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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魔族，各种魔兽霍乱和天地异象频发灾难也并不少。
修为低微的人都能感受到天地间灵气和平衡的逐渐不对劲，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已能从许多里感应到三界的这场浩劫。
且不仅修真界和妖魔界这样，人间界也是乱象频发，让人惶惶不安。
然普通凡人对灾难和命数的感应并没那般敏锐，至多也就觉得近些年好像不是很太平，大大小小的灾祸多了些，想不到太遥远也太严重的程度去，依旧是着眼于当下，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么一看，有时候「无知者无畏」这句话却也没有说错。
比起更加混乱动荡的其他各界，反而是人间界要显得轻松得多。
梵国的都城是整个人间界最繁华的城池，无论天灾人祸还是妖魔霍乱，一般而言都影响不到这个地方。
今日是中秋，都城所有街道都挂上了喜庆无比的花灯，最大的几条街上各种摊贩，杂耍，出来游玩的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河上更是被各种赏月的花船几乎铺满，丝竹乐音从各个地方飘出来，把这个夜晚渲染得越发热闹。
在离着扎堆在一起的大型花船不远不近的一个河面上，静静浮着一艘看起来很是小巧的游船。
甲板上放着一张小几，红泥小火炉内燃着火苗，温在上面的酒壶里飘出醇厚酒香。
小几旁的蒲团上，银白长发束了个高冠，长相俊美气质冷冽的男人盘腿坐着。
他们的船离所有正在狂欢的船都不近，独自偏安在河面光线最暗的一隅，不至于烦恼会被吵到。
但是也不是完全远离，可以看到花船上的花灯发出的暖光，偶尔能听到几声飘过来的隐约乐音，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寂寥。
这样的距离，临渊很喜欢，觉得刚刚好。
亓玄带着他离开冰室之后，他们去过许多地方。
梵国的都城是这月初才来的，因为在路途中他们曾遇见过一个梵国都城人士，临渊吃了对方一块说是从家中带出来的糖点，一下子就爱上了，于是亓玄便带他来到了这里。
一住也已经有半个多月，渊儿还没有吃腻这里的糖点，亓玄于是正在认真考虑亲自去学会那种糖点做法的可操作性。
今日中秋佳节，百姓们吃完团圆饭都喜欢出来游夜市，放河灯，当然还有赏月。
临渊闹着要上花船，亓玄大老远就被花船上传出的脂粉气熏了个脸发黑。
第689章
“听说最近贺云生在修真界又干了大事。”临渊指尖拈起小小一块雪白糖糕，投进自己嘴里，末了还下意识啜了啜指尖。
“他倒是成长的够快。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被小喽啰追杀得四脚着地的小弱鸡。
没想到才几十年，他已经成为剑宗内修为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不愧是身负大气运的世界主角。”
“你想念他们了？”
“倒也没有。”
临渊这也是实话。
要不是贺云生最近名声太盛，都传到梵国来了，他都差点忘了这个被自己拉进坑里只为了气死天道的小可怜了。
他说没有，亓玄就不再计较。
临渊却忽而翻了个身，“师尊，您最近有推算过吗？”
亓玄会推算，能预测，没有瞒着临渊，告诉过他自己会有一个生死大劫。
但命数这个东西，即便是再强的修者，还没跳出三界红尘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完全看透，且越是关系到自身的命数，实际上越是难以去捕捉。
临渊表现得紧张兮兮，时不时的总是催着亓玄推算一番，看会不会有新的体悟，或许能找到破解呢？
然而实际上哪那么容易。
亓玄或许也一直在挂念这件事，所以当初才会带着他离开冰室，这些年虽纵容他的各种吃喝玩乐，却也半点不放松督促他的修炼。
在冰室灵气太盛，对临渊的魔体和修为并没有好处。
且他知道临渊其实是个不喜欢清冷寂寞的性子，便带着他离开，游历世间。
至于修炼上的严格要求，或许是在为自己没能度过死劫而会被一个人留下的临渊做打算。
如果不能继续护着他，至少也要让他有可以护着自己的资本。
临渊猜测，亓玄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
亓玄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波动，“没必要。”
临渊撇了撇嘴，“感觉您求生欲不是很强样子。”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然而今日的月亮也很圆。
像个大圆盘子倒影在水面上，风一吹就晃啊晃。
不远处的花船上仍然笙歌不断，同样不远处的河岸上也有很多放河灯的人。
但是没有人察觉到，那艘静静停着的小船上，原本好好坐着说话的两人身影，在所有人眼里都变得看不见了。
如果有人抬眼去看，也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船上，小几忽地歪掉了，红泥小火炉被打翻，温在上面的酒壶倒在小几上。
那酒壶看似和寻常酒壶没有什么不同，但只有使用的人知道，里面是永远倒不完的美酒。
此时泛着点碧色的清透酒液正从倾倒的壶嘴里往下淌。
此时晨光终于从天际露出一线，已是天明。
河面上的花船经过彻夜狂欢，此时全都静悄悄的陷入了梦乡。
昨夜聚集在河岸边游玩放灯的百姓也早已归家。
说不出的宁静氤氲在这条长长的河上，透着一种闲适的懒洋洋意味。
结束泡澡之后神清气爽。
他们在都城住的小院中有一颗大树，亓玄和临渊此时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下棋。
棋是一副千金难求的好棋，任何爱棋的君子看一眼都会眼冒绿光，能用一次估摸着都得先沐浴焚香的那种。
然而临渊拿来和亓玄下五子棋用。
围棋那种费脑子的东西，不在临渊爱好范围内。
但五子棋也并不是完全不费脑子，所以临渊也总输。
亓玄从不让着他。
就好像以前在雪原他跑去找亓玄挑事打架，亓玄还手也总是挺狠。
但是以前的亓玄不会哄他。
如此循环反复。
藤蔓在旁边的大树两个树杈上垂下来，绕来绕去，把自己打成了一个秋千，然后暗戳戳伸出触须来蹭临渊，想让他来和自己玩。
话说回来，亓玄一直对藤蔓挺狠的。
且因为藤蔓特别喜欢和临渊撒娇，蹭他之类，亓玄对藤蔓就更不顺眼，时不时还会没控制住飚出杀气，一副早晚有一天做掉你的可怕气场。
藤蔓属于非常识时务一条藤，自知不是剑尊对手，甭管私下腹诽他多少，甭管暗戳戳和临渊私聊的时候拐弯抹角说多少亓玄坏话。
但一般亓玄在临渊身边的时候，藤蔓都很老实，或者干脆就自己匿了，免得被亓玄用粗暴的手法捆成一团丢垃圾一样丢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今天居然会冒出来当着亓玄的面跟自己撒娇？这让临渊觉得挺意外。
更意外的是，对于藤蔓的一系列动作，亓玄只是瞥了一眼。
而且亓玄在看到那个秋千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
临渊心中警铃大作，把藤蔓弹到一边，让它自己玩去别出现在这个家里。
藤蔓嘤嘤嘤的哭着走了，临渊却还是没能安心，绞尽脑汁转移话题。
“对了，近几年来四处都乱糟糟的，我感觉好像天地间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了，这应当不是我的错觉吧？”
亓玄似乎略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秋千消失的地方，被临渊一个侧身坐过去，用身体挡住了视线。
亓玄好像笑了一下。
但他很顺从的接上了临渊的话题，“确实不是。”
“唔，所以，灵气为什么会越来越少？您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亓玄收起了眼中笑意，露出了上次天罚时那种略微有点凝重的神色。
“这个世界，灵气就要断绝了。”
临渊：“！”
不说他也知道，灵气断绝对于这样的世界意味着什么。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亓玄摇了摇头，“但世界万物，有生便有灭。”
临渊皱眉头，“灵气断绝的话，这个世界会怎样？”
“好的结果是从此万法归寂，生灵灭绝，世界陷入自我修复的混沌期，或许亿万年后将再次迎来生机。”
“那坏的结果呢？”
其实不用问临渊都知道。
果然，只听亓玄没什么感情的说道，“世界就此崩塌，彻底湮灭。”
临渊好半晌没有说话他在想，亓玄的死劫，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第690章
而亓玄也在想，从前后两次的天罚上就能看出，这个世界的情况比看到的还要糟糕，天道的力量已经衰弱得相当厉害。
天道不会甘心放任自己的世界毁灭，它原本选中的救世者是贺云生，但贺云生能救世的前提是需要自己作为踏脚石。
所以这也是天道之前一直想控制自己收贺云生为徒的原因，它想把所有事情都扭回它设定好的天命上去。
它定然是做好了布置，只要贺云生和自己按照它安排的命运行进，到最后，它就会得到它想得到的东西。
然而亓玄不遵天命。
那么接下来，天道会把人选换成渊儿么？
毕竟如果是渊儿的话，在需要的时候，亓玄会毫不犹豫。
可是天道对渊儿的恨意应当不少，他安排给渊儿的定然和当初安排给贺云生的，是完全相反的路子。
渊儿一定会在天道的刻意推动和布局下，最后面临连自己都难以化解的危险，除非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天道届时会从中吸取到足够多的，它认为可以继续维持这个世界运转的灵气。
所以，这就是他当初看到的天机，他的死劫。
虽因天道和规则的制约，他没有办法从那白狐神魂中得知更多的秘密了。但亓玄很聪明，会推算，而且还有直觉。
亓玄知道，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他还知道，他或许很久的将来会和渊儿在真正属于他们的世界重逢。
但这并不妨碍他不愿意看到渊儿在他眼前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
即使知道这个天道的阳谋，他到时候也会一脚踏进去。
但。
他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实则比常人更睚眦必报。
就算到那时候，他也不会让天道好过。
如果可以屠戮了天道……
这个念头才在亓玄脑海中升起，他神识里就响起了震荡神魂的雷鸣声。
仿佛是天道的怒火和示警。
神魂瞬间被震伤，亓玄却面不改色，吞下涌到喉间的腥甜。
他仰首直视天际，眼中露出讥讽：你这般，不过是在暴露你的色厉内荏罢了。如今连伤我都这般吃力了么。呵……
屠戮天道，这种念头从未有人胆敢设想过。
然而在亓玄这么自然而然的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竟然半点也不觉得心惊或者诧异。
反而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所以，这……也和渊儿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自己有关么？
识海里的雷声更响了。
“师尊？您怎么了？”
手忽然被拉住，亓玄偏头，对上了临渊略微透出点担忧的目光。
“没事。”
他不动声色的压下神魂正在受创带来的痛感，以及被这种痛感引出的杀意，回握住临渊的手。
“有些起风了，回屋吧。”
临渊被他牵着起身，盯着他走得不疾不徐的背影，眉头微皱。
……
亓玄最终学会了那道临渊最爱吃的糖点的做法。
他们也离开了都城。
在某一个地方他们总是不会待太久。
但下一个目的地临渊怎么也没有想到，亓玄会带他去往妖界。
妖族非常排外。
和以前因为是被流放镇压，所以外人也没法进入的魔族境地不一样。
妖界是自发的不欢迎任何异族进入。
他们的地界外设置着重重迷障，凶险的机关，上古传下来的天级防护结界。
最重要的是，妖界的入口藏得非常的隐秘。
但亓玄有个半妖的身份……
这家伙要找到妖界入口简直不要太轻松。
第691章
他是提着剑去的。
当感应到有陌生且强大气息突破了结界闯入的那一刹那，新任妖王也看清了来人是谁。
新任妖王就是当初那个外表像小女孩的，名叫绫，十二年前接任的妖王，实力在妖族中最强，很能服众。
但当她看到提着霜雪，所过之处所有花草都瞬间被覆满冰霜的剑尊，眼皮子和心脏都齐刷刷抖得厉害。
别看绫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当初剑尊屠杀幽冥界驱逐魔族的时候，她刚刚好已生出了灵智，把剑尊的神威看得那叫一清二楚。
当时那叫一个万鬼哭嚎，血漫山河……
剑尊也是在那时候入的道。
杀戮道！
所以现在是轮到妖界遭殃了吗？难道剑尊又有突破？
绫抖啊抖，嗷嗷叫着起身就跑。
还没跑出十米远，后背上已经蔓延上来一层冰冷刺骨的寒霜。
绫僵住了脚步，好一会才像个生锈的机器一般咔咔地扭过头来，朝身后的人露出一个苦笑。
“尊上，我没有绑架你的鸟的意思。我就是邀请他来作几天客……”
“鹤在你这儿？”是少年略有些惊喜的声音。
“不找他。”是剑尊大人万年不变的冷淡声音。
两人同时出的声。
绫疯狂点头，“在在在。”
心里很害怕，不找他，那就着是来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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