分食欲也无。
刚才他听到一声响动,下意识抬眼去看大门却发现并非是晏沉来了。
下一刻,他就看见一个魔人将魔姬搂在怀里,两人肆意地拥吻,那魔人的手还在不老实地往桌下探。他们的动作碰洒了酒碗,酒液溅到了那魔姬身上的半透黑纱衣,透出了肉色。
谢濯玉愣了一下,飞快地挪开视线,却又看见了一片雪白肌肤。
他不敢再看,看似镇定实则仓惶地低下了头。
自幼生长在仙门、被教导庄重自持的小仙君猝然见到这种靡乱的画面,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魔人狂放,他们修行不断欲,都是很正常的,不必大惊小怪,反正也不关你事……
谢濯玉一边拿起筷子胡乱地往自己的碟子里夹菜,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努力说服自己。
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慌乱的内心,然而无人察觉。
就在谢濯玉如坐针毡,快要忍不住起身离开时,变故陡生。
席间有个人突然站起来离开座位,端着满满一碗酒径自向谢濯玉走来。
坐在他隔壁的魔人很快推了推身边的人,很快所有魔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人身上。
嬉闹声很快就小了些许,连那个肆无忌惮地与魔姬作乐的魔人都停了下来。
半夏觉出不对,按着桌案就要站起来,却被身边的女人按着肩膀坐回去,只能悄悄向谢濯玉投去担忧的目光。
至于容乐珩,他早就喝得已经不省人事,趴在桌上醉死过去了,压根就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唇角翘起,像是做了个好梦。
除了半夏,在场所有还清醒着的人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声音突然小了许多,谢濯玉觉得奇怪。
是晏沉来了么?他想抬头看看什么情况,又怕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
正犹豫着,下一刻谢濯玉就闻到了一股甜得腻人的脂粉香味,和浓重的酒气混在一起,刺鼻冲人。
紧接着这股气味的主人就站在了他的桌前,入目是绣着繁复花纹的裙摆。
他慢慢地抬起头,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微微蹙起了眉。
闯入视线的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
狭长凤目边用金红色的闪粉与颜料勾画出繁复的花和图纹,嘴唇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偏偏皮肤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那张脸妖艳美丽,细看却又会总觉得有几分诡异,活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妖精。
然而下一刻,这妖艳女子一开口就让谢濯玉愣了一下。
那声音尖细得有点刺耳,像是捏着从嗓子里逼出来的,很像女子,但仔细听还是能辨出来这确是男子的声音。
“君上新得的美人这容色当真是举世无双,我只看一眼,差点以为那九天上的仙人坐在这,啧啧。”妖精笑容越发的轻佻,将手里端着的酒碗往谢濯玉面前递,另一只手伸过来挑起谢濯玉的下巴。
“我定要与美人同饮一碗酒,再共度一.夜.春.宵.。这一身衣衫很是衬你,让我好生期待衣衫下又是怎样的……”
他止住话题,笑容意味深长,手指下滑想要碰谢濯玉的脖子。
谢濯玉在他说出一.夜.春.宵四字时就已经冷下脸。
昨夜噩梦的余悸、嘈杂靡乱宴会带来的不适甚至是他对晏沉动心的自悔与纠结全都冲上心头,然后在这一刻被这一句话看似玩笑实则侮辱的话全数点燃。
谢濯玉用力拍开他的手,却在一声清脆的“啪”声里接过了那碗酒。
然而妖艳男子刚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谢濯玉已经将那碗酒反手泼到了他脸上,狠狠地将碗砸在地上。
妖精的笑容凝在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然而顺着面颊流下的冰凉酒液却又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谢濯玉却是把酒泼了他一脸。
“你怎敢如此对我!”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表情阴狠难看,伸手就要对谢濯玉发难。
然而谢濯玉动作比他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许多人甚至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一道黑影闪过。
谢濯玉捏着一枚锋利的碎瓷片,狠狠地扎在了男人的脖颈上。若不是男人反应迅速运用灵力护住自己,他的脖子肯定要开一个血洞!
饶是如此,那脖颈上仍然被划了一道食指长的口子。
谢濯玉目光冰冷地盯着那张被酒水弄得狼狈的脸,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他仍未松手,全然不顾自己的手指和手掌也被瓷片划破正在往下淌血,只是继续用力想把那瓷片往妖精男脖子里扎,有一种要把整个瓷片都捅进去不罢休的意味。
而他的眼神和这个举动终于彻底激怒了妖精男。
第38章 舔伤
他抬手紧紧握住了谢濯玉的手腕 ,尖利的长指甲掐进细嫩的皮肉。
那张妖艳的脸变得越发狰狞扭曲,极尽癫狂之色,声音也变得凄厉粗哑。
“没关系,你死了就绝对不能拒绝我了……漂亮的东西都会是我的,嗬嗬哈……”
谢濯玉当机立断地松开碎瓷片,想要往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然而手腕却被那只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手死死钳住,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抽身。
诡异的怪笑戛然而止,妖精男突然出手,五指成爪,闪电般地袭向谢濯玉心口,竟是要以手剜他的心!
人群中的半夏倏地站了起来,足尖点地飞身就要扑过去救谢濯玉。但到底是晚了几秒,来不及了。
谢濯玉心知躲不过这遭,咬牙抄起一只筷子捅向妖精男的眼睛,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千钧一发之际,那只袭来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而本该被轻松避开的筷子却真的捅进了妖精男的左眼。
星星点点的温热鲜血溅在了谢濯玉白皙的脸上,像是红梅落在茫茫雪地里。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住了,搞不明白这奇怪的事态发展。
他们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种恐怖的威压就在下一刻席卷了整个殿厅。
仅一个呼吸间,殿内除了谢濯玉外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濯玉面前的妖精男则突然捂着脖子仰面倒了下去,刚刚袭向谢濯玉的那只手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形状,手指时不时轻轻抽搐一下。
谢濯玉可以确定,他还听到了骨头咔咔碎裂的声音。
他倒下后,视野便没了遮挡。
紧闭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无息地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而晏沉就站在那里。
夜明珠明明将室内照得亮堂无比,谢濯玉将晏沉阴鸷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却仍在某一瞬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晏沉像站在无边黑暗里,没有任何一束光能落到他身上。
那双深潭一样的黑瞳无声地望向谢濯玉,然后在看见谢濯玉正往下淌血的手时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晏沉抬腿走向谢濯玉,步伐不急不缓,如同在月下花丛中闲庭漫步。
但他的每一步无疑都踩在了其他人的心尖上,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大气不敢出一下。
谢濯玉重新在软榻上坐下,下意识要将手规矩地搭在膝上却又顿住了。
低头看了看仍在往外流血的手掌,再瞥了一眼干净的衣衫,他抿了抿唇,最后轻轻搭在了桌沿。
走到容乐珩桌前时,晏沉脚步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动了一下。
下一刻,容乐珩突然就被一种暗力打醒了。
他仍醉得两眼发晕,捂着头恼怒地抬起头,对上了晏沉阴鸷的眼神。
“你干……”容乐珩刚张开口吐了两个字,突然就停了下来。
目光所见的人全都跪伏在地,属于晏沉的威压使得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而他清楚地在酒香与美食的香味中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张地抬头去看首座的谢濯玉,将他脸上的血迹尽收眼底。
而在那桌案前方的地上还躺了个人。
仔细看清那人的脸后,容乐珩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血族的那个的妖孽东西肯定又发癫了。
晏沉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挪开了视线,走到了主座前。
随着他不断走近,妖精整个人都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抖如筛糠,全无方才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
“血华,你当真是好样的啊。”晏沉停在他面前,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抬腿踩上了妖精的胸口止住了他试图将身体蜷缩成团的动作,他像是试新鞋子是否好穿一样踏了两下。
这动作看着漫不经心没用几分力,然而下一刻血华就噗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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