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便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红焖猪脚,锦清受宠若惊,陛下亲自给她布菜,这可是天大的荣宠。
赵祈哪里知道她想的那么多,只觉得对方呆呆的样子,十分有趣,浅浅笑了笑。
刚吃了几口,隔壁桌的几个年轻公子嬉笑讨论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
“明日褚家大小姐就要入宫了,真真是暴殄天物,好好的大周第一美人,竟然要去伺候一个女人。”开口说话的人明显有了醉意。
“齐公子慎言,皇家之事你我岂可非议?”另一公子劝道。
“呵,皇上又如何,不过是个女人,年安兄身在朝堂多年,可曾见过女帝上朝?政务决策要听太后和辅政大臣的,我父亲说了,他们内阁怎么说,女帝便会怎么做,哪里容得她说了算。”齐明善言语轻蔑,丝毫不把女帝放在眼里。
李年安眼见齐明善越说越过分,忙制止:“齐兄,非议陛下可是死罪。”
齐明善听后更是不屑,“怕什么,我爹可是内阁大学士,先皇留下的辅政大臣,女帝可敢动我一分一毫。”
李年安知多说无用,没有再劝。
齐明善笑的一脸淫邪:“褚淳贤入宫伺候一个女人,你们说她二人皆是女子拿什么满足彼此,若我在。。。”
话未说完,在一旁竖耳倾听的锦清彻底忍不住了,大声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天子!”
众人皆被锦清这一嗓子叫喊吓了一跳,包括还在听话的赵祈。
“你们蔑视皇权,藐视皇帝,实乃大不敬之罪。”锦清毫无惧色继续怒斥对方,主辱臣死,她是陛下的贴身侍女,哪里能容忍有人羞辱陛下。
齐明善酒醒了几分,先是瞧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锦清,又仔细看了端坐在一旁不慌不忙吹着茶盏的赵祈。
他细细打量赵祈,一袭浅色黄衣,肤色苍白柔弱,周身一股子贵气,齐鸣善心中揣测,眼前人是谁家病公子,京城达官爵贵数不胜数,能比得上齐家显赫家世的贵公子,他大部分都见过,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可从未听过哪家达官贵族还藏着从不出门的病公子。
齐明善斜睨着锦清,“你家公子姓甚名谁?”
锦清抱着肩膀,冷笑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知道我家主子姓什么。”
“咳咳。。在下姓褚,是礼部侍郎褚晏的远房子侄。”赵祈站起身子,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着,本来还想听听这些纨绔子弟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看来怕是不能了。
褚晏是褚淳贤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京官,还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礼部侍郎,京城比褚家官大的人家遍地都是,更何况他爹可是一品内阁大臣兼辅政大臣,齐明善更是不把赵祈放在眼里。
“你叔父区区四品官,你也敢让你的丫鬟在本公子面前没大没小地吼叫,真是好大的胆子。”齐明善猜出对方底细后,更是肆无忌惮,撸起袖子想要教训惹他不快的人。
锦清瞪着齐明善,快步挡在主子身前,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势头。
赵祈早就坐下,端起茶碗静静品茶,她一点也不把齐明善的恼怒放在眼里。
这一幕更是让齐明善怒从心起,京城内外谁见了他不得好好巴结,对他视若无睹的人,姓褚的可算头一个,今天非要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刚要喊外面的小厮进来,就被李年安伸手拦住,凑到他耳边小声劝道:“齐兄,褚大人官虽不大,可明日,褚家大小姐便要入宫了。若在此时你伤了褚家人,褚小姐势必要让陛下主持公道,要是今日言论传到陛下耳朵了,齐兄怕是难以善了。”
齐明善还在想着羞辱他们主仆二人的法子,李年安的劝说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口无遮拦,他忍下怒气换了副说辞,“今日本公子有事,不与你们纠缠,下次若在让我看到你们,别怪本公子拳脚无眼。”
锦清还想拉住齐明善。
赵祈扫视众人一眼,声音平淡,“齐公子,慢走,后会有期。”
齐明善冷哼一声,根本没把赵祈的话放在心上,带着一行人离开。
锦清一直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离去,“主子,你何必跟他和颜悦色,像他这种没有君臣纲常不敬陛下的纨绔子弟,就该让大理寺抓起来,拖到菜市口问斩才对。”
“难道你没听见他说他父亲可是内阁大学士兼辅政大臣,连我都要听他的。”赵祈语带讥讽。
她现在憋了一肚子气,还不能发泄出去,穿书成炮灰女帝了,还得维持原主懦弱的人设,就算今天真把他抓走了,他爹也能让人将他放出来,谁叫现在自己没有实权,只是个任人摆弄的傀儡皇帝,简直窝囊死了。
锦清一脸愤愤:“那是主子给齐大人的荣恩,齐家不知感恩已是辜负皇恩,其子还敢在外折辱天子,实为大不敬,其心可诛。”
这话说的恰到好处,赵祈侧头看着锦清,书中曾写,赵祈身边有四个贴身侍女,只有从小跟着原主一起长大的锦清最为忠心,原主投身猛兽园被撕碎后,锦清也跟着跳入园内,随着原主去了。
赵祈现在身无所靠,能有锦清这样忠心的属下,已是非常难得了,望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主子,是奴婢说的不对吗?”
赵祈浅浅一笑,“你所说的皆是事实。”
“奴婢不明白那您为何放任他离去,不派人将他关押大理寺?”
“我是皇帝,他不过是个仗着父亲庇佑的纨绔公子,我要是真跟他计较,才叫人笑话。”赵祈想天下看不上皇帝的人多着去了,要是都交由大理寺,大理寺里面怕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锦清想不清楚的事情,赵祈可是心中有数,皇帝能随便出宫一定是暗中有人保护,保护她的人必然是太后派来的,那么酒楼的事情,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倒想看看,她的便宜后母,是不是真是对她那么上心。
赵祈把玩手中的折扇,没有言语。
锦清摸不着头脑,见陛下没有开口,识趣的没问下去。
二人一路走走逛逛,竟走到褚府门口。
锦清按着往常的习惯寻问道:“主子可是要进去瞧瞧褚姑娘?奴婢去通报一声。”
赵祈蹙眉,转身便往回走,“不必了,明日就见面了,在到别处逛逛我们便回宫,另外我有一事,要告知与你。”
锦清头一次见陛下出宫不去找褚小姐,正觉诧异,又见陛下神情严肃,霎时紧张起来,便要跪下。
赵祈看出她的意图,拉住她说道:“从小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照顾我,若是寻常百姓家,我叫你声姐姐也是应当的,可惜身在帝王家,我就成了你的主子,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家人。”
锦清见女帝突然提起过往,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事事用心,掏心掏肺,旧事历历在目,又听女帝话语间的真心实意,不由得眼眶湿润,“主子和先皇后娘娘待奴婢已是极好,奴婢此生无以为报。”
赵祈知道锦清说的是实话,不然最后锦清也不会选择和原主共同赴死。
赵祈凑到她耳边只用两人能听到声音说着:“我刚刚说了,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家人,往后莫要在称自己为奴婢,称名字即可,也不要下跪。若将来我能执掌权力,便封你为郡主,成全你我姐妹之谊。”
赵祈说这话的原因,其一,她是现代人实在受不了身边人自称,奴才,奴婢,甚至动不动就跪下。别人她还可忍受,可绝不愿心腹之人卑躬屈膝地跪在她面前。其二,她刚刚穿来,目前能信任的只有锦清,自然要好好的拉拢人心。
赵祈说完这话就见锦清已经泪流满面,她激动地说道:“主子说这话,真是折煞奴。。锦清了,锦清此生定不负主子恩义,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哭的梨花带雨,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锦清忙用锦帕,擦了脸上的泪,她面上有些窘然,又想起陛下刚才说的话,心中又是一股热流涌动。
赵祈猜测果然不错客栈发生的事情都由暗卫一字不差的传到高太后的耳朵里,太后轻吹茶盏:“祈儿是何反应?”
暗卫回道:“陛下并没有生气,侍女锦清和齐家公子争吵时,陛下还拦着,看样子是不愿起争执。”
“你退下吧,好好保护祈儿,莫让她受伤了。”
暗卫退下后,太后叹息一声,同贴身侍女说道:“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知反抗,祈儿性格如此软弱,做帝王可如何是好?”
侍女恭敬地回道:“总归有太后您在后面替她撑着,何须陛下忧心。”
“那齐家小儿行为言语,实在狂妄,让哥哥到宫中走一趟,哀家要与他商议一番,该是要好好鞭挞这些目无尊法的老东西了。
“奴婢遵旨。”
第3章
皇帝娶妃,就像民间纳妾,没有仪式,也不能穿喜服。
按规矩褚淳贤要提前半个月入宫,熟悉宫规和宫内礼仪,可褚淳贤不喜欢原主,也就不愿提早入宫。
原主爱极了褚淳贤,自然不愿心上人受委屈,就等着褚淳贤最后一天入宫。
红烛照着赵祈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她看着坐在她面前身着红衣喜服的女子,心中涌起阵阵烦躁。
她在自己的世界,二十八岁都没结婚,穿书到这陌生的地方,不仅成了一名十六岁的少女,还要娶一个和她一般大的花季姑娘,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赵祈本来不想穿喜服,可想到这是原主精心准备,要是突然弃用,免不得引起他人无端猜疑,只好将衣服穿上,将戏继续演下去。
原主不想委屈褚淳贤,即便不能像民间夫妻成婚时那样三媒六聘,十里红妆,鞭炮齐鸣,将褚淳贤迎进宫内,也想穿着大红喜服和心爱之人拜天地,互为彼此结发之妻。
原主为何爱褚淳贤至深,不过就是因为褚淳贤是原主小时候的伴读。
原主母亲去世的早,作为公主又没有其他玩伴,褚淳贤的出现弥补了原主幼时的孤寂,以至于长大后的原主对褚淳贤依赖颇深,难以割舍,不顾女子的身份,千方百计的想要将褚淳贤留在身边。
“祈儿。”盖头下的女子,轻轻唤着赵祈的名字,声音清冷中带着缠绕身心的柔和,让人彷如置身清泉,忍不住沉溺其中,换做是原主早被对方这一声温柔缱绻地呼喊,弄得神魂颠倒。
可惜坐在她面前的人是穿书而来的赵祈,她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着几分抵触。
赵祈心中腹诽:既然不喜欢我,这么温柔地喊我名字做什么?
赵祈不情愿地掀开褚淳贤的盖头,入眼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心中忍不住惊叹,真真是个如谪仙般绝色女子,怪不得原主会痴恋于她,赵祈还沉浸在对方的美貌之中。
佳人一双美目深深望着赵祈,神情微微有些激动,她眼眶含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
赵祈想对方大概心中是很委屈吧,任谁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高兴不起来。
褚淳贤眼神紧紧地盯着赵祈,“祈儿。”她再一次喊赵祈的名字,清亮的嗓音里带着丝丝颤声。
这一声呼唤中,含着几分情深义重的味道。
赵祈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揣测,这女子很不对劲。她记得书中写过,洞房当日,褚淳贤对原主非常冷淡,面容如霜,十分抗拒原主的靠近。
而现在女子热切的语气,激动的神情,非常不符合对方清冷高傲的人设啊!
难不成男主和褚淳贤提前联系上了,所以褚淳贤先用言语迷惑她,让她沉溺在情爱中,不理其它事情?也不对啊,按照小说的时间线男主现在刚被西夏公主救下性命,正和西夏公主培养感情呢,他们两人相见怎么也是两年后的事情。
赵祈脑子里思绪乱飞,褚淳贤又何尝不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祈儿死了十年后,她竟然重生了。
又回到刚入宫那日,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死前的一场梦,可握着祈儿一如既往淡凉的手,望着祈儿对她情深意切的双眼,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成真了。
当年她眼见祈儿跳下兽园,被猛兽撕碎吞入腹中,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褚淳贤这十年来没有一日忘记,也没有一日不悔恨痛苦。
祈儿死后,大周覆灭。
她成了燕君烨后宫圈养的众多金丝雀里其中的一只。
真正的笼中之鸟。
她连爱恨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再也没有人每日拿着新奇的小玩意哄她开心,只为让她展露笑颜。
那些她和祈儿在一起,认为很屈辱痛恨的事情,如今想起来,时而如蜜如糖温暖着她,时而如刀似剑的折磨着她。
她好后悔当时没有对祈儿好一些,为什么对祈儿那么冷淡,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拒绝伤害着那人。
直到祈儿死后,她才知道自己是深深的在意对方,她对她也有无限的温柔眷恋。
她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十年,临死前曾想过,如果人生能够重新再来一次,那该有多好!
她一定好好待祈儿,绝不让她落得那么悲惨的结局。
好在老天待她不薄,又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这次她要弥补前世对祈儿的伤害,好好为祈儿谋划一番,不让大周的江山落入他人手中。
褚淳贤抬起手,轻轻抚摸赵祈的脸颊,眼里有浓到化不开的愧疚。
赵祈瞧着这一幕心中更是困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作者描述有误,褚淳贤对原主有情,不可能啊,既然有情又怎么会背叛原主,又怎么会在原主死后入了男主后宫。
书中曾说过,褚淳贤聪慧过人,才智机敏。
难道这些反常举动都是她的伪装?
她已经知道男主没死的消息了?
赵祈心中层层疑惑,又被褚淳贤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侧开脸,不动声色地移开在她脸上作乱的手,体贴地对褚淳贤说了句:“夜深了,我们该安寝了。”
褚淳贤心中有些无措,纵然上辈子两人床笫间亲密不在少数,可她毕竟十年未见过祈儿,算上年纪她上辈子死时已经三十有一。
如今的祈儿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俩人刚见面就要缠绵床榻,褚淳贤心中无法适应,只好拧着手中红色锦帕,掩藏心中紧张。
赵祈瞧出她面上焦虑,也没多做反应,躺在床内侧,身上盖上喜被,侧身而眠,她身子虚弱,实在乏累,几乎闭上眼睛的功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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