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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什么画展，干脆叫走秀算了。”
“又跟我抬杠，”老孟头敲了他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关门弟子，到时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想过吗？”
封景摇摇头，这点他还真没想过。
本来只是参加个画展，怎么现在倒觉得自己成了任人参观的动物。
“把这身衣服换上，不合身的话，让楼下裁缝改改。”
老孟头不由分说，直接将衣服鞋子放到封景的怀里，推搡着他进了屋，“换好再出来。”
隔着一扇门，封景都能感觉到老孟头的威胁。
他叹了口气，看着怀中的定制西装，他不是没穿过，大学时代登台表演时，也会换上西装，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
变形的指尖轻抚面料，他知道这种西装究竟有多贵，几年前他曾想送李时延生日礼物，不过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选择了他平时穿的西装。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和有钱人之间的距离，靠一身西装就能区分。
对李时延的寻常，却是封景无法企及的高度。
“好了没，你快点出来让我看看！”
老孟头倒显得尤其欣喜，站在门外眼睛都是亮亮的。
封景将西装放到床上，犹豫再三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几分钟后，他打扮好走出房门。
“小延眼光不错，”老孟头啧啧称奇，表情也多了几分欣赏，“这套西装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
封景反倒有些别扭，这身衣服格外合身，可他从来都没有向李时延透露过自己的尺寸，也不知他怎么会猜的这么准。
“下个月画展，就穿这一身。”
“老师你呢？”
封景将整个盒子都翻了个儿，除了他的衣服之外，就没找见老孟头的。
“我，”老孟头听到这话就笑了，“我就是穿窗帘去，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封景的眼中不无羡慕，曾经的他也渴望走上音乐之路，可到头来，一切终究成了泡影。
“你好好学，将来的建树必定比我更高，”老孟头看到封景的眼神，就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没有人生来便是传奇。”
封景重重的点头，他很喜欢老师说话，总能一针见血，他或许并非天赋选手，但他希望将来某一天，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更高的位置。
“记得打个电话给小延，送你这份大礼，你不得谢谢他。”
雀跃的心情，突然从云端跌落。
他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第71章
深夜十点，李时延才结束一天的工作，他冲了个澡，围着浴巾走出来，发梢仍带着水珠，他抬手从架子上取来毛巾，擦拭着头发。
手机传来振动，李时延看了眼，看到是封景发来的短信，眼镜也没急着戴上，直接点开了手机的锁屏密码。
封景：衣服我收到了，谢谢你。
李时延扬起唇角，心情一时大好。
他并未想到封景竟然会主动联系，他敲击着九宫格输入法，发过去一句话：之前就觉得，你和蓝色很配。
刚发去的短信就有了回信，封景自然有些羞赫，尤其是看到李时延发来的那句话，脸颊止不住的发烫。
他以手掩面，看着微信界面有些恍惚，应该怎么回答呢，输进去几个字，又默默地删掉。
李时延看着昵称底下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倚在沙发上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李时延：下次去画展，记得拍几张照片回来，我也想看看这次画展的水准如何。
封景点了一下屏幕，回了一句好。
李时延：在做什么？
封景:正在看老师的画作。
李时延：孟爷爷水平极高，多看对你有好处。
封景：知道了。
电话突然响了，封景险些将手机丢出去，看着上面熟悉的备注名，封景犹豫了片刻仍点开接听键。
“还没睡？”
李时延的声音很低，慵懒的声线听上去很迷人。
封景将枕头抱在怀里，紧张的搓手，“恩。”
李时延轻笑一声，“很紧张？”
就算隔着屏幕，他似乎也能想象到封景现在的样子，必然是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才没有。”
“哦？”李时延唇角微扬，“今天看了哪些，求分享。”
求分享？
这种话从李时延的口中说出，倒是让封景失笑出声，他捂住嘴巴，此刻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竟然是无意识的。
李时延心情大好，未佩戴眼镜的眉眼格外深邃，食指放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你笑了。”
“没有，”封景矢口否认，“你听错了。”
“或许是吧。”
李时延并未深究，沉默片刻他又继续开口，“曾爷爷孙女的手术费，应该已经解决，以后还打算继续直播吗？”
这一点，封景倒是想过，最开始是想利用这种方式扩大影响力，能给曾爷爷带来帮助。
不过现在，他慢慢的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网络虽然虚拟，但每条评论的背后却是同样鲜活的人，他其实很满足于这样的生活，比起永远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这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你想继续直播。”
李时延左手自然的放在沙发上，整个人是很放松的状态，他最是了解封景的脾气，既然无从开口，便已经认定了某些东西，“要是喜欢，继续做也无妨。”
“你不反对吗？”
封景还挺意外的，握着手机不自觉用力，他紧张时总是会正襟危坐，亦如此时，他端坐的姿态身体紧绷。
李时延靠在沙发上，“小景，这是你的生活。”
封景听到李时延的声音，方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暧昧，他真是猪脑子，一激动就什么都忘了。
“小景既然有心与我商量，”李时延沉顿片刻，“我倒是觉得不妨将直播当做积累经验的工具，不论是木雕还是画画，我都希望你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封景听到这些莫名有些心动，他甚至不知道李时延竟然也会在意他的生活。
“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封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下也不过是照猫画虎，学李时延的腔调，随意问了句话。
他抱紧小枕头，期待着李时延的回复。
李时延仰面，光亮打在他的脸上，竟有种别致的美感，“算是顺利，不过也会遇到麻烦。”
“你也会遇到麻烦吗？”
这点倒是封景没想到的，他一直以为李时延无所不能，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呢。
“当然会，”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缓开口，“比如你，一直都是我的意料之外。”
突然的情话叫封景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挂断电脑，将手机丢到一旁，双手紧紧地抱着抱枕，心跳不规律的跳动，咚咚，咚咚！
手机又响了，封景甚至不去看一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隔了一会儿，那边似乎没等到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封景长舒一口气，他拿起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李时延发来的消息。
李时延：抱歉小景，今天可能喝多了，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是醉了，封景深呼一口气，缓慢的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没关系。
很快就收到回复，看到封景发的文字，就连眼神也变得格外温柔，他太清楚封景的性子，本想细水流长，但有些心思总是希望他能更快知道。
李时延：熬夜对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封景：你也是。
打完这几个字，封景直接将手机关机，这还是第一次聊这么久，以往与李时延之间总是针锋相对，鲜少有这样安逸的时刻。
或许这身西装，也能成为牵绊他们的红绳。
墙上的西装正对着他，封景眼神变得温柔，尽管并不确定之后会和李时延走向何处，至少在这一刻，他心里从未给有过如此安宁。
封景动了动手指，指尖折辱的痕迹仍在，如今的他早已经不能成为钢琴师，但却并不意味着，他的未来只有绝望。
他将老孟头的画作铺展开，顺着他的笔触流淌，简单几笔勾勒，足以彰显他的水平。
封景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但他相信勤能补拙。
掌心触摸着宣纸，步步流转至落款，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机打开，给李时延发去一条消息：孟老师的《春意图》极好，有机会你可以看看。
李时延还有些公务处理，自然没那么早休息，接到封景发来的微信，唇角止不住上扬，原本枯燥的工作没那么难以接受，他快速的打出一行字：好，下次去看。
封景匆忙的关机，明明不该如此紧张的，可在那一瞬间，却无法抑制内心的跃动。
他似乎，还是被李时延蛊惑了。
第72章
秋日的微风泛着凉意。
封景换上靛蓝色西装走出房门，老孟头早已经准备好，他今天的装扮不算华贵，却显得爽朗许多。
“人靠衣装，不错不错。”
老孟头上下打量，“走吧，咱们也该出发了。”
画展的地点定在C城，从临城坐飞机去也要三个小时，封景整理了袖口，跟着老孟头的脚步往外走。
才下了楼，封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李时延，笔挺的西装看上去洒脱又精干。
他慌了神，回过头去看老孟头。
“昨天小延问我，需不需要车子接送，你也知道，这里去机场也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有免费的车蹭，省的花钱不是。”
老孟头摇着扇子，大冷的天吹的有些凉，他哆嗦了两下，将折扇收起，“小延，你来的够早啊！”
“孟爷爷说是早上八点的飞机，我怎么敢耽误。”
李时延带着浅浅的笑意，视线落在封景的身上，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喜，“这套西装很适合你。”
封景生了一张娃娃脸，但出奇的与这身衣服互相映衬，反倒是显得有几分秀气。
封景低下头，也不知该看向哪里，手指有些不自然的握紧，他没想到会在今天遇见李时延，老孟头没提前告诉他，这样的突然，倒是让封景有些措手不及。
“衣服皱了就不好看了。”
李时延蓦地握住他的手，封景有些慌乱的看向李时延，又很快低下头，右手被李时延握在掌心，暖意顺着他的手心传递，竟也让他安心许多。
“我坐副驾驶，你们俩嘛，就坐在后面好了。”
老孟头摆了摆手，车子停在巷子外，他很快走出了封景的视线。
“孟爷爷还是老样子，”李时延无奈的摇头，“我们也走吧。”
“哦。”
封景闷闷的开口，李时延仍握着他的手，走在巷子中，他甚至在想，应该与李时延说些什么。
“小景，今天打扮这么好看是要去哪儿？”
封景倏地抽回手，看到曾爷爷提着篮子回来，开口道：“陪老师去参加画展，曾爷爷，您这是要上哪儿？”
“做了点葱油饼，打算送医院去，孩子爸妈在医院照顾，怕他们身体吃不消。”
曾爷爷说着，打开上面的麻布，“来小景，尝尝我的手艺，好些时候没做，也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变差了。”
封景双手接过，“谢谢。”
“这位先生，是小景朋友吧。”
曾爷爷见过李时延好几次，但都没怎么搭话，正好今天碰了面，又递了块过去，“来，你也尝尝。”
封景抬头看他，李时延接过，说了句谢谢，他似乎不常吃这些，表情看上去还挺认真。
刚出锅的葱油饼还有些烫，封景咬了一口，酥脆的芝麻香立刻萦绕唇齿间。
“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封景轻声对李时延说了句，他虽然有些犹豫，但听到封景这么说，也没有犹豫的咬了一口。
曾爷爷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感激的目光又落在封景身上，“小景啊，这次多亏你的帮忙，否则真不知道我孙女什么时候才能做手术。”
“曾爷爷客气，”封景举了举手中的葱油饼，“我这不是已经得到回报了吗？”
封景并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当初答应帮忙，也仅仅是因为恻隐之心。
他没有经历过家人的温暖，但很清楚亲人对一个家庭的重要，他能做的只是举手之劳。
真正应该感谢的，应该是李时延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尽管什么都没说，彼此却是心知肚明。
“曾爷爷，我们得赶去机场，时间晚了怕是不行，先走了。”
他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李时延紧紧地跟着封景，寸步不离。
“你们两个居然还有心情吃葱油饼！”
老孟头冷哼一声，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馋了。
封景有些哑然，他赶忙解释，“是曾爷爷给的。”
“他怎么不送给我？”
这个曾老头儿，看来平时还是没杀了他的威风，否则怎么刚才从他身边经过，连个屁都不放。
李时延忍不住笑道：“大约是觉得孟爷爷没帮什么忙，所以……”
“哼，我连关门弟子都送去给他帮忙了，这还叫不帮！”
老孟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又无可奈何，他盯着车前的两人，“赶紧上车吧，我可不想耽误行程。”
封景坐在李时延的身侧，空气中满是葱油饼的香气，一口下去能听见嘎吱的声音。
老孟头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封景真的很想笑，但他只能快速的将手中葱油饼吃下去，李时延从车内抽了张纸递给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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