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吓得眼睛都睁圆了,看着鸡又摆出一副想要冲过来的样子,他顾不得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连忙拿起一根树枝朝着公鸡挥了起来:“还敢啄我,你再来我就打你。”
公鸡换了个更高的位置,依旧盯着他,不时地煽动下翅膀,彩色的鸡毛没有了太阳的照射,也显得暗淡了一点。
堂屋门被开得更大了些,乌盛伸着懒腰从屋里走了出来:“今天还挺凉快的。”
梁安顾不得拿盆子,连忙出了鸡圈,快步的走到院子里拿起竹竿就朝着鸡圈又走了过去,对着大公鸡打了起来,大公鸡吓得连忙扇着翅膀飞了下去。
乌盛放下了手,朝着他走了过去:“夫郎。”
竹竿被收了回来,单手扶着竖在了地上,梁安生气地盯着里面的大公鸡:“郎君,下次就第一个把这个鸡给吃了,居然还要啄我。”
“夫郎没被啄伤吧。”乌盛急忙问道。
“郎君放心,我没事,它没啄到我。”梁安摇了摇头,又朝着大公鸡敲了一下,这才消了点气。
“等收完了麦子,我们就把这个鸡给杀吃了。”乌盛伸出手把竹竿给拿到了手里,走到墙边上放好,“我去给鸡喂食。”
“好,郎君小心些,这公鸡不认人,凶的很。”梁安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接着说道,“还有那个水也要倒点了。”
“知道了。”乌盛点了点头,朝着鸡圈走了过去。
刚往锅里放好馒头的梁安,一转头便对上了两个鸡蛋,有些发懵:“郎君拿着两个鸡蛋干啥。”
乌盛笑了起来:“家里的鸡生蛋了,我看完了鸡圈,也只找到这两个。”
梁安连忙接了过去,藏不住的开心:“还是温热的。”
“对。”乌盛点了点头,母鸡刚走,鸡蛋就被自己拿过来了,可不就是温热的。
“刚好,在加个蒸蛋。”
梁安喜滋滋的转身拿了一个碗,放下其中一个鸡蛋,将另外一个朝着碗沿磕了上去,鸡蛋壳顿时多了几道裂痕,掰开后里面居然还是个双黄蛋。
“郎君,你快来看啊,这个鸡蛋有两个鸡蛋黄。”
“不知道另外一个鸡蛋是不是一样的。”
乌盛拿起另外一个,磕开后里面只有一个鸡蛋黄:“看来只有这一个鸡蛋是俩黄了。”
“是啊。”梁安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眸,随后给碗里添了点水,拿着筷子搅拌得出了沫,放了些调料,这才放到了箅子上。
盖上了盖子,乌盛已经准备开始烧锅了,小狗连忙爬起来找了个更凉快的地方趴着,吐着舌头。
厨房门和窗户处吹进来的风夹着些许的燥热,天色渐暗,乌云越发的多了,没一会便打了一个响雷,像是要把天都给炸开一样。
伴随着第二个轰隆隆的雷声,天上开始下起了大雨,整个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像是已到了傍晚。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渐起一个又一个的小水花。
院子里的水不断地朝着墙下的出水口涌去,门外的杂草被砸得不禁歪了身子,不等尘土被吹得飞扬,便与水滴混为了一体,匆匆流过草丛的根部,朝着更远的地方流去。
突然来的一阵大风,吹得门都开始晃动,梁安站在门口,朝着堂屋边上的屋子看去,雨这么大不会潲雨进去吧,窗户边上好像也没放什么东西,就是潲进去一点,好像也没啥事。
乌盛往锅洞里放了把柴,对着门口的梁安道:“夫郎不用担心,窗户我给鸡喂食的时候,关了大半了。”
“嗯。”梁安往后退了两步,下的越发的大了,连门口处都被吹进来了些雨。偏又不能关门,要不然屋里更没光了。还是吃饭的时候在点一下油灯吧,能少用就少用一点。
雨水渐渐地变小了许多,连天色也明亮了好些,二人端着剩的饭菜,还有那一碗蒸鸡蛋,又舀了两碗茶水放在案板上。
下着雨,端着饭去堂屋也会淋上一些,倒不如直接在厨房里吃还省了事。
鸡蛋碗的中间还多了浅浅的一层水,木勺放在鸡蛋的上面,一舀便是一大勺。
瓦沿上不时地滴落下一滴雨,砸在了下面小草的嫩叶上,顺着叶尖滑落到地上,与水洼融到了一起。
蒸的鸡蛋被挖的见了底,梁安端起鸡蛋碗,右手拿着勺子微微用力,朝着碗里开始四处刮了起来,把最后一层鸡蛋给刮到了勺子里,虽只有半勺,但有,总是好过没有。
乌盛把碗筷摞到了一起,端着放到了灶台上,随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在碗里放上了勺子,他扭头看去,只见梁安眯眼一笑,嘴里喊着:“小狗,吃饭喽。”
窝着的小狗猛地起来,摇着尾巴就朝着梁安走了过去,伸出狗腿踢了踢碗,像是在说:“倒饭,倒饭。”
梁安掰开一大块的馒头,直接丢到了狗碗里,虽是连菜汤都不沾一点的馒头,小狗依旧埋着头吃得很香。
雨后,太阳重新跑了出来,将地上的雨水晒得不见了踪影,地面的泥泞逐渐变得发干,连狗爪子印都模糊了不少。日夜不停轮转,鸡窝里的蛋更是一次比一次多,竟是已装满了大半个木桶。
梁安蹲在地上,单手托腮,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往日只叹鸡蛋不够吃,没成想,太多了也能让人发愁,如今是早上鸡蛋,中午鸡蛋,晚上鸡蛋,还有一坛子的腌鸡蛋,这鸡日日下蛋,竟是吃都吃不完了,偏偏郎君又出去做工,连个分担的人也没有。
压在腿上的手肘像是撑不住似的突然往下一滑,梁安脑袋一点,突然想出一个好法子来。先前用家里的碎茶叶煮的鸡蛋味道倒是不错,若是拉到镇上去卖,平时买了鸡蛋要一文钱一个,那这加了茶叶的便两文钱一个,如果实在没人买,就送给亲戚和邻居,要不然这么多,天又热的厉害,放也能给放坏了。
把鸡蛋给抱到院子的井边上,拉出一桶水来,洗净,随后一个个擦好放回另外的桶里,又把茶叶也拿出来放到了厨房。只等明日早早的起床,煮鸡蛋。
翌日,天还没亮,一盏点燃的油灯便幽幽亮起,照着满是黑暗的厨房。
梁安捋好袖子,一次次弯腰把鸡蛋小心的放到锅里,两三把茶叶清洗后放到干净的白布上系紧,没一会两包鼓鼓的布包便被丢到锅里去,随后舀上几瓢水,放上箅子和馒头,盖上锅盖。
烟囱里的烟飘在黑夜里看不到一点,伴随着锅洞里的火星逐渐熄灭,睡饱了的公鸡跳上高处,扬起脖子迎来了第一缕晨光。
吃了两个鸡蛋和馒头,又给小狗和鸡喂好食,这才把锅里煮好的鸡蛋被捞到桶里,上面盖着一层布,从桶身处围上一圈绳子系着,随后抱着桶身放到了拉车上。梁安甩了一下胳膊,走到大门口把门开到两边。
如今快要夏收,三叔母家里的牛是要出大力气的,也不好这时候去跟人家借牛使,还是自己拉着车慢慢的走到镇上好了。
拉车上只有一个木桶和一个装满水的竹水壶,倒是也不重,拉着也能走得更快些。大路上的黄土飘起,路旁的树上挂满了枝叶,地上的草丛长得有些歪,半边的叶子倒在了路上,不时的便被路人给踩上一脚。
梁安不断地拿着汗巾擦着汗,虽说太阳还没升太高,但这一路还真是累的慌。
到了镇子口,进去摆摊的人都要先交上一文钱才能进去,梁安摸着自己的钱袋子,看着前面的人或背或扛,还有牵着牛进去的人,想了想,还是给了一文钱过去,毕竟镇子里的人比外面的人多,听说也更舍得花钱。
凡是好的位置,早早地便被人给占了,梁安拉着车走了一圈又一圈,总算是找了个边角停了下来。刚喝上几口水,歇了一会,便看到隔壁的摊子已经卖出去一份,到手的钱虽不多,可却是实打实的铜板。
梁安连忙把水壶放在一边,打开了桶上的白布,直勾勾地望着路过的人,希望有人能过来看一看,买上一些。
“怎么一个人都不过来看啊。”他扁了下嘴,双腿无力的蹲了下去。
旁边的摊主垫着脚尖瞅了一眼,也没怎么瞅到里面是啥,看着这桶应该是跟自己卖的不一样,不过这是卖的啥啊,连一个人都不带去看的,他好奇的问道:“哎,小哥儿,你这是卖的啥啊。”
梁安顺着声音瞅了过去,原来也是一位小哥儿。
“煮的鸡蛋。”
“哦。”小哥儿彻底地放下了心,也有了心思说些别的,“鸡蛋啊,那你在这肯定是不好卖了,人家出了门没吃饭的,都是去吃包子馒头和米汤什么的,咱们这位置偏,等到这的时候,早就吃饱了,谁还有心思买你的鸡蛋啊。”
“是啊,我转了好一会,好的位置都没了,只找到这里了。”梁安缓缓地站起了身,敲打了两下大腿。
“我看你在这还不如去码头,卖力气的人也多,买个鸡蛋填饱肚子也不会觉得有啥。”小哥说着又麻利地给人称了一把菜,“给个七文钱就行了,这一小把就当我是结个善缘了。”
“那行那行。”
客人满脸笑意的点了下头,数好了钱递了过去,“下次还来你这买。”
“好嘞,您慢走啊。”
梁安听着这句去码头的话,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木桶,当即握紧把手,拉着就走。
第63章
刚走没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拿了两个鸡蛋走到小哥儿的面前递了过去,有些尴尬的问道:“老板,不知道你说的码头是从哪里过去?”
小哥儿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竟然还有人不知道码头是在哪里的, 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那圆滚滚的鸡蛋,朝着前面指了指:“往前直走, 然后左拐在右拐,就能看到了。”
“多谢,这两个鸡蛋你尝尝看, 跟家里煮的不一样。”梁安说着把鸡蛋放到了他的手上,“还热乎着的。”
看着梁安越来越远的身影,小哥儿也收回了视线,嘀咕道:“刚刚倒是忘了说了, 那边的摊子也不少。”
左拐右拐的,梁安热的满头大汗, 终于看到了那平坦的码头,来来回回的人是不少。往边上一瞅,摊子也少不到哪去。
看了半天, 终于有一个摊子瞧着要走,还没等走过去,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摊子就放到了哪里,梁安只好接着看别的地方。
擦着脖子里的汗珠,抬头便是高高挂起的太阳, 炙热地烤着大地。
到了晌午, 码头的人们纷纷擦着热汗朝着外面走去,不时地停在哪个摊位前买些吃的。
梁安抿了一下唇,大喊道:“热乎的鸡蛋, 茶香味的鸡蛋,大个又好吃,便宜的很。”
听到喊声的人有些回了头,有些则是当作没听到,拿着手里的东西就走得远了些。
“怎么卖的?”
晒得黢黑的汉子,随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汗珠,皱着眉头粗声的问道。
这天,真是热的厉害,偏偏最近来得货又重的不行,一晌午下来,肩都比平时更疼了点。
“两文钱一个鸡蛋,要几个。”
梁安连忙回了一句,心里有些打鼓,手指紧张的颤了几下,不会是嫌贵了吧。
“行,给我来两个。”
“好嘞。”梁安猛地松了一口气,从桶里舀了两个鸡蛋出来。
“不用包了,钱给你放这了。”
“行。”
梁安把鸡蛋递了过去,从旁边拿把钱拿在了手里。还好没说要包起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包,自己都忘了准备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人买了几个鸡蛋离开,梁安把钱放好,嘴角扬得高高的,连声音都更大了些。
“哎,这个鸡蛋吃着是还行啊。”
“搁哪买的,几文钱一个。”
“就那边的摊子上,一个小哥儿卖的,两文钱一个,卖的也不贵。”
“那行,我也去买两个。”
阴凉处坐满了人,顾不得额角流下来的汗珠,大口的咬着手里的饼子,旁边还放着装满的咸菜。
“乌盛,你去吗?鸡蛋两文钱一个。”
看着年龄有些大的男人绑着乱糟糟的头发,衣领处有些发黑,朝着旁边问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我这刚买了馒头。”乌盛摇了摇头,“你去吧。”
“那行。”
汗渍的味道围绕在人群当中,谁也没有开口嫌弃着谁,左右大家都一样,谁身上还没带了点味了。
休息好后,顾不得头顶上高悬着的大日头,又被来的人喊着走了出去,早早的搬完,早早的结账。
乌盛连忙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往外走去。
“鸡蛋两文钱一个。”
熟悉的喊声不由得让乌盛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愣在了原地,自己没看错吧,居然是夫郎。
他连忙快步地朝着梁安的方向走去,连身后的喊声都顾不得了。
“夫郎。”
梁安眨了眨眼睛,顿时扬起了笑容,开心道:“郎君,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夫郎你这是。”
“家里的鸡蛋太多了,我就煮了过来卖了,卖了好些个了。”梁安说着声音小了些,朝着乌盛招了招手,单手挡住嘴道,“好多个铜板啦。”
乌盛站直了身子,唇角高高扬起:“夫郎真厉害。”
“乌盛。”
又是一声喊,乌盛连忙扭头应道:“来了,夫郎,天太热你早些回去,我先去做工了,路上慢着点。”
他匆匆地说了几句,连忙朝着码头跑去。
“好。”梁安回了一句,看到乌盛的背后湿了一大片,有些像是已经干了,有些像是刚刚湿透的。
他不由得伸出手揪了揪自己的后背处,衣裳粘在了背上,令人难受的紧,郎君定然也不舒服,却也只能跟自己的衣裳一样干了又湿,早知道能碰到郎君,就给他带一件干净的衣裳了,找个地方换上也能舒服点。
休息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梁安喊得嗓子都快冒了火,桶里还剩下一小半,喝着不算凉的凉水,蹲到了车子的下面,试图让拉车挡一下那晒人的阳光。
天上的飞鸟纷纷钻进了树杈里,斑驳的阳光洒在了地上,树叶微晃,连带着影子都离开了原地。橘红色的晚霞铺了半边天,连屋顶都被映上了些许的颜色,店家纷纷挂上了灯笼,只待夜色降临,便点燃着灯笼内的烛火。扇着翅膀的小鸟路过鸣叫了几声,趁着夜色还未彻底来临,连忙朝着更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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