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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职、实习、毕业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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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有家长期待的那样,谭盛风一直听话地走在一条稍显世俗但成功率极高的路线上。
那么为什么偏偏在“情感与婚姻”这个人生课题上,他就变得这么“不世俗”这么“不听话”呢?
排除掉人格分裂这种极为离谱的理由后,自认为给谭盛风做了一个还算不错表率的谭父发觉了一个令他有些脊背发凉的要点。
自家儿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变过,依然是那个“听话”的孩子,是自己搞错了一些事情。
谭盛风的“听话”是建立在他认可那些行动背后的逻辑上。
而在“情感与婚姻”上,他想必也是遵循着同样的规则。
换言之,谭盛风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也很清楚要如何做才能得到想要之物的。
至于那些他左右不了的事情,他就不去想了。
想通这一点后,谭父一直压在心中的抑郁之气突然消解了。
他向来是一个重视过程大于结果的人。
因为结果的成功往往会有很多外在因素的影响。
但只要过程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纰漏,一般都不会得到一个太差的结果。
……
退一步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
切,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被那臭小子骗得一无所有遍体鳞伤了,这不还有自己这个当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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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距离谭斯言得知得知谭盛风主动在无穷老谭的直播间露面,到对方拎着一张盖章谭家方印的文件重新回到他的办公室里,中间只过了几个小时。
而谭盛风再次跨进谭斯言办公室的时间甚至还没有过午夜十二点。
也就是说,谭盛风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堪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意思啦。”谭盛风云淡风轻地说。
全然不提刚刚在大会议室中被数十双属于谭家老葫芦的眼睛盯着的时候,他最内侧的薄衫被自己渗出冷汗浸湿了大半。
虽然在将斩妖当成主业后,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需要面对更多人做汇报的情况。
但这种因为有求于对方而不得不呈现出恭谦和过分谨慎的状态……还当真是第一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谭盛风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些宛如绳索的目光绞得窒息之时,他突然灵机一动,随即悄悄用身外身法在会议室的最后方放了一个“岳莫隐”。
作为当之无愧的斩妖首席,谭盛风对炁术的控制堪称登峰造极。
至少当时在场的其他斩妖人无一察觉到会议室中突然多了一个“人”。
尽管这个“岳莫隐”只是以一道极为浅淡的身影立在那里,但在谭盛风的眼中却是一种压倒性的存在。
被岳莫隐注视着,他似乎就有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向岳总做汇报嘛,他很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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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完那文件上的内容并校验完上边方印的真实性后,谭斯言将那份文件用手机拍照后收到了抽屉里。
“既然那边先行点头了,我这边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其实将综艺最后部分的取景地安排在祭祖峡谷这个念头谭斯言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囿于各种原因,他选择浅尝辄止。
所以在听到岳莫隐有着同样的想法,并将其交付给谭盛风去实践时,他是非常喜闻乐见并且愿意顺水推舟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办公室守到这么晚,只为等一个谭盛风凯旋的可能性。
如今有了重启的机会,他自然是想做到尽善尽美。
不等他开口,那边的谭盛风便主动提道:“他们那边还要不少时间才能结束,我们可以先把需要的内容准备一下。”
“虽然内容依然可以是那些内容,但具体的细节安排可以因地制宜地进行一些改变。”
“这方面你肯定比我熟悉,所以最好以你的想法为主。”
谭斯言怔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话会从谭盛风的口中说出来。
而他更没想过的是,他印象中并不擅长提出自己想法的谭盛风居然能如此条分缕析地罗列出如此之多的细节。
难道这就是近朱者赤?还是智商和情商通过某种行为从浓度高的地方流向了浓度低的地方?
整理着两个人盘点出来的内容,谭斯言突然下意识地问:“假如有一天谭家不再是现在的状态,你考不考虑……”
可话说到一半,他便哂笑一下主动切掉了后边的内容,“算了。”
当他再次抬头时,只看到谭盛风注视着自己。
“岳总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印象还是挺深刻的。”谭盛风把掉在地面的一张纸捡起来放在谭斯言的面前,语气轻柔道,“机会是很宝贵的东西,不是所有人都遇得上。”
“有些人缺的可能就是一次机会。”
“他曾经在别人给与的机会与帮助中受益,自然也希望其他人值得的人也能够有同样的经历。”
这段话换成相对烂大街一些的网红形容就是——当你淋过雨,就会在以后见到同样在淋雨的人时为对方撑上一把伞。
“我深以为然。”谭盛风信誓旦旦道,“我觉得,他一定觉得你值得。”
谭斯言早就习惯了各种冷嘲热讽,这冷不丁来了一次支持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时间差不多了,我这边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对应的内容,然后写一份正式的文件发给那边。”轻咳一声演示自己的尴尬,谭斯言故作镇静地说,“明天早上9点,对应的公文就会发送到节目组的邮箱里。在此之前,就由你替我先行口头向他们转达一下吧。”
轻快地应了一声后,谭盛风强压着脚步走出了谭斯言的办公室。
可拐过一个墙角后,他渐渐放开了动作并加快了速度。
最后,谭盛风几乎是朝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节目组所在地飞奔而去。
他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岳莫隐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他还想对岳莫隐说,一日不见,很是想念。
第187章
尽管谭盛风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节目拍摄的现场, 可他并没有找到岳莫隐的身影。
心中掂量了一下轻重缓急,他选择先行找到了节目组的导演告知了对方最后一天的取景地可以放在祭祖峡谷一事。
在看到谭盛风的第一时间,那导演就一个弹射起步般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可是大恩人啊!
在节目内容商讨期间, 导演和编导也尝试过向谭斯言争取借用谭家祭祖峡谷作为拍摄场地。
毕竟这也算是第一档以斩妖为主题的综艺节目, 有幸获得了拍摄机会的他们自然是想尽善尽美地将其完成。
可当时这个要求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连带着让编导一个兴致大发写下的几十页脚本都变成了废纸。
谁能想到, 这拍摄都来到了最后阶段的节目竟能迎来如此的峰回路转?!
而且整件事最巧妙的地方在于——因为谭盛风、谭父和屈嘉隆所说的内容并非是节目原有的安排,所以这三个人并没有违反保密合同中的要求, 自然也就在掀起如此轩然大波后全身而退了。
无人受伤,皆大欢喜。
好不容易抚平了导演和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那万分激动的心,谭盛风终于有机会提问道:“请问岳莫隐他在哪呢?”
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安排相关准备工作的导演缓缓抬头,仔细回忆一番后回答说:“岳老师啊,刚刚看见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望向导演所指向的方向,谭盛风疑窦丛生。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一些保留着原始风貌的区域, 那里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啊?
“他有说他要去什么吗?”
“不知道啊。”导演堆着笑, “人家岳老师既是功成名就的公司总裁, 又是前程似锦的斩妖新星, 我们这些普通人哪敢过问人家的动向呢?”
谭盛风的疑虑加重了。
岳莫隐可不是那种会漫无目的行动的人。
敏锐察觉到谭盛风的担忧, 导演补充道:“不过谭老师您也别担心。我印象中谭芷小姐也有先一步往那边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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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的印象不假, 此时的谭芷和岳莫隐确实一前一后行走在一条明显未经正式开发的林间羊肠小路上。
只不过这个“一前”和“一后”之间所隔开的距离大概在五百米左右。
而五百米几乎就是【四重瞳】能够在捕捉到自其他斩妖人体内散发出来的炁的极限了。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跟踪行为, 岳莫隐也几乎是藏匿了自己所有的气息, 只留下几丝能勉强催动【四重瞳】的炁在自己的炁脉回路之中运转。
然而就在谭芷踏上一块溪流之上的巨石时,她猛然回头对着岳莫隐所在的方向笑着说:“出来出来出来。”
听对方这么说,在五百米之外数千枝叶的遮掩之下理论上绝无可能暴露的岳莫隐顿住了身形。
瞬间,他的脑海中爆炸式地出现了无数问题。
这谭芷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自己要不要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就在他下意识握紧了左手的飒踏并将右手盖在了内衬里已经上好了膛的枪时, 一个身影自他所藏身树林的边缘走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
是梅临渊。
或许是不想被其他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此时的梅临渊一改以往略显古板的着装风格,竟然穿了一整套衬得他极为年轻的运动装出来。
可谭芷第一时间注意到是是那被梅临渊拎在手中的长枪,随后她方才抬头看向了梅临渊。
“难得你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大喇喇地叉腿坐在了巨石的上方,谭芷俏皮地伸了个懒腰,“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梅临渊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继续注视着谭芷。
被这种审视般的眼神盯着,谭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真的,就是想,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跟找你聊聊天啊。”
说话间,几股极强的湍流在谭芷炁术的催动下自潺潺的溪水中升腾而起,将周边几块巨石碾成了石屑。
紧接着这些石屑又被湍流裹挟着挤压在了谭芷所在巨石的周围,凭空打造了一片相对较大的平地。
而这平地之上则端端地放了一个石头制的蒲团。
结合谭芷单手摊开的邀请动作,显然是在让梅临渊落座于那里。
鼻腔中发出一道极其轻微的冷哼,梅临渊走到了那刚刚由谭芷制作出来的平台之上,并盘坐在了蒲团上边。
“坐有坐相。”看着对面谭芷那非常不文雅的坐姿,他微微皱眉并偏开了视线。
等到谭芷不情不愿地将腿收回在了同一侧后,梅临渊方才转了回来,旧事重提:“找我干什么?”
“我刚刚说了,聊天。”用剩余的一些石屑边角料捏了两个杯子出来,谭芷一个弯腰将它们舀满了溪水。
梅临渊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个杯子又放在了一旁,“聊什么?”
“嗯,好问题。”随意地摇晃着杯身,谭芷看着里边荡漾的溪水出了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先聊聊你来给我点启发?你最近在京平干什么?”
“押送申楼兰的残骸。”梅临渊淡淡答道,“然后把它移交给谭家,大概这两天的事儿。”
谭芷惊讶:“这次居然这么迅速?不像他们的作风啊?”
如果说之前梅临渊的出现还是在岳莫隐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么此时他所听到的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首先,谭芷理论上还不是正式注册在案的斩妖人。
就算谭芷已经通过了考核成为了斩妖人预备役,以梅临渊的性格,他也不应该把这等机要信息告知于她。
其次,基于谭斯言和谭斯言两人对谭芷的描述,岳莫隐在心中一直认为谭芷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求斩妖技”的形象。
如此的一个人是如何能说出“这次居然如此迅速?不像他们的作风啊?”这样显得极为老道熟稔的评语的呢?
梅临渊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本来沪海就没可能拿到申楼兰的残骸,之前以岳莫隐的参赛成绩为赌注完全是放手一搏的无奈之举。”
“放手一搏的无奈之举。”谭芷重复着梅临渊的话语,“你们是真的,都很喜欢做出这种选择呢……”
梅临渊目光一动,“你这是……触景生情了?”
谭芷一骨碌地坐直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啊,这个!就是这个!”
这下轮到梅临渊好奇了。
“为什么?”
谭芷将杯子摔在一边,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谭斯言这小子搞的什么斩妖人节目。对,还有那个岳莫隐!这两个人真是沆瀣一气。有事儿没事儿就在节目里边搞一些追忆缅怀的操作。”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可能只是故事,听一乐完就完了。”
“可对我来说,不一样。”
“但你好像没有对此感到愤怒。”梅临渊敏锐捕捉到了谭芷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相反,你好像在感激。”
“不知道。”谭芷在自己的左胸前方比划了一下,“这里,胀胀的。”
她的动作配合上她那张配得上一句“楚楚动人”的脸,大概能引起绝大多数人的怜惜。
将自己完全没动过的杯子推回到谭芷面前,明显不属于“绝大多数人”这个范畴里的梅临渊波澜不惊道:“我以为你已经已经很懂怎么掌握情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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